第 14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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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3 字数:13266
仲仍未能对李秀宁忘情。
伊阙城乃王世充旗下的重要城市,紧扼直通洛阳的伊水,李秀宁能在此随意观光,可知
李阀仍末与王世充撕破脸皮对看来干。
李秀宁从南方的竟陵来到此处,不用猜也知她下一站是东都洛阳,要与王世充作最后的
谈判。如若王世充不肯投降,李阀的大唐便要和他以战争来决定天下谁属。
徐子陵道:“这种事恕小弟有心无力,没法子帮上忙。”
寇仲恼道:“难道你不可以说些安慰我的说话,例如你已有了宋家姑娘,再不可三心两
意;又如说并非你比不上柴绍,只因这小于既比你先走许多步,又是近水楼台诸如此类的话
吗?”
徐子陵苦笑起来,探手拍拍他的宽肩,道:“说起自我安慰的本领,谁人及得上你寇少
帅。我说的话只会是苦口良药,例如假设你对秀宁公主馀情末了,将来有机会破入关中,你
该怎么面对她呢?所以你今后所有的作为。都应是唯恐她不恨你似的。”
寇仲愕然道:“你倒说得对。我既得不到她的芳心,令她恨我亦是没办法中的方法。不
过出人头地是我从少立下的宏愿,倒不是因她而去争天下。但她却肯定是使我发奋的一个推
动力。想想吧!当日在李小子的船上,那柴绍用怎样的一副嘴脸来招待我们。”
当年的事,早在徐子陵记忆内褪色淡忘。更想不到对寇仲的伤害是如此深刻,致令他念
念不忘。
徐子陵不知说甚么才好时,突利左手提著一□酒,右手拿看大袋新鲜热辣的卤r与馒头
回来,登时驱走房内重如铅坠的沉郁气氛。
三人摆开几椅,大吃大喝,情绪转趋高涨。
寇仲道:“陵少可知伊关的太守是谁?”
徐子陵淡然道:“若连这都不晓得,那有资格做探子。人情冷暖,小心别人不卖你的
账。”
寇仲胸有成竹道:“不要这么悲观,杨公卿是一条好汉子,只要我痛陈利害,保证可打
动他。”
突利放下酒杯,瞧看寇仲为他添酒,奇道:“你有甚么利害可向他痛陈的?”
寇仲抓头道:“这倒未有想清楚。但只要王世充不肯向李家屈服,我寇仲便大有利用价
值。若直接向王世充讲和,大家都很难下台,透过杨公卿去穿针引线,则是另一回事。”
突利摇头道:“这叫节外生枝,一个不好,徒然暴露行踪,倒不如待你起出杨公宝藏
后,声势大增,再找王世充也不迟。”
寇仲道:“可汗的话不无道理,我此举就此作罢。”
徐子陵横他一眼,冷哼道:“说到底你都是心思思要见李秀宁一脸吧?”
寇仲似要泄愤地重重一掌拍在徐子陵肩膀处,叹道:“真是甚么事都瞒陵少不过。”
以李秀宁的身份,当然由杨公卿亲自招呼,寇仲去见杨公卿,至少在感觉上可较接近李
秀宁,这是非常微妙的心态。
突利道:“我买下三个到洛阳的快船舱位,今晚我们最好乖乖的留在房内,舒舒服服的
睡他一觉,明早登船北上,只要没有人晓得我们要到洛阳,有九成机会我可把你们神不知鬼
不觉的弄进关中去。”
寇仲道:“表面听来是十拿九稳,不过假若你那位莫贺儿站在颉利的一边,我们将会变
成自投罗网,何况莫贺儿此举不但要与颉利反脸成仇,更会开罪李家,说到底都对他有害无
利。”
突利不悦道:“莫贺儿不是这种人。”
徐子陵从容道:“可汗勿动气,若事情只牵涉莫贺儿个人的荣辱,我相信在感恩图报下
他会为可汗做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但可汗要他帮的这个忙却是非同小可,一旦泄漏风声,将关乎他和族
人的存亡兴衰。所以我们仍是小心点好。”
突利的脸色直沉下去,抚杯沉吟片刻后,低声道:“两位既有此想法,那因何我们要到
洛阳来呢?”
寇仲探手搭上他肩头,微笑道:“我们是为可汗才到这里来,可汗可由此北返,经幽州
回国,大家一场兄弟,多馀的话不用说啦!”
突利虎躯剧震,忽然探手就那么把两人搂个结实,感动的道:“能和两位结成兄弟,是
我突利的荣幸,不过我突利岂能在此等时刻舍你们而去,此事再也休提。”
放开两人后,寇仲举杯祝酒,三人痛尽一杯,徐子陵道:“可汗请勿怪我,无论从任何
一个角度看,可汗亦不宜与我们一起闯长安。”
突利苦笑道:“我比你们更把问题想通想透,可是要我就这么弃你们而去,恐怕会成为
我突利背负终生的遗憾。”
寇仲道:“就算可汗能和我们潜入长安,但可汗和我们一道走南闯北的事再非任何秘
密,可汗现身时,岂非人人皆知我们来了?可汗若隐而不出,亦只是徒然浪费时间。”
徐子陵接口道:“可汗当务之急,是须立即赶返族人处,以对抗颉利,愈早布置愈好,
所以必须争取时间。”
寇仲一拍他肩头,诚恳的道:“看到可汗不顾本身利害要与我们共进退,我们已非常感
激。上兵伐谋,在眼前的形势下,最佳的策略就是我们在洛阳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其他都
是下著。”
突利为之哑口无言,脸色y睛不定,良久后才叹道:“我给你们说服啦!”
天尚未亮,三人来到城外伊水的码头处,等待登船。
这艘来往伊洛的客船是艘大型风帆,可载客达百多人,所以船旁岸边人头涌涌,颇为热
闹,更有利三人隐瞒身份。
他们不敢站在一起,分散在人丛中,还故意穿上阔大的棉袍,戴上乌羊皮制的帷帽,佝
偻起身体,以不引人注意为目的。
这些来往两地的客船,获利甚丰,故多为两地帮会人物包办,三人若不小心,很易泄露
行藏,那就前功尽废。
他们现在怕的再非李元吉或祝玉妍,而是师姐暄和四大圣僧,又或神出鬼没的石之轩。
一切似乎非常顺利的当儿,蹄声骤起,一骑自远而近。
三人从不同位置用神一看,均吓得垂下头去,来者赫然是一脸风尘之色的李靖。
李靖甩灯下马,将骏马交给船夫,目光往等候登船的人群扫过来。
幸好登船时刻刚至,钟声鸣响,三人连忙转身,依次从扶梯登上木船。
寇仲和徐子陵兄回这位恩怨难分的大哥,百感丛生,又大感头痛,若换了别的人还可尽
必要时痛下辣手除掉,以免走漏消息,但对他怎狠得下心来呢?
客船共分上下两舱,每舱设有七十多个卧位,三人挤进景致较差的下层客舱去,分散坐
好。
正求神拜佛李靖不要进入这客舱来时,李靖昂然出现在舱门处,目光灼灼的扫视舱内的
乘客。
寇仲叹一口气,长身而起,哈哈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李大哥请这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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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第三章 旧怨全消
第三章旧怨全消
李靖目光掠过徐子陵和突利,才在寇仲身旁坐下,叹道:“收手吧l.”寇仲冷然道:
“这句话是否李世民要你来向我们说的?”
两人均以内功把声音蓄聚,只送进对方耳内而不会扩散,故虽是前后座的人都听不到他
们的对话。
李靖双目s出充满深刻感情的神色,苦笑道:“我今趟违抗秦王命令来警告你们,纵使
秦王肯体谅我的苦衷,但恐亦再难返回关中。”
寇仲虎躯微震,他虽恨李靖对素素的无情,却知李靖乃顶天立地的好汉子,绝不会说谎
打证。
现今长安唐廷内以秦王李世民为首的天策府,正与李建成、李元吉的太子集团争持激
烈。假若李世民的手下暗中向敌人风报信,建成元方等当然会在唐帝李渊前大造文章,派
李世民的不是。故李靖若再返回长安,李世氏在谗言可畏之下,怕会很难维护他,勾结敌人
可是杀头的死罪。故在李靖这么一个胸有大志的人来说,他这番话确是因前途尽毁而有感而
发。
寇仲登时减去几分恨意,道:*李大哥何不立即折返长安,当作没见过我们不就可免烦
恼吗?”
李靖摇头断然道:*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回去。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听我李靖一句
话,千万勿要到关中去。*寇仲默然不语好半晌,眼观鼻、鼻观心的平静地道:*你是怎样
找上我们的?*船身一阵抖震,启锭开航。
李靖淡淡道:“你听过杨文干吗?*寇仲摇头道:*这家伙是何方神圣?与李大哥能否
找上我有何关系?*李靖道:*此人外号‘横练神’,乃关中第一大帮京兆联的龙头大哥,
以一身上乘横练气功名列‘关中四霸’之首,高祖入关时他曾出过力,被赐赏为庆州总管。
此人武功高强不在话下,更是义气过人,交游广阔,关内关外各大小帮派无不给足他面子,
一向与建成太子关系密切。为了防止你们入关,建成太子委托杨文干通过关外帮会组成一面
无所不披的情报网,密切监察入关的所有道路城镇,只要你们踏入他的势力范围,包保无所
遁形。*寇仲微笑道:*好小子,果然有些门道,但这又和你能寻到我们有甚么关系?*李
靖皱眉道:*怎会没有关系?杨文干既然直至此刻仍没有你们的消息,自然代表你们仍在他
的天罗地纲之外,所以我断定你们会先潜往王世充的地头来,冉图西进入关。幸好我在这里
也有些办法,可汗又是口音不大纯正,被人认了出来,才知你们要坐船到洛阳去。唉!我可
以猜到的,别人自然也可猜到,对吗?*寇仲顿感脸目无光,苦笑道:“大嫂呢?她怎会容
许你这么采找我们。”
李靖容色一黯,叹道:*那叫你们是我的好兄弟?不要提她哩!只要你们肯听我的忠
告,换来甚么后果都是值得的。*寇仲不由有点感动,叹道:*李大哥实不该来的。你该知
我们决定的事,从不会改变过来。*李靖毫不讶异的道:“我当然清楚你们的性格作风,事
实上整个天下都给你两人弄得天翻地覆,形势剧改。但问题是只逞匹夫之勇,会白白把有为
的生命断送,现在建成太子为立威天下,决定不惜一切人力物力务要把你两人首级送到他父
亲驾前,并藉此羞辱秦王。你们这么到长安去,就算真能起出杨公宝藏,徒然便宜了建成太
子,确是何苦来由?*寇仲恍然大悟,李靖并不单是为他两人著想,更为李世民著想。皆因
李世民和李建成两方斗争正烈,各自招兵买马,扩展势力。如若他和徐子陵落入李建成手
上,给李建成迫出卖藏的秘密,那李建成将财力陡增,声势骤盛。
江湖一直相传,能得和氏璧或杨公宝藏者,将为未来的真命天子,和氏璧早已完蛋,那
杨公宝藏不但有实质的作用,更有无可替代的象徵意义。难怪李建成硬要把对付寇仲和徐子
陵的任务从李世民手上抢走,皆因事关重大。如若成功,李世民将会给比下去。
寇仲问道:“李建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李靖正容道:*当然非是等闲之辈,否则
以李元吉这么桀赘不驯之人,怎会舍秦王而为他卖命。他的长林军更是高手如云,不乏智勇
双全者,加上李元吉麾下高手,新近又得南海派投诚,论实力绝不在我们天策府之下。
唉!我该怎么比说才可使你们肯打消入关之意呢?”
寇仲像没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般问道:“长林军是甚么行当?为何会改个这么古怪的名
字?”
语气转冷。
李靖终非徐子陵,怎猜得到寇仲内心的变化,讶异地瞥寇仲一眼,答道:“建成太子居
於东宫,宫内有长林门,建成太子於长林门左右建居所,安置从各地招聘回来的好手,所以
被称为长林军。”
寇仲沉声道:“李建成手下有甚么人,竟可比你们天策府的实力更厉害?”
李靖为说服寇仲,不厌其详的解说道:“文的有封德彝,此人甚得圣上宠信,智计过
人,他正千方百计的助建成太子分化和削弱天策府的实力。武的则有所谓‘长林五将’,分
别是尔文焕、桥公山、薛万彻、谢叔方、冯立。这五人各有官职,都是置身长林军,由建成
太子一手提拔。在加入长林军前,早是名震一方的高手,绝对不能小颅。”
寇仲笑道:“为何不提李神通和杨虚彦呢?”
李靖皱眉道:“他两人一向保持中立,不过对付的若是外人,他们当然站在建成太子的
一方。”
又叹一口气道:“但最令人头痛的是建成太子新招揽回来的突厥年青高手可达志,此人
在东突厥与你们的好朋友跋锋寒齐名,以一手自创的‘狂沙刀法’震摄漠北,被毕玄推崇为
年青一辈中的第一人。对你两人他正在摩拳擦掌,希望能一战功成的除掉你们,好在中原扬
威立万。”
寇仲立时双目放光,兴致盎然的道:“竟个懂刀的家伙,具有趣。”
李靖懔然道:“我说这么多话,仍只是换来你一句‘具有趣’。”
寇仲两眼s出锐利神光,盯著李靖道:“李大哥勿要瞒我,今趟你来找我们,是否秦王
之意。”
李靖愀然不悦的道:“我李靖是甚么人,怎会说谎来骗自己的兄弟。*寇仲摇头叹道:
*李大哥勿要怪我,皆因李靖再非以前的李靖,而是李世民手下一员大将,有些事恐怕身不
由己。就当我错估你吧!但我亦对李大哥有一个忠告。”
李靖苦笑道:“请勿说出来。小仲,我可以再问一句话吗?”
寇仲听到他唤自己作小仲,想起当年初识时的情景,心中一软道:“说吧!”
李靖望往舱顶,双目s出浓郁伤感的神色,轻轻道:“假设没有素素的事,你们会否听
我的劝告,打消关中之行呢?”寇仲凄然道:“还何必再提素姐?人死灯灭,生命只像一个
短暂的梦,我们那还有馀情去怪李大哥你。”
李靖剧震道:“甚么?”
徐子陵一直运功听两人的谈话,此时接过来道:“李大哥!我们到船舱上再说好吗?”
寒风呼呼,伊水滔滔。
李靖朴实的脸容像一尊石雕人像,木无表情,似对徐子陵述说的事全无感觉,但徐子陵
却感到他原本稳定有力的手在抖颤。
两人立在船尾处,天上乌云密布,更添凄寒孤清的感觉。
听罢往事,李靖长长吐出一口气,以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似乎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
涌出热泪,剧震道:“是我负了她!”
李靖的真情流露,登时打动徐子陵,道:“死者已矣!李大哥毋庸过度悲伤!终有一天
我们也会步上素姐后尘,那时说不定我们又可再次在一起。”
李靖任由泪珠滴下脸颊,探手握住刀柄,对著江水发出一声悲嘶,双目杀机大盛,一字
一字的道:“好!香玉山,终有一天我李靖要你这狠心狗肺的人为素妹偿命!”
徐子陵见李靖找到心中悲愤渲泄的目标,心中稍安,为转移他的神智,代寇仲说出他的
忠告,道:“关中之旅,我们是势在必行。李大哥最明智之举,就是当以前的事从来没有发
生过,大家再非兄弟,立即离开我们这两个满身烦恼是非的人,返回关中。以后就算对阵沙
场,亦绝不可心软留情。”
李靖默立片晌,深吸一口气,压下绞心的伤痛,沉声道:“子陵告诉我,你们有多少成
把握潜入长安,起出宝藏后又能够成功把大批财物兵器运走?”
徐子陵暗忖若李靖晓得师妃暄正联同四大圣僧务要生擒他们,y癸派又要在师妃暄得手
前将他们一擒一杀,恐怕连这句试探的话都没好气作询问。
苦笑道:“坦白说,半分把握都没有。”
李靖一呆道:“那你们为何仍要去关中?”
徐子陵很想告诉他,自己陪寇仲去发疯,是希望寇仲依诺在拿不到宝藏时,放弃争霸天
下的梦想,但终没有说出来。
沉吟片刻,淡然自若的道:“人总是有侥幸之心的。又或者是我们自得到《长生诀》
后,生命便像梦幻般的不真实,令我们根本不知甚么叫害怕。
事实上我们一宜在庞大的压力下挣扎求存,愈艰难的事,愈令我们感受到生命的意趣。
至少对寇仲来说,实情就是如此。”
李靖回复冷静,分析道:“但今次是不同的,当年在洛阳,纵使你们四面受敌,但总有
微妙的形势可供你们利用。但长安城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一旦败露行藏,不要说杨公宝藏,
要安然脱身亦只属痴人说梦。我怎忍心瞧著你们去迭死。”
徐子陵从容道:“李大哥定要把我两个当作只是曾经萍水相逢的人,否则只会陷於进退
两难之局。我们既中为自己的小命著想,李大哥何须费神关心我们。”
李靖双目s出深刻的感情,叹道:“你们为何又口口声声唤我作李大哥?有些事是永远
不能改变的,想到终有一天要与你们在战场上决一生死,我便难以释怀。我像很明白你们,
但又似丝毫不了解你们。”
徐子陵苦笑道:“皆因李大哥与寇仲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表面看似乎有很多地方相
同,例如看重情义、胸怀大志等等,但不同之处更多,李大哥可知寇仲是个天生的冒险者,
专桃困难的事去做,只有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才能从中取得乐趣。这样说,李大哥明白了
吗?”
李靖愕然片晌,缓缓点头表不明白,徐徐道:“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的想想。”
徐子陵返回船舱,突利己坐入刚才李靖的座位,正和寇仲在细语密斟。
舱内的客人都不敢正眼瞧徐子陵,显是猜到他们大不简单,甚或猜到他们的真正身份。
突利旁边的船客见徐子陵朝他望来,自动让出位子,坐到徐子陵原先的位子去,弄得徐
子陵啼笑皆非,只好多谢一声,坐到突利身旁。
迎上寇仲询问的目光,徐子陵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指指脑袋道:“他要想一想。”
寇仲苦笑道:“我们是否又低估李建成那小子呢?”
徐子陵以苦笑回报。
他们先是低估李元吉,更不把李建成放在眼内,还以为长安只是李阀内军功称冠的李世
民占尽优势。
刚才从李靖的口风,始骇然感到确实的情况根本是另一回事。李建成和李元吉携手对抗
李世民,背后又得李渊撑腰,加上像晃公错、杨虚彦,甚至乎石之轩等高手之助,纯论实
力,天策府也要给比下去。
可是对李世民不利的情况尚不止此,由於李建成是太子的身份,心怀叵测的李密和独孤
峰均可能自甘作他羽翼,好铲除李世民这大患。
徐子陵问突利道:“可达志是否真如李靖所说的那么厉害。”
突刊脸露凝重神色,道:“可达志投诚李建成,该是我离开关中后的事。我敢肯定是颉
利甚至毕玄在背后指示的。否则以可达志的自负,怎肯接受汉人的命令。我曾两次和他交手
试招,表面虽是不分胜负,但我却知他没有使出真功夫,这人的狂沙刀只可以深不可测来形
容,颉利也对他佩服和礼待非常。”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为此看来,就算公平决战,各自派人落场比武,我们也负多胜
少,何况李建成绝不会和我们讲江湖规矩的。”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笑道:“你是不需为此苦恼的。因为我们没机会踏进长安半步。”
突利心中涌起难以形容,既荒谬又可笑的奇怪感觉,哑然失笑道:“不若就随我一起返
回漠北,助我统一突厥算哩!”
两人为之莞尔,当然知他在说笑,但也感到他的诚意。
寇仲探手搂上突利肩头,凑到他耳旁道:“我若寻不到宝藏,兼又死不去,定会到突厥
去找你,但你可不能薄待我,至少要弄个叶护我过过宰相的瘾儿。”
突利断言道:“一言为定!”旋又笑道:“现在我是衷心渴望你找不到宝藏。”
寇仲伸个懒腰,道:“看来我们行踪已泄,下船时说不定有强大军旅在恭候我们,我们
是否该早点下船呢?”
话犹未已,船速忽然大幅减缓。
三人你眼望我眼,均大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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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第四章 仇人见面
第四章仇人见面
两艘战船从后赶上,与客船并排在伊水间推进。
寇仲、徐子陵和突利三人扑上舱面时,李靖竟不知所踪。把客船挟在中间的战船并没有
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况,只是着令客船缓驶,船夫们都噤若寒蝉,只知从命。
客船管事的帮会头目来到三人身后低声道:“这是杨帅的座驾船。”
三人目光照往船桅的旗号,杨公卿从船舱大步踏出,呵呵笑道:“三位路过敝境,怎能
不让杨某稍尽地主之谊。”
寇仲大喜道:“杨公别来无恙。”提气纵身,投往杨公卿船上,徐子陵和突利只好紧随
其后。
战船增速开行,转眼把客船抛在后方,寒暄一番后,杨公卿笑道:“主上闻悉诸位南
来,已不知等得多么心焦。”
寇仲随囗应道:“是否心焦我们仍末死呢?”
杨公卿苦笑道:“少帅万勿误会,我们进舱内再说。”
踏入舱门,杨公卿立即摒退左右,坐好后,杨公卿笑容敛去。冷哼道:“王世充得人而
不能用,只知大封亲族,用人惟私,白白辜负少帅为他经营出来的大好优势。现今李家随时
大军东攻,当然记起少帅的种种好处。”
寇仲想不到杨公卿对他们如此有情有义,坦诚相告,举杯道:“小子敬杨公一杯。”
突利亦举杯道:“杨公卿果然是好汉子,王世充有杨公而不知善待,注定他没有好下
场。”
四人轰然对饮,各有感触。
突利道:“若唐兵立即来攻,杨公认为胜负机会如何?”
杨公卿断然道:“除非是李世民亲自挂帅督师,尚或有成功机会,否则唐军必无功而
退。”
三人为之动容。
寇仲皱眉道:“杨公是否前后矛盾,刚说过王世充因不懂用人,要自食恶果,现在却又
这么高传他的份量。”
杨公卿道:“我指的只是王世充坐失良机。若他肯委少帅以重任,趁从瓦岗军得到大批
兵将粮甲马匹的当儿,乘薛举父子攻打唐军项背之势,直闯关中,令李阀前后受敌,说不定
真能乘势攻克长安。可惜他忌材之心太烈,只知巩固战果,到薛举父子被李世民所破,已是
悔之不及,我和老张对他能不心灰意冷?”
老张就是王世充另一员大将张镇周,与寇仲颇为相得。
另听杨公卿毫不尊重的直呼王世充之名,便知他和王世充关系恶劣至难以缝补的地步。
徐子陵奇道:“现在李阀声势大盛,更无西面之忧,杨公为何仍深信王世充有抗唐的实
力。”
杨公卿道:“唐军虽盛,可是王世充新近得瓦岗降兵十多万,降将中包括单雄信、秦叔
宝、程知节等,均是不可多得的将材。最重要是洛阳乃天下坚城,易於防守,且备有飞石神
炮和能s五百步的强弓弩箭,城内守将更全由王世充的亲族担当,岂是唐军要攻便可轻易攻
下来的。”
寇仲苦笑道:“照我看事情却非如此,唉!王世充是否真的想见我,不会又是布局要杀
我吧?”
杨公卿道:“理该不曾,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唐军东来,他曾亲囗向我和老张力言,绝不
会加害少帅,否则我杨公卿怎肯陪他干这种卑鄙无耻的勾当。”
寇仲信心十足的道:“只要他肯听我一席话,包保他不敢动我半根毫毛。”
徐子陵问道:“秦叔宝目下身在何处?”
杨公卿答道:“他该在洛阳。”
寇仲笑道:“终於要和老朋友碰头啦。”
又一手揽看突利肩膀,挤眉弄眼的笑道:“说不定我可弄顶八人大轿,教人打锣打鼓的
送可汗回老家。哈!”
两艘战船泊在洛阳城外的码头处,由杨公卿派人飞报王世充,教他出城来见。这是杨公
卿和寇仲三人深思后的行动,否则如“误入城内”,王世充食言,将难以脱身。
寇仲趁徐子陵和突利到船舱上去欣赏东都在落日下壮丽的城景时,忍不住问起杨公卿有
关李秀宁的事。
杨公卿当然不知道他和李秀宁的关系,还以为他想知道关内外的情势,叹道:“所以找
说你们是来得合时,否则恐怕王世充仍不肯向你们低头认错。李秀宁摆明是为李阀出面来对
我们作最后一次劝降。假若我们不肯屈服,唐军将会大举来犯。正因形势紧迫若此,王世充
才不得不想到再借助你们。否则在唐军兵迫洛阳时,你们少帅军亦乘势来攻,洛阳危矣。”
寇仲给勾起另一问题,暂时忘掉李秀宁,问道:“董淑妮不是给李渊作妃殡吗?若两军
开战,她怎么办?”
杨公卿道:“出嫁从夫,像淑妮这种情况古已有之,有甚么大不了。听说李渊对淑妮爱
宠不在另两名宠妃张婕纾和尹德妃之下,又得李建成暗地支持,在唐宫要风得风,要雨得
而,那管老天会否塌下来呢。”
寇仲又因董淑妮想起荣蛟蛟,再由荣蛟蛟想起荣凤祥的辟尘妖道,道:“荣凤祥是否已
返回洛阳?他跟王世充现下关系如何?杨公有告诉王世充荣凤祥其实是老君观的辟尘老妖乔
扮的吗?”
当年辟尘派出可风道人作j细,助李密和独孤阀来行刺王世充,行动差点成功。
杨公卿愤然道:“不知荣凤祥使出甚么手段,令玄应太子为他大力斡旋,结果荣凤祥赔
上大批财物,与王世充仍保持良好关系。三天前他父女才从南方回来,你见到王世充时最好
不要提起此事,否则不但王世充很难下台,玄应太子更会大感不悦。”
寇仲苦笑道:“难怪他们父子会大失人心哩!”
徐子陵和突利卓立船头,遥望矗立前方的洛阳城,想起来此途中那惊涛骇浪般的过程,
心中都有种渡过重重险处的欢畅感觉。
落日在左方山峦后霞彩散s,更添这伟大城都不能替代的骄人气象。
徐子陵忽然问道:“刘武周和宋金刚是否只是颉利的走狗?”
突利露出不屑神色,道:“可以这么说,刘武周此人出名反覆,旧惰时为马邑鹰扬府校
尉,马邑太守王任恭甚器重之,一手把他提拔,岂知他不但与仁恭的侍妾私通,还在闹饥荒
时诋诿仁恭不肯放粮济饥,激起公愤后与鹰扬派弟子袭杀仁恭,行为既不义又可耻。对我们
来说,这种人倒最宜任他在中原捣乱。咦!你因何问起他呢?”
徐子陵道:“我只想知道他们和颉利的关系,更要弄清楚王世充有否与刘武周结成联
盟,否则可汗只会从一个险境,踏进另一险境。”
突利恍然道:“子陵确是心思细密,为了讨好刘武周,王世充这卑鄙小人确会把我出
卖。又或暗中通知刘武周在途中截杀我,那王世充便可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徐子陵道:“从杨公卿的囗气里,我们可知王世充现时仍是有恃无恐。
想来原因正在刘武周和宋金刚,一日他们在旁虎视,唐军亦不敢出关东来。
所以王世充绝不会为寇仲而开罪刘宋两人,刘宋则不敢拂逆大靠山颉利之意。”
突利沉声道:“子陵是否想指出眼前只是王世充针对我而设下的陷阱?”
徐子陵微笑道:“王世充绝不敢在东都动手对付你,因为这么笨人出手的行动太不划
算,只会招来可汗亲族的报复,更会成为我和寇仲的死敌,又引起本部大将如杨公卿、张镇
周等的不满,於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上上之策仍是如可汗所说的暗中知会刘武周,让他们在
途中伺机行刺,再来个苦r计,让他的一方损掉几个手下,那就谁都不会对他起疑哩!”
突利叹道:“子陵的脑袋真厉害,我看你的推测八九不离十。所以王世充这j贼才会卑
躬屈膝的来相就。如此反有利我们,可将计就计,从容对付。唉!想起彼此患难一场,这么
的说离即离,真教人割舍不得。”
徐子陵遥望太阳的最后一丝采芒消没在西山背后,淡然道:“日月推移,人事迁变,只
要我和寇仲死不去,大家终有聚首的一天,希??那非是对阵沙场就成哩!”
灯火亮起,一艘船从东都驶出,向他们顺流开来。
王世充终闻讯而至。
在王玄应和王玄恕两个儿子陪同下,王世充这老狐狸故意穿上便装,到船上来见寇仲三
人,随行者中更不觉暗伏有高手。
甫见面他便装出惭愧自责的表情,怪自己受小人所惑,一时糊涂,致有此近乎忘恩负义
之举,最后把所有责任推到李世民身上。
三人当然不会揭破他,虚与委蛇一番后,寇仲表示有留话要和他们三父子说,入舱后分
宾主坐定,寇仲笑道:“只看圣上的神气,便知圣上对唐军出兵关东一事胸有成竹,不知寇
仲有没有说错呢?”
王世充尚未回答,王玄应傲然道:“如论声势,唐军仍远及不上以前的瓦岗军,他们虽
能在关中称王称霸,但在此地岂到他们逞强。当年李建成、李世民来攻洛阳,还不是落得个
灰头土脸而回。”
寇仲听得瞪大眼睛呆看看他,王玄应以完全忘掉当日是靠谁去大破李密的神气,说出来
气焰飞扬,像功劳尽归诸他一身的情况。
王世充显然有点不好意思,责怪的瞥王支应一眼,接入道:“我们当然不敢轻敌,不过
李家与薛举父子一战下元气大伤,暂时仍未有足够能力来犯。不过我们现正全力备战,严阵
以待。”
王玄恕昔日曾随寇仲到堰师决战李密,比谁都更清楚寇仲的丰功伟业,嫩脸微红,露出
羞惭之色,垂下头去。
王玄应意犹未尽的道:“李阀虽再无西面之忧,但想破我东都,只是痴人作梦。”
若非寇仲绝不容洛阳落人李世民手内,现在大可拂袖而去,只恨东都洛阳关系重大,牵
连到巴蜀这个可攻打南方、控制大江上游的战略要塞,才不得不耐看性子坐在那里好向他父
子痛陈利害。
正思量间,王世充道:“我早知寇兄弟非是池中之物,但们想不到寇兄弟能在短短年许
间於彭梁创立名震天下的少帅军,还先破杜伏威和沈法兴的联军於江都,再破萧铣、朱粲、
曹应龙的联军於沮水之浜,如此战绩,即使李世民亦有所难及,只要少帅肯捐弃前嫌,不再
计较我王世充作过的糊涂事,大家结成联盟,何惧他区区唐军。”
寇仲心知肚明自己的少帅军兵微将寡,仍末被王世充真的放在眼内,他看中的只是自己
的才智和声望。
当日王世充意图杀他而不果,声誉受到严重的打击,更令手下看穿他妒材的本性。如若
能与寇仲言归於好,自然对他低落的声名大有好处。兼之不用屯重兵去防守东线,更是有百
利而无一害。说到底,包括李世民在内,谁愿意树立像寇仲、徐子陵这种可怕劲敌。
寇仲微微一笑道:“表面看来大郑确是兵精城固,但若是李世民亲自督师来攻,情势可
能不像玄应太子想像般那么乐观。”
王玄应闪过怒色,旋又压下不悦的情绪,耐看性子沉声问道:“少帅何有此言。”
王世充深悉寇仲过人的才智,露出注意的神情。
寇仲从容道:“若我是李世民,可率大军从关中直驱河南,以坚攻坚,尽克东都西线的
主要据点,硬是迫贵方退守洛阳。然后再施之以分化之计,通过不择手段的威利诱招降东
都外围大小城池约守将,玄应太子以为尚有多少机会能守得住洛阳?”
王世充和王玄恕同时色变。
要知王世充因任用亲私,致令政权内部矛盾重重,不得人心,派系斗争,无时或已。反
之李世民一向声誉极隹,只是能容李密一事,早使天下敬佩。兼之又有佛道两门在背后撑他
的腰,确大有机会不费一兵一卒的招降王世充手下大批离心的兵将。王世充要与寇仲重修旧
好,正是要借此稳定军心,所以寇仲这番分析正命中王世充的要害。
王支应怎肯就此认输,硬撑道:“李世民一天攻不下东都,也赢不了这场仗。待他兵将
倦疲、伤亡惨重时,我们可部署突击反攻,教他来易去难。”
顿了顿又道:“这当然是假设他能把我们迫得退守洛阳而言,否则一切休提。”
王玄恕忍不住道:“李世民擅长骑兵战阵,战无不克,我们若将主力放在城外与他决胜
负会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
王世充点头同意道:“玄恕说得对。”又转向寇仲道:“不过就算唐军兵力十倍於我,想
攻入洛阳,仍非易事,少帅对此有怎么看法?”
寇仲赞赏的瞥王玄恕一眼,道:“只有傻子才会去硬撼洛阳,当贵方退守洛阳时,我若
是李世民便会南取伊阙,北围河内,再分兵攻打洛囗和回洛两大重镇,主力人军则连营北邱
山,完成对东都的包围圈,断绝所有粮饷供应,令贵方陷於孤立挨打的困境。”
当日他为对付李密,对洛阳附近的形势下周一番苦功,更与杨公卿等反覆研究,故对洛
阳的虚实强弱了若指掌,随囗说出,连王玄应也欲辩无言。
王世充脸色再变,旋又平复下来,从容笑道:“凭李家现在的兵力,恐怕仍难以办到少
帅所言的情况。”
寇仲对付王世充的策略就是一招“恫吓”,务要令他像上趟般感到大祸迫在眉睫,他才
可将王世充变成手上对付李世民的一只有用棋子。否则东都若破,他少帅军将尽失西北的屏
障,阵脚末稳便被大唐军势如破竹的歼灭。
寇仲漫不经意的道:“圣上是否认为李世民的实力不足以应付你和刘武周的联军,故有
恃无恐呢?”
王世充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淡然自若道:“我大郑与他
定扬可汗素无邦交,是敌非友,少帅为何会猜到我跟刘武周联手抗唐呢?”
寇仲见王世充的表情,更肯定上趟宋金刚到洛阳,是与王世充订立秘密协议,耸肩道:
“纵使你们双方没有盟约,但刘武周和宋金刚对李阀的老家偕高手刺伤李世民时出兵攻唐,
只可惜他败得太快,令刘宋难以配合。今次若李世民来攻洛阳,刘宋绝不会坐视,以免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