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8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04 09:44      字数:13270
  恆古以来悬而未决的问题之一。事实上,他从未思索过幸福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幸福纯
  是一种感觉。
  徐子陵呆看她半晌,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仍是那一句话,幸福便该像眼前这样
  子,有青璇伴在我身旁。”
  石青璇尚未肯迎接他的目光,柔声道:“青璇以前认为,当你每晚上床睡觉时,心
  中没有任何烦恼,又不害怕醒来后的明天,就是幸福。不过现在对这幸福的想法已改变
  哩!我的幸福就是你这獃子。”
  徐子陵剧震道:“青璇!”
  石青璇终收回目光,往他瞧来,噗哧娇笑道:“好玩吗?”
  又垂首低声道:“对青璇来说,你是个离奇的人,是一个没有人能解开的谜,脾气
  还大得很哩!可是当我感觉到你像一个谜后,青璇又二晓得难以自拔,因为爱情正是一
  个谜。即使最懂颂讚爱情的诗人,最具才慧的智者,仍没法破悉爱情的秘密。”
  徐子陵听得目定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想过石青璇会以这种思考方式来看
  待他,但却清楚她正毫不隐瞒地开放自己,让他分享她心内的奥秘。
  正是这种有别于常人的意境心态,令她可吹奏出动人如斯的仙曲妙韵。
  石青璇低唤道:“獃于又在想什么呢?”
  徐子陵脱口而出道:“我在想你。”
  石青璇不依的撒娇道:“又在不老实,你是在想着令你烦恼的事吧?”
  徐子陵给勾起心事,有若被一盆冷水照头淋下,从最深最甜的梦境醒过来,回到冷
  酷凶险的现实世界。
  虫鸣声从四方八面袭耳而至。
  徐子陵深深凝视着她,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和没有人能改移的斗志,因为若他稍有
  退缩,势将护花无力。
  深吸一口气,以坚定和一往无前的语气道:“青璇愿意嫁我徐子陵为妻吗?”
  石青璇娇体猛颤,“啊”的一声垂下螓首,霞生玉颊,艳红直透耳根,显是芳心大
  乱,措手不及。
  徐子陵正要追问,石青璇採指接上他嘴脣,迎上他的目光,喜不自胜的含羞道:
  “不嫁你嫁谁呢?呆子!还要问人家。”
  寇仲回到花萼粤楼,沈落雁正和政锋寒、侯希白两人在楼下大堂靠湖一角圆桌说话。
  寇仲坐下道:“希望没再有坏消息。”
  沈落雁横他一眼道:“还不够坏吗?”
  寇仲叹道:“情况如何?”
  沈落雁道:“皇上处理此事的手法太不公平,激起天策府上下人等极大愤慨,以李
  靖为首的天策府摹将,陪秦王一道往宏义宫去,誓死保护秦王。”
  寇仲道:“李渊那老傢伙有什么动静?”
  沈落雁道:“皇上方面一切如常,太子则在长林门集结长林军,显是心怀不轨。”
  顿了顿沉声道:“我今晚来,是要代李靖等天策府将士问你一句话,可否于今晚发
  动?”
  寇仲叹道:“我也想得要命,不过时机尚未成熟,且敌人正严阵以待,我们仓猝起
  兵,只会堕进敌人陷阱。你的李大将军有什么话说?”
  沈落雁点头道:“我有相同看法,世勣现正坐镇洛阳,不在长安。”
  跋锋寒沉声道:“一天洛阳在李大将军手上,李渊绝不敢以激烈手段对付秦王。”
  寇仲喜道:“那了空的警告,将可发挥更大的威力。”
  众人愕然,寇仲逐解释一遍,道:“我们两手准备,文的不成来武的,顶多是杀离
  长安,让秦王称帝洛阳。”
  沈落雁道:“希望了空能生出作用。”
  侯希白道:“像了空这类与世无争的方外人,忽然来个严词警告,多少总可影响李
  渊的决定,教他不敢轻举妄动。”
  寇仲不解的向沈落雁问道:“此事确离奇荒诞,以秦王的精明,玄甲卫的忠诚精锐,
  怎会教人把至少十多箱火器偷放在清凉斋而毫不知情?”
  沈落雁惨然道:“但愿我们能知道,清凉斋有个藏酒的地库,火器被偷放在那里。
  这应是秦王回长安前完成的,其时掖庭宫内缺乏高手,防卫稀松,令建成有机可乘。我
  要回去报告秦王,到宏义宫后秦王独处一室,没说过半句话。”
  寇仲道:“告诉秦王,我寇仲永远站在他的一方,请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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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卷 第十二章 爱之真谛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
  第十二章爱之真谛——
  徐子陵沿龙池放开脚步,往花萼楼方向迈去,由于李渊把兴庆宫南区的巡卫撤走,
  只留卫士把守大门,以示对他们的尊重,所以对他们或敌人来说,都出入方便,而花萼
  楼本身当然由王玄恕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的飞云卫精锐轮番值卫。
  徐子陵倏地停下,事实上心中早现警兆,只因不知敌友,故装作若无其事。
  一身夜行衣的玲珑娇掠到他身前,神色凝重的道:“你们怎可到长安来?”
  徐子陵微笑道:“让我看你的右手掌。”
  玲珑娇愕然道:“手掌有什么好看呢?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徐子陵心忖我的心情当然非常好,且是从末试过的好,柔声道:“信任我好吗?”
  玲珑娇略作犹豫,终举掌摊开。
  徐子陵从怀内掏出五采石,放到她手心。
  玲珑娇露出不能相信、不敢相信的惊喜神色,另一手自然探出,两掌相鞠珍而重之
  的捧着五采石,倘脸散发着神圣洁美的光辉,“啊”的一声娇呼,目光再不能从五采石
  移离。
  徐子陵心中涌起物归原主的欣慰,轻轻道:“长安已成是非争战之地,任何事 。。 第一时间更新均可
  发生,娇小姐不宜留此,更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既敢来此,自有活着离开的把握。马吉
  刻下正在长安,美艳夫人更不会甘心五采石为我夺去,可虑者尚有j狡多智的烈瑕,娇
  小姐千万要听我的劝告。”
  玲珑娇双手合拢,把五采石紧捧手内,台头往他瞧来,感动至泪花滚动,颤声道:
  “谢谢你,玲珑娇谨代表教内同人拜谢徐公子的大恩大德,波斯圣教终有望再次团结合
  一。”
  徐子陵道:“这是老天爷的意旨,让我在机缘巧合下取回圣石。”
  玲珑娇小心翼翼的把五采石贴身收藏,道:“我今晚来找你们,没想过可得回圣石。
  我正犹豫该否入楼,幸好见着你回来。”
  徐子陵明白她是怕见到寇仲伤情,放在楼外徘徊,只恨在这方面他是爱莫能助。寇
  仲已因尚秀芳痛苦至想自尽自毁,岂能加添他的精神困扰?
  玲珑娇续道:“董小姐仍是关心你们的,故为你们的处境非常担心。秦王的事发生
  后,她召我去说话,着我向你们提出警告,指秦王命不久矣,你们必须立即离开长安。”
  徐子陵立时眉头大皱道:“竟是董淑妮着你来的吗?”
  玲珑娇道:“皇宫寸步难行,若非得她安排,我实无法到这里来。
  徐子陵更是眉头深锁道.“那你如何回宫去?”
  玲珑娇疑惑地道:“董小姐的侍卫长在宫外等候我,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徐子陵叹道:“希望我是多疑,但若没有猜错,这该是一个陷阱,目的是经由你把
  五采石从我手上夺回去。”
  玲珑娇剧震道:“董小姐该不是这种人,她虽是刁蛮任性,但从不害人。”
  徐子陵道:“我先要弄清楚两件事情,首先是董小姐怎会知秦王的性命危在旦夕,
  在着你来之前她曾见过什么人?”
  玲珑娇道:“秦王之事该是独孤凤告诉她的,董小姐与我说此事前,据我所知她们
  谈了近半个时辰,接着董小姐使唤我去。第二件要弄清楚的是何事?”
  徐子陵道:“其次是董淑妮的侍卫长是否那叫颜历的人?”
  玲珑娇一呆道:“你怎会晓得的?颜历昨天才被李渊任命负责保护董小姐。”
  徐子陵叹道:“那我的猜测将有八、九成准绳,此事乃杨虚彦在幕后一手策划,五
  采石最后会交到烈瑕手上。由此看来,独孤家已站到建成、元吉一方去。”
  玲珑娇骇然道:“那我怎办好?”
  徐子陵肯定的道:“娇小姐必须立即离开长安,我们会为你作出最妥善的安排。”
  四人徒步离开兴庆宫,转入光明大街,朝朱雀大门油然走去。
  他们分作两组,寇仲和徐子陵居前,跋锋寒与侯希白堕后。
  玲珑娇则由飞云卫暗地送往司徒府,再连夜由宝库秘道让她出城,远走高飞。
  寇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儿,向身旁的徐予陵叹道:“今晚将是漫长难捱的一夜,我
  真害怕明天醒来,我会后悔作出来长安的决定。”
  徐子陵记起石青璇对幸福的定义,有感而发道:“幸福是要由人争取的,千万不可
  失去斗志,不论事情如何发展,我们务要沉着应变,直至我们能烦恼尽去的倒头大睡,
  并且期待充满希望新一天的来临。”
  寇仲听得一知半解,讶道:“你似乎比我更有信心?”
  徐子陵道:“自离开扬州后,我们经历过无数次的狂风暴雨,每一趟我们总能在跌
  倒后站起来,并比以前更坚强。今趟我们面对的虽是前所末有的危机,但只要我们像以
  往般奋斗不休,终可把形势扭转过来,事实会证明我这番话。”
  寇仲明显精神一振,凑往他耳旁道:“告诉我,你是否生出对未来的感应,所以有
  这番话。”
  徐子陵没好气道:“我但愿能说些违心之言,以增加你的信心,可惜不忍骗你。”
  寇仲笑道:“坦白承认吧!我敢肯定你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凭对未来的预感还是
  过度乐观?所以至少有五成机会。唉!他乃乃的熊,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已心满意足,
  何况是五五之数。哈!我的心情好多哩!”
  接着忽然停步,累得尾随在后正聆听他们对答的跋锋寒和侯希白差点撞上来。
  侯希白咕哝道:“少点功夫也不要跟贴你这傢伙。”
  寇仲反手一把褛着侯希白肩头,道:“我们先去找人出口鸟气。”
  三人见他转入横街,都摸不着头脑。
  跋锋寒抗议道:“我们现在要见的是傅采林,你似乎走错方向?”
  寇仲笑道:“费不了多少时间,一场兄弟,把你老哥的宝贵时间给我些许行吗?”
  三人无奈下,加上侯希白又被他“挟持着”,只好随他去了。
  在东市西北入口处,停有一辆马车,以颜历为首的十多名禁卫早等得不耐烦,见到
  寇仲四人忽然出现,无不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东市早在一个时辰前收市,家家门户紧闭,这段白天熙来攘往的繁华大街静如鬼域,
  倍添四人直追而来的气势。
  寇仲故意敞开楚楚为他缝制的外袍,露出内藏的井中月,哈哈笑道:“竟然这么巧
  碰上颜侍卫长,相请怎及偶遇,看刀!”
  徐子陵、跋锋寒和侯希白终明白寇仲所谓出一口鸟气是要找颜历祭旗,心中叫妙,
  因为不论颜历吃什么亏,不是弄出人命,又或手脚伤残,肯定他只好哽咽下这口气,不
  敢张扬。否则如何向李渊解释他不在宫内执勤,而到这里吹风?
  人的名儿,树的影于,寇仲一声“看刀”,包括颜历在内,无不大吃一惊,纷纷掣
  出随身兵器。
  “锵”!
  寇仲此时井中月出鞘,人随刀走,三丈的距离,倏忽间完成,漫天刀光望颜历等人
  撒去。
  奇怪地除颜历一人仍柱立原地,其他禁卫纷纷后撤,狼狙非常。
  徐子陵三人暗讚,讚的非是寇仲而是颜历,因寇仲此刀最厉害处是虚实难分,刀气
  笼罩每一名敌人,令每一名敌人均以为自己是首当其冲,只颜历一人能看破此招虚实,
  知道绝不可退。
  颜历暴喝一声,长矛在天上一个回旋,忽然矛作g使,往寇仲没头没脑的疾打,招
  数出人意表。
  寇仲哈哈笑道:“原来是g来的!”
  刀光忽敛,井中月斜削迎上,刀尖命中矛头。
  “呛”!
  颜历全身剧震,矛往回收,跟着“蹭!蹭!”运退两步。
  寇仲刀举半空,闪电分中下劈,威势十足,大有无可抗禦之勇。
  其他禁卫被刀气所慑,竟无一人敢助颜历一臂之力,可见此刀的凌厉迫人。
  颜历也是了得,挫退半步,改为双手握矛,斜沖而起,利用长矛长度上的优势,要
  破寇仲必杀的一刀。
  寇仲欣然一笑,竟中途变招,直劈变为回旋横削,中间全无半丝斧凿痕迹,一切合
  乎自然,天然变化,刀法至此确臻出神入化之境。
  颜历立时大为狼狙,仓猝变招应付。
  “噹”!
  颜历一声闷哼,跄踉横跌,溃不成军。
  若寇仲再来一刀,保证他鲜血飞溅。
  “锵”!
  井中月回鞘。
  寇仲好整以暇的整理外袍,气定押闲,像没动过手的样于,瞧着勉强立稳的颜历笑
  道:“得罪!得罪!不过能领教颜兄高明,仍是值得开罪颜兄。
  事实上小弟是一番好意,来告诉颜兄不用苦候娇小姐,董贵妃若想要人,请她来找
  我寇仲吧!哈!我们走!”
  抵达朱雀大门,韦公公竟在恭候他们大驾,领他们到太极宫内的凌烟阁。
  寇仲一副不好意思的态度道:“怎敢事事劳烦韦公公,随便派个小公公便成,我们
  都是随便惯的!”
  韦公公正与老相识侯希白客气寒暄,闻言恭敬答道:“这是皇上旨意,以示皇上对
  少帅的尊敬。我们这些作奴材的劳碌惯哩!多谢少帅关怀。”
  侯希白笑道:“公公肯定是宫内睡得最少时间的人。”
  韦公公道:“小人每晚从不睡过两个时辰,曾试过连续五天没閤过。”
  寇仲道:“公公的功力要比我深厚,我两天没睡肯定撑不开眼皮子。”
  韦公公垂下头去,双目精光一闪而没,显是被寇仲触怒,只是忍而不发,低声道:
  “小人怎敢和少帅相比。”
  寇仲哈哈一笑,领先而行。
  深夜的宫禁宁静庄严,只有更鼓的响音和巡卫的足声,迥荡着皇城广阔的地域。
  前后各八名禁卫,提着灯笼照路,沿天街直抵横贯广场。
  徐子陵的心神却繫在石青璇身上,这美女有足够的力量使他忘掉一切,全情投入,
  还忘掉因师妃暄离开而留下的伤痛。
  石青璇对他的爱是没有保留的,俏皮地和他游戏,更不时作弄他,使他受窘,今他
  们的相处充满生活的趣味。
  男女间的爱恋究竟是什么一回事?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她一起时总嫌光y苦短,
  刹那间又到依依不舍的告别时刻。
  他可以触摸她、亲她、放纵地沉浸在甜蜜醉人的滋味里,让她抚慰自己寂寞的心灵,
  也让她把心灵完全开放,两个孤独的人再不孤独。在这充满斗争、虚伪和仇恨的冷酷世
  界里,他从她身上体味到纯朴幸福的未来,他们会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对。
  人生至此,尚有何憾?
  幸福已来到他掌心之内,而他的幸福亦与天下万民的苦乐荣辱挂钓,所以不论如何
  艰困,他会坚持下去,为人为己,直至幸福和平的来临。
  寇仲止步。
  徐子陵从沉醉中警醒过来,发觉抵达凌烟阁入口处。
  “奕剑大师”傅采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股清新芳香的气息从静寂沉睡的凌烟阁透出,钻进他们灵敏的鼻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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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卷 第十三章 奕剑大师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
  第十三章奕剑大师——
  侯希白仰脸一索,道:“是沉香的香气。”
  寇仲摇头道:“我今天到过沉香亭,气味不同。”
  跋锋寒哂道:“兴庆宫的沉香亭只能闻到牡丹花的香气,何来沉香。”
  一把门的侍卫听他们讨论从凌烟阁泛出来的香气,人人泛起茫然神色,因他们并没
  有嗅到任何香气。
  韦公公道:“有人来哩!”
  四人闻言朝阁内瞧去,却不见任何动静,忽然现出两点灯火,两名提灯的素衣女正
  袅袅婷婷,姿庇闲雅的现身林道深处。
  寇仲等心人凛然,知韦公公露了一手,虽说他们因香气和说话分心,但韦公公显然
  在内家功夫的听觉一项上胜他们一筹,令他们更感到韦公公的功力密藏不露,深不可测,
  大有重新估计的必要。
  素衣女郎逐渐接近,在两盏灯笼的映照下,被蒙在一片光晕里,她们从头饰到鞋子,
  一身洁白,配着秀美的花容,立把凌烟阁转化为人间仙界。
  寇仲趁机向韦公公道:“我们今晚说不定要留个通宵达旦,公公不用在这里等待我
  们。”
  韦公公本意显然要陪他们一起去见傅采林,好向李渊报告。但寇仲这么说只好点头
  答应,寇仲支退毫无办法。
  两女来至门后,动作划一的向众人躬身致意,以她们娇滴滴的动听声音说出一串他
  们并不明白的高丽语,他们慌忙还礼。
  寇仲道:“两位姐姐懂汉语吗?”
  两女含笑摇首,表示不明白他的说话,只作出手势,请他们内进,然后转
  身引路。
  寇仲向韦公公挥手道别,领头追在两女身后,徐子陵等忙举步随行。
  月夜中的凌烟阁又是另一番情境,份外使人感到设计者工于引泉,巧于借景的高明
  手法。作为园林楼阁,使人生出“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醉人感受。从远处瞧去,楼
  阁在林木间乍现乍隐,彷如海市蜃楼,掩映有致,长桥小溪,假山巧石,腊梅,芭蕉,
  紫藤,桂花于园圃精心布置,雅俗得体,风韵迷人。
  在主建筑群的另一边,隐传来歌乐之音,更使人心神向往,想加快脚步到该处看个
  究竟。
  只是两女仍然不徐不疾的在前提灯领路,他们只好耐着性子,来到今早与烈瑕碰头
  的桥子,乍见一身素白傅君瑜立在桥头。
  傅君瑜向两女吩咐两句,两女领命自行去了。
  傅君瑜神情冷淡的扫过跋锋寒,最后目光落到寇仲身上,道:“秀宁公主来见过秀
  芳大家,请她向你转述一句话。”
  寇仲一呆道:“她说什么?”
  傅君瑜淡淡道:“秀宁公主请你设法救她二王兄一命。”
  寇仲愕然道:“秀芳她……。”
  傅君瑜叹道:“秀芳大家怕见今晚凌烟阁旁的夜会出现她不想见到的场面,所以故
  意避开。唉!看你们把事情弄得多糟。”
  寇仲惟有以苦笑回报,掩藏心如刀割的痛苦;不但因尚秀芳,更因李秀宁,李渊对
  待李世民的不仁,肯定伤透李秀宁的心,而自己直至此刻仍没有十足把握可扭转李世民
  的厄运。
  傅君瑜垂首低声道:“师尊在等候你们,随我来吧!”
  寇仲勉强振起精神,追到她左旁并肩过桥,道:“烈瑕那小子会否出席?”
  傅君瑜道:“我还不够烦吗?怎容他来火上添油。”
  寇仲道:“情况不致那么恶劣吧?我和小陵不但问心无愧,还有可使金石为开的诚
  意。”
  傅君瑜再叹一口气,沉默不语。领他们绕往通阁北的走廊,朝前深进。
  后面的徐子陵轻推跋锋寒一记,着他追前与傅君瑜说话。
  跋锋寒先是坚决摇头,到徐子陵再狠推他两下,终于软化,微一点头,却仍是脚步
  犹豫。
  徐子陵往前探手,生出一股扯劲,寇仲应劲会意,慌忙退后。
  徐子陵同时凑近跋锋寒,束音成线传入他耳内道:“约她明日时中到西市福聚楼吃
  早点。”
  跋锋寒摇头苦笑,抢前两步,低声下气道:“我可以和君瑜你说句话吗?”
  傅君瑜娇躯微颤,语气却非常冷淡,道:“现在是适当时候吗?”
  跋锋寒正要打退堂鼓,徐子陵一缕指风轻戳在他腰间,只好厚着脸皮道:“那不若
  明早辰时中我在西市福聚楼恭候君瑜如何?”
  傅君瑜像听不到他说话般,迳自领前缓行,长廊转折,广阔凌烟池映入眼薕,其情
  其景,看得四人为之一呆。
  飞阁流丹,苍松滴翠。
  凌烟阁非只一阁,而是环绕凌烟池而建的建筑群,每座建筑以楼,殿,亭,阁簇拥,
  景中有景,凌烟池旁遍植老松。
  主阁坐落池南,双层木构,朱户丹窗,飞檐列瓦,画楝雕梁,典雅高拙,仔势非凡。
  寇仲等经由的长廊游走于主阁西面园林,直抵凌烟池。接连池心亭台联拱石桥,造
  型奇特,从南端至北端分置小拱,大拱,再相连大拱和小拱,两头的小拱与大拱成联拱
  之局,充满节奏和韵律感。桥面两侧各置望柱十五根,雕刻精细,全桥直探湖心,彷如
  通抵彼岸仙境的捷道。
  凌烟阁造园手法不落常规,池水支流缭绕园林楼阁之间成溪成泉。临水复廊以漏窗
  沟通内外,不会阻碍景观视野。
  主湖碧波倒映的树影,花影,云映,月映,接喋游鱼击起的涟,形成既直似幻的迷
  离画面。楼阁烟池,互为供景,以廊桥接连成不可分割的整体。
  就在如斯景致里,池心方亭四角各挂三盏彩灯,亭旁临池平台处铺满厚软的纯白地
  毡数十张,合成一张大地毡,把冷硬的砖石平台化为舒适且可供坐卧的处所,地毡上摆
  于巨型蒲团,可枕可倚,使人感到一旦卧下,会长睡下去不愿起来。
  十多名素衣高丽美女,或坐或卧,或轻弄乐器,或低声吟唱,把湖心的奇异天地,
  点缀得色生香,倍添月夜秘不可测的气氛。
  亭内圆石桌上放置一个大铜炉,沉香木烟由炉内腾升,徐徐飘散,为亭台蒙上轻纱
  薄雾,香气四逸。
  但吸引四人注意力的却是正挨枕面坐,长发披肩的白衣男子,正仰望星空,虽因背
  着他们而见不到他容颜,众人仍可从他不动若磐石的姿态,感到他对夜空的深情专注。
  “奕剑大师”傅采林。
  傅君瑜脚不停,领他们直抵池心平台,在厚软白地毡外,止步道:“师尊在上,寇
  仲,徐子陵,跋锋寒,侯希白求见。”
  傅采林像听不到傅君瑜的说话,全无反应,傅君瑜亦沉默不语。
  四人交换个眼色,同感傅采林的架子比帝皇还要大。
  不过众女以高丽话随着乐鼓声和唱的小调确是迷人,多等片刻绝不会气闷。
  久违的傅君嫱倚枕横卧在傅采林右侧,为众女中为接近傅采林者,可见极得傅采林
  溺爱。而诸女中亦以她颜容最是秀丽,只傅君瑜堪与比拟。令四人又好气又好笑的是她
  连眼尾也不往他们瞧上一眼,摆出不瞅不睬的神态。
  傅采林即使背着他们半坐半卧,无法得睹他的体型,仍能予人异乎寻常的感觉。在
  他左右两旁放着两个花瓶,c满不知名的红花,使他整个人像弥漫着山野早春的气息。
  纵使半卧地毡上,仍可见他骨架极大,然而没有丝毫臃肿的情态,更令身上的白衣具有
  不凡的威严气度,使人不敢生出轻忽之心。
  由傅采林到众女,人人赤足,一派闲适自在,自由写意。
  歌乐终罢,余韵仍萦绕平台上的星空不散。
  傅采林依然凝望夜空,忽然道:“生命何物,谁能答我?”他沉厚的声音像长风般
  绵绵送入各人耳鼓内。
  寇仲等大感愕然,不知傅采林在问何人?应否由他们回答?更头痛的是这应属连大
  罗金仙下凡也难提供答案的问题。
  包括傅君嫱在内,十道明亮的眼神齐往他们投来,不用说傅采林正在等待他们其中
  之一作答。
  侯希白洒然一笑,排众而出,来到摆满白鞋子的地毡边沿外,欣然道:“生命真正
  是什么?恐怕要你老人家亲自指点。对我来说,生命就像藏在泥土内的种子和根j,绽
  放在外的花叶纵有荣枯,地下的生机却永远长存。”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均心中叫绝,侯希白这小子肚内的文墨确远胜他们,亏他想
  得出这不是答案的答案。
  傅采木淡淡道:“说话者何人?”
  侯希白恭敬道:“小子侯希白,是个仰慕大师的穷酸。”
  寇仲等心中好笑,若侯希白这一画千金者算是穷酸,天下还有富贵的读书人吗?
  傅采林平静的道:“坐!不用拘礼!”
  侯希白见自己立下大功,得意地朝他们打个眼色,寇仲三人亦喜能顺利过关,到前
  面去看看傅采林究竟是何模样。
  正要集体脱鞋,傅君瑜低叱道:“只是侯希白。”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均愕然以对,终明白过关的只是侯希白,而非他们。
  傅君瑜朝似被人点中x道动弹不的侯希白微嗔道:“还不脱靴找座位?”
  侯希白无奈向三人苦笑,呆立不动,显出进退与共的义气。
  傅采林又道:“生命何物?”
  寇仲,徐子陵两人你眼望我眼,心中叫苦。
  跋锋寒却是双目精芒大盛,右手握上偷天偷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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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卷 第 一 章 生命何物
  黄易《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六十一卷
  第一章生命何物
  寇仲和徐子陵见跋锋寒的手握上剑柄,大吃一惊,两双眼睛同时s出请求他高抬贵手、
  暂忍一时之气的神色。
  傅君瑜更是秀眉紧蹙,双眸含煞。
  跋锋寒苦笑摇头,手离偷天剑,沉声道:“我跋锋寒认为不论任何人,包括傅大师在
  内,对生命根本没法作出超然或终极的判断。我们既不知生命从何而起,更不知生命的结果
  是甚么?否则我们会是无所不知的神仙。”
  傅采林发出一声叹息,平静的道:“说得坦白,坐!”
  四人交换个眼色,始明白傅采林非是希冀得到准确的答案,只是借此秤秤他们的斤两,
  看有否入座的资格。
  寇仲轻推徐子陵一记,着他先说话,暗示自己仍需时间思索。
  除子陵收摄心神,凝神沉思片刻,轻轻道:“对我来说,生命虽是没有人能解开的谜,
  却非是无迹可寻;线索隐藏于每一个人的自身,却因生死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而终断。此正为
  佛道两门中人努力追寻的方向和目标,只有悟透自身存在的秘密,生命之谜才有机会被解
  开。”
  傅采林道:“说话的是否徐子陵?”
  徐子陵心中浮现师妃暄的玉容,想像从她仙心可提供的答案。闻言恭敬道:“正是晚
  辈!”
  傅采林柔声道:“答得不错,难怪君婥看得入眼,坐!”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心中泛起希望,因为傅采林对他们并不如猜想中那么差。
  寇仲心中暗叫他乃乃的熊,然后豁出去的道:“小子的答话肯定及不上子陵,唉!我怎
  么说才好?因为这是我不愿费神甚或害怕去思索的问题。生命稍瞬即逝,又是如此漫长;如
  此不足,却又可以非常完满。我常希望生命只是一场大梦,梦醒后尚有其他,而非是绝对的
  黑暗和虚无!那是在我小脑袋内转转也教人不寒而栗的可怕念头。”
  傅采林默然片晌,最后道:“若无所感,岂有这番说话,坐!”
  傅君瑜低声吩咐道:“脱靴后随便找个位子坐下,不用拘礼,舒适便成。”
  跋锋寒苦笑摇头,见三人乖乖听话,无奈下只好遵从。
  寇仲第一个踏上白地毡,目光先往位于傅采林右下首倚枕半卧、尽展娇态的傅君嫱投
  去。傅君嫱立知不妙,杏目圆瞪,露出强烈的抗议神色时,寇仲笑嘻嘻来到她旁,竟就那么
  只隔两、三尺的躺下去,与她共享同一个大蒲团,还叫道:“嫱姨你好!”
  他不理傅君嫱气得半死的动人表情,改向名列天下三大宗师之一的“奕剑大师”傅采林
  投去,立时看呆眼。
  徐子陵来到他身旁盘膝坐下,侯希白在斜对面找到一组软枕,跋锋寒举步移至离傅采林
  最远的一端,最后一个入位,目光先后往傅采林投去,也像寇仲般为之愕然。
  看傅采林魁伟完美的背影,听他充满奇异魅力并能使人甘心遵从的动听声音,配上众高
  丽美女的花容娇态,四人都是联想到他有一张英伟至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孔,事实却刚好相
  反,傅采林拥有一副绝称不上俊美、且是古怪而丑陋的长相。
  他有一张窄长得异乎常人的脸孔,上面的五官无一不是任何人不希望拥有的缺点,更像
  全挤往一堆似的,令他额头显得特别高,下颔修长外兜得有点儿浪赘,弯曲起折的鼻梁却不
  合乎出例的高耸巨大,令他的双目和嘴巴相形下更显细小,幸好有一头长披两肩的乌黑头
  发,调和了宽肩和窄面的不协调,否则会更增别扭怪异。
  此时他闭上双目,似在聆听只有他法耳能闻得天地间某种仙韵妙籁。
  池心平台上鸦雀无声,凌烟池波纹荡漾,微风拂过沿岸园林楼阁围起的广括空间,面对
  如此奇特的一个人和深具异国风情的各个高丽美人儿,四人早忘掉这不但是唐宫深处,更是
  主宰着现时天下形势且是战云密布,形势凶险的长安城。
  傅采林仍没有张开深凹下去、眼皮搭拉的细长双目,悠然道:“你们喜欢沉香的香气
  吗?”
  侯希白回过神来,点头道:“我一向喜欢这香料。”
  傅采林浅叹一口气道:“沉香的香料来自沉香木中,木质沉重,颜色深暗,且有病害的
  部份,因饱含树脂,故香气馥郁。这种由病态形成的芳香木质可呈人形或兽形之状,最罕贵
  的是作仙人形的黑沉香。”
  四人均听得心有所感,傅采林有着绝不完美近乎病态的长相,佣是这张脸孔的拥有者却
  创出完美的奕剑术,事事追求完美。
  侯希白吟唱道:“袅袅沉水烟,乌啼夜阑景。曲沼芙蓉波,腰围白玉冷。”
  歌声在夜空下回旋缠荡,绕月不去。
  不但众女听得神往,傅采林亦动容道:“唱得好!”
  终于张目往侯希白瞧来。
  四人又看呆了眼。
  原本因翕聚而显得局促和比例不当的五官,竟一下子像蜷曲的人舒展四肢变成昂藏汉子
  般,整张脸孔立时脱胎换骨般化成极具性格的形相,虽然鼻仍是那个鼻,嘴仍是那张嘴,眼
  仍是细而长,额过高颔较朝,可是此时凑合起来后再不难看,令人感到极美和极丑间的界线
  不但可以含糊,更可以逾越。而造成如此效果的最大功臣,肯定是眼眶内灵动如神的一双眸
  珠,有如夜空上最明亮的星儿,嵌进恰如其份的长眼内,天衣无缝。
  傅采林像适于此时活过来般,目光落在与傅君嫱只是一枕之隔的寇仲脸上,淡淡道:
  “我欢喜沉香,非只是因它的香气,而是它令我联想到大地上生命最大的恩赐,少帅可愿一
  猜吗?线索就在沉香两字上。”
  徐子陵心中涌起孺慕之情,不但因傅采林是傅君婥的师尊,更因傅采林双目内闪动着那
  永恒深邃对生命无限恋栈的神采。自出道以来,他还是首次遇上如此的一个人物。
  寇仲却心叫不妙,傅采林原来是这么爱玩问答游戏的,不过总好过动刀动枪,问题是在
  不知答不出或答错的后果,会否是被逐离场,忙道:“大师千万勿要叫我作少帅,若论关
  系……嘿!”见到对面坐在侯希白不远处的傅君瑜狠狠往他盯来,及时改口道:“我只是后
  进小辈,叫我小仲便成。哈!沉香沉香,我联想到甚么东西呢?”
  目光投往身旁的傅君嫱,灵机一触哈哈笑道:“当然是像嫱姨般的美人儿哩!人说女儿
  香嘛!”
  傅君嫱鼓腮怒道:“你再敢唤一声嫱姨,我就斩掉你的臭头,看你以后如何多嘴?”
  寇仲嬉皮笑脸道:“嫱大姐息怒。”
  再往侯希白望去,见他露出嘉许神色,信心倍增,向正南而坐的傅采林恭敬道:“小子
  这答案对吗?”
  傅采林似全不介意傅君嫱和寇仲间的争闹,平静地微笑道:“任何问题均可以有不同答
  案,少帅的答案直接得令我感到欣悦,美丽的女子肯定是上天对人的恩赐。”
  转向寇仲左下方的徐子陵道:“你又从沉香联想到何物?”
  徐子陵还以为问答告终,正思索三大宗师的分别,如宁道奇的恬淡无为,毕玄崇尚武力
  和战争,那傅采林肯定是对生命的追求、体会和好奇。
  闻言一愕后,沉默片刻,一个意念浮现脑际,答道:“若要沉香,须有水才成,大师指
  的是否水?”
  傅采林出乎四人所料的双目s出沉痛神色,仰望夜空,以充满伤情的语调道:“你两人
  均是天资卓越之辈,令我几可重见当年君婥遇到你们时的情景。”
  傅君嫱娇嗔道:“师尊!”一副撒娇不依的女儿家动人神态。
  寇仲和徐子陵给傅采林勾起心事,顿感神伤魂断,说不出话来,更无暇计较傅君嫱的不
  悦。
  傅采林亦像听不到傅君嫱不满的表示,缓缓道:“水是活命的泉源,生命的根本,是能
  令人毫无保留赞美的神迹。若水是因,花便是果。像我身旁的金蓬莱,在早春的山野,最先
  开花的是它,有如美丽的大自然里朵朵红云,美女正是最灿忱的花朵。白日是属于火的,晚
  夜是水的天地。沉香因超过水的比重,置水则沉,故名沉香,若没有水,何来沉香。”
  侯希白仰首深吸一口香气,心神皆醉的道:“不论香气与名字,均是那末动人,素烟思
  暖降页香,好名字!好名字!”
  连跋锋寒也大感得侯希白及时随来之幸,因为四人中,以侯希白的性情最接近傅采林,
  宛是同一类人,而他自己则截然相反。
  傅采林往侯希白瞧去,双目回复神秘莫测的灵焰,微一点头,朝居于另一端地毡边缘,
  背靠平台石栏,与他遥相面对,目不邪视的跋锋寒道:“自知尔等来长安一事后,君嫱在我
  这一边耳朵说一套,君瑜在我另一边耳朵说另一套。两姊妹还为此不瞅不睬,水火不容,可
  见这世界因异而生争,生而为人势难避免,跋锋寒对此有何看法?”
  寇仲和徐子陵知傅君瑜为他们说尽好话,感激的眼光往她投去,傅君瑜却是木无表情,
  垂首不语。
  侯希白则在饱餐秀色,众高丽美女人人神态恬静,似是非常享受今夜的气氛和对话,只
  不知她们中有多少人听懂汉语?
  跋锋寒双目精光闪闪,迎上傅采林慑人之极的眼神,从容笑道:“正如大师所言,日是
  人夜是水,日夜水火的对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