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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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3-09 20:30 字数:13200
功能 和 功能!有条鱼从身边滑过,小雁感觉得到,那条鱼仿佛她的童年一样近在眼前。闵小雁俯身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水下一片漆黑,刚刚还浅浅的水流突然一下变得深不可测起来,幽幽地闪着穷凶极恶的目光,那条诱饵似的小鱼早就不知去向,当小雁想喊声救命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浪花吞没了。不知道从哪里涌来了厚重的海水,小雁悬浮在当中,头上的y体很透明,她可以看得见太阳就像隔着层毛玻璃一样,混沌地挂在那里。自己的身下是不见底的黑,身边虽然有着微薄的光亮,却只能见到自己无助地随波摆动的头发和四肢。那条狡猾的小鱼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又游了回来,在她的身边转了几圈,鳞片上闪出了让人发寒的凉气。
闵小雁能感觉得到,自己在慢慢地滑落,她没有办法挣扎,那层厚重的y体阻挡住了她的呼吸……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缕带着温度的阳光洒在脸上,闵小雁才知道自己原来刚刚徜徉在一个离奇的梦里。床边,老王正掐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像个顽童一样坏坏地笑着。小雁重重地推开了他的手,空气慌不择路地扎进身体里,小雁顺着劲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你在东京没睡过觉啊。”老王笑嘻嘻地端来一杯牛奶,“看你累的。”
热腾腾的牛奶喷香地放在眼前,空气里有种幸福的味道。
小雁直起身,刚要去接,却发现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身体一丝不挂,她羞涩地抓起被子挡在身前,腾出一只手去接过了牛奶。
身体随着慢慢恢复的意识苏醒了过来,闵小雁记起了昨天夜里她已经把身体交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下t有些微微的疼痛,似乎在帮着自己回忆着从女孩到女人的那段经历。
“几点了?”端坐在身边的老王已经打好了领带,西服搭在手臂里,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床上有些凌乱,小雁只看到自己的牛仔裤趴在床角,其他的衣服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快10点了。”老王看了看表,“饭在桌子上,我先去公司了。”
“不能陪会儿我吗?”小雁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拉住了欲起身离去的老王。
“算了,你去吧。”小雁见他面有难色,改了主意。自己的突然归来让老家伙着急忙慌地从北京赶了回来,这已经足够感动自己了。他毕竟是集团的副总裁,比不得自己这样清闲。
偌大的房间在老王离去后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小雁慢慢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她匍匐着爬到窗边,看着那辆奥迪a6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楼下的广场已经没有了积雪,可以看到早春的阳光普照后留下的一摊摊水渍。小雁努力地在自己眼睛能够走到的地方找着汉字,她不明白为什么在东京的一个月里,让自己在本该熟悉的世界却感觉到了陌生。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回来了!”
“我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我也尝试过逃避……”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回去了!”
“傻孩子,别说气话了。”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因为你从来不会逃避什么事情的……”
岳童和老王的话总是在耳边缠绕,小雁看到浴室的蒸气慢慢地笼罩在自己周围,镜子里和她对话的那张面孔开始变得模糊,她用手擦了擦,还是那副周正的五官,虽然有些落魄,但她认得自己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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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小雁,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蒸汽又滚了上去,吞没了答案。
“你小心点儿,别烫到!”
晚上,老王带着小雁来到鱼乡吃水煮鱼,阔别已久的麻椒的香味让小雁一进饭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一大盆鱼端上来的时候,还没等服务员捞去面上的辣椒,小雁已经把筷子伸了进去。
长春的夜晚在4月末的日子里还有些微冷,但是小雁的心里却开始暖了起来。老王下午特意去卓展给她买了件依恋的毛衣,穿在身上很暖和,而周围的推杯换盏声更加速了这份迟到的温暖在小雁体内的流动。
“送你的。”小雁从包里拿出那套uno的护肤品。
“哈哈,看来我真老了,得保养保养了。”
“好啊,人家好心给你挑的,你却不领情。”小雁撅起了嘴巴。
“我怎么能不喜欢呢?”老王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又摸了摸兜。
“火儿呢?”他自言自语地皱了下眉头。
“我这里有!”小雁掏出乔娜的那只zippo,递给老王。
“你……”老王诧异地看着小雁手里的打火机,“你怎么有这个?”
“朋友的……”老王把烟点着后,小雁飞快地拿回了打火机,放进了口袋里。这个细小的举动显然没有逃出老王的目光,那只烟点着了,他却没有吸上一口。小雁把头埋得很低,乔娜临走前的眼神一直留在她的心底,现在格外清楚地冒了出来。
“那个……叫岳童的男孩子的?”老王吸了口烟,“你常常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男孩?”
“不,不是!”烟雾飘浮在两个人中间,盘旋着似乎不愿离去,那盆水煮鱼静静地放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热气。看着白花花的鱼片,小雁突然没有了食欲。
“我们回家吧。”
老王没说什么,把那件小羊皮风衣递给小雁,叫过服务员买了单。
回家的路上,气氛有些尴尬,老王似乎知道了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是不做声息地开着车。小雁其实并不怪他,她发现自己突然开始挂念在新小岩的那段日子,更确切地说,是她想知道在自己突然离去后,大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乔娜走的那天仿佛就是昨天,除了王露云,小雁能从其他人的眼睛里看到浓浓的伤感。而现在,会不会有人在想着自己呢?李彤现在怎么样了?selina好些了吗?小雁曾经用尽全力想忘掉过去,但她发现其实那都是徒劳的。也许岳童和老王说得都对,自己这样逃避只不过是一场暂时的赌气。
车子再次路过家门,那一刻小雁的眼泪差点掉了出来。老王故意放慢了车速,但小雁却不敢回头去多看一眼,她是那样的留恋,却不能停下来,这让小雁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回到长春的一刻,她就在机场找寻着家人的气息,然而她失败了,虽然回到了同样的天空下,自己却仿佛依然与他们有万里之遥。
“雁子……”老王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过两天还得回北京那边。”
“你要工作,我知道……”闵小雁咬着嘴唇,到了老王家楼下,她看着那栋矗在夜色下的楼房突然有些害怕。如果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她一定会睡不着觉。
“北方集团赞助了场足球邀请赛,正好可以扩张一下集团在国内和国际的影响力,我最近一直都在忙这个事情。冠名权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这回是中国国奥队组建之后第一次亮相,所以在国内很受人关注,能把他们请到长春来踢一场比赛,是我们集团一次很大的成功举措……”
“我知道了……”小雁并不想听老王的计划,“你去吧……”
“可我这次一走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闵小雁默默地上楼,没说一句话,老王打开了门。
“忠实……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老王默默地关上门,把小雁抱在了怀里。
“雁子,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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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回来后,小雁一直闷闷不乐,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北京这两个字上。闵小雁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孩子,现在在她的眼里,什么东京北京包括南京,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在北京的6天里,老王像鬼魂似的大白天都没了踪迹,闵小雁一直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死乞白赖地跟过来。每天睁开眼睛后身边的人早就不见了,她只能把失落发泄到大街上,发泄到浩莎和赛特里。老王每天都会很晚回来,有几次还带了一身酒气,吐得屋子里到处都是。进了屋也总是倒头就睡,一挨着床就立刻鼾声震天,只留得小雁自己和自己发脾气。
带回了大包小裹的衣服,却没带回来一个好心情,老王临走那天带小雁和朋友们一起吃饭,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上来就说了句:“老王好久不见啊,女儿都长这么大啦?”
这句话不仅让小雁心烦,连老王也是尴尬得半天应不上回话,那顿饭自然也没吃好。小雁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该来北京,找这么多气受。
冬天的痕迹慢慢地在长春消失,小雁也终于在街头闻到了丁香花的味道。长春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小雁可以感觉得到春天的扑面而来。
生活也似乎安静了下来,老王每天早上出去后,小雁就在屋子里四处清理,老家伙铺的那层地毯的毛实在太长了,小雁每次拿着吸尘器反复拖地的时候总会不住地抱怨。
“要不咱们换了吧。”
“哈,你的脚又不怕凉啦!”老王笑着捏着小雁滚圆的鼻子。
小雁笑着骑在老王的肚皮上,把两只粉白的脚丫举了过去:“你摸摸看,早就不凉了。”
老王的手包住了小雁的脚,慢慢地移了上来。
这也许就是很多女人心目里最温馨的生活,白天把家里收拾妥当,下午去逛逛街,傍晚陪男人一起出去吃饭,回来聊天,做a,然后在依偎里睡去。小雁不知道是自己长大了还是自己需要一份平静的生活来弥补潜藏在心里的恐慌,总之她很满足,她开始喜欢上了这样平淡的日子,喜欢上了周而复始消逝的每一天,她甚至不知道5月份已经悄然来到。因为时间并不重要,她的生活没有事情可以用来度量。
老王睡去了,他的身体凉得好快。小雁喘息着,她的身体在另一个身体离开后还一直温热着,刚刚的激情似乎还在身体里缠绕着,她悄悄地掀开被,坐在窗台上,打开一瓶korona,夜色在她的身体上打下了明暗交接的影子,冰凉的啤酒顺着嗓子流进身体里,慢慢中和着体内还有点冲动的激情。
明天,又会怎么样?
小雁不知道答案,因为她的明天,明天的明天,似乎有些简单得过了头。
“欢迎你收听fm90,我是主持人夏菲,现在是点歌时间,广告过后我们来接入听众朋友们的电话。”
老王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小雁百无聊赖地听起了广播。18点是个值得回忆的时间,从前在这个时候总是最忙的时候,可是现在竟然闲得没事做。
闵小雁笑了,原来主持人的声音在电波里听起来都差不多,刚刚夏菲的播报竟然让她以为那还是自己的声音。
“主持人,您好。”
“先生,请问您贵姓?”
“请问这里原来是不是有一个叫闵小雁的主持人?”
小雁掐了掐自己,有些疼,她确定自己这次不是在做梦。
“是的,不过她已经去日本留学了。您是她的朋友吗?”
“我是她在日本的朋友。”
“哦,这位听众朋友现在在哪里啊?”
“我在日本东京。”
“是吗?您和闵小雁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不妨和我们说说她的近况,我相信很多听众朋友一直都很关心她。”
“她回去了,我想她现在也许就在收音机旁,我想在这里和她说几句话。”
“好的。”
“小雁,我是岳童!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失言的。”
“希望我们的电波能把您的祝福传递到她的身边,我们大家也都很想念她,请问您要为她点首什么歌呢?”
小雁呆住了,半导体从手心掉出去竟然都没有察觉,岳童的声音那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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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你去东京哪里啊?”
那个爽朗的声音仿佛响在昨天,响在身边。闵小雁回过神的时候,岳童的声音却已经消失了,她慌乱地把半导体的声音拧到最大,却只有一丝忧伤的旋律在空旷的屋子里回响着。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我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电话再甜美,传真再安慰,也不足以应付不能拥抱你的遥远……”
杨波姐妹的生日party上,小雁想起了自己唱过的那首歌,想起了岳童那双凝神的眼睛,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第一次在东京洒过的泪水。
也许回忆真的是刻在人心头的伤痕,抹是抹不去的。
闵小雁翻出了自己在日本买的电话,那里面存了岳童的号码。
和电话号码一起找出来的,还有条短消息,小雁有些哽咽,原来李彤那天的支吾是在骗自己,岳童发来的短消息根本不是要告诉她什么别告诉其他人她在味道园打工的事情。
已经粗通日语的小雁看得懂了。
那条消息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闵小雁突然很想哭,但是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或许是找不到一个足够好的理由来好好地哭一场,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憋了好长时间,从离开东京的那一刻起。
“岳童吗?”小雁的声音很小,电话拨通了,她小心地问了一句。
“小雁?小雁真的是你?你听到广播了吗?”
刚刚消失在电波里的声音又被找了回来,电话里的岳童,听起来那么真实。
“小雁,你还记得那天杨波姐妹过生日,你唱得也是这首歌……”
闵小雁咬着嘴巴,拼命地点着头,她知道岳童看不见,可她相信岳童能感觉得到她在做什么。
“你知道吗?小雁,今天是5月2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终于有滴眼泪冲破了桎梏,掉了下来,很快地连成了片。
闵小雁全然不顾岳童在那边的大喊大叫,她只想很痛快地好好哭一场。曾经她以为自己一切都会很顺利,就像她年纪轻轻便得到了让周围所有人都羡慕的职业、地位还有爱情。可是那只是别人眼里的海市蜃楼,小雁发现自己的身边其实空无一人。她想起了那天在新小岩的party,虽然有些纷乱,但比起现在的零落,却已经是万分精彩。
或许自己是只飞错了方向的笨鸟吧。
“生日快乐!”小雁擦去了眼泪,对岳童说了声祝福。
“我们没开party,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闵小雁又哭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流落在长春的街头,小雁用围巾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8点钟是这个城市夜生活的开始,不安分的人们都在这个时间散步在大街小巷,闵小雁不想碰到任何熟悉的面孔。刚刚哭过一场的她,有了些饥饿的感觉,然而在流动的人群中穿梭了一会儿,却又消失了。
小雁的脚步停下了,街对面的papas门前,那辆a6的号码钻进了眼睛里——那是老王的车。
一丝疑惑带着小雁的脚步踏进了papas,昏黄的灯光下,都是情侣们在交头接耳,闵小雁费力地找着老王。
二楼的角落里,小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对面坐着一个顽皮的小女孩,戴着鸭舌帽,正挥舞着叉子在比萨上画着。老王的脸上,那份笑容看起来很眼熟,小雁记起来了,那带着慈祥的笑总在自己的眼前晃动。老家伙每次一高兴总会拍拍自己的脑袋,或者掐一掐自己的鼻子,那时候,他的脸上就是这样的笑容。
小女孩费劲地切着比萨,老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拿过了盘子,把比萨划成了几小块又递了回去。小女孩用叉子叉起了一块,放进嘴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同样熟悉的笑容。
老王又拿起了刀叉,替小女孩切起了牛排,他的神情很专注,竟然没发现闵小雁走了过来。
小女孩第一个看到了身边的不速之客,好奇地看了小雁一眼,笑着咧开了嘴,露出了一排稚嫩的小虎牙,然后推了推老王。
“爸爸,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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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小雁打生下来就挑食,她不吃西红柿不吃茄子不吃菜花西葫芦还有油菜,然而似乎没有哪顿饭比今天这顿饭更让她反胃。其实她也没有反胃的理由,因为她根本没动一口。
老王有些尴尬地坐在对面,看着刚刚点的牛排套餐慢慢地没有了光泽。
王雨婷的年轻还不足以让她察觉到压抑的气氛在小小的餐桌上扩散着,她像每一个孩子一样,快活地在面前找着属于自己的美食。小雁看着王雨婷,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任性调皮的自己,任凭家里人怎么劝说,她也一定要用筷子尝试着喝掉满满一大碗菠菜汤。
王雨婷拿叉子在那碗墨西哥jr汤里努力地舀着,和从前的闵小雁一样,她一无所获地忙碌着。
小孩的脾气是执拗的,王雨婷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一大碗汤被她的叉子拐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溅到四处。老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小雨婷的眼泪马上涌了出来,哇哇地哭了起来。
闵小雁搂过了委屈的雨婷,不满地看着眼睛圆睁的老王。
“你要干什么,她还只是个孩子。”
这样的庇护让老王没了刚刚发作的脾气,他捏了捏手,又坐了下来,闷声闷气地点起了一支烟。王雨婷感激地躲在小雁怀里,那双还带着委屈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一丝依赖。
“雨婷,别闹了,我们回家吧。”
“不,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你……你乱叫什么姐姐,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老王又扬起了手。
“你干什么?她只是个孩子。”小雁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我也只是个孩子……”
走出papas的时候,小雁察觉到老王的尴尬,她笑了,这个可以叱咤商场的男人,却总也学不会在女人面前隐藏起自己的
局促不安。
“先送我吧,然后你送雨婷回去。”
老王解围了似的掏出了车钥匙。
长春竟然下了第一场雨,小雁知道这是春天到来的预兆。这个城市的春雨和秋雨总是那么守时,她知道明天的长春,将应该是她最美好的季节。
可惜,自己或许又赶不上了。
“车就停在这里吧。”路过长白山宾馆的时候,小雁摆了摆手。
“你,你不回去吗?”
“今天不了……”
a6消失在夜色里,小雁有些失落地甩了甩包包,广场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那么宁静,也许这里的人们不喜欢折腾吧。
长白山宾馆的工作人员正在门前搭条幅,上面的中文和日文小雁都看得懂,“北方集团杯”中日国奥友谊赛,长白山宾馆欢迎日本国奥队下榻。
这老东西说的冠名就是这个吧。小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跑来跑去还是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老王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闵小雁看着面前芬芳可人的卡布奇诺,想像着那边那个心如火燎的男人,暗自窃笑着。
“哎呀,你总算接我电话了,你在哪里呢?还在长白山宾馆吗?我过去看看你吧。”老王的话语很急促,小雁听见偶尔有鸣笛声在耳边响起,她知道他还在街上兜着圈子。
“你回家吧……”小雁的语调很平缓。
对面没有回应,不多时,传来了挂机的声音。关了电话后,小雁的心里有些失落,其实她还是很在乎这个男人的,她背叛了东京回来就是为了得到他的庇护,她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他也是为了得到他的庇护,她甚至抛弃了家庭,回来长春的日子里,她没有见过任何亲人,在她的心里,老王只是惟一能照顾她的人。
她知道老王的故事,她也知道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她知道老王那个已经破碎的家庭还有那场失败的婚姻,然而她不知道王雨婷的存在。姐姐和姐夫冷淡的婚姻尚且持续了那么久,这让小雁明白了中国人都喜欢死要面子,为了一张纸而苦苦地支撑着彼此的冷漠与矛盾。既然一张结婚证都可以成为枷锁,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儿又怎么能让老王彻底放弃?
闵小雁的脑袋里开始混乱,老王在北京的日子里真的是在工作吗?自己在东京的日子里他又在干什么?他还隐瞒了什么?
一大杯卡布奇诺非但没有清醒,然而让活跃起来的思维互相搅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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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在敲打着窗户,小雁突然冒出了个想法,她想起了孩童时她心烦了总会去雨里转一转,冲刷一下有些晕的大脑。
刚推开门,小雁呆住了。
老王站在门前,嘴巴上的烟已经被雨淋得不成样子,一样落魄的还有他的头发,他的衣服,雨点顺着他有些扭曲的头发流到脸上,在皱纹里打了个转儿又掉在了身体上,在胳膊上流淌着,滴答滴答地从指尖滑落。
小雁看到老王捏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她一把抱住了那个冰凉的身体,寒冷绕身而过,抱住了她的后背,小雁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点地被夺去。
老王把头贴近小雁,轻轻地用鼻子拱着她的茹房。小雁有些愣愣地抱着头,歪歪地靠在床头。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含苞未放的姑娘了,老王的喘息在茹头处震荡着,小雁的心里有些痒,她很希望他能再次进入,可老王的身体却已经凉了下来。
“雁子,你还在怪我……”
老王见闵小雁没有反应,离开了她的身体,坐在床角,只留个后背对着她,小雁看到有团青青的薄雾袅袅地升起。
“雨婷是那场婚姻里留下来的惟一让我牵挂的结果。感情破碎了,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可惜我没有得到她,法院把孩子判给了妈妈,我每个月只能看她一次,一个月只有一次啊!如果忙起来,有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雨婷长大了,我几乎每次见到她都会看到她的变化。她的牙齿硬了,可以嚼动花生了;她的头发长了,可以扎起小辫子了;她开始学写字了;她开始上小学了;她学会和我顶嘴了;她已经知道什么是f4,知道哪里可以买到他们的cd,知道papas,麦当劳,肯德基,知道我其实不是个好心的叔叔,而是她的爸爸。”
“可我呢,这么多年来,我却一直没有任何变化。我有勇气去管理那么大的北方集团,却没勇气去见朋友帮着介绍的女朋友。感情这东西在我这里很空白,十几年了,我接触过最多的女性算来算去就是雨婷这小家伙。”
“幸运的是,我那天在电台碰见了你。幸运的是我爱上了你而你也爱上了我。”
老王的话断掉了。小雁看到一只烟蒂被塞进烟灰缸里。
“忠实,其实我……”小雁靠在老王的后背上,抱住了他的腰,“你对我很好的,我没理由和你发什么脾气。”
“不,雁子,我对你没那么好,你在东京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别说了。”小雁捂住了他的嘴,“其实我根本就不该去东京,如果我不去东京,或许一切都不是这样了。”
“和东京没关系……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只要我们朝着同样的方向努力,总会走在一起的。”
小雁没有再说话,她的唇贴着老王的颈后一点点地向上移动着,向前移动着,那头秀发盖住了老王的后背。她像蛇一样紧紧地缠住了那个身体,慢慢地让它热到发烫,又慢慢地让那份炽热传递到自己的体内。
老王的体力明显下降了许多,两次高c后便昏昏地睡去了,小雁的思绪有些波澜,她蹑手蹑脚地起床,拿过老王放在床头的烟跑到了楼下。
大厅里人很少,小雁在酒吧里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服务员顺从地放在面前一个玻璃烟灰缸,小雁笑了,原来抽烟不抽烟的人只有自己知道,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摩挲着细长的烟杆,小雁不明白为什么老王、乔娜还有那么多人都需要依赖尼古丁来思考。那只烟很普通,白杆黄嘴,比乔娜抽的白色过滤嘴的要难看得多,可现在在小雁的眼里却是分外神秘的圣物。
老王刚刚的话搅乱了自己,几天来略显单调的抑郁让小雁开始怀念东京的日子,虽然那段日子并不开心,可毕竟可以光明正大地给家里打电话,有李彤陪自己聊天,可以和柳思琪在清爽的早晨跑步,和杨波杨澜一起玩秋千,讲故事,还可以把岳童叫过来凑够人数打扑克。在新小岩,小雁觉得自己是个可以像王雨婷一样撒娇,一样调皮的孩子,然而在长春,她却像个家庭主妇一样打理着无聊的生活。刚刚发的那通脾气让自己似乎越来越像个积怨已久的小怨妇。闵小雁有种年龄被偷去了的感觉,这样无端地猜疑和懊恼本不该属于自己。当她在宾馆开房间亮出护照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刚刚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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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想法让她有了回到东京的冲动,她不希望一场逃避让自己有太大的改变,她还是喜欢做从前的闵小雁,然而老王刚刚的话却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小雁才发现原来女人天性就是被爱情的捉弄对象,只要被它黏上了,肯定没好日子过。
翻出乔娜的zippo,小雁把烟点着了。
轻轻地嗅了一口,她发现烟草其实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芳香。
闵小雁优雅地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枝烟,她略带满足地看着自己,仿佛在审视一个新新小资的诞生。
突然一阵嘈杂,前面一桌好像有人喝多了,狼狈地在翻江倒海,惹得旁边的客人纷纷掩鼻离去。
闵小雁晃了晃头,刚要离开,前面那个醉醺醺的人抬起了头。
有种怒火腾然而起,小雁的脑袋里,刚刚所有混乱的思维都被烧得一扫而空。
她扔掉了烟,抄起桌上的烟灰缸,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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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来没有?”王忠实暴躁地在办公室里转着圈子,刚刚才吸了两口的烟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却仍然在倔犟地燃着,仿佛在感叹自己遇到的不公。
“医院的人还没打电话来。”
“那群日本人呢?”
“好像还在抗议,还有一部分在医院。”
“妈的,还在抗议?你赶快找几个人去安抚一下,给我准备车,我现在去医院。对了,千万不要让记者知道这件事情。”
闵小雁坐在沙发上,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老王还有他身后忙得一团糟的北方集团。她很漠然地坐着,翘起二郎腿,摇着手里的百事可乐,好像在看场电影。
“你……”老王指了指小雁,脸上有几条暴出来的青筋,抖了抖却还是消掉了,“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闵小雁若无其事地抽出根烟,用打火机轻轻地点着。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老王大声地喊着,冲过来一把抓起小雁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抽烟了你?”
小雁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又抽出来一支,这回她直接放到了嘴里,点着。
“还越说越来劲了你?”老王的胸口急促地喘息着,“你昨天晚上不睡觉,跑到楼下去做什么?”
“幸亏我去了楼下。”小雁不紧不慢地吐了口烟。
“啪!”
空气中凝结着一丝死一样的沉寂,小雁看着地上还在吐着味道的烟,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老王的右手在面前微微地抖着,那个男人的眼色不再有熟悉的温和,里面带着血丝,还有被点燃的怒气发出的灼热迎面扑来。
“你打我……”小雁揉了揉痛处。
“800万,你知道吗?我们为了这场比赛投了800万,如果对方取消了,我他妈就完了。”
“你打我……”小雁站起身,咄咄人地靠近老王。
眼前的女孩从来没有这样冷地近自己,老王的怒火好像被盆冷水倾上,突然灭掉了。
“雁子,我刚刚是想打掉你嘴里的烟,我不是故意的,我……”
“那个日本人叫什么名字?”小雁死死地盯着老王。
“柱谷……柱谷龙彦,他是日本队刚刚招进国奥队的,这是他第一次代表日本比赛,不光他,连日本媒体都很关注他,因为他是从大学被选拔上来的……”
“柱谷……”小雁突然的暴怒让老王措手不及,“我他妈没打错人,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那包烟让小雁砸在了地上,老王呆呆地看着她拂袖而去,留下了沉闷的摔门声,在办公室里嗡嗡地回响着。
春雨仍旧不慌不忙地下着,闵小雁的头发已经湿透了,她甚至看不清手机上的号码,雨水遮住了她的视线,前面的世界在她模糊起来的眼睛里慢慢地变成了幻觉。她看到那只烟灰缸飞向那张熟悉而又丑陋的脸孔,那片飞溅起来的血花,还有柱谷那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小雁的第二下没有砸下去,她本来想再狠狠地砸那家伙14下,把那个自以为是的爆炸头砸碎,然而周围的人拉住了她。
“你还记得selina吗?”闵小雁最后用哭腔冲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畜生喊着,她的眼泪把那些她压抑着的记忆通通带了出来。柱谷龙彦像具尸体一样趴在地上,脑袋上汩汩地冒着血。
雨越来越大,被回忆领着的小雁跌跌撞撞地在街上走着。
“这是哪里?”突然,她发现周围又是那样陌生。
“难道我又迷路了?”
“不,这是我的城市,我怎么会迷路……”
“岳童,你在哪儿?”
“闵小雁,你在哪儿?”
“是啊,我究竟在哪里?”
“我究竟应该去哪里?”
闵小雁的眼前突然眩晕了,她看到电话从手中脱落,很慢很慢地在空中悬挂着,雨点似乎变得清晰了,小雁似乎能看得到每一个突然停下来的雨点的形状。世界好像一下子静止了,周围一片空d,只有自己的心跳在扑通扑通地诉说着。
“醒了,王总,她醒了。”
一个冒失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很刺耳,闵小雁皱了皱眉头,她的头有些疼,周围有些发白,她好像掉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身边有很难闻的味道,还有些人影在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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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子……”
手被握住了,小雁的视线里,王忠实从一个朦胧的轮廓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我在哪儿?”
“你昏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医院?”闵小雁努力地尝试着恢复自己中断的记忆,但她失败了。
“雁子……”
“你……你打我……”小雁把手抽了出来,放回了被窝里。
“你那天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老王的眼神有些发呆,嘴里只是呓语般地重复着同样的话,张秘书默默地从旁边递过一张报纸。
“北方集团杯中日足球对抗赛赛场外出现闹剧,荒诞女球迷突然袭击日方主力球员。据报道,日本方面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锻炼一批新人,在这些新人里,18号柱谷龙彦显然最被关注,他是东京国士馆大学的主力球员,曾率队夺得多次大###赛冠军,并获得多家j联赛俱乐部的垂青,因此,年仅22岁的柱谷得以被选入日本国奥选拔队,并来长春参加第一场国际比赛。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在赛前的晚上,却突然被长春一名女球迷以暴力袭击,导致头部受伤,也因而失去了上场的机会。柱谷本人还没有表示打算就此事提出上诉,可见作为大学生球员代表,柱谷有着很高的素质……”
小雁没等看完,立刻把报纸团得粉碎,扔到了地上。
“你还有理了?”老王生气地看着小雁的歇斯底里,“人家如果告你的话,你还能安静地躺在这里?好在人家大度,只是说你当时喝多了,一场误会,不然比赛取消的话,北方集团就完蛋了。”
“你说没说完。”闵小雁气恼地回了一句。
“雁子,你怎么这个样子了,从日本回来后,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好多。”
“不,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
“你怎么这么说?”
“不要教训我!”小雁斩钉截铁地打住了他,“我想安静一段日子,我……想回去……”
忠实:
从我决定了从东京跑回来的那一刻起,或许已经注定了这趟旅途的颠簸。
我选择逃避自己的生活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这个我不想告诉你了,因为我一直以为没有那个必要。我想,你一直没有告诉我雨婷的存在,和我是同样一个想法吧。其实作为一个父亲,我并不怪你的举动,雨婷是个很好的小女孩,我也很喜欢她。
在东京的日子让我很不开心,是真的,我在这里碰到了很多人,也有些朋友,但我依然不开心。我曾经觉得东京的冬天也一样的寒冷,我为什么要到躲到这里来呢?生活总是让人史料不及的,当我在那里的一个月后,我发现,回到长春的我却又开始不习惯起来。
我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可有一个朋友告诉我,老问为什么,并不是个好习惯。
所以我尝试着去接受,我真的考虑过再也不走了,就在你身边一直待下去,躲在你的怀抱里过一辈子,因为你爱我,你也疼我,这让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然而在雨婷出现后,我发现,你不光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父亲,可惜或许你当不成一个好男人。我越来越觉得我仿佛就是你的雨婷,你关心我,照顾我,你高兴的时候会带我去玩,我做了你不高兴的事情你会发脾气。我想或许你忽略了这样的事实吧。尽管我是你的女人,但我始终还是个孩子,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你能和你的女儿在一起吗?那天,你发脾气的样子,突然让我感觉到,我成了雨婷,我成了你期望出现的那个角色。我开始怀疑我们的爱情,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我迷惑了。
忠实,其实每个人都有很快的适应性,长春的春天来了,我想我该做一个真正的告别。这次我会在东京待很长时间,我们都应该让彼此冷却一下,好好计划一下自己的路,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内心里真实的感受。我从来没后悔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后悔我和你说我爱你,我更不后悔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你。只是……我突然想做一个19岁的女孩,我想快乐地生活,我不想太累。
我还会回来的,你照顾好自己,把家里的地毯撤了吧,你一个人,收拾不过来,会脏的,还是换成地板吧,好打理。
小雁把信又读了一遍,小心地放到信封里粘好,放在了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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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鸽 20(3)
“师傅,请拉我去机场。”小雁打了辆taxi。
“刚回来吗?机场换地方了,新的龙家莆机场已经建好运营了。”师傅开着车,看着有些不解的小雁。
“原来这样。”小雁摇上了车窗,“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
r鸽 21(1)
“你去东京哪里?”
“新小岩。你呢?”
“池袋。”
小雁友好地冲邻座的人笑了笑,这次她很幸运地坐在了靠窗子的位置,然而变化了的心境却让她失去了俯视的情绪。飞机平缓地飞行在云端,让人感觉不到它在运动。
可是小雁心里明白,那片熟悉的土地在脚下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头有些疼,那天被雨淋到后,一直伴随着间隙的头疼。小雁轻轻靠在了窗边,合上了眼睛。
汉城的夜晚,令人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它依旧宁静的美丽,陌生的是孤单的恐惧。闵小雁在床上辗转反侧,那道从窗帘缝隙里钻过来的月光却始终那么刺眼。小雁紧紧地抱着枕头,她知道今天晚上一定又会失眠了。
在长春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