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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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3-09 20:32 字数:13194
穿过一片小树林,踏过几道黄土小山峁,进了一座镇甸。一伙人饥肠辘辘,在路边拣了一家小店打尖儿。
镇三关坐定,高呼店小二:“来四碗黄面,要大腕的!两盘驴r,切细乎点儿!再来一坛子烧刀白!”
息栈刚要开口,镇三关笑道:“放心,不是杂碎汤。”眯细的眼中含着一丝戏谑。
息栈的目光很快就被那站在灶旁抻面的师傅吸引住了。
大师傅的身子笼在袅袅炊烟白气之中,手中挥舞着一大块约莫好几斤重的黄色面团儿,双手来回拉拽,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面条在他手中被越拉越细,忽而双臂张开抖动抻拉,忽而双手交叠,将一把面条在空中扭成个巨大麻花儿的形状。过不一会儿,那一坨面团竟然就抻成了细如粉丝的黄色面条,这才慢慢下到的汤锅之中。
息栈看得入神,等到那一大碗晶莹剔透的淡黄色面条端上桌来,顿感香气四溢,口水难忍。
没有羊汤,这面卤是用r臊子、香菇丁和水豆腐丁调制的香浓滑腻的哨子。
镇三关呼噜呼噜一大口就几乎吃掉半碗面,吼道:“嗯!好!这家店做得一向最地道!……小剑客,尝尝这驴r,这可是好东西,补血补气!”
驴r口感细韧,有些像牛r,味道的确鲜美。
息栈不知不觉吃掉大半盘子驴r,上一顿的饿可算填补了回来。一碗面下肚还觉得不过瘾,舔一舔嘴唇,意犹未尽,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瞄向身边的男子。
镇三关乐了,回头招呼:“再来四碗!……小剑客,你这人不大,还挺能吃的!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废干粮!”
息栈细眉轻挑,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前些日子吃不到这般美味的食物。你那寨子里整天摆着那一锅羊杂碎,满院子尽是杂碎味道,着实倒人胃口!”
说完忍不住自己的嘴巴先绽开了花儿,“咯咯”的低笑声与某个男人高亢爽快的大笑混作一团。
饭毕,镇三关将那俩伙计支到屋外给马添料,抿了一杯烧酒,看了看少年,慢条斯理儿、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剑客,还走么?”
少年笑意顿失,面色一窘,低下头踌躇了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走?太不近人情了,人家刚搭救了自己。
不走?这才刚出来一天都不到,再厚着脸皮滴溜溜地回转?
镇三关盯着息栈那一张皱皱巴巴的苦瓜小脸,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你别为难,俺不想你。老子确实是想让你入伙,但要你真心入伙!强按着头拉去配种的牲口,配不出好驹子来!”
息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皱眉看着这人。你这人为何讲话就这般粗俗?你让我还怎的答应你,你就把我比成个配种的牲口么?!我……
心中忽然一颤。
配种……
牲口……
没来由地想起,殿下……
自从知道殿下殁了,这才不过半月……
息栈心中忽然万般难过,眼中蓄满了泪水,心尖子上的r抽抽地疼痛。
相思未必能相见,夜雨春愁万点红。
一别离成遗世恨,再回首是千年身!
却听得镇三关又说:“俺知道,你是想出去找个营生,混口饭吃。可是你人生地不熟的,进了关也尽是兵荒马乱的地方,一个人难活。跟着老子的马帮,会有你一口饭吃,冻不着、饿不着你的。”
息栈心中感激,眼底又忍不住氤氲,缓缓诉道:“大人的好意,在下知晓。只是,只是……”
踌躇了半晌,不知如何开口诉说那细致无奈的心境,最终还是拣了一句最容易的话:“只是,那一日,在你的山寨里,伤了你手下的人,恐怕……”
“咳!你是为这事儿难为?你是伤了老子的人,自己也没捞着个好儿不是?再说,那时候你又不是我绺子里的人,咱爷们儿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脑袋都提在裤裆里,还怕伤么!”
息栈悲愤地捂脸,谁跟你是“咱”,就你这厮的脑袋才提在裤裆里!!!
男人自顾自地吃光了盘子里剩下的几片驴r,喝干了烧刀酒,抹了抹嘴,看着少年。
一双温热的眸子里隐含着镇定自若的笑意,如沐朝阳,如饮甘泉,如金风玉露一相逢,点解人间无数愁。
息栈看着这双眼睛,没办法说出那个“不”字儿。
镇三关的声音沉沉地传入了息栈的耳朵:“这样,俺就当你是点头答应了,就别反悔了?”
息栈低头默然不语,似乎就是在等着对方替他敲定这样一件事。有些人就是天生做头领的那块料儿!
镇三关笑着伸手一拍桌子:“店家,来一斤酱驴r,打包!”
一大包用油纸包裹好的驴r,香喷喷的,塞进了息栈怀里。
男人眼角笑纹遍布:“小子,自己拿着,够你在山上吃个三天的!怎样,这驴r比那烧j好吃吧?
息栈垂首不语,眸间讪讪一笑。
男人开怀喝道:“走,跟老子回去!”
……
注:
(1)“汉阳造”:民国初期各地惯用的步枪,因清政府根据德国毛瑟1898步枪在汉阳兵工厂仿制而得名。旋转枪栓的手动步枪,五发弹匣。
14、c香头小凤拜山
第十四回。c香头小凤拜山
秋霜细润寒凉,涧水清澈刺骨。
那一日,息栈沐浴了手脚,擦净了小脸,将半长不短的一头乱发编起来束到后颈。一身脏兮兮沾染了血迹和尘土的羊皮衣裤,被他用筛过的细小砂砾,轻轻磨蹭,将那一层油腻脏痕搓掉,显出白花花的羊羔皮本色。
扎好腰带,脚蹬皮靴,身背鸾凤之剑,迈步进了聚义大厅。
大厅里人员齐整,皆为绺子里的大小头领和得力的伙计,七七八八地挤了快一百来号人。
堂子的正中上首,摆了一张香桌,点了香炉,供了达摩多罗的画像和老掌柜的灵牌。
众人见息栈进了门,都慢慢地转过脸看向他。或陌生或熟悉的一张张脸上神色各异,缓缓错肩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少年走到大掌柜身前,颔首微微行了个揖礼。
镇三关摆摆手,揽过少年的肩,拍了拍,对大伙说:“今儿是黄道吉日,咱们野马山的绺子,添个新伙计!这人呢,大伙都认识了,打也打过了,伤也伤了一溜够儿,呵呵呵呵~~~~~~别的废话都甭说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兄弟!”
转过脸对少年说道:“小剑客,c香头拜山吧!拜了山,你就算是俺镇三关绺子的人了!你可要想好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还可以扭头走,俺也不难为!”
少年神色庄重,抬眼问道:“大人只说如何拜山,怎的拜法?”
镇三关摆头看向军师:“这罗哩八索的事儿,四爷你跟他说!”
军师悠然开口道:“所谓拜山,就是点燃十九根香,一根一根c到那香炉中,前三后四左五右六。每摆一根香,念一句拜词,词念完了,香也c完了,就算是拜过了达摩老祖和这野马山头。拜词呢,头两句是‘红日当头照青山,十八罗汉听我言,’最后一句是‘吉星永照野马山。’中间的十六句你随便讲,七字一句排上了即可。”(1)
少年微皱眉头:“定要七字一句?可要押韵?”
“是。韵对不上也无妨,随便说说即可。”
息栈心想,自己熟悉的古诗和散赋,皆以四六言为主,夹杂三五言,这绺子真奇怪,还一定要七言的,这算什么文体?
七言就七言呗,依军师给的葫芦,咱乱画一张瓢!
他走到那香案之前,揽过背后的剑,双手奉上,将那一柄如珪玉一般锃亮生辉的长剑,恭恭敬敬地摆到香炉前。
接过军师递上的一把十九根燃起的线香,站定在香案前,垂首略微想了想,开口缓缓念起了拜词,将线香一根一根摆了上去。
少年一经开口,全场鸦雀无声。
“红日当头照青山,
十八罗汉听我言,
今日息栈拜上山,
诸方神灵多包涵。
孤身流落大漠间,
九死一生方转圜,
穷极碧落黄泉眼,
四野茫茫苦无边。
上山一为无路走,
上山二为保平安,
上山三为展身手,
上山四为报恩缘。
富贵贫贱如流水,
今朝有酒且尽欢。
除暴安良镇四海,
跃马边城定三关。
雏鸾碎玉誓不悔,
凤剑凌云入九天。
吉星永照野马山!”(2)
一套拜词念得行云流水,委婉道来,面容平静,口齿清晰。最后一句“吉星永照野马山”念毕,四下里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呵气声和“啧啧”声。
手中全部线香已经上了香炉,少年这时后撤一步,举手加至前额,左手压右手,深深地弯腰拜下,起身,手再次齐眉,缓了一缓,才将双手放下。
取回案上宝剑,重新背上了身,转头看向镇三关:“大人,如此可以了?”
镇三关双目朗朗放光,如两道金纱穿雾,愣了一愣,方才缓过神儿来,一脸的动容和赞赏,笑道:“好,可以了,念得好!”
息栈笑而不语,心想,小爷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人当年拜山的时候,念得是一套什么词?你能拽得出七言,还押韵?
镇三关又说:“还有,以后别叫啥大人小人的,听着别扭,要叫‘当家的’!”
“当家的……”
息栈这一开口,又觉得心里发虚。这“当家的”三个字,怎么听都像小媳妇称呼丈夫,对方要是再回一句“屋里的”,那就齐活了!
镇三关又与息栈一一指认了绺子里的四梁八柱众位头领。(3)
军师丰老四,被众人尊为四爷的黄脸短须中年汉子,细皮嫩r,上唇的那道口子如今总算是愈合了,没给留下个兔唇!
炮头黑狍子,每次下山砸窑,都是这厮打先锋。生得黝黑黝黑,脸上一片皴红,脑袋圆不隆冬,身材不高,却是肌r发达,壮硕如牛!
粮台潘老五,枣红脸的大汉,绺子里的大总管,平日里下山的场合很少,开枪的机会不多。这半年来头一次放枪子儿,就抖抖索索地跑排了,把小息栈给点了!
还有一位水香,红袄女子。
说到这位,镇三关顿了顿,冲那女子挤了挤眼,那女子唇角一挑,妩媚一笑。镇三关指着女子笑道:“喏,这是咱的总哨,本家姓慕,名红雪,你就管她叫红当家的!”
黑狍子c话道:“啥?你就管她叫红乃乃,红姑乃乃!”
慕红雪冷哼了一声,说:“别!俺年纪比小娃子大,小剑客就叫俺红姐姐就好!”
息栈抬眼偷偷端详这位女子。
慕红雪生得明眸皓齿,肤色细白,杏眼含水,虽然经年累月在这西北荒漠上风吹日晒,黄沙裹面,却难掩丽质天成。常年穿着一件红色的对襟棉袄,白色羊皮裤子,鹿皮小靴,搭着手、翘着腿往那里一坐,笑语爽利,声情并茂,在一堆粗野男人里头格外的扎眼。
息栈心想,这女子断然不是一般身份,不然如何在这土匪窝里做得了红当家的,大掌柜对她显然也颇为器重。
又听到镇三关说:“小剑客,你以后先跟着红儿,出山办事儿听她的指挥。”
息栈点头不语,忽然想起前日被他用鸾刃斩断的那根鞭子。他扫视到旁边桌上摆了一只黑吊子茶壶,一摞厚瓷茶碗,于是伸手拿了茶壶倒了一碗茶水,双手奉上:“红当家的,息栈前日里出手鲁莽,多有得罪,红当家的莫要见怪!”
弯腰又是一个揖礼。
这小息栈本是官家的侍从和奴仆,平日里惯于察言观色,上下礼数很是明晰。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隐隐的也是不想给镇三关为难,得卖他这个面子。
倒是慕红雪被唬了一跳,顿时乐了,忙把那茶碗接了,摆摆手:“算啦!好说好说!那个鞭子,当家的,你说了赔俺一条新的!”
镇三关也是一唬:“啥?俺赔你?又不是俺给你弄折了的!”
“那老娘都没鞭子用了!”
“他乃乃的,老子这不是把小剑客拨给你使唤啦!把个活人赔你,随你切成八瓣儿去用,拿去拿去!”
众人一阵哄笑,自此认作了一家的兄弟。
息栈于是在这绺子里住了下来,每日跟着慕红雪放哨巡山。
自他在小店里答应入伙那时起,再上得这山来,镇三关就没再命人给他眼蒙黑布。他这一路走就一路明了道儿,心中暗暗惊叹。
这野马山其实整座山都几乎被镇三关占据,布置成了一座堡垒。山中峭壁成岭,沟壑蜿蜒;山路崎岖难寻,七拐八拐,叉路很多,只有一条是实路,能最终进得那寨子。外人进了山不识路,根本走不通,只能等着被四处的岗哨点了。
那条实路有宽有窄,宽的地方能并排走两三个人,窄的地方简直就没有路,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中间还要穿过一道黑黢黢的山d。
每隔一段距离,就布置有散兵步哨,互通暗号。将要进得寨门处,盖了两座高耸的碉堡,青石条垒墙,外墙留有机枪眼儿,守卫的伙计荷枪实弹,日夜轮班儿。
自从息栈上了山,这一路放哨的伙计们,每隔三天就会看到这少年傍晚沿着小路,挑着一担子水从山脚走上来。
山上吃水紧张,没那么多水供他折腾,于是他决定自己去挑水。
守卫的步哨吆喝:“哎呦喂,小剑客,咋个了,今儿晚上又要洗干净呦!”
山涧对面儿的一个伙计也跟着高声吆喝:“大姑娘明儿个要上轿子呦!”声音在山谷中游荡,还带着颤音儿的回声,生怕全绺子的人听不到。
“小尕子,老子的炕烧得热乎,晚上来跟老子暖被窝呦!”那步哨很嚣张无耻地嚎叫道。
息栈懒得理这些人。走了几趟以后,他每次下山不再走正路,背着扁担和水桶,施展凤式轻功,挽着悬崖上的藤蔓,直接向山下荡悠,荡下去几条山梁梁,就下到了山脚。往回走的那一路,可不能够挽着藤蔓上去了,只能一路快步走上去,耳边听着一群人的聒噪。
绺子里就只有大掌柜和“四梁”是自己有单间住的,其余的几百来个伙计都睡通铺大火炕。息栈也不例外,跟红当家的手下一群八九个步哨住一间小屋。
深更半夜的,烧了水在厨房小隔间儿里闩上门洗了澡,再穿上衣服抖抖索索地溜回到炕上。
那一屋子的人,鼾声四起,汗臭和s气扑鼻,睡了几日,息栈已经认命了。
身边儿一个人喝得醉醺醺的,宿梦之中,“哗”地伸过一条穿着棉裤的腿,压到息栈身上:“小尕子,来啊,给爷暖和暖和,嘿嘿嘿嘿~~~”
息栈也不答话,伸手在那条腿的膝盖上一弹,正好弹到麻筋儿!那人“嗷”的一声,捂着腿几乎从被窝里蹦出来。
四肢伸了回去,躲开了少年,嘴里却还咕咕哝哝地很是不满:“他乃乃的小羊崽子,老子想跟你暖和暖和,又不要跟你生蛋!”
息栈气得脑顶生烟,暗中生恨:再有一次,小爷捏碎你的两颗蛋!
慕红雪一日得了空,手把手地教小息栈打枪。
拿了一把盒子炮,比划着给他看,将十发子弹压进弹夹,拨开枪栓,瞄着厨房屋檐下挂的一串干瘪玉米棒子,“砰”,将耷拉在最尾巴上的一只棒子击飞。
息栈懵懵懂懂地接过了枪,依样儿瞄向那玉米棒子,眯眼瞄了一会儿,扣动了扳机。
剧烈的震动招致虎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还未及看清那枪子儿究竟飞去了何处,就只看到这枪的枪柄在手心里跳动,枪杆颤抖,枪口腾出一缕蹿着火星的青烟。
息栈嘴里“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得将那盒子炮抛到了地上,攥着被震疼了的小手,呆呆地看着。
半晌转头问道:“这物件难道是一只活物?怎的能在手心里跳脱挣扎,吐纳升烟呢?”
厨房那头儿惶惶然传来某一只做饭伙计的狂骂:“你乃乃个巴子的!这谁的枪跑排啦?老子做的好好的一盆油泼辣子,让哪个巴子给点啦?!”
围观息栈练枪的众人一通疯狂哄笑,黑狍子乐得一p股从板凳上坐到了地下,慕红雪笑得用两只手捂住艳若桃花的面容。
镇三关正好从屋里出来,两臂抱在胸前,爽朗张狂的笑声在小小的山谷中回荡。
慕红雪笑道:“小息栈,听说你小子扔石头子儿扔挺准的,以后就给你兜里装一把枪子儿,上阵了就给老娘扔枪子儿,砸烂他们!”
众人继续哄笑。
镇三关一边儿乐一边儿晃晃悠悠走过来:“得,得,你这娘们儿自己都不会打枪,起开起开,俺教给他!”
镇三关从地上捡起了枪,上了膛,叫过息栈来:“俺告诉你,这枪真要打得好,不用瞎瞄那缺口和准星儿,甭听娘们儿瞎扯,咱老爷们儿打枪全凭手感!一枪一枪地打,点s,手掌要握住了,悠着点儿后座力。”
镇三关说完一抬手,将枪身横着放平,两道泛金的目光只沿着那修长的枪管子走了一眼,照着百米开外山崖上一棵枯树苗就是一枪。
“啪”得一声,风中摇曳的一根枯枝子断裂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枪,“啪”,那迅速跌落的枯枝子在半空中断成了两截!
目光收回,挑眉看向息栈,唇边挂满得意洋洋的笑纹。四周是众喽罗的疯狂叫好。
息栈白天有空儿就跟着大掌柜和慕红雪练练枪,着实浪费掉不少子弹,晚上隔三岔五还被派去碉堡上守夜。
夜晚的野马山冷得可以直接将活人冻成一只冰葫芦!
息栈仗着连日来勤洗热水澡,裹好全部衣物,缩手缩脚坐在那小碉堡里头,暗暗念动奉天纯阳诀,调息内力,才勉强保得住手脚不会冻裂冻僵。
身边儿那俩一同
值夜的伙计把棉被都捂在身上,冻得满嘴白气儿,一说话那一口牙齿都嘎嘣嘎嘣乱响。
一个嘎嘎地说:“他娘的!老子……这……裤裆里的鸟儿……都冻成冰坨坨啦~~~”
另一个蹦蹦地说:“他乃乃的!老子刚才……下去拉了一泡屎……屎巴巴拉出来就冻上了……差点把老子的p股给一起冻到地上,拔都拔不起来~~~~”
息栈窝在墙角也不讲话,只无聊地听着那俩伙计嘎嘣嘎嘣聊了大半宿,也算替他排遣了寂寞。
眼神不时顺着碉堡上的机枪眼儿,向寨子里看下去。
那间自己曾经住过好些天的屋子,门板已经换了新的,窗户上映着一朵昏黄灯光。许久,灯灭了,屋子黑了。
忍不住还是一次又一次瞥向那间黑漆漆的屋子,心中不知为何,淡然的寂寥,似水的惆怅……
………
注:
(1)达摩老祖:土匪推崇佛教中的第十八罗汉达摩多罗为其祖师爷。历史上的达摩是北魏时期的一名天竺僧人,来中国弘扬佛法。传说他在少林寺某山峰的石d中面壁九年,留下了两部奇书《易筋经》和《洗髓经》,后演变为少林拳法。
(2)这段拜词借鉴了《闯关东》(高满堂、孙建业著)剧本中一套土匪拜山词的套路。这里作者根据本文剧情做了改动,添加了若干句。
(3)四梁八柱:土匪内部的一种组织名称,皆为绺子里的骨干精英。
15、砸明火上天入地
第十五回。砸明火上天入地
时值立冬,户户院院阖家闭门,蒸包谷,激酸菜,烫烧酒,烤全羊。
镇三关却领着绺子里的一众精兵干将,出山进城砸响窑。
马队趸在野马山口,整装齐备。至傍晚时分,突然进发,黑巾蒙面,白布绕肩,直扑敦煌城北的毕家大院。
c签柱的头目就是那獐头鼠眼的矮瘦小个子,本名叫昊子,被大掌柜顺嘴就唤作了“耗子”。此时在城北小树林儿里接应大队,跟镇三关道:“当家的,都摸清了,就是这路!”
黑狍子问:“当家的,咋个?响不响,还是等天亮?”
镇三关两眼一眯,牙根一搓,说道:“不等了,砸明火!”(1)
随即转头吩咐各人的行动路线。众头领低声应承,四下散开而去。
待到了亥时,正是r足饭饱,睡眼昏花,岗哨懈怠,灯火交更之际,一枚响箭呼啸而起,s向天边一弯勾栏新月。
“砰”、“砰”、“砰”几声轰鸣的枪响,“汉阳造”的枪子儿将大院四角居高临下的枪手全部端掉。
镇三关派去的是绺子里枪法最好的几个狙击手。这“汉阳造”势大力沉,s程可以够到八百米,一枪子轰过去就能将人彻底摘瓢,尸身上连脑瓜子的囫囵形状都找不见了。
院子正门被撞开,马队直接冲入,交起火来。
镇三关将手里两根枪管子放平了,直接冲着毕家院子里的一群家丁甩了两梭子。
这盒子炮是十发连响,若是放正了打,后座力比较大,连发打不准,只能点s。有经验的枪手是将这盒子炮平着举,横着撩。如此连发出来的枪子儿,借着枪管子沿枪身轴线的跳动,一梭子子弹成一个水平扇面,横着泼出去,直接将冲上来试图抵抗的持械家丁撂倒了无数。
驰马冲进了第一道墙,众人下马持枪往内院冲,留下一拨人在外院警戒和扫障。
这老毕家的深宅大院盖成了一个“回”字型,四四方方,两道院墙,内外都是两层的小楼。
镇三关领着人进了二道门儿,冲着院子中央高声喝道:“老子是那祁连山上的响马,报号‘镇三关’!来毕老爷家取过冬的银子,只取钱财,不想c人,不动老弱妇孺,缴枪的都能活命!”
随即用持枪的两手在耳朵边儿一招呼,黑狍子带一伙人四散开来,踹门,进屋,专点那些抄家伙负隅顽抗的男人。
一梭子子弹破窗而入,直接将正堂里摆的立冬的两桌羊r火锅酒席给扫了。
一时间桌翻凳倒,盘碗灯盏满屋乱飞,一屋子的女眷和幼崽儿惊慌乱蹿,尖叫奔逃。
镇三关正待要进正堂,听得脑顶上动静不对。一抬头,毕家的七八名家丁提着枪从二层楼的屋中冲出,拉了枪栓,向着院子中央开火。
“他乃乃的!”镇三关骂声出口,迅速侧翻躲开几粒枪子儿,身子踉跄一闪,躲到二道门的影壁后边儿。
居高临下的几把匣子交替开火,火力一时间压得门口的人抬不起头来。院子中央留下了两名未及躲闪的伙计的尸首,已经遍身都是冒血的枪眼儿。
这时只听后院儿里一阵s动,枪声四作。女子的一嗓子清脆爽利的吆喝从后门口响起:“小剑客,你走天!老娘趟地!”
镇三关从影壁后边探出手来“砰”、“砰”撩了两枪,咧开一嘴白牙,乐了:“这娘们儿,来得还算是时候!”
话音未落,敏锐的耳鼓觉察到小院落里凌厉的寒风骤起,脑顶之上的之上,突现一片y影。大掌柜缩着头悄悄从那影壁后边儿闪出来半只眼睛,一仰头,唬了一跳。
只见一面缠黑布、颈绕白巾的身影,竟然从那院落二楼的房檐之后升了起来!
那纤瘦身影将自己的整颗头颅裹进黑纱之中,只露出两弯细长清秀的眉眼,在院落中冲天灯火映照之下,隐隐闪出两道y郁的寒光。手中一柄淬亮的长剑,于空中一挥,剑气所及,屋脊上的一片瓦砾或塌陷,或崩飞,尘烟四起。
那正在拉栓放枪的一排毕家家丁纳罕之间,纷纷仰头,惊讶地看到那身影如同一只展翅的飞鸿,自暗黑夜空中掠入眼帘。月色的华光集于剑锋一点,一群惊恐的眸子里迅速划破一道y影。
手腕留了力道,剑尖只轻轻一挥!
那一排家丁突然扎着手嚎叫起来,手中的枪械纷纷落了地。
这边儿的镇三关定睛一看,哎呦呦,那一排人的手不是断了手腕就是缺了手指,白骨森森,鲜血迸流。
“俺的娘咧!这小羊羔子,咋个比老子下手还黑!”
镇三关大乐,伸出头来高喊:“缴枪的不杀!伙计们,上!”
又是两三个回合的交火,正堂里毕老爷身旁的两个保镖,也被镇三关手里的枪管子点了。
老头子这时才哆哆嗦嗦地从一片狼藉的饭桌下边爬了出来,口中颤巍巍地喊:“别开枪,别开枪,饶命啊~~~~”
镇三关站在屋子当间儿,看着那一屋子趴在地上的老幼和女眷,笑眯眯地高声说道:“呵呵呵呵~~~大伙都别动哈,先趴一会儿,省得老子的枪跑排了!毕老爷,俺镇三关是头一回跟老爷子打照面,咱一回生二回熟!”
那白胡子老头战抖地回应:“我,我,我……大当家的饶命,您要拿啥尽管去拿……”
“您老给俺指个道儿,省得俺手下的伙计把您这院子给翻乱乎了。银子都搁在哪儿了?枪都搁哪儿了?”
老头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正房:“就在俺卧房里……”
黑狍子带人去找银子,找出来一小箱子散碎银两和女眷们的金银首饰。
镇三关挑眉撇嘴道:“咋个了,老爷子,您不会就这点儿家当吧?”
老头子哭丧着脸道:“没了……年景不好,都变卖光了……”
“呵呵呵呵~~~哪能呢,您毕老爷子有银子给县治安队配了一个排的‘汉阳造’,难道没银子给俺们绺子里的弟兄发一发年饷?”
“真的没了……大当家的饶了俺们一家老小吧……”
镇三关冷笑了两声,让几个伙计看着一屋子人,自己出到院子里。
慕红雪正带着手下的伙计在院落警戒放哨,盯着那些缴了枪的家丁。
黑狍子带着一群人各个屋里四处搜刮,却再找不出什么真金白银。偏房里看见一个年纪轻轻、稍有姿色的姨太太,不禁手痒,伸手过去摸了一把那女人高耸的胸脯。
那姨娘吓得尖叫,嘤嘤哭泣。这一哭哭得黑狍子浑身都开始痒,调笑道:“哎呦呦,没想到那老棺材瓤子屋里还养个这么年轻标志的小媳妇!我说小娘们儿,那老头子快不行了吧,不如你就跟爷爷俺上山去吧!”
说话间将一只大手从那姨娘衣服领子里伸了进去,又摸又抓,爽得口中乱喊:“哎呦呦,这两个大白馒头真暄乎!”
正一片乱糟糟之时,西厢房下首犄角旮旯的碾房里,从那石头碾子后边儿竟然探出个“暗枪”,趁人不备,忽然向院子中央挺枪开火。
众人闻声纷纷四蹿闪避。几枪过后,那人从碾房里冲着领头的大掌柜掷去了一枚手雷!
这一枚手雷照着镇三关面门就砸了过去。大掌柜见状,拔腿就要翻滚闪躲,恍惚间眼角却看到一个身影扑了过去!
息栈飞身而起,抡起剑鞘照着那空中飞来的手雷砸了上去!
“你给俺回来!”
镇三关惊得也跟着扑了过去,一把拎过息栈的皮袄领子,拽着就往一边儿滚了开来。
手雷砸到青石板地上,轰然爆炸。院子里黑烟弥漫,房檐上被击碎的瓦当“哗啦哗啦”往下掉落。
息栈被镇三关这一扑,二人激哩骨碌滚作一团。硝烟弥漫之际,尚未及起身,身下的石板地被手雷这么一轰,向下一凹,塌了!
息栈惊得“嗯”了一声,还未及讲出话来,就觉得自己身子下边儿竟然悬空,顷刻间就被一个黑d吸了进去!
镇三关跌在他身上,反应不及,四只手脚都没抓到支撑,二人一起陷进了地下!
“c他祖宗的!……你乃乃个熊!”
一阵呛人的石灰、黄土烟雾之中,息栈被摔得头昏脑胀,后腰生疼,好半天没找见东南西北,就只听见耳朵边儿上某个人狂暴地叫骂,一声高似一声。
镇三关伸出两手挥掉眼前的一片尘土,吐出几口带着土腥味儿的吐沫。
身子下边的人轻声哼了一句:“当家的……”
“哎呦妈呀!你咋个回事?”镇三关对少年喝道。
镇三关胡子拉碴的下巴正好磕在少年的脑门上。息栈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你……砸着我了!”
镇三关抖掉后背上落的一堆石板碎块儿,咬了咬牙,挪开身子说道:“咋个,伤到了没?”
息栈差点儿被压得窒息,这时感到身上的分量消失,才松出一口气。吐掉嘴里的土坷垃和渣子,活动了活动手脚,还好,没有骨折。
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摔在了一堆窖藏大白菜上,这是个菜窖!
大掌柜忍不住横眉立目地骂道:“你个傻羊崽子,脑子糊涂啦,见着个手雷你也往上扑?!捡金子呐?你倒是往边儿上躲啊!”
“……”息栈被骂得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咋个?小红儿没教给你啥是手雷?”
镇三关咧开嘴冲着息栈比划:“就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长得比j蛋还大一圈儿,下次看见了别往上冲,赶紧躲开!那玩意儿比子弹还厉害,挨上了你就彻底躺了,连囫囵尸首都没了,全变成r臊子和血块子,明白了不?”
息栈面露困惑:“我以为那是一枚暗器……”
“啥子暗器,有这么巨大的一块铁旮瘩做的暗器么?!这是明器!明着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镇三关“嘿嘿嘿”乐了出来,笑道:“就你们两千年前的人物儿,分个尸还都得用五匹马栓上拉着走呢吧,多麻烦呐!俺们不用马,直接拿个手雷就把个大活人分尸了!”
少年面色微窘,神情之中透出些许懊恼,低头不语。
脑顶上传来慕红雪的一阵惊呼:“当家的,没事吧?小剑客呐,小胳膊腿儿的摔哪儿去啦?”
息栈撑起身子,后腰上被个硬物件硌得钻心疼,回身一模,硬邦邦的。
白菜垛被这俩人活生生给砸出个人形,菜垛下边儿露出油布包裹的硬物一角。
少年揉了揉腰眼子,轻声说:“当家的,瞧瞧这是何物?”
镇三关拨开那一堆砸出了汁水的烂白菜,揭开油布,露出一只大皮箱子。
赶忙掏出枪管子直接照着那布满铜锈的小锁就是一枪。开箱一看,果然是明晃晃、白花花一大箱银子!
这边厢,镇三关乐呵呵地对还趴在地上的毕家老头子说:“老爷子,多谢您这一箱子白银,俺镇三关在这儿给您拜个早年了!”
那老头子也不答话,“呜呜呜呜”地只是痛哭锤地。
镇三关这时却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中凛出两道深沉的利刃,盯住那老头子说道:“毕老爷子,你可知道俺镇三关干哈要砸你的窑?你给那县城治安队配的那些枪饷,当初是点了名儿的要平了俺镇三关的绺子不是?!”
“呜呜呜~~~不是不是,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大当家的饶命啊~~~”
“老子前几天从治安队把这些枪给收了,今儿个就拿着这几条‘汉阳造’来跟您讨银子,您老、不、冤、枉、吧,啊?”镇三关的话笑里藏刀,字字句句暗中搓牙发狠。
“不冤枉不冤枉,呜呜呜呜~~~~”那老头子磕头如捣蒜。
“行,那俺就回转了。来年您赚了银子,再去给治安队的配一排盒子炮哈!看看能不能把俺镇三关给平了!”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来年去给大当家的上供,呜呜呜呜~~~~”
“呵呵呵呵~~~~~那咱他日再会了!惊着您屋里人了,对不住哈!”
出到院子里,镇三关走了几步顿住,仿佛忽然想起了啥。
提着枪,也不抬眼,只闷声吼了一嗓子:“黑狍子,给老子滚出来!”
西厢房里“嗷”得一声!三秒钟之后,果然滴溜溜麻利儿滚出来个人:“嘿嘿,当家的,俺在这儿呐!”
镇三关浓眉一皱,鼻腔里重重地甩出一声质问:“干哈呢?”
“没……没干哈……”
“狼崽子,你他娘的最近缺银子花啦?!老子少分给你片子啦?!”
“没有没有,哪能呢,嘿嘿嘿嘿~~~”
“不缺银子就自个儿进城找娼马子去,甭在这地方给老子丢人!提上裤子走人!”(2)
…
注:
(1)砸明火:夜间抢劫,夜入民宅。响不响:打不打。响窑:带武装的大户人家。
(2)片子:钱,“分片子”就是分钱。娼马子:妓院中的娼妓,解放前北方的江湖话。
16、意彷徨离魂愁绪
第十六回。意彷徨离魂愁绪
翩鸿列阵南渡晚,铁马齐喑暮归急。
马队驮着劫到手的财物和枪械,踏着夜色匆匆折返。绕出了城,一头扎进荒漠边缘的老林子中。
一个受伤的伙计被驼在马背上颠着,这时大约是捱得快不行了,一头栽了下来。
镇三关看了一眼,说道:“这里僻静,大伙歇个脚。红儿,给他把枪子儿取出来,好歹一条人命啥的,别给瞎糟蹋了!”
夜半的林子里y风阵阵,迷烟滚滚。巨大的胡杨树撑开高高耸立的枝桠,倔强地刺向天空。寒风啸叫着将满树奇形怪状的枝条卷扭成狰狞的弧度,枯黄的落叶在半空中起起沉沉,挥洒不去。
一伙人找着个避风的土岗子,在那背风的坳d处蜷坐在一起。
息栈现如今也逐渐习惯了绺子里这一套木乃伊般的奇怪装束。
把面上的黑巾裹紧,将凌虐的黄沙隔绝在口鼻之外,掖了掖脖颈缠的白布条子,防止寒风倒灌进皮袄。又将自己从潘老五那里领的一顶裘皮小帽儿牢牢扣在脑袋上,护住冻得红彤彤的脑门子和小耳朵。
所以说,要相信淳朴劳动人民从生活经验中积攒的智慧。
慕红雪拿烫红的一把小猎刀,将那名伙计左肩膀上嵌着的枪子儿给楔了出来,刀刃下的人被三名大汉按在地上,“嗷嗷”地惨烈嚎叫。
“哪个带烧刀子啦?”慕红雪轻喊道。
“老子这儿有一口!”黑狍子将自己怀里揣着的小酒壶递了过去。
慕红雪给那伤号嘴里灌了一口烧酒,又说:“这人失血过多,缺水,得多来点儿水,咱还有多少水?”
“每人也就小半个皮囊的水了,你看着办吧!”
“得整点儿热水来给他喝。”
“热水?他娘的,凉水都不够,哪给他弄热水,没锅没灶的!”
镇三关伸头看了一眼,那伙计已经失血昏迷,看着是快要躺了,不禁皱眉说道:“上回雷腿子肚子上给打穿了,你们看见四爷是咋个起死回生,把雷腿子给整活了的?”
黑狍子道:“军师是啥人,那就是半个神仙儿!上回不就是用柳五崽子的一泡n把雷腿子给整得活蹦乱跳的!”
镇三关挑眉:“柳小五的n咋成神仙水了?”
慕红雪啐道:“呸!什么神仙水啊!军师说那是童子n,能起死回生的,我看就是瞎扯!”
镇三关“噗哧”乐了:“柳小五呢,再让他给n一泡!”
慕红雪递给他一个白眼:“那娃子又不能打不能杀的,您今儿个就没把他带出来,山上打更值夜呢!”
黑狍子“嘿嘿”乐了几声:“好说好说,来,来,来,老子给他n一泡尝尝!”
慕红雪道:“你滚一边儿去吧!军师说童子n才管用,你那个是啥,驴n!!!”
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黑狍子咕咕哝哝地说:“他乃乃的……”回头瞄了一圈儿,一双招子忽然点亮:“唉?那个谁,小剑客过来!来给爷爷们上一泡热乎乎的童子n!”
息栈正在人堆的角落里蜷腿端坐,闭目养神,听得那黑厮叫喊,连眼皮子都没有抬,根本就不搭理他。
黑狍子吼道:“唉,叫你呐,过来救命啦!照着这人嘴里撒泡n,快点儿!”
息栈眯起眼睛横了这厮一眼,不动弹。
“咋个啦?是让他喝你的n,又不是让你喝他的n,你这小崽子墨迹个p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