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开到16c，可仍不能散去雷振生和马丽丽两人的火气，反倒是李厂长，他冷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平日里，李厂长不喜欢开空调。他开空调，温度永远不会低于26c。
  一眼，唐远就看出了李厂长心里的小九九——他李厂长马上就要留这个烂摊子给你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这般棘手的事情。
  有多远躲多远！
  “表舅，您刚刚让我去拿马经理的采购合同，我拿到了！”
  “什么！”
  “什么！”
  李厂长和马丽丽同时道，尤其是马丽丽，下意识的就要去抢，唐远赶忙护在身后！
  “合同还我！”马丽丽瞪着马眼，冲唐远喝道，警告的味道好浓。
  “不能还！”反应过来的雷振生护在唐远前面，“厂长，我们必须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按照合同办事！谁造成的损失，就由谁来承担！”
  合同是马丽丽签的，现在物料出了问题，要么马丽丽自行承担，要么马丽丽去找面料厂承担，反正这坑由她本人去填平就对了。
  李厂长很纳闷——他什么时候，让你唐远去拿马丽丽的采购合同了？
  这不是把火往他身上引吗？
  呵呵，表舅，这只是开始！
  “不还就不还，我的合同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我的合同有问题，李厂长也签字了！”马丽丽毕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老采购，一份合同，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对啊，表舅，您签字了，您也有责任的！”
  这是唐远说的话？
  这能是唐远说的话？
  莫非唐远是马丽丽的人？
  谁tm是你表舅？
  我没有你这样的亲戚！
  李厂长瞪着唐远……
  马丽丽笑了，笑声老瘆人了。
  “厂长，连你亲戚都这么说了！咯咯咯……”马丽丽赶忙推卸责任，“合同是你审的，如果合同有问题，你也不会批是吧？人家只是个小小的采购经理，哪敢轻易做主呀？合同既然有问题，你当初就不应该签字呀！”
  言而总之，是你李厂长的责任就对了。
  “你不要把什么都推到我表舅身上了。我表舅是有失察之责，但也只是过错，合同上有你的采购签名，你还是得承担主要责任啊。再说了，你刚刚也承认了，这次采购是你由于工作上的失误，所造成的。”
  唐远说着，询问似的望向雷振生：“雷哥，你说对吧？”
  “啊……对，对对对！”雷振生赶忙附和道，“马丽丽，你何必急着把所有错误推到厂长身上？明明是自己工作上的错误！”
  神一样的转则！
  马丽丽就是太急着推卸责任了，才会“不打自招”。
  她急着撇清关系，等于间接承认，合同是有问题的，她拿了一份有问题的合同给李厂长签，问题是她造成的。
  李厂长对这样的转则，有些不适应。他心里明白，一旦这事追究起来，马丽丽会毫不犹豫拉他下水。怎么样他都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可没想到，唐远一下把这件事激化，把之后会发生的事情，都提前发生了。
  李厂长本来打算，把这棘手的事情留给唐远处理，明天就借故请假，请个十天八天的，假期结束，索性不来了。
  让唐远一个人去对付马丽丽，当是积累经验了。
  结果出乎他意料，唐远三言两语，套住了他和马丽丽！他想置身事外都不可以了。
  莫非是他看走眼了？
  “丽丽啊，合同是你签的，你马上联系供应商，让供应商派人过来处理。”李厂长语气缓和道。
  “好，马上联系！”马丽丽瞪了唐远一眼，出去打电话了。
  这事其实不复杂，关键某些人想不想处理。
  既然供应商的问题，交给供应商就好。
  大不了，跟供应商打官司。
  互相踢皮球，只会让工厂倒闭的更快。
  倒就倒了，反正成则早完成了它的使命。不论是对李厂长，还是对马丽丽，都无所谓了。
  尤其是马丽丽，上个月前就得知总部，近期要对制衣厂下手，在这次采购的面料当中，混合了一些残次品，从中赚利……
  雷振生不同，只有等这批货顺利出厂了，他才能拿到他应得的提成，之后他才能安心的另谋高就。
  唐远是最不想看成则制衣厂倒闭的人，他还得借鸡生蛋呢，成则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钱赚的差不多了，唐远就“退休“，去享受生活。
  退休年龄，暂且定在35岁吧。
  会不会有些迟呢？
  好歹是穿越者……
  “小雷啊，你先别急，一会儿等事情有结果了，我再跟你说。”
  “好的，厂长，麻烦您了！”
  雷振生走了，办公室里只剩唐远和李厂长。
  两人都没有说话，反而是唐远在找茶叶，找了老半天，发现全是粗茶。
  “想喝好茶，去马经理的办公室，她那里有上好的大红袍。”李厂长率先开口道。
  “没事儿，粗茶健胃。”他去跟马丽丽要好茶？
  他皮痒啊！
  “粗茶”是指较粗老的茶叶，如柳叶、枣叶、梨叶等，经过加工后当茶喝，人们称它为粗茶。
  粗茶，味道较为苦涩，一般人不喜欢喝。
  “你会泡菜？”
  “略懂。”
  这岂是略懂，简直是精湛。
  看的李厂长目不转睛。
  只见唐远熟练的清洗茶具，放置茶叶……这些都是基本功。
  只是倒茶的时候，两杯茶的分量相同，未溅一滴到外面。
  茶汤清澈，再一品，苦涩味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香。
  纳闷了……
  李厂长怀疑唐远是不是把他的茶掉包了。
  他平日里喝茶，都是一大壶一大壶泡的，反正是粗茶，他也不是个讲究的人。
  喝了几口茶，李厂长问：“来了一天，对厂里有什么看法？”
  “不容易。”唐远说完这三个字，没有继续说。
  “不容易……不容易……是啊，很不容易。”李厂长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内心五味杂陈。
  一个不容易，道出了他这些年的心酸和郁闷。
  成则制衣厂几年前，就该随着姜宁的折腾而咽气的。仓库堆积的面料，正是姜宁的“杰作”。
  可是成则是董事长的名字啊，成则咽气了，倒闭了，总归不好听吧？
  李厂长管理过姜家几千人的大厂，谁知会折在这一家小小的制衣厂呢？
  什么管理和生产，他都在行，甚至还挖了像雷振生这样的销售精英过来撑起厂里的业务，可仍改变不了成则的命运。
  因为成则制衣厂没有客户啊！
  几年前，刚研究生毕业的大小姐，不也心血来潮，砸了几个亿，砸出一个笑话吗？
  别说是他们成则，现在国内的制衣厂，普遍存在这样的问题——
  转型。
  成功了，在国内服装市场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失败了，倾家荡产。
  并不是每个服装厂的老板，都跟姜家一样财大气粗的，随便她姜宁折腾。
  国内的服装，面料差，款式老旧，很难跟国外的百年品牌比拼。
  何况国外的品牌，把工厂建在国内，一生产出来就在国内倾销，价格还不贵……
  眼前很会泡茶的人，能扭转成则的命运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手我的厂长位置？”
  李厂长恨不得马上把成则制衣厂这个“烫手山芋”甩给唐远。
  才来多久，就给他这个“表舅”挖坑。
  说让你去拿马丽丽的合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