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15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26 11:13      字数:13066
  “绝对不可能!”我没有正眼看他,又不得不搭腔,“当官有什么好?我管几十个学生还见难,管那么多人,不要我老命?这种难啃的骨头我是不会去啃的。”
  “这你就错了!”孙副市长说,“李鸿章有句名言,‘天下最容易的事,莫过当官。’虽说有些极端,却一针见血,多少人为混一个官衔,拼得头破血流,不择手段!”他的认真,很让我琢磨不透。
  我取出一支烟,想起他是不抽烟的,又收起。他笑道:“我不是林则徐,你抽吧!”我迟疑一下,打着火机。他稍稍把车窗开了一个缝隙,接着说:“你是学政治出身的,说明白一点学政治就是学当官,你想当个什么样的官呢?”他还是同一个话题。我眼望窗外,淡淡地说:“我学政治,是因为只有政治系愿意录取我。”他大笑,笑声令我很不舒服。
  “有没有兴趣看看我是怎么当官的?”他不像是开玩笑。
  我望他说:“你找我为了这事?”他微笑道:“老朋友见面,非得有个理由吗?”还讲得出老朋友!我说:“你不会是想教我当官吧?过于抬举我了!”
  我的话很冷,孙副市长像没听出来,仍笑道:“文老弟呀!你最难得之处,就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把自己忘了。”我说:“不一定,有时我也自以为是这样,让朋友给卖了也不知道。”他一点不在意我话中所指,又大笑起来:“我是认真的,你如果有兴趣,不妨客串我一天的秘书,下午你那位盘兄有个案子也要我到场,你还能看看他是怎样当官的。”
  他这么说,我知道是不能拒绝的了,想来也蛮有意思。他给我一张纸说:“这是我今天的安排,你先看看。”说完才摸出响了几次的手机。
  2
  市水泥厂是一家国企,前几年,记得有朋友炒水泥,带我来参观过。眼下,不仅失去了昔日的红火,厂区还静得可怕。来到挂满锦旗的会议室,里面挤满人,吵吵嚷嚷的仿佛到了集市。我们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一个挺啤酒肚的人惊叫跑来,不停抱歉,把我们带进门,引到椭圆会议桌旁坐下。
  投降(2)
  “这是厂长。”孙副市长在我耳边说。我装出秘书的样子,拿出笔,把笔记本放桌上。厂长有点像我那个班主任,大喊几声,想让下面安静,效果却不怎么样。
  孙副市长又对我说:“你班上没这么吵吧?”我笑了笑。等到声音稍小,他站起身说:“我听说不少同志想见我,还在市政府等了一整天,所以我来了,不知各位现在还想不想见?”下面全静了,厂长拍桌嚷道:“你们太不像话了,跑市政府去闹,要见市长,现在市长来了,你看你们……啊!存心跟厂里作对,跟政府作对!”
  在座的人并不买厂长的账,马上有人叫道:“喂!厂长,你不要乱扣帽子,谁跟厂里作对,跟政府作对了?我们只想反映问题,你别诬陷好人,现在不是文革。”孙副市长听到有人说文革,扭头给我一笑脸。
  厂长还想吵,孙副市长拉住他,大声说:“这样好不好?今天我不听你们厂长说话,专听你们的。不过,一个个来,讲过的事不要重复,现在开始吧!”
  在座的人开始有所顾忌,没多久又成集市了,谁都想说,又谁都说不清,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下岗。
  路上孙副市长介绍,厂里面让一批行政干部下岗,这些人想不通,四处告状,市里、省里,甚至中央,在市政府静坐了好几次。理由五花八门,我听了听,也不愿记了,声音愈来愈大。
  孙副市长看表又看那位厂长,厂长马上拍桌大吼:“安静!听市长讲话。”
  “我听明白了。”孙副市长缓缓站起,“有说是劳模的、三八红旗手的、优秀党员的,还有退伍军人、建厂元老、几级几级干部,等等等等,理由都很充分,都不该下岗。不过,我想问一问你们,全厂工人多少,干部多少?”
  厂长答道:“工人三千一,干部九百零三。”我听了吓一跳,难怪水泥价格节节攀升,这个厂却停产整治,原来吃闲饭的人太多。
  孙副市长眼睛扫向周围说:“接近三比一了。我了解你们厂的情况,就说食堂吧!行政干部有十五个,要这么多人干什么?食堂有那么多的行政工作可做吗?这些人,工资奖金一分没少拿,甚至是拿最高等级的。你们知道不知道工资奖金从哪来?是工人们一滴滴汗水换来的!他们凭什么白养你们?你们是资本家还是地主?我在医院碰上一个下岗工人在卖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了孩子的学费,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反而安慰我说,他会重新上岗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其实,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有了工作安排,只是没有干部可做,你们就为这一点想不通,要闹事,要告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什么党员、劳模之类的,我为你们难为情。现在,我明确告诉你们,厂里要你们下岗是对的,至于谁想闹事,违犯了党纪国法,我们决不手软!”他的手也在桌上拍。
  3
  从水泥厂出来,我看日程表,要去郊区政府。孙副市长对司机说:“放点音乐。”随即飘来一阵二胡独奏,他随着节奏哼了几句说:“这种土音乐你一定喜欢?”我说:“对我来讲,洋的也一样,我跟音乐靠得最近,是大学时期为了骗美女,拼命学吉他。”他听了大笑。
  快到区政府时,孙副市长说:“这位区长是个倒霉鬼,下乡碰上一个抗计生的,那人很不好治,打伤了计生员,他带警察去逮住了,开车从乡下回来,没想半路出了车祸,那人的两个拇指全部折断。现在,人家全村老少上区政府做客来了。”我说:“现在可能刁民太多,知道政府怕闹事,动不动给你来个示威静坐。”
  投降(3)
  “这是西方人想要的民主嘛!”孙副市长道,“不过,刁民是少的,我们的农民最朴实,一般来讲没人唆使,不会随便闹事。”
  车子到了区政府没有开进去,门里门外站着不少村民。孙副市长叫司机把车停在不远处,对我说:“你去叫几个人,说我们的车死火了,帮忙推一下,一人五块,可别叫太多,我没那么多钱啊!”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问,下车朝闹事的人走去。
  我把情况讲完,村民们马上围住我,我挑了三个跟我走。
  司机装模作样,让三个村民把车推了几十米才起动,我给村民钱时,孙副市长下车了。
  “辛苦了,辛苦了。”孙副市长给三个村民递烟,“你们在这里干吗?区政府有工做,是吗?”一个年长的村民说:“哪里!我们村有个超生的,手给整断了,我们来讨个说法。”
  孙副市长又说:“你们村真齐心,齐心好办事呀!”另一个村民说:“什么齐心,不是村长领头,谁来凑这热闹,没钱没米的。”我听了很吃惊。
  孙副市长不动声色说:“你们村长一定很仗义,难怪你们听他的。”年长的村民说:“什么仗义,伤的是村长老婆的表弟。”
  回到车上,孙副市长脸色y沉,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对司机说:“开车!”
  车开后,他的脸色缓和一些。我说:“怎么会有这种村长?不帮忙算了,居然领头捣鬼。”
  孙副市长叹息道:“何止村长这样,有的乡长、镇长好不到哪儿去!去年有件事更荒唐,一个镇的镇长,去村里喝喜酒,喝醉了,镇长要开车,结果把车开河里去了,在水里泡了两天才有人发现。唉!这都什么事啊!”
  我不以为然,基层干部素质不好,你这个市长没责任?
  “别忘啦,我这个市长前面应该加个副字。”孙副市长像知道我想什么,“唉!要说基层是乱了点,可这纯属正常。美国人总指责我们,也不想想当年他们还要乱,简直是谁有枪谁是法律。慢慢地,人人不也知道自己的权利了吗?还知道怎么去维护。我们现在的情况是,老百姓要求不高,你给他太多的权利他也没法要,反而说你政府不管他了。就好像他能挑两百斤稻谷,你非要给他三百斤,稻谷虽好,可挑不动会压死人的。基层干部一个道理,不能要求太高,只要他们大多数时间是在做好事,能够稳住局面,得过且过了。我以前看不惯,想尽快改变现状,可下猛药只能适得其反。改变这种现状,没有一两代人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再强调,稳定压倒一切!”
  按日程安排,我们接着去参加一个大卖场的开业仪式。结束后,有人塞给我一包礼物,我不敢要,司机说:“你又不是市长,怕什么?”我知道我不要他也没份了,只好收下。
  4
  盘新华看见我跟孙副市长在一起,异常吃惊,招呼也忘了打。
  孙副市长笑道:“你是吃惊呢还是吃醋?明天让文老弟也给你做一天秘书,怎么样?”盘新华不自然地笑了笑,把跟他说话的两个警察支走,谈起正事。
  案子不复杂,有两兄弟欠债,法院去查封财产,这兄弟俩倒把法院的人缴械扣为人质了。警察包围了一天两夜,兄弟俩提出要见市长谈条件。
  孙副市长听完后说:“到现场去吧!文老弟,这比早上好玩多了。”盘新华抓起办公桌上的盒饭边吃边往外走。
  有警车开路,虽然横穿市区,也没花多少时间,很快来到郊外的一个县城,在一幢三层小楼停下。小楼周围站着十几个穿避弹衣的武警,还有不少警察在驱散围观的人群。
  投降(4)
  盘新华从警车里拿避弹衣给孙副市长,对我说:“你是不是站外面看看就行了?”
  我说:“市长不更重要吗?我这老百姓怕什么?”这么刺激的事,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到。他只好也给我一件避弹衣。
  我们走到离小楼五十米开外的一辆警车后,一个少校武警躬身跑来。盘新华问:“找到突破口了吗?”少校露出难色:“不好进呀!到处是防盗网,有个弟兄想从楼顶进去,差点吃了一枪。”
  孙副市长问:“有多少人质?”少校说:“不算他家里人,有两个法官,其中一个是女的,两个法警,枪是法警的。法院来人说,是两支六四枪,大约有三个弹夹,已经放了四枪。”
  我忍不住问:“他家有几个人?”少校望了我一眼,一定在猜测我的身份,还是应道:“兄弟俩的老婆跑了,家里有三个小孩和一个瘫在床的老娘。”
  孙副市长沉吟道:“又是小孩又是老人的,不能硬闯,答应他的条件再说,人质安全最要紧。盘局长,告诉大家,没有我同意,不准轻举妄动!”
  盘新华马上用对讲机宣布纪律。少校说:“我看还有机会,天黑我们放催泪弹冲进去,照我看他们不一定敢杀人。”盘新华斥道:“不一定!要命就是不一定,我最怕他们狂性大发,连自己的小孩、老娘也杀了。再说,那个防盗门这么结实,一时半会你能冲进去?”他取出一个扩音器,向小楼喊道:“里面的人注意了,我们答应跟你谈判,市长已经到了!”里面传来声音:“叫市长站出来!我要看见他。”
  “不行!”盘新华说,“你如果有诚意,走出门来!市长才跟你见面。”
  过了好一阵子,大门开了个缝,有个男人推着一个穿法院制服的女人出来,走了两步停下了。用枪指着女人的脑袋,女人裤子湿了一大片,想是吓n了。
  “市长在哪里?”男人叫道。孙副市长从警车后站出去,盘新华也跟着出去。男人又叫;“他是副市长,我要见市长!”
  孙副市长说:“市长在国外,要不要给你看张报纸证实?你非得见市长,没什么好谈的了?”男人大概信了:“好!跟你谈也可以,我要你立字据,保证法院不收我的房子,叫电视台录相,现场直播。”
  盘新华说:“这不可能的!给你开个先例,欠债的人全跟你学,哪还得了?我告诉你,你想让你母亲和孩子有个住所和生活保障,我们可以答应,马上放下武器,也可以对你宽大处理,别的都不要想。”
  男人一个枪把敲向女法官的额头,立即冒出血来,女法官凄历地哭喊。男人大叫:“看见没有,大不了一块死,反正我不想活了。”拖着女法官慢慢向后移动。
  武警少校咬牙切齿在孙副市长耳边说:“市长,下命令吧!让狙击手毙了他!”孙副市长一言不发。盘新华问道:“两人靠得这么近,谁敢保证不会误伤女法官?”武警少校长叹一声,沮丧地蹲下。
  男人快要拖女法官退进门了,孙副市长高声叫道:“等等,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先放了这个法官。”男人说:“婆娘不能放,我放一个男的。”转头朝家里喊了几句,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跑出来了。
  孙副市长叫来电视台的人,在摄像机下写下保证书,未了,把录像带一块交给那男人。男人把女法官带进屋没多久,人质都出来了,警察还没进去,小楼里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响。
  投降(5)
  盘新华跟对讲机通完话,黯然摇头说:“吞枪自杀了。”
  “老人和孩子呢?”孙副市长y沉脸问。
  盘新华道:“老人和孩子没事。”
  5
  每上一道菜,我都吃一惊。红烧穿山甲、白切果子狸、蛇羹、燕窝、娃娃鱼。最值钱的恐怕数那只老山龟,有些菜不是盘新华介绍,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盘新华说:“但愿你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我说:“我是植物保护协会的,从不吃蔬菜的尸体。”
  “文老弟前些日子身体不佳,好好补补。”孙副市长一派做东的口吻。
  桌上真正的山珍海味,有钱也不一定能吃上。这里是郊外一处度假村,保卫森严,看来专门招待熟客。以前我听说过此类地下餐馆,从没找到。一星期前,给孙副市长客串秘书,谈不上冰释前嫌,但迈出了和解的第一步。我预感到他还会找我,果然,今天亲自给我打电话,并叫盘新华把我接到这里。
  跟我们就餐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盘新华介绍是孙夫人。我不敢放肆大吃大喝,孙夫人客气地给我夹菜,让我碗里保持是满的,我自然对这些好东西不客气。
  “文老师。”孙夫人这么称呼我乐意,“以前,听老孙讲过你,现在又让我们青青常挂在嘴边,想不到你这么年轻,看上去像二十出头呢!”她给我倒一杯据说是泡了二十年的补酒。我停下筷,接过酒杯说:“您这么一夸,我担心哪天一不小心,做出对不起太太的事来。”我喝了一口酒,味道古怪。她笑道:“不会的,赵老师我见过,有那么漂亮的太太还不知足呀?”我说:“您说她漂亮,她每天照镜子,说自己是一头母猪呢!”
  “呸!”孙夫人笑道,“这种话也能说,她成那个了,天下的女人成什么了?”
  盘新华c话道:“你不知道,他太太带了个龙凤胎,这小子美得……”孙夫人惊呼道:“不得了!好事全让你碰上了,龙凤胎,十万分之一的呀!出生了别忘告诉我。”我说:“我一个穷教书的,养得起独生子够奢侈的了,一下多了两张嘴,实在算不上好事。”
  “我缺个儿子,你如果愿意,把儿子分给我,我帮你养怎么样?”孙副市长刚才一直没说话,细嚼慢饮听我们讲。
  这时,从包厢外进来一个高大的人,背朝我,没看清脸,只是很眼熟。来人向孙副市长点头哈腰说:“孙叔,今天蜥蜴没到,别的菜还行吧!哪天养着等您来。”
  我看出是谁了,站了起来。孙副市长说:“劳剑,怎么不跟大家问个好。”我感到浑身都痛,不由握紧拳头。
  劳剑转脸向我,脸上挂笑道:“文兄,近来好吧!”我恨恨地说:“没死呢,干脆我们今天做个了断吧!”我说完要冲向他,盘新华死死抱住我。
  孙夫人起身说:“小劳,带我去看看活的娃娃鱼好不好?”他们一走,我把一大杯补酒全喝下去,不觉味道怪了。
  “文老弟有三十了吧?”孙副市长慢条斯理地问。我往杯里倒酒,喝了一大口答:“三十早过了,要死也可以了。”他还是不愠不火:“你是学政治的,学政治的人,首先一条要理性且皮厚,最忌充当感情用事的热血青年。”我说:“狗急了还会跳墙,这个热血青年我想不当也不行,哪还想曾学过什么。”
  “冷静一下,好吗?”孙副市长语重心长,“你自己说过,大树下边好乘凉嘛!可你言行不一,把大树撑起来了,不去乘凉,还想把它弄倒,何苦来呢?”我说:“我没那么大本事,能弄倒哪一棵大树,只是在y的地方太久,想出去晒晒太阳。”
  投降(6)
  盘新华向我大打眼色,我当没看见,气头上来,不吐不快。
  “我讲个故事,”孙副市长耐心十足,“说是有个皇帝,落难时,他的一个朋友救过他的命,帮过他的忙。他登基后,想请这位朋友出来做官享福,可他这个朋友不赏脸,东躲西藏,皇帝三番五次相劝,还是没办法,皇帝只好……啊,这个故事,想必你听说过,可是,你想过为什么吗?其实……”
  我很不恭敬地嚷嚷打断:“别说了!我只知道现在没有皇帝,更别说皇帝的朋友了!”孙副市长原先柔和的脸变成一块铸铁,我想我把他激怒了。
  盘新华急忙站起说:“又喝多了,喝多就胡说八道,你快成妇道人家了。走!我送你回去。”我也感觉过分了,正好顺台阶下,站起来对孙副市长说:“不管怎么说,市长,谢谢你那天让我长见识,如果还有机会,我很乐意给你当秘书,随叫随到。”傻子都听得出我在举手投降。
  孙副市长脸色顿开,起身和我握手,拍我的肩头笑道:“好啊!等到再有刺激的事,一定叫你。喝多了,回去休息吧
  !”
  出到外面,盘新华把我带到一辆车边说:“认得艳艳的车吗?”果真是被我卖掉的那部“佳美”车,怪不得买车的人那么爽快。他塞钥匙到我手里说:“别再稀里糊涂的好不好?要跟你讲多少遍你才懂,多想想艳艳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冒充这种不伦不类的愤青,没人为你喝彩的,这么任性下去,我快罩不住你了。”
  我坐进车里,嘻笑道:“放心吧,老兄,经历死里逃生,我搞清楚游戏规则了。刚才仅仅是想当一条不那么贱的狗而已,会叫的狗,不咬人的,想必里面的主子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我老人家穷极了还要卖车,下次最少买个五十万,看我值不值这个价。”
  盘新华摇头苦笑。我又问:“喂,那两兄弟市长立的字据当真吗?”他反问道:“你以为呢?这么幼稚的问题也开口,冤枉学过政治。”
  6
  车上的电子钟显示晚上八点一刻。伤好后,因为害怕,不敢随便晚上出门。既然举手投降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人家怕我才对。
  开车回到楼下,又把车调头。这么早回家,于心不甘。尤其是补酒把憋住的欲望提了起来,是该方便方便。刘卫红回老家了,找谁方便呢?去阿英那里点个人是省事,就怕我这个不爱带“伞”的人,容易染上病。找王一州那个果子,也不行,让陶洁知道,迟早漏嘴给艳艳,太危险了。咦!怎么把现成的忘了呢?
  以最快速度去到儿子家,陈姨竟然不在,我泄气地往地上躺。找出果子的手机号,什么危险也忘到九宵云外。手机通了,没人接听。躺了一会,补酒的作用更大了,我怀疑劳剑这王八蛋给我吃的是春酒,跑进卫生间想自己解决,裤带没解完,听到门响。
  陈姨哼小调进门,我仿佛见到救星。光下身冲出卫生间,不理她大惊小怪,把她掀翻在地,粗野地进入。她好像不觉痛,仍笑道:“这么急,你会痛的。”我腾出手解她上衣,怎么也解不开r罩,只好往上拉,才咬住一边茹头就一泄千里,我趴在她身上不愿动。
  手机响了,一定是果子打过来,我还是不动,直到被地下的寒气冷得打抖。
  陈姨说:“没吃饱吧?到床上去。”我在床上躺下,她立即埋头到我胯间。经过几分钟刺激,我再次生龙活虎,这回成了持久战,两人汗流浃背还是没完没了。
  投降(7)
  “对门、对门那个二奶。”陈姨喘粗气说,“老是问你,啊!她、她的香港男人跑了,她……”我打断她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说:“你、你累了,让我来一下。”
  调到她在上面,我突然幻想起对门的二奶。陈姨说:“那女人,啊!想你,问我你要不要她……”她的话令我兴奋,加快了速度,眼前变成了对门二奶,终于在分不出是谁的叫唤声中结束。
  陈姨变回她原来的模样,我看了厌恶,把她从身上推开,像刚上了一个肮脏的厕所,洗完澡。迫不及待离开。
  7
  艳艳和岳母同床睡,我现在被赶到书房睡行军床,这是母亲特意来电话交待的。我双手赞成,省得每晚做僵尸,翻个身也不敢,害怕不小心一脚把孩子揣出来。大概因为很久没晚归,加上做了亏心事,进了家,明知道艳艳已睡,还是慌里慌张,以至于岳母开房门出来几乎惊叫。
  “艳艳等你好晚,刚刚睡下。”岳母似乎没察觉我的反常。我把手放裤袋中,清清嗓说:“我不是跟她说了吗?市长有事找,可能回来晚点,叫她不要等的。”岳母说:“她担心你喝醉酒。还有一件事,她爸又来了,说是来看你。”
  这个坏消息来得好,把我拉回现实,不再去想刚发生的肮脏事。只是想起难侍候的岳父,也不开心,上回使了花招把他撵走呢!让他晓得,不跟我拼命?
  “唉!太难为你了!”岳母以为我在为岳父来的事发愁,“她爸那人总以为你是大富翁,一点不知趣,怎么皮这么厚的?”我忙说:“妈,你休息去,别管他们。都是一家人,再怎么说,孝敬父母也是我们的责任。”
  我怕艳艳会被吵醒,没等岳母回房,自己先进书房去,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躺下一看,是本《金瓶梅》。梦里我成了西门庆。
  被艳艳的吵闹声惊醒,我没起床,想听她吵些什么。
  “把你们调来?哼,他自己还失业呢!有没有搞错?你们也太看得起文革了。”艳艳近来这种刻簿的语气,我领教够了,不知道谁在代我享受。
  “他不是跟市长挺熟的吗?”哦!是岳父大人,差点忘了他的大驾光临。“我五十多了,教授也没评上,你说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叫文革找市长打招呼,调我来你们这里,进哪所大学都行,轻而易举的事嘛。”
  “你的事我们管不了,你找我们没用的。”
  “你不管!这什么话?你是我女儿,不找你找谁?是不是有钱了,翅膀硬了,父亲也不要了?”
  “有钱!你没看见文革破产了吗?为还债,车也卖了,养伤又花了不少,我又快生了。总之,你的忙我们帮不了,你就为我们想想好不好?”
  “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枪,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呀?卖车!不是还有一辆吗?什么没钱,没钱文革那小子也不摆臭架子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人家高薪请他也不去。哈!我明白了,你们这是存心想抛开我对不对?”只要岳父不知道上次我捣他的鬼,我就放心。
  “你放过他们吧!”岳母听不下去了,“小文才背运,艳艳是你女儿,你也看见她快要生了,别他们了,我求求你!”
  “你怨什么怨?”岳父拉开嗓门喝斥,“一定是你这个臭女人挑拨我女儿,你怎么不死呀?老在这里讨人厌,碍人眼!”
  “有你这么说话的?啊!妈!妈!你怎么了?文革……”
  我顾不得只穿内k出书房,岳母直愣愣躺地上,艳艳大肚子蹲不下,只有哭号的份,岳父冷漠地站在一边。我捏捏岳母的人中,没反应,也慌了,穿上衣裤背岳母下楼。叫艳艳别来,她跟进电梯,岳父也尾随,我狠狠瞪他。 。。
  投降(8)
  8
  我憎恨医院,虽说它治好我两次伤,可我还是憎恨它。因为此地,无处不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人来到这里,是真正的行尸走r。神情冷漠的护士,用不管你死活的目光看你的医生,你会觉得生命如此不值钱,可你还得为不值钱的生命付钱给他们。
  不知道挤出多少我不愿意的笑容,像狗求主人恩赐一样,付出两条烟,两包水果的代价,给艳艳和岳母弄到一间好病房。
  艳艳和岳母双双进了急救室。我一直在想,她们母女如果出什么事,我该不该把岳父大人狠揍一顿?一个瘦得像非洲难民的护士从急救室出来,以我虐待妇女为名,把我教训了五分钟,我总算打消殴打岳父的念头,因为艳艳母女平安无事了。
  在医院大楼跑上跑下办理各种手续,李启明这王八蛋今天却没了影子。平时跟在你p股后让你心烦,有事就找不着,等他来了,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终于能在病房里坐下,始终当观众的岳父说:“小文,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艳艳在床上挣扎道:“文革,我警告你!你现在是个穷光蛋,瞎充大方我不管!”我心烦意乱,这可是你父亲,别人的老子,我一脚把他踢下楼。
  “小文,今天是我不好,火头上讲话收不住。唉!我也想不到会成这样,幸好没事。”岳父和我站在走廊里。我点燃一支烟,不礼貌地说:“岳父大人,直接一点算了,帮你调动,我肯定办不到,免谈了。至于经济方面,我可以尽力而为,你看怎么样?”
  岳父长叹短吁一番说:“唉,我听你的了,我真的是有实际困难。你看,房改马上又要十万,你以前给的那些,加上我省吃俭用留的,还是不够!你小弟他妈,学校整编,丢了饭碗,现在没地方聘。三张嘴的事,你说,我走投无路了,不找你们,我找谁去,对不对?”我说:“我最多帮一半,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
  这时,李启明在楼口出现。我顾不得岳父在旁,大声骂道:“他妈的!老子忙完了你还来干什么?滚蛋!”他说:“啊、啊!睡过头了,文哥,你干吗不打我手机?我问肥强才晓得,没事、没事吧?我真担心。”看他紧张的样儿,我懒得再骂。
  “交待过你不要充大方,就不听!”艳艳恼怒地在床上乱扔枕头,“我是不给的,你自己想办法。家里的钱留给孩子,本来算一个,现在成两个了,我还想找谁要呢!”
  我是不想看见岳父在这里晃来晃去,答应他的条件后,他知趣地走了。李启明也回去做饭,我坐病房里,任由艳艳发牢s。
  岳母醒了说:“小文也没办法,是你父亲,你叫他怎么做?只是这也是笔不小的钱呀!”我没他们想的那么多,笑道:“你们别放心上,我看干脆不回去了,在这里住到孩子出世,省得到时跑来跑去。”
  艳艳同意了,又回到她父亲要钱的话题,“你上哪儿找这笔钱?我不给你,也不许你去借!”我说:“好了,以前有人借我钱,该还了,我把债催回来给老泰山,不会去偷去抢。”
  说得轻巧,到现在我也没主意去哪儿找这笔钱呢!五万着实不是个小数目。当老师自己可以混日子,就算打发了岳父,刘卫红那边还有几张嘴呢!她总是要回来的,这个问题得好好考虑。
  9
  我上课避免讲中文,虽然学生们不全懂,我还是坚持,想让他们有个口语的氛围。心里有事,老觉得一节课时间太长,只好拿出提问的招数磨时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投降(9)
  不知是谁,一上来就把话题讲到美国。
  “美国中学生是不是可以和女生约会?”
  “美国中学生是不是可以开汽车上学?”
  “美国中学生是不是都有枪?”
  这些问题我答起来十分吃力,可接下去更难应付。
  “什么是人权,美国人也歧视黄种人吗?”
  “美国为什么帮台湾,我们要跟美国打仗吗?”
  原以为这帮公子小姐脑子里只有歌星、球星,没想到“五四”精神还是有传人。我成国务院发言人了,真想抽支烟,看来以后提问这一招也要多一点限制。
  我说:“有些问题我也不知道,也想问,我虽然接触过不少美国人,但我没去过美国,至于美国和我们是敌是友,要不要打仗,我更说不好。不过,还是不打为好……”
  下课铃终于响了,这声音多么的美妙,收拾教案出教室,有些狼狈。走出门外,听到一个男生嚷道:“孙青,你还敢去美国呀!去当我们的敌人?打仗了,我可舍不得杀你,活捉就行了,你千万别反抗哦!”
  孙青是孙副市长的女儿,我停住脚步想问她几句,还是没问。
  10
  岳父每天来电话,口头上说是不急,听得出他怕我反悔。我也希望快点解决让他们快点走,要不他住宾馆的费用不是好玩的,虽说是艳艳出,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再把“佳美”车卖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失而复得的“佳美”车,我没敢让艳艳知道,她追问起来,无法解释,一直把车停在儿子家。只是才拿回来几天,太没面子,不如直接开口问盘新华要钱呢!那样的话,我成什么了?行不通。
  我去找老吴。“早一轩”还在时,跟老吴闲聊,听他讲过有一种地下钱庄,介于当铺和银行之间,他曾在那里打过工。老吴前几年混得不错,在房地产公司干过,自然房子有了,现在他也没找到工作。
  “你在忙点什么?”我见老吴有些慌乱随口发问。老吴马上露出笑脸说:“没什么,以为是我那口子回来了。”家里就他一人,我四处看,两居室,收拾得挺整洁的。
  老吴站在一个房门前,像是怕我进去。我更加好奇,这小子大白天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偷情吗?不大像。
  “走!闷得慌,一块喝茶去,我有事和你说。”我往外走。
  老吴跟出,关门时,我叫道:“等等!我车钥匙掉里面了。”进去他也帮我找,我趁机溜进那个房里,他急忙跑来。我已看清是什么回事,笑道:“他妈的,以为在干什么呢!上个成人网站这么提心掉胆?”老吴干笑道:“没事干,消磨时间。”
  我走到电脑前,拿鼠标点击了几下,哪儿是在消磨时间啊!黄色图片、黄色小说、黄色视频少说也有几千,他正在做个人网站。我说:“听讲这玩意能弄点钱,到底是真是假?看你做得这么起劲,发财了吧?”
  老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说:“工作难找,混几个钱过日子,一月也就一两千块,我算是做得不错的了。”我说:“听周玉讲你帮人做假账要钱,没想是干这玩意。”高仕明老婆周玉是他表妹。
  “哪来那么多假账做,再说也太危险。”老吴叹息。我笑骂道:“他妈的,做这玩意不更危险?给逮住了,丢人还得坐牢!”他只是笑。
  我把来意讲完,老吴说:“你这么急用钱呀!那种贷款比银行的利息高几倍,而且抵押物估价很低的。佳美车新是蛮新,依我看,他们给我点面子,最多只贷十万左右。”我点头说:“行!十万就十万,马上帮我去办,今天我就想要。”
  投降(10)
  老吴想了想,突然问:“领导,是不是准备东山再起?和当官的没事了?”这人精明得很,猜到我为什么才落到这个地步,以前只是不说而已。
  我长叹道:“走一步算一步啦!有这方面想法,一时说不准。不做嘛,我的窟窿太大,顶不住。这不,当车了。做嘛,又不知道从哪开始。唉!不说这个了,你先帮我把这件事搞掂。”他眨巴着眼,认真说:“领导可要记得我呀!”
  下午,老吴来电说办好了。我一到,他给我合同书,我看完马上叫道:“搞什么鬼!这不是集资借我吗?”合同上赫然写着他的大名和一个不认识的名字。
  老吴笑笑说:“我的四万,我朋友的六万,存银行利息又低还得上税,我们只要银行的四倍利息,钱庄要八倍。车你留着用,我们可没钱养,谁还不信你呢!放心,领导,这种事没人乱讲的,我和周玉一年说不上两句话。”
  11
  岳父拿到钱满意而归,岳母的身体只是受刺激,几天便康复,抢着回家做饭。艳艳离预产期越近越焦躁不安,有事没事拿我和岳母出气。李启明也跟着遭殃,一不小心给骂个狗血淋头。艳艳成了女皇,谁都怕她,只要她高兴,任何无理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
  吃过饭,陪艳艳散步,走了几十米。她说:“怎么这么多人望我,我是不是很难看?”我说:“没有的事,一定是这么美的孕妇太稀奇。”她说:“去,还美呢!我自己不敢照镜子了。”我说:“这你就是不懂了,美国有个明星,快生孩子还去拍写真呢!迷倒多少人。喂!我也给你拍几张好不好,保准你以后看了爱不释手。”
  “变态!”艳艳啐道,“一定又上黄色网站了,是不是?这种恶心念头也有,等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脑扔了。”妈的,马p拍马腿上了。回到病房,她说:“去把影碟机搬来,我要学胎教。”我和李启明二话不说,遵命回去。
  车到半路,发出很怪的响声。李启明说:“不好,没机油了。”这小子开车多了,也有点经验。我叫他放慢速度,往老曾那里开。
  修车店打烊了,只开个小门,李启明要叫,被我制止。里面人声鼎沸,一定有聚餐。进去一看,果然一群人围着火锅喝酒吹牛,高仕明夫妇也在。
  阿胜给我拉张椅子,我叫他去和李启明看车。高仕明说:“改行当老师,也不跟我说一声,玩得开心吧?我倒想去看看你是怎么误人子弟的。”
  我接过杯酒说:“冤枉你是大学教授,这都不懂。当老师有什么可玩,这年头当老师是给学生玩的。”周玉笑道:“你想玩不容易,等你的龙凤胎出来,有你玩的。”
  “小马说你不一定能来,我也怕你喝多了误事,就懒得叫你了。”老曾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狗r,放我面前。
  我吃了一块说:“不用解释,明摆着是重色轻友,世态炎凉啊!”久没吃狗r,食欲大开,吃过饭还是吃了不少。周玉说:“你别只顾吃,人家曾哥想和你交流生孩子的经验呢!”我放下筷子,望老曾老婆小马,望到她难为情才说:“我担心老曾这老东西不中用了,这下放心了,生女孩做我媳妇,生男孩当我的姑爷,便宜你们了。”
  “他妈的,”高仕明笑骂,“全让你占了,我的找谁?”
  我朝周玉笑道:“周玉,你是不是也跃跃欲试了?没关系,批准你和小马,各生男女一个,正好解决我家的问题。”心里却想,我还有一个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投降(11)
  周玉说:“呸!我不管生什么,就不让跟你家那两个小坏蛋。”
  我听了大笑,逗一边不说话的小云,“喂!小云,你是不是也要当未婚妈妈了?”她叫道:“臭嘴!”在我背上一阵打,久没被她打,我还真想了。
  12
  吃饱喝足,车也修好了,高仕明夫妇跟我一块走。
  “王一州回来了。”高仕明说,“他听讲你在侍候艳艳,不敢打扰,要亲自去探望你。”
  我说:“他总算露头了,我正要找他,我们李经理想去跟他混碗饭吃,就怕他不接纳,你看他这么积极开车送你两公婆,你们可要帮他美言几句。”
  我拍了一掌开车的李启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