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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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3-26 11:13 字数:12989
98 拾伍章 ? 修好 '一''vip'
端看璃江两岸春光潋景,山脉蜿蜒,翠屏碧嶂,正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我支首雕栏,颇是庆幸自己歪打正着,原只顾念肚中的孩儿,征得莞菁同意,才计划走水路去往伽罗。不过出桐城,改坐楼船的这一个多月,虽说偶尔晕船,可远胜成日软在辇内,颠得散架。且可深居简出,不必成日与人照面……
低首摸向已然明显的小腹,间或一阵胎动,顿时暖意盈胸。正忖今日胎教的主题,对岸群山骤起一阵高亢猿啸,许是惊到肚里的小娃儿,胎动渐频,我不禁失笑,随口吟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可瞥向楼船之畔,华舟徐行,毫不应景,只得讪讪自嘲附庸风雅,便听莞菁淡笑:“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去上书房念书,你对诗文最头痛,偏生那位诸师傅性情耿直,有回以春日为题,让我们做首短诗,你麻雀、蝈蝈的乱做一通,师傅当着诸位皇兄道你俗不可耐。你气不过,下了课便跑去紫宸宫找皇考告状。未想皇考反过来对诸师傅赞赏有加,对你严斥了几句,你便躲起来一个人哭,结果哭着哭着,睡了过去,黄昏都不见你回宫,急得女御娘娘直掉眼泪。”
碰了一鼻子灰,便发公主脾气,躲得人影全无,确若茈承乾声名在外的娇纵作风。我扯了扯嘴,公主娘娘莞尔:“那天确真是闹得人仰马翻。紫麾军几乎搜遍皇城,最后……”不知思及什么,她微是一顿,颇若物是人非,不无感慨:“最后是位副都统在御花园北边的竹林找到了你。许正在气头上,你犟着不愿随他回去。可那都统颇有几分诸师傅的傲骨,任你怎般打骂,皆是无动于衷,抱了你便赶去紫宸宫复命。”
“哦?”
莞菁若有所思,定是内有玄故,我不禁兴味追问茈承乾的逸事:“这人倒是有趣。后来呢?我是不是又去告了一回御状,让皇考给这不知好歹的副都统好看?”
听我措辞不雅,全无帝储风范,莞菁失笑,点了下头:“可惜那日你运气欠佳,皇考非但未有责怪,反而重赏那位都统。你咽不下这口气,硬说他唐突了你,非要好生治他一番,从此以后,除了尧烺哥哥的东宫,你最常去的地方,便是紫麾军的朱雀营。”
听闻朱雀二字,心中蓦得咯噔。虽是未露声色,可莞菁素来敏锐,一眼便知我心中所想,轻握了握我的手:“那位少年都统也颇是不易……”未有点破,她从容淡说,“除了诸师傅,往日你看不顺眼的宫侍或是皇亲国戚,无不被你作弄得叫苦连连。惟独那个少年都统,你使尽解数,他仍是不为所动,甚至瞧也不瞧你一眼。你气得连着十几天没来上书房,专去朱雀营候着,非要他在你面前跪上一个时辰,当是赔罪。”
虽是寄人篱下,可未忘却自己曾是一国皇太子,除了收留他们兄妹的羲和皇帝,萤姬说她的兄长从未给人下跪,乃至她八岁那年一时气愤,打伤出言侮辱他们是云桑倭狗的世家子弟,她的哥哥亦是挺直了身,任那无理在先的贵族少年拳打脚踢,直待多少年后,怀了他骨r的女人铁了心要打掉腹中的孩儿,他第一次给先帝以外的羲和人下跪,苦求执意不从的许御医给我开落胎的方子。
脑海飞掠那日我令他去找落胎药时的情境,下意识低首避开那双通透的眸子,可因公主娘娘尔后之言,啼笑皆非。
“许是那位少年都统不若其他亲贵子弟,一味投你所好,你愈发缠着他,还求皇考将他指给你做近卫。可这朱雀营的副都统骁勇善战,皇考素来赏识,有意提拔他做御守,你所提之事也便不了了之。不过后来你还是不甘心,借了习武,常往朱雀营给他添乱子,甚至……”
阖了阖眼,莞菁柔笑渐深:“有日你听闻枺沉钣幸饨砀馕簧倌甓纪常闱蠡士几俏恍懔碇敢幻呕槭拢罄慈绶ㄅ谥疲盗怂眉该徘资拢沟贸泄僭辈桓以倨鹉钕耄獾每锬阏飧霾唤怖淼那淄酰灾聊俏簧倌甓纪扯眉福闪嘶士几暗暮烊耍故欠θ宋式颉!?br /
难怪萤姬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神,半假半真,要我对她的兄长负责。原是我这身体的原宿主未有自觉,已然对那与众不同的少年都统动情,不愿他娶得如花美眷,待她愈加疏远,便大肆破坏冷泉殿皇太子殿下的美好姻缘。我无奈一笑,慨叹这冥冥之中确有定数,令这躯壳的前生今世皆与这异国来的皇族纠缠不清:“皇考再怎么宠我,也不会由着我一味地使性,给他得力的左臂右膀添忧吧。”
曾听萤姬提起,因是感念先帝恩情,她的兄长十五岁那年进入紫麾军,从一介无名小卒做起,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感其忠心,先帝对他提拔有加,乃至力排众议,升作紫麾军精锐所在的朱雀营御守,可想信任之深。只是这位忠心耿耿的年轻将军本是流亡他乡的云桑皇族,有朝一日,许会归去故国,重整河山。故而我颇是意外,可亦情理之中,听莞菁淡淡提起先帝曾择选宗室女,颁旨赐婚。
“皇考确真深谋远虑……”
早知先帝是个精明的皇帝,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若将冷泉皇太子召做茈家的女婿,依这木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情,往后对他更是忠心。如若内乱平息,离开羲和,归去故乡即位,羲和皇女便可随往云桑,入主中宫,实是一箭双雕。我暗慨在心,可许是陈年旧事,令残在这身体的醋劲复苏,因是茈承乾的哪位姐姐妹妹原要嫁给即莫寻,蓦然一阵吃味:“皇考属意的是哪家的女儿?”
除了茈承乾唯一一位亲叔父端亲王茈鸿珂,对于另两位尚在人世的叔父知之不深,只清楚四叔澹亲王茈鸿璋与客氏交好,五叔怡亲王茈鸿琛与归氏往来密切。加之即莫寻乃是先帝最是信任的近臣,迎娶哪家郡主,与彼时的朝堂势力息息相关。最为合适的人选,当是独成一股势力的端亲王之女,可惜茈承乾这七叔颇有个性,对自家郡主放任自如,爱谁嫁谁,断不干涉,故而早已下嫁。惟有退而求其次,属意两位宗室女,一为怡亲王之女、盈芳郡主茈凌菲,以及另个我始料未及的皇女。
“他本是你的驸马?”
我愕睇眼前的柔婉女子。莞菁淡笑摇首:“皇考只是有此意愿,可听闻五叔家的凌菲欣然应允,立时下旨赐婚二人,可后来出了一桩意外,令这门亲事几乎告吹。”
不难猜知,定是茈承乾从中作梗。只是没有想到那位娇纵亲王为了不令父皇将心上人指给堂妹,下旨当日,竟然使出古代作女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在梅蕊小筑悬梁自尽,若非婉朱端晚膳去给少主子,年方十五的德藼殿下早已香消玉殒。
“倒真记不得我以前的心上人竟然是他,还这样激烈……”
未承想茈承乾曾为即莫寻这般以死相争,不禁乍舌,下意识去摸脖颈。莞菁失笑,可又颇是惆怅:“那日之后,你不吃不喝,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皇考怒你不争,可又见女御娘娘为你伤透了心,不忍再责怪你。适逢那年月佑无端戮我羲和使臣,皇考便遣即大人前去征讨,后令他留在南方戍边,直待一年后,才将他召回枺场o窒路街桥锬镩胩欤愠隽四茄谋涔省?br /
难怪我们初见,我对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只是直觉使然,彼时的即莫寻对我不过臣下对皇族的敬重,并无半分情侣间的柔情。阖了阖眼,虽是疑惘,可未深究,只道:“既然情根深种,为何不直截了当地去求皇考准我下嫁?”
其实只要细想,不难猜知先帝当年为何宁令女儿伤心,不愿成全她对即莫寻的一片痴心。可仅是得知茈承乾往日的心上人,已然乱我心神,毋说静心揣度先帝真意。正是心烦意乱,便听莞菁叹气:“若是我,尚可允之。可你是茈承乾,我羲和的德藼亲王,父皇寄予厚望的皇嗣。”
承得乾坤,君临天下。先帝对这幺女几是偏执地宠爱,暗里扶植归氏一门,既是打压彼时锋芒太甚的客、梵两家,亦是给他最心爱的女儿铺平通往帝座的道路。故自她十岁那年,受封德藼亲王的那天起,已无退路。父皇在前殷切提携,外祖在后推波助澜,好似取帝储而代之,便是她茈承乾唯一可走的人生路。只是缘分使然,她爱上流落异乡的云桑皇储,原本身份相当,可成一桩世人称羡的宿世姻缘。然,其他宗室女皆可嫁给这位品貌无可挑剔的异国皇族,惟她茈承乾永无可能,只因她是帝储以外、最可能即得大统的德藼亲王。如若有日这位云桑皇太子复国有望,她亦不能随夫远渡东洋,更不能与他养儿育女……
“只准州兵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虽然早知先帝城府甚深,可听闻他曾经百般阻挠,断不成全幺女,我不无讽刺。羲和皇女可作云桑皇后,反之不可。极其自私,可若作帝王,这般己所不欲,却施于人,亦是自然。我摇首,听莞菁后言,讽笑渐深。
“不但皇考不允,听说那时归相亦是力阻女御娘娘,请她莫要心软,相许与你。”
确若我那老狐狸外祖的作风。我淡淡讥诮,处心积虑,棒打鸳鸯,不过为令自己的长孙入赘茈家。只可惜我无意效仿宝哥哥和林妹妹,和崇和表兄唱出红楼旖梦。若非造化弄人,令我代茈承乾了却夙愿,与她的心上人有了一夜情。这生我亦不会逾越,与即莫寻孕此羁绊。见我下意识抚上小腹,莞菁叹说:“我想你母妃愿为皇考再诞一个皇儿,许便是希冀有人可承你的担子。”
归氏是个极纯粹的女人,见到女儿万念俱灰,做出那等傻事,设法折中,成全女儿,亦是自然。我颌了下首,虽不明智,可若旻夕或百合遇此窘境,我许亦顾不得深思熟虑。苦笑了笑,哀惜归女御最后未能如愿,乃至死在她一心庇护的女儿手中,实在扼腕。
颇是沉郁好人为何没有好报,我偏首看向湖光山色,怔凝间,若此潋滟碧波的美眸自眼前转瞬即逝:“说起来,即莫寻和盈芳郡主仍有御旨在身,只欠一个风光的婚礼。”
年初的皇族家宴,与那盈芳郡主茈凌菲曾有一面之缘。略逊莞菁,可也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冷艳美人。彼时未有上心,现在想来,那日打照面极是冷淡,并非性情使然,亦或不屑与我这声名狼藉的亲王殿下攀交……
阖了阖眼,因是突如其来的前尘,心下大乱。即家兄妹未曾在我面前提起这段过往,不知是因为我失忆,知晓那段不堪前尘,于我于他,皆是负累。还是即莫寻同样深爱德藼亲王,却因造化弄人,我这偷天换日的冒牌亲王移情别恋,他亦有皇命在身,便然尘封往事。不论实情如何,他皆辜负先帝赐婚的盈芳郡主……
思及此,不由伤神。先前他即大将军那般堂皇现身,茈凌菲定已知晓先帝赐婚的夫君未如传闻那般,死在当年的内乱。捏了捏眉,不知这位盈芳郡主可有另嫁。如若不然,待我们回到枺常票匾娑砸怀∥椿槠奚厦叛胺蚣恰g沂堑闭嫜灾小?br /
“凌菲曾对人道是此生非即莫寻不嫁。即大人失踪的那几年,她和五皇叔也曾派人打听他的消息。可惜那时局势动乱,音讯全无。五叔亦劝凌菲改嫁,可她定要知道即大人是生是死,现在……”
定是看出我缘何露出一张苦瓜脸,莞菁颇是同情,可亦爱莫能助。如若身在皇城,怡亲王一家找上门来,她尚可替我挡上一阵,可现下远嫁伽罗,远水救不了近火,对我很是抱歉。我苦笑摇首:“该来的,逃不了。”
幸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大半年来,他易容扮作我的侍卫。暗叹在心,不知那位郡主殿下如若知晓自己的未婚夫一时糊涂,与我种下孽果,做何反应。不禁自嘲,便听莞菁隐忧:“原该早些告诉你。可许是不令你困扰,即大人私下求我莫要说出你们的过往。不过现在身份已露,我想还是让你心里有底为好,毕竟凌菲等了那么多年,定会进宫求皇兄主婚。到时即大人若是为了你抗旨不遵,闹得不可收拾,不论对你,还是对凌菲,皆非幸事。”
诚然,不论过去即莫寻如何看待对他痴心一片的德藼亲王,现与我已有夫妻之实,依他保守的个性,恐是要对我负责到底。难怪我怀孕后,总是有意无意,叨念他这生只会有我这一个女人。深叹了口气,宁可他现在古板到底,抱定重男轻女,鄙视我肚里的赔钱女娃娃,另娶如花美眷,生一窝胖小子,好给他们云桑皇室延续香火……
“到时我给他洗脑就是了。依他对皇考的忠心,当不至抗旨不遵。”
暗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无聊香火说,却是莫名窝火,分明和煦春风拂面而过,却是躁热不堪,对素喜给我添乱的老天翻白眼,抬手来给自己扇风。莞菁见状失笑,可亦隐怅,将手里的仕女香扇递到我手里:“何苦非要和自己作对呢,梅儿……”
并非我与自己作对。茈承乾和他永无可能,我季悠然与他何尝不是如此。已即储位,便然注定今生今世,惟有君臣之谊,难结连理。反倒他成家立室,有了妻儿,许便能了断这段永无结果的孽缘。故而是夜,我差人令即莫寻酉时见驾。沐浴更衣后,将悦竹遣去莞菁的闺阁,披起怀素纱,凭栏眺望江枫渔火,沉思如何说服他莫要逞能。可太过入神,未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直待肩头一热,蓦披上身的火纹锦袍犹带余温,我微是一怔,淡淡回眸。许是我难得平和以对,他渐漾柔笑,可闻我后言,笑靥顿湮。
“你爱的人是茈承乾,还是季悠然?”
“你……”
“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许是众人传说朱雀守死在内乱之中,且已事隔多年,为人淡忘。亦许是兄妹l伦更有炒作价值,偶尔听得流言蜚语,皆是当今圣上与亲王夫妇的恩怨纠葛,不曾听说德藼亲王与朱雀守的过往。时至今日,我方才知晓他与茈承乾有此前尘,凝住近前的男子,我道:“听说过去的我对你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自缢,阻你成婚。”
也不知可是我触及他的伤心事,便见玉容渐然冷凝。深深望我,似要望穿内里的异世之魂,寒意隐现。我心中一颤,力持冷淡:“也许老天不忍见茈承乾痛苦,便动了恻隐,将我找来这里代她另寻良缘,所以……”
“不用说了,我懂你的意思。”
他冷然打断,半是讥诮,半是自嘲:“你不过想说苍世子才是你的良人,令我莫再痴心妄想,对你痴缠不休。”
虽是曲解,可有心劝他放手,我侧开眼,颌了下首:“我不知道过去你对茈承乾作何感想,可我不是她,也无福代她消受你对她的一片真情……”
即使瞥见紧攥的指关渐然泛白,我平声静气告诉他,不论季悠然,还是茈承乾,一个许可能成为羲和帝王的女人,与他这个异国来的皇太子,永无可能。
“不必你提醒,我也知道不管我是不是云桑的皇太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娶你!”
兴许耳濡目染茈尧焱的乖戾,练就将人疯的本事,便见数月来如泓幽潭沉寂已久的墨瞳如炬瞠亮,怒焰一路燃至我心底,湮之不熄。抬手紧攥我的肩,将我强行按坐在雕栏前的石椅。我挣了挣,他力道渐重,任我怎般使力,皆是枉然,抬眼冷瞠:“既然清楚你我此生难成夫妻,省得我多费唇舌……”佯作未见墨瞳深处的痛郁,我轻描淡写,“听闻皇考曾赐婚你和茈凌菲,等我们回到枺常惚阋乐加虐伞!?br /
如遭雷击,他怔在原地,动也不动。死死盯住近前俨然平静的女子,仿若看条毒蛇,激愤化作陌生,陌生化作麻木,终是冷凝住我的眸,唇角背道而驰,优雅轻勾:“悠然……”
相知多年,自问对他极是熟悉。可此间渐现眼前的神情,断然不若我认识的那个即莫寻,挑眉直起身体,下颌微抬,淡淡睥睨片刻,雅笑渐深:“你确是个残忍的女人。”
我剧震。比起乾元殿上那位无心问政的天子,这方是真正的王者之气,不怒自威,慑人心魄。竟感悚然,低首避开寒冽目光,可他立时攥住我的下颌,迫我正视他冷若寒霜的眼眸,“过去我与定王殿下知交不深,可看得出他确是无心皇位……”
拾伍章 ? 修好 '二''vip'
忽得提起茈尧焱,不愿听之前尘,我下意识抬手捂耳,可慑于他愈渐冷漠的眼神,生生凝在半道。
“定王殿下是个甚懂立身,又不失闲情雅致的王爷。曾有一度,我很是羡慕他可置身朝堂之外,做个闲散宗室,”
忆及淡忘已久的前尘,许未自察,冷瞳须臾怅黯。最是无情帝王家,往昔虽曾贵为皇太子,可得以即储,皆因母亲出自云桑最有权势的千羽氏。且因父亲偏爱清凉殿女御及其所出的二皇子高仓亲王,不仅母亲须得与人争宠,他亦得苦读经史,勤习武艺,苛令自己尽善尽美,以保储位万无一失。
“若非皇叔叛乱,这场储位之争便要持续到我即位,亦或二皇兄取而代之……”
不曾听他提起云桑的宫廷旧事,终是知他的性情何以如此坚忍。惶惑渐散,只余酸楚。许是我卸去眸中的戒防,他亦松力道,扶着我的肩,蹲身与我平视:“也许懂事后便开始与人斗法,时至今日,我仍然厌恶对人低头。”
只是现实比人强,流落异乡,只有淡忘自己曾是一国的皇太子,人前谦恭,谨小慎微,在朝中各股势力之间斡旋,只为谋得一方立身地,“令所有人再不会看不起我们兄妹二人。”
须臾间,墨瞳飞掠一抹冰冷的恨意。
我微诧,顿感自己似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只是回想往昔共历磨难,几乎赔上性命的痴诚,断非佯装。略微迟疑,抬手轻覆他冰冷轻颤的手:“你可是皇考跟前的大红人,别人惟恐巴结不上,怎会瞧轻你们。”
他不语,淡睇我片刻,眼中冷漠渐褪,反手将柔荑攥入掌心,顺势起身坐我近侧,且若理所当然,搂我入怀。
“这般明目张胆轻薄帝储,也不怕让人瞧了去,到皇兄面前参你一本……”
难得茈尧焱大发善心,时至今日,未有暗中派人收拾我们这对j夫y妇,已是意料之外的幸运,当要安分才是。可他不以为然,反是搂得更紧:“我们有了百合的那日,我便未再将性命放在心上。”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向来低调的朱雀守这般措辞大胆,我乍舌,见他释然淡笑,颇是无趣,撇嘴看向别处。可许是我这不经意的动作,勾起他对茈承乾的回忆,轻拥住我,柔抚孕育他骨r的小腹,语带笑意,却亦隐怅:“其实德藼殿下和萤姬很像。”
两人初见时,先前受了委屈的亲王殿下猫着身子,哭睡过去。因是皱眉嘟嘴的模样颇若赌气闹别扭的萤姬,未有深思,他极是自然地抱起少女,即使被惊醒的亲王殿下对他骂骂咧咧,仍是不为所动,乃至恼火,凶了她几句,直待眼见先帝与宠妃将少女围在其间,无奈哄慰,方才意识先前抱在怀里的不是他的调皮妹妹,而是羲和皇帝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装作未见。于我于她,皆是幸事。”
许是懊恼这场邂逅,后令茈承乾万劫不复,望着神色难辩的男子,我怅笑:“就是孽缘,你们曾经相爱便好。”只是我占了茈承乾的身,嫁给另个男人,设身处地,他定是痛苦万分,回想前尘,多少负疚,“虽是无心,可让你失去心爱的女人,实在抱歉。”
如果当初他和茈承乾两情相悦,不过碍着身份,难成眷属。便可说通他为何对我执拗不悔。只是听出我言外之意,他对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异世之魂不过爱屋及乌,眼神立冷,漠睇良久,方才淡道:“不瞒你说,当年母后和太政大臣曾为我选定一位太子妃,乃为右大臣家的千金,本待元服礼后便要成亲。可那年清桓皇叔起兵叛乱,我们仓促出逃,从此音讯全无,至今不知胧夜和右大臣一家是生是死。”
未想这位冷泉皇太子还有一位正牌的太子妃。我捏了捏眉,如若这位胧夜娘娘在当年的国变之中大难不死,照我印象中的古日本女子,定是守身如玉,坚贞不渝地等待未婚夫归去。淡睨艳福不浅的皇太子殿下,即使无心,我已成破坏两段美好姻缘的第三者。暗悔当初一时恻隐,留下肚中的孩儿,便宜这个有妇之夫,给他传宗接代。心中颇不是滋味,重重拍开他覆在我小腹的手,起身凛然,正要拂袖而去,不想颇没面子,反给他扯住衣袖,用力一带,复又跌入坚硬的怀抱。
“就知道你会恼我……”
就像当年苍秋坦白从宽,对我老实交代他是悦竹的初夜对象。俊容苍白,隐隐自嘲,“扪心自问,前后身在两国内廷,从没有一个人可制住我的要害,毋说被人牵着走。不想到头来,竟是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对瞪良久,终若破釜沉舟,这个即满三十的大男人满脸尴尬,几若羞赧,嗫嚅一句令我险些厥倒的保证:“我确是另有未过门的妻室。可你是我头一个女人,也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女人。”
良久沉默,我扯嘴干笑。须得承认这番啼笑皆非的表白,多少令人触动。古代崇尚从一而终的男人亦是难能可贵。可即使他将宝贵的第一次交给我,乃至将来要为我守身如玉,皆难动摇他已是有妇之夫的事实。咬了下唇,我正要劝他不必在意那段露水情缘,为了一个此生难成夫妻的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美好姻缘。他却先发制人,抬起下颌,覆上我的唇。
“胧夜勿论。那时我和她都是孩子,甚至不曾谋面,毋说情谊深厚……”
似欲望穿内里的异世之魂,对我深凝而视:“德藼殿下对我确是情深意重。可长久以来,我只将她当作主子,以臣下之礼相待,未存非分之想,更未逾越。”
许是恐我误会茈承乾当年悬梁自尽,乃因他始乱终弃。我颌了下首,回想当年未有正式成亲,便交出处子之身,颇是心虚,可听他道说当年无奈接受先帝赐婚,五味杂陈:“皇考当年确是强人所难。”
曾为一国储君,自知赐婚背后的深意。只是先帝作此安排,并不仅是为令茈承乾断念,更是借机试探他的忠心。若是一味推却,不但失去先帝的信任,更会惹来杀生之祸。即使为了相依为命的亲妹,最后明哲保身,应承这桩政治婚姻,亦是自然。我叹了口气,他亦坦承:“我虽是感念先帝当年收留我们兄妹,可也厌恶旁人左右我的终身大事。推说父母之命,可先帝坚持无妨,如若胧夜尚在人世,与盈芳郡主并立正室即可。我寻不到其他借口推委,适逢月佑斩杀使臣,挑起战乱,颇庆幸可以借以顺延婚期。”
加之茈承乾玉石俱焚,先帝生怕幺女再起轻生之念,令他留在南方戍边,过个一年半载,再回皇都成婚,倒也合乎心意。只是平生变故,他奉命返京,却未料想竟成另段纠葛之始。淡望我一眼,他说:“那日在瑶碧山,我便感你不若我认识的那位德藼殿下。”
可那时仅是违和,以为德藼亲王遭逢变故,记不清前尘,方未哭天喊地。直待那位无事生非的九皋君主携我画像,借朝贺之机,向羲和君主求要足尖舞者,方令他起疑:“当年在栎城,皇上和苍世子联手设局将你掳走后,我和辰翾在盈州一带遍寻无获,正是焦急。未料朝贺那天,九皋使臣呈上你的画像,才知你许在繇州。”
只是芭蕾在这时代闻所未闻,当他接到密令,亟返皇都,自先帝处得知曾在满芳楼出现的足尖舞者乃是德藼亲王,违和渐深。可无暇细思个中缘故,马不停蹄赶往繇州,潜入兰沧侯府,仍无展获,知云霄定将亲王藏匿何地,假作皇都起变,离开澜翎,实往满芳楼,旁敲侧击足尖舞者的下落。
“你倒挺懂假公济私。”
虽是清楚即莫寻的为人,但听说他拿先帝拨下的差旅费去青楼逍遥,我似笑非笑。许以为我在吃醋,他反是朗声一笑,也不避讳他曾经为了工作,与青楼姑娘打情骂俏:“那个鸨母倒也嘴严,起初我怎么打探,都没问出你的下落。后来认识一位姑娘,她说春妈妈要在澜翎开个歌舞坊,已有二十来个姑娘去了那里跟位夕小姐学足尖舞。我猜这夕小姐就是德藼殿下,便找到春妈妈,亮了身份,迫她让我扮作厨子,助我将你带出坊。”
也不知当初他做的可是拿手的云桑菜。不过幸好那时从未在婵媛坊留饭,否则一早便给这冷泉皇太子下了药。微眯起眼,回想当年他联合春妈妈暗算我的情形,我没好气地抬胳膊,朝他胸口重重给了一肘子。许是理亏,他未吭声,只是苦笑:“那时苍世子防得紧,我无意与他冲突,只能有违君子之道。”
强龙难压地头蛇,我颌了下首,可听他曾与登徒子殊途同归,啼笑皆非。
“记得那日你来坊里授舞,我掀了瓦片,原要探看这授舞的女子可是德藼殿下本人,只是看到你跳的足尖舞,好生吃了一惊。”
若不记得他是茈承乾的心上人,我尚可打着失忆的幌子,蒙混过关。可见到他的德藼殿下很是自然地给人示范前所未闻的芭蕾,若不生疑,实在说不过去。含笑睇我,终是拂去冷漠,渐现柔色:“记得那时我看了发怔,只觉此舞当应天上有,也未细想德藼殿下何时学得如此精妙的舞步,甚至忘记皇命,即刻将你带离繇州。在婵媛坊多留了两日。”
说起当年看我跳舞,看到懈怠先帝特别交待的克格勃工作,木头同志赧然,且因间接害他玩忽职守,令我这个全然蒙在谷里的人反倒惭愧起来,颇是尴尬地对视一眼,他淡笑:“因是这舞步前所未见,我越看越不对劲,刚开始以为认错了人,或是云霄察我行踪,找来和德藼殿下特别相象的女子混淆视听。”
苍秋精通易容术,找个西域舞娘,令她乔装成我的模样,不无可能。暗忖他如何认定我正是他要找的德藼亲王,惘惑间,忽得想起我后肩的梅花胎印,心下一惊,怕是这梁上君子当年为了工作需要,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弃了他冷泉皇太子的高尚节c,掀了别间屋子的瓦片偷看我更衣,下意识交手挡在胸前,似看变态色魔,不屑瞪他。
“德藼殿下是身份高贵的皇女,我如何猜疑,也不会逾了君臣之礼。”
他起先纳闷,即又看穿我的心思,皱眉解释,有些气馁我质疑他的为人:“我是听那个曾是宫廷乐师的隐月说你肩后有片梅花胎印,才知你确是德藼殿下。”
我讪讪,点了下头,想起当年在山中民居,他不过劝了几句,却未阻我灌酒,不知可是等我酒后吐真言。轻挑起眉,问他当年见到他的德藼殿下失态发酒疯,作何感想。他苦笑:“那日我有些醉,听得并不真切,不过知你并非原来的德藼殿下……”
阖了阖眼,他淡柔释笑:“我很是高兴。”
我一怔。即莫寻适才所言,颇若喜新厌旧,低眸避开他眼里的炙热,冷嘲热讽:“我不过酒后失言,你就立时移情别恋,亏茈承乾对你这个薄情郎一往情深。”
环拥住我的猿臂微是一震,静默良久,他轻抬起我的下颌:“你若真想要我挑明也无妨。”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害怕看到即莫寻露出这等似是而非的笑容,紧抿起唇,望着近前的男子唇角轻扬,眸蕴冷漠,“如你所说,我确是个没心没肺的薄情郎。一早便知德藼殿下的心意,她也不止一次暗示于我,愿委身下嫁。我却置若罔闻,乃至庆幸当初先帝执意不允……”
“不要说了!”
强制住挣扎的我,他冷凝住我的眼:“真要说来,德藼殿下的性情颇若萤姬,我对她至多只有兄妹情。可未想她不顾先帝对她的期许,执迷不悟,乃至毫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做出那等傻事,到头来非但没能让我回头,反累我险些失去先帝的器重。说实话,对她的满腔真情,除了困扰,我别无他想……”
啪!
毫未手软的一巴掌,终是打断他波澜不惊的冷酷。面前这个仍在微笑的男人绝不是我认识的即莫寻,心中寒凉,欲要挣开桎梏,却是动弹不得。又不能惊动到外间值守的兵士,我恨瞠这个全然陌生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一时心软,给你这种冷血动物生孩子!”
“可惜你已经没了机会反悔。”
瞥了眼隆起的小腹,他优雅一笑,按住我的后脑勺,俯首强撬开我的唇,滑进舌来与我缠绵。纵是我使力捶打,反被他搂得更紧,幽夜中,冷至冰点的墨瞳与我几要喷出火来的双眸激炙纠结,心一横,刚要咬他的舌头,却在冷若冰霜的眸里窥到沉黯伤痛,怔了一怔,他却松开桎梏,云淡风轻:“你该清楚,你所认识的即莫寻,不过是先帝希冀见到的模样。”
诚然,莫寻故国,先帝给他取此名字,便是希冀他忘却故国的大内里,成为一心效忠羲和皇室的臣子,而非我眼前这般显露真面目的冷泉皇太子。
我低眸轻笑,心中哀凉:“你确是藏得很好。我也没这个幸运,看透过你……”阖起眼,敛声尊称:“云桑国的皇太子殿下。”
他未有做声,良久,左颊一凉,失了温度的唇似有若无拂过半边面庞,终是滞在我耳畔,流连不去:“不但是你,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冷泉殿该有的模样。”
笑了一笑,转云桑话,淡声如是说。
一如当年意在夺储、与他明争暗斗的异母手足高仓亲王,羲和国的德藼亲王同样有个得宠的母妃,同样锋芒太露,直皇后所出的帝储。故而谋面前,对这羲和亲王,他无甚好感。只是在石桌底下初见蜷作一团的羲和亲王,略微诧异,望着犹带泪痕的睡颜,很是自然地想起自家顽皮的妹妹,一番剑拔弩张的拉锯,与之结下不解之缘。只是自始至终,对她不曾抱有男女之情,即使此后亲王殿下时不时寻他晦气,也未放在心上,权当萤姬在身边唧唧喳喳。直待茈承乾年岁渐长,有日一如往常,趾高气扬地来到朱雀营。他本不以为意,听之任之,却因亲王殿下有意无意,问他可有娶妻的打算,方才恍觉亲王殿下的心意。
“记得殿下那日说,如果皇都的小姐都看不上我,她可勉为其难,收我为夫。”
似笑非笑,略略无奈。如非这位德藼殿下从中作梗,为续香火,他许已娶亲生子。可即使如此,也未恼恨接连破坏他大好亲事的女亲王,只因自始至终,他未曾放弃复国梦,无暇风花雪月。可未想无心c柳,往日若即若离,反令德藼亲王误会他欲擒故纵,情窦初开的强势少女令他莫要扭捏,若是喜欢她,便去向父皇提亲,却是自讨没趣,被对方婉拒。
“莫说先帝不可能应允,我向来将她当作妹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只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女不曾遭人拒绝,且以为即莫寻不过碍着身份,不敢高攀。放下身段,亲自去求父皇未果之后,不惜放弃荣华富贵,意欲与他远走天涯。
“先帝下旨赐婚的前日,德藼殿下将我带去一处空置的殿阁,说她愿意放弃宫里的一切,与我远走云桑。我自然没有答应,劝她莫要辜负先帝期许,且在朝野,不乏比我优秀许多的青年才俊,待到将来,她自会寻到一位门当户对的东床快婿。”
许是想到我那位门第显赫的世子老公,似慨彼时一语成谶,墨瞳飞掠一抹自嘲:“可给德藼殿下道完利害,正要回去练兵,她忽得飞跑过去抵住殿门。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堂堂金枝玉叶,竟然……”
微蹙起眉,似有难言之隐,他赧然不语。自他略窘的表情,隐隐猜知那位德藼殿下做出何等大胆之举,为了留住深爱的男子,不惜以身相许,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父皇只有应允。只是这位女亲王比我想象之中,更要蛮不讲理。不解风情的冷泉皇太子背过身去,义正严词地拒绝后,竟是赤着身子抱住了他,威胁自己的心上人,如若他接受赐婚,她现便喊人过来,到了父皇面前,就说他对她用强。
100 拾伍章 ? 修好 '三''vip'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生得倾国倾城的亲王殿下又不着片缕,旁人看来,自然以为即莫寻见色起意。瞥向冷然无奈的男子,多少同情他那时百口莫辩的心境,可转又想起那日我神智不清,步了茈承乾的后尘,他却未能把持,扯了扯嘴,低眼看向昭示我季悠然恬不知耻的肚子。许是看出我怒己不争,恨他趁人之危,他淡说:“我确是个小人。那日你不过是烧糊涂了,将我当成苍世子,我却顺水推舟,不计后果地要了你。”
听他直言不讳,我怒目相向,他却一笑,愈发淡冷:“可对德藼殿下或是其他女子,我绝不会这样情难自禁。”
我微窒,冷哼了声,侧眼望向别处。他不以为意,抚上孕育孽果的小腹,隐隐苦涩:“为了彻底让德藼殿下断念,那日我清楚地告诉她,就算她不是羲和国的亲王,我也不会对她动情。她若恼我,大可叫人将我带去御前。就算先帝因此治我死罪也罢,就当用我的性命偿还当年他收容我们兄妹的恩情,从此两讫,再不相欠。”
丢弃亲王自尊,乃至女儿家最重要的名节,低声下气求他娶自己为妻。到头来这个男人却是毫未怜香惜玉,头也不回,将她一人留在冰冷空旷的宫殿。似若这寡情决绝的话语唤醒融进身体发肤的不堪前尘,我冷彻心扉,待是意识,已经泪流满面。他也知当年快刀斩乱麻,定是伤透茈承乾的心:“兴许正是我对德藼殿下的绝情遭了现世报。等我遇到真正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子,便换作是我永不可能如愿。”
硬是拉下我去捂双耳的手,冷漠一泻千里,只余苍凉:“你恨我卑鄙无耻,占了你的身子也好。笑我自作多情也无妨。可你给我听清楚了!……”
星火燎原,他死死凝住我,眸里一片毁人心志的炙灼:“从今往后,别再拿德藼殿下的事来噎我。这个世上只有那个叫做季悠然的女人才会让我朝思暮想。也是这个女人,让个一心复国的皇太子成了一个没志气的男人!”
我用力摇头,欲甩去翻涌心间的激烈情愫,可他不依不饶,眸中怒焰渐炙:“原本身为云桑储君,一直是我不为人道的骄傲。可是现在我只恨生为皇家人!因为这个早没了任何意义的身份让我对想要的女人只能远远看着,而且这生我都得不到她!得不到这个只会让我痛苦,可仍让我爱得发狂的女人!”
深埋在他心底多年的痛苦似若一味攻心剧毒,绵绵不绝,渗进被他紧攥的双腕,忽而如沐烈焰,忽而如坠寒冰,阵阵发颤,痛彻心扉。
“就算这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就算这辈子我娶不了她,我会一直等,等到下辈子。如果下辈子我还是娶不了她,我就生生世世地等,等到她回头看我,等到她心甘情愿,和我结为夫妻。”
此情此景,我只想移眼,可面前男子的心潮决了堤,排山倒海,将我一并卷了进去,抽身不得。我咬紧了唇,其实一早便知会有这天,也是我一步一步,将他到这等境地。可我仍是一味自欺欺人,多少年,将这执拗得令人惶恐的男人拒之门外,直待今日,将他推进万丈深渊……
蓦闭了眼,设在心里的那堵摇摇欲坠的高墙,终是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