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作者:未知      更新:2022-03-26 11:14      字数:13119
  罗兰说:理解。谁没有父母?
  林香雨说:其次,除了正常的伺候母亲之外,每天晚上要给母亲洗澡,要注意洗下身。我们女人都应该明白的。我想你也明白?
  罗兰说:明白。我都25了,啥不明白?不就是那什么嘛?明白。
  林香雨说:母亲的内衣内k要三天换一次。母亲特别利整,尤其是头发,一定要保持整整齐齐。可以吧?
  罗兰说:你就放心吧。
  林香雨说:还有一点要特殊说明,我母亲有时会往阳台外面爬。如果爬过去就没救了。另外,稍不留神,母亲自己就会出去。一出了大楼,就很难找到。你可千万要小心。
  罗兰说:没事呀。我看紧点就是了。
  谢天书拿过粮袋给罗兰看说:这是专门给母亲预备的粮袋,如果母亲说没粮了,你就把这个粮袋捧给她看。母亲看到粮袋以后,就相信有粮了。明白吗?
  罗兰说:明白。就是糊弄老太太呗。
  林香雨说:那好。以后可就多麻烦你了。我们事先已经说过了,我母亲年纪大了,糊涂,神经不好。所以我们才比一般的保姆多加钱。希望你多体谅。
  罗兰说:没事呀。放心吧。
  有人敲门,是大闹。
  大闹说:四舅!来财啦!又来财啦!这回可是来大财啦!
  谢天书说:中国银行给你了?
  大闹说:你看你看你看!四舅就是对外甥的能力估计不足。
  谢天书说:哪里,我外甥吹牛还是有两下子的嘛。
  大闹双手抱拳作揖说:四舅饶命。说真格的四舅,你看见刚盖起来的那个银河宾馆了?那可是全市最大的宾馆了。我把银河宾馆的内部装修拿下来了。咋样?
  谢天书说:那可是吹牛。你没那么大的装修实力。
  大闹说:哎!实力是实力。咱忽悠的实力还是谁也比不了的。先把它的装修活拿下来再说。
  谢天书说:真拿下来了?
  大闹说:那还有假?看看,图纸我都拿到手了。不过……
  谢天书说:一“不过”就完。
  大闹说:不过人家是招标。谁设计得好,用谁的。
  谢天书说:那不是谁都可以设计吗?怎么能说你把装修活拿下来了呢?
  大闹说:咱不是有四舅嘛。不是我大闹吹牛!有咱四舅的设计水平,再加上四舅的名气,再加上我大闹的闹腾劲儿,这个装修活,非我大闹莫属。
  谢天书笑。
  大闹一把拉住谢天书说:走吧!赶快去现场看看。先下手为强呵!说着拉谢天书出去了。
  林香雨说:罗兰,我也得上班去了。
  罗兰说:你走吧。你只管放心走吧。
  林香雨去阳台看看母亲,然后出去了。
  罗兰各个屋看看,然后拿起电话拨了好一阵子,通了说:喂?她忽然变成了四川口音,你是四川省,度口市,宾江村哪?呀?太好了。我是尤妹。哎,对对对!我是……对对对。麻烦你找一下我妈呀?远哪?远不怕。我比你远多了?我在中国的最北边哪。哎,我等着。别撂电话啊?哎哎。谢谢啦!她坐下来等着。
  梨花腋下夹着一双鞋从阳台过来走到门前去开门。
  罗兰放下电话跑过来说:你做什么?
  梨花说:回家轰家雀去。咱家西沟那片高粱啊,通红通红的,全叫家雀给弹光了。
  罗兰说:回去!一边说一边跑回去拿起电话听了一下,又跑回来。梨花还要开门,罗兰一把拽住梨花说回去!你给我回去!说着一把把梨花抡得差点摔倒。
  梨花撞在墙上说:哟,咱家进来胡子了?老头子,你快拿铡刀!
  罗兰又跑回去拿起电话说:喂?喂喂?放下电话,跑过来拽住梨花,去!坐着去!老老实实地给我坐着!她连推带搡地把梨花推到阳台上去了。再跑回来,喂?喂喂?没有声音,她转过身对着镜子挠挠自己的头发,喂?喂喂?继续挠头发,电话里好像有了声音,她急忙把话筒放到耳朵上,喂?是妈妈呀?呀妈!我找到工作啦!当保姆。还是保姆。人家不要外地口音的,亏得我会说东北话。哎!这就是他们家的电话。以后我有时间就往家打。哎哎!你们可别来电话。要是赶上主人在家可就麻烦了。哎。
  梨花又夹着鞋走出来去开门。
  罗兰说:妈,你等一会儿,别放。她放下电话过来一把拽住梨花说:你又干啥?
  梨花说:快跑吧!你听这枪放的,像炒豆似的!快跑哇?那些大兵见着姑娘媳妇就撵哪?
  罗兰说:撵?我还巴不得叫他们撵呢!回去!给我坐着!老老实实地坐着!这老死婆娘!打个电话也过来搅和!再不老实就掐你!回去坐着!梨花又被推搡到阳台上去了。罗兰跑回来拿起电话说,妈呀?家里怎么样?啊,啊啊,啊……妈呀,这家我也不想长干。这老疯太太可闹人了。干两天我就走人哪。好了好了。罗兰又在拨电话说:喂?你是四川省西昌市……呀?你听出来啦?老妹呀,姐又换了一家。这家可好了。人家可都是念大书的,一说话呀,文质彬彬的。啊?是个老婆娘。老糊涂。神经病。呀!说说又来了!你等一等别撂啊?她放下电话跑过来。
  1 罗兰(2)
  梨花夹着一双鞋,正在开门。
  罗兰跑过来一把抓住梨花的胳臂,喊说:你干啥!
  梨花吓了一跳说:哟,不是又没粮了吗?剜点苦妈菜克。
  罗兰说:谁说没粮啦?
  梨花说: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罗兰说:我什么时候说来着?你要气死我呀?回去!
  罗兰拽梨花,梨花挣说:孩子还没吃的呢?哇哇叫呢!
  罗兰咬牙切齿地掐梨花的大腿说:回去不?你回去不?你回去不?
  梨花还是挣说:妈哟!孩子没奶哟,饿的嗷嗷叫哎!孩子他乃乃哟,让俺掰一棒青包米嚼嚼甜水喂喂孩子啵。妈呀,你可别掐啦。罗兰越听越气,越是使劲地拧。梨花越是拼命地挣,孩呀!妈是豁出去啦!妈给你偷着掰一棒青包米吃。妈嚼了水儿喂你!那青包米水顺甜顺甜的!哟!孩子他爹哟!你就看着你妈掐我呀?罗兰干脆把梨花拖进了屋。对着梨花的p股踢了几脚。然后又拿起电话说,你听见没?你说气人不气人啊?你跟她说什么她也不明白?你说这钱挣的容易不容易?你可不知道哇?当保姆是什么气都得受?哎!这回好。这老婆子糊里糊涂。说啥他们家人也不能信。等他们要回来时,我再把她收拾得利利整整的。她看看钟,呀!他们真要回来了!她赶紧收拾屋。
  林香雨开门进屋,这时罗兰正在给母亲梳头。林香雨一下子就乐了说,罗兰,母亲怎么样?罗兰说,哟!你这老娘啊,一会儿说没粮了,得去剜什么苦妈菜?一会儿又说要哄家雀,说是高粱通红通红的都叫家雀给弹光了,一会儿又叫快跑,大兵来了见着姑娘媳妇就撵。可有意思了。还行。我一说,就回屋坐着去了。这不?跟腚洗脸,梳好几回头了。你这老妈可真干净啊!林香雨说,是呀,我从认识咱妈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总是这么干净。对了,家里电话怎么总是占线?罗兰说,是电话没放严。
  谢天书回来了。拿着很多图纸。他说,今天可是轻松了,一点儿也不惦着老妈。如果这样,你评职称影响也不会大。
  午饭后,谢天书和林香雨都走了。
  罗兰打电话,她拨了好几次终于拨通了说:喂?听出我是谁了?你来呀?马上来,快点。没事儿。保证没事儿。他家就一个男的,刚走,上课去了。两节课呢。还剩下一个疯老婆子,啥也不明白。没事。保证没事儿。三室一厅呐。快呀?我告诉你怎么走……
  大约过了一刻钟,罗兰扒猫眼向外看着,一会儿,开门,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罗兰没让那男人说话,拉着他进来到各屋看了一遍。那男人乐得一下子搂住罗兰就啃。
  他们在床上滚着。
  梨花腋下夹着一双鞋走出来想去开门。她开不开,搞得门锁喀喀响。罗兰披散着头发跑出来,拉住梨花就向阳台上拽。梨花挣扎着。罗兰连掐带拧,还是把她拉到了阳台处。然后急忙跑回了卧室。
  梨花坐在藤椅上全身哆嗦着。她不断地用手抚摸着那只被掐被拧过的胳臂。梨花的两只眼睛渐渐地溢出干涩的泪水说:孩子他爹呀,我从6岁到你们家,你妈从6岁开始就掐我,掐了多少年哪?你咋不可怜可怜我呀?天浩哇,天红啊,天云哪,妈妈活不起了。没有卤水,妈投井吧……
  她夹着鞋光着脚,悄悄地往门处走。
  电话铃响。
  梨花转回来接电话说:天红啊?小点声啊!叫他们听道了打我,掐我,就像你乃乃那样掐我呀?天红啊,快来呀!
  罗兰出来了。
  梨花丢下电话歪歪斜斜地往门处跑,急忙开门。罗兰光着身子,围着一个毯子跑出来一把把梨花从门外薅回来。咣地关上门。咬牙切齿地掐。
  梨花忍受不了,突然大叫了一声说:天红啊!妈遭罪啦——电话在电话机旁边,并没有放上。罗兰和梨花撕拉着。那个男人一边穿衣服,一边从卧室里跑出来。他急忙穿鞋。罗兰还要留他,他生气地一甩,把罗兰弄得一趔趄,出去了。门咣地关上了。罗兰气得一跺脚,还要拧梨花,可是她发现自己还围着毯子就跑进屋。
  楼梯上,林香雨往上跑。那个男人从上面下来。他们擦肩而过。林香雨跑了几步之后停下来想着什么,回过头去看那男人。这时那个男人也正回过头来看他。一见林香雨在看他,就慌忙走了。林香雨想了想,开始把脚步放轻,一阶一阶地上着。林香雨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出罗兰辱骂的声音。她悄悄地开锁,轻轻地开门,然后把头伸进门缝向里面看着。罗兰正在掐梨花说:你个死老太太!啥好事都叫你给搅和了!你恨人不?你进屋去!进去!梨花疼得又叫了一声说:笑笑啊?你没乃乃啦!
  林香雨冲进屋去。
  林香雨的母性突然暴发了,她狂叫一声抓住罗兰连抓带打。开始,罗兰被打得蒙头转向。后来,罗兰突然变得狂暴,没了对主人的惧怕,竟然大叫了一声反过来打林香雨。罗兰比林香雨有劲,林香雨明显打不过她。母亲扑上来挠她,罗兰抄起一个茶杯砸在母亲的脑门子上。鲜血从母亲的额头上流下来。林香雨疯了,扑上去厮打,却被罗兰打个鼻青脸肿。
  母亲倒在地上。
  林香雨也倒在地上。
  罗兰拿起自己的东西去开门。林香雨从地上跃起来,扑上去却被罗兰一推,摔在地上。罗兰出了门,回过头又朝林香雨狠狠地吐了一口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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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罗兰(3)
  母亲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两只手恐惧地乱划拉。林香雨从地上爬起来,趔趔趄趄地去扶母亲。母亲却两手乱划拉。
  谢天红跑进来,她惊叫了一声说:妈!扑上去,一把把林香雨拉起来。看着母亲,妈!啊?出血啦?啊?这全身都是伤?这是怎么啦?
  母亲叫了一声说:天红啊——就哭起来。
  谢天红站起来怒吼:香雨,我和二哥一直觉得不对劲,一直怀疑你们给咱妈气受,原来你竟敢打我妈!我要不是亲眼看见还不敢信。伸手叭地打林香雨一个嘴巴子,自己的眼泪也下来了,我就这么一个老妈,你知道我这老妈在旧社会受过多少苦哇?你知道我这老妈是怎么把咱们带大的?你竟然背着咱们虐待她。好狠心啊!又是一个大嘴巴。
  林香雨一直没有反应过来,既吃惊又痛苦地瞪着眼睛看着谢天红说:姐你委屈我了。
  谢天红指着香雨说:我要是真冤枉了你,到那天姐姐给你下跪。姐姐给你磕头!你给我滚!天书要不跟你离婚,我就跟他对命!说着把林香雨推了出去。
  林香雨捂着脸,大哭着跑了出去。
  谢天红坐在地板上一边掉眼泪,一边气得呼呼喘。后来她用手四下划拉,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谢天书回来了,他大吃一惊:怎么啦?
  谢天红说:天书,你要是不和林香雨离婚,我就不是你姐姐!
  谢天书急了:到底怎么啦?
  谢天红说:你媳妇竟敢打我妈!你回去看看打成什么样子啦?上回二哥说咱妈要跳楼我还不敢信,这回是我亲眼看见的,叫我打跑啦!
  母亲还靠墙坐在地上。谢天书跑过去看看母亲,摸摸母亲的额头,又看看母亲的胳膊和身上。他把母亲扶起来,送进母亲的卧室。
  谢天红这一动气,眼睛彻底看不见了。她不想让四弟知道,趁四弟忙活母亲,自己摸到门走了。
  一边给母亲的额头上了药,一边问说:妈,罗兰呢?
  母亲说:叫你媳妇打跑了。
  谢天书说:叫香雨打跑了?她打她干什么?
  母亲说:她带回来一个野汉子。
  谢天书没听懂说:带回来一个野汉子?谁带回来一个野汉子?
  母亲说:谁?还有谁?谁能往咱们家领野汉子?
  谢天书的脸一下子红了说: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着?
  母亲说:还能叫你看见哪?你回来前那个汉子早跑了。
  谢天书已经给母亲上完药,烦躁地在屋地走了一阵,想再问,又没问。他开始打电话说:楚画,你今天是什么班?休息呀?我到单位去一下,你能不能替我看一会儿母亲?那好。先谢谢你了。他又挂电话,约定和蔺院长谈话。
  2 油布包
  林香雨离开家后在街心公园里徘徊了一阵,心里平静了一些。她又回了楼房。家里没人,母亲躺在床上,细看却没有睡。林香雨轻轻地叫了一声妈。母亲坐起来看了她一阵子说:哟,香雨呀?母亲说着下地,有些晃晃悠悠的,是吃了镇静药。林香雨扶住母亲,看着她脸上和身上的伤。母亲打了一个咳声说,咳,妈知道,乌拉草死了,死了就再也活不了了。想也白想。妈就不想了。天云回来了。就剩天奎和桑葚了。天奎不知天南海北,可桑葚就在狐仙台。妈想去找哇,老了,腿脚不灵了,走不动。香雨,你替妈找找哇?天奎和桑葚总堵在妈的心坎里是块病。
  林香雨问:妈,要是找到桑葚,您老的病就能好哇?
  母亲说:妈这些日子一直不悠作,不就是想桑葚吗?你要是能替妈把桑葚找回来,妈这病就一准好了。香雨,妈求求你,把桑葚找回来。啊?
  林香雨说:好吧。我去。
  林香雨相信如果能够找到桑葚,妈的病的确能好。只要妈的病好了,一切都烟消云散。她打了车来到原桑葚家。闵老太太还认识她。听牛地他妈说,上回你们真就搁瓜窝棚那找到老妈了?林香雨说是,并且对闵大娘表示了感谢。然后说明来意。闵老太太说,桑葚啥也没留下呀?这一阵子,牛地和牛地他妈也老来打听。
  林香雨问:牛地和牛地他妈?他们是谁?
  闵老太太说:哟?你还不知道哇?人家可是对你们有恩。
  林香雨说:对我们有恩?
  闵老太太:嗯呐。上回你家那丫头来这儿找乃乃,过小桥前正涨水,你丫头趴小桥上哭了一夜,叫秋傻子雨拍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正赶上牛地上学,救了她,还把她救回家打了好几个钟头滴流。临走,你丫头还给牛地500元钱。
  林香雨想起了那个又高又瘦的大男孩。想起车开时,林香雨问他是谁?笑笑把头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没回答的情景。笑笑趴小桥上哭了一夜,叫秋傻子雨拍了一夜。这是怎么样的情景啊?林香雨心里一阵寒冷。第二天早上正赶上牛地上学,救了她。这事笑笑一字没提过。笑笑绝对不会只给他500元钱就完了。林香雨突然意识到笑笑长大了。笑笑有了自己的心事。也是她最近只顾老妈,忽略了笑笑的心理成长。林香雨明白,作为母亲,从今以后,她心里应该有个又高又瘦的大男孩。他叫牛地。
  据闵大娘说,当初有人揭发谢天奎当了国民党兵,桑葚死等他谁也不嫁属于反革命,被斗得死去活来,一天夜里偷着搬走了。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林香雨上下琢磨这屋子发现不了什么。她到外头看看。她围着房子看,在窗框旁边的墙处发现有一块砖显得特别大。林香雨扭头问闵大娘。闵老太太说,那里原先八成是天祖牌,后来不信迷信就封上了。林香雨问是你们家封上的吗?闵老太太说咱搬来前就这样。林香雨仔细看,用手在砖上抹了抹,好像有字。她掏出手帕掸了掸,字迹有些清楚了。她用手指顺着凹下去的沟划动,竟然写出了天奎两个字。她一惊。说,大娘,对不起,我想把这块砖起下来。您老看行吗?闵老太太给她拿来了一把韭菜镰子。林香雨顺着砖缝把泥抠掉,然后一点点把砖提出来。
  里面是空的。
  林香雨把手伸进去,竟然摸出一个油布包。
  林香雨没有打开那个油布包,她想应该当着母亲和丈夫的面打开它。她相信它一定是桑葚留给天奎大哥的信物。那里必定有非常宝贵的东西和信息。
  林香雨回家开开门,谢天书在门里说:我不想让你继续陷在家庭泥潭里。你解脱了。星期六让笑笑一个人回来陪母亲睡一宿。从现在起,你不能走进这个家。他说完咣的一声关上门。
  林香雨一哆嗦,潸然泪下。她晃晃摇摇地下楼,几次要摔倒。
  她回到租房处一头扑到炕上哭起来。
  3 爹,你得老年痴呆症啦
  林香雪第一次到姐姐的租房处,一看像贫民窟,就火了。进屋子一看姐姐趴在炕上眼睛都哭肿了,更火了。问什么也不说,她来找谢天书。
  谢天书也在闹心。一见林香雪一脸怒气,也没说话,拿起笔来想画画《乃乃》,也画不下去。
  林香雪坐在沙发上没好气地看着他。
  林香雪问:有件事问问你……
  谢天书边画边抢着说:你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一猜中,倒是出乎林香雪的意料。她张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谢天书说:有件事我问问你,我妈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林香雪说:什么?想了想到梨花的房间去了。梨花睡在床上,林香雪走进来,哈腰仔细地看老人的脸。梨花的脸上也是伤。林香雪疑惑地回到书房,重新坐在沙发上,蹙眉想着,摇摇头:不可能。
  谢天书说:我也认为不可能。
  林香雪说:我姐和大姨都不是这种人。
  谢天书说:对。不过,自从我母亲得了老年精神病以后,不但母亲不正常,全家都不正常了。一切都不正常了。
  林香雪说:就剩你正常了。就你想的对?一般情况下,在艺术上有才气的人,在政治和生活上往往是呆子。我还要问你一个问题,这回你再猜猜是什么问题?
  谢天书说:肯定是政治和生活方面的问题,因为在这方面我是呆子,所以猜不出来。
  林香雪说:你们为什么分居?
  谢天书说:以前是为了既照顾母亲,又培养孩子,现在又增加了新的内容。
  林香雪说:有了新内容?这个新内容是什么?
  谢天书说:新内容就是我妈和你姐脸上的伤。
  林香雪说:该不是那个楚画吧?
  谢天书摔了画笔说:你放尊重点!
  林香雪笑说:哎?我还头一回见你来气。我就爱看你生气的样子。你生气的时候才有点关东汉子的气味。不过摔画笔就不如举大刀……她的手机响了,姐呀?我是在这儿。别难为他?我哪敢哪?人家正向我发脾气呢,画笔都摔了。什么?你要是肯跟我说清楚,我还能来问他吗?人家都考虑要不要你了,你还护着他,贤惠过分了吧?好了,听你的。关了手机。对谢天书说,走了。我姐不准我跟你吵。走到门口又回过身说,不送送啊?来了不说话,走了也不送,生气了也要有点风度嘛。美协主席,大学教授先生,你说是不是?说着咣地关上门走了。
  谢天书坐下来生气。他想起波留洛夫的油画《庞培的末日》,一切都要坍塌。
  电话响。谢天书拿起来说:什么?电话欠费623元4角?谢天书拿着电话发呆,623元4角?怎么这么多?
  林香雪下楼时遇见笑笑嘟嘟着嘴上楼。她甚至没有看到老姨便直接开门进去。林香雪转回跟进来。她没有脱鞋,就站在门口看着。谢天书刚放下电话,扭头见笑笑。女儿是哭泣过的样子,每个泪痕都是问号。
  谢天书先问:笑笑,你回家打长途了?怎么欠费六百多元?
  笑笑不回答,却问:爹,妈怎么脸上,身上全是伤?眼睛都哭肿了?怎么回事?
  谢天书不回答,把放在门处的一箱方便面搬进厨房。
  笑笑到乃乃屋看看说:咦?乃乃的脸上怎么也是伤?身上也是伤?爹,这是怎么回事?
  谢天书放完方便面进了书房,还是不回答。
  笑笑走到书房门口问:罗兰呢?爹,罗兰呢?
  谢天书说:问你妈去。
  笑笑说:准是乃乃闹,罗兰不耐烦打的。我就说雇保姆乃乃就得遭罪。
  谢天书说:那你妈的伤呢?也是罗兰打的吗?一个被雇用的小保姆有那么大的胆量啊?胡说!
  笑笑一下子答不上来说:对了!咱家的电话老占线。准是罗兰老打长途。
  谢天书说:她?不能吧?
  笑笑说:怎么不能?爹,你得老年痴呆症啦!
  林香雪扑哧一下笑了:老年痴呆?不、能、吧?
  。。
  4 邋遢儿子漂亮疯妈
  谢天书搀扶着母亲走进街心广场。乍看,母亲脸上的青紫已经消失了。细看依稀还有。谢天书虽然穿着西服也系着领带,却显得邋遢且精神不振。相形之下,倒是母亲的一头银发和一身白绸子衣服显得高雅而漂亮。
  秋傻子无处不在地给城市带来一种y霾的情调。一群群鸽子或于广场上捡食,或于广场上空盘旋。谢天书扶着母亲在凉亭里坐下来。望着外面的秋雨。谢天书历来不喜欢城市的秋傻子,它会让他产生一种乡愁。他想起了家乡的秋傻子。想起小时候跟妈割地、捡蘑菇,想到后来到外边念书,工作,结婚到今天。今天他陷入了魔藻。他已经决定辞职。从今以后只有三件事,画画、和大闹搞装修设计、护理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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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老年精神病康复中心之二
  谢天犁和闫嫣来到中国精神卫生研究中心,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白发学者商主任。这位老学者说,精神疾患不仅是一个重要的公共卫生问题,而且是一个突出的社会问题。根据预测,进入21世纪后我国各类精神卫生问题将更加突出。在2020年的疾病总负担预测值中,精神卫生问题仍将排名第一。老年精神病是更重要的社会问题。他牵动许多家庭和整个社会。而且不分国家,不分民族,不分人种,只要有父母,就有个老人问题。如果碰上有老年精神病的老人,就更复杂。
  谢天犁说:能否建立一个专业性质的医院,比如老年精神病康复中心什么的。这对治病和解除儿女负担都有好处。
  商主任说:这个问题提得好。事实上,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名字就叫老年精神病康复中心。一切审批手续都齐全。场所也有。我们想做一下试点,有了经验后再扩展开去,只是一直苦于资金。万事俱备,只差两个条件。一是资金;二是观念更新。
  谢天犁说:观念问题,到了病老人把儿女们都折腾垮了,都挺不住了,都伤透心了的时候自然就更新了。由专家和专业人员来治疗和护理老年精神病患者,把儿女们解脱出来,要比消极的护理更为理智和有效。至于资金问题,我们可以考虑。
  商主任说:那就太好了。我们得先感谢你们对精神卫生工作的支持。
  谢天犁说:请商主任先草拟一个计划,然后商量一下。
  这天夜里,谢天犁给家里挂了电话,是个女的接的。谢天犁问,四嫂吗?对方说,四嫂?您找谁家?谢天犁说,挂错了吗?我要谢天书家。对方说对呀?您是哪一位?谢天犁说,我谢天犁。您是哪一位?那边笑了说,老疙瘩呀,我是楚画。谢天犁奇怪,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我们家?是母亲出什么事了吗?楚画说谢老师有点急事出去了,今天夜里可能不回来,请我护理大娘一夜。谢天犁明白了,是这样……不是雇保姆了吗?楚画说,保姆不在。谢天犁问,怎么了?楚画说不清楚。谢天犁问我母亲怎么样?楚画说,不好。谢天犁问怎么不好法?楚画说大娘精神不好,脸上和身上还有一些伤。谢天犁说脸上和身上还有一些伤?怎么回事?楚画说,不清楚。谢天犁说好吧,再见。放下电话,想,怎么脸上和身上还有一些伤呢?家里没人应该让四嫂和笑笑回来陪伴老妈呀?怎么回事呢?看来四哥家已经出了矛盾。必须加快成立老年精神病康复中心的步伐。
  6 崩溃
  楚画放下电话继续写日记:
  ……人世间最亲切的词是妈妈。妈妈是什么?妈妈就是割下自己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段埋在土里,再用自己全部的血浇灌,最后将自己腐烂成肥料,埋在小树根处的女人。
  她抽出软盘,关了电脑,打个哈欠,进母亲屋里看看,进了谢天书的卧室上床睡了。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谢天书回来了。他见楚画睡在自己床上,便到母亲屋,在笑笑的床上睡了。
  这一夜林香雨几乎没睡。开始,她对油布包做种种猜想,有时候眼前还会出现那个又高又瘦的大男孩。后来是无序地乱想,包括从母亲过生日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包括分析存折在哪儿?包括笑笑和牛地。想得最多的还是她和天书的关系。他们之间好像有了雾障。她早早起来昏昏沉沉地做好饭,然后拿着油布包昏昏沉沉地回家。她轻轻地开门。看见一双女士牛仔鞋,这使她的神经紧张起来。她悄悄走到卧室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见楚画睡在床上。林香雨低下头,再次向楚画看去时,两眼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向外走,身子晃了晃,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想了好一阵子后,轻轻地出了门,再轻轻地把门带上了。然后向楼下走。她显得晃晃悠悠,下了一层以后终于支持不住倒下去。这一倒,便顺着楼梯往下滚。直滚到两个楼梯的接头处时才停下来。
  她一动不动。
  大闹从下面上来。他看见一个人躺在楼梯上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后来他又小心地走上去看了看,林香雨的脸背着他,看不着。他又转到另一面。再看。他一惊:四舅妈!他把她抱起来摇了摇,四舅妈!四舅妈!林香雨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说:大闹哇?
  大闹说:四舅妈,你怎么了?
  林香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小心,跌了一下。没事儿的。她站了起来。
  大闹问:摔哪儿没?
  林香雨说:没。没摔着。
  大闹问:是刚从家里出来呀?
  林香雨摇摇头。想说刚从租房那来,还没进屋。没说出来。
  大闹问:是刚上来,还没进屋子呀?我扶您进去吧?
  林香雨:不用了。我就不进去了。叫你四舅看了说不定又认为我怎么的了。林香雨扶着楼梯往下走。
  大闹又想下去扶她,却又没动,只是疑惑地瞅着。直到看不见之后,他才上楼按门铃。
  谢天书起来开门。
  大闹说:四舅,怎么还没起来呀?
  谢天书看看手表:噢,可不是嘛?睡过头了。进来吧。
  大闹进屋问:四舅,银河大酒店的设计怎么样了?
  谢天书说:草图出来了。色彩稿也画了一些。
  大闹说:草图出来了就行。昨晚11点半他们来电话,说是今天早上一上班就要看草稿,因为太晚了,就没给您来电话。我就知道四舅办事从来是认真的,只要答应了准办。四舅,咱们现在走行不行?
  谢天书有点犹豫:我是怎么都可以,只是你姥姥……
  楚画伸出头来:谢老师您走吧。大娘我护理。
  谢天书:你不上班?
  楚画说:不。您只管忙您的。
  谢天书说:那好。大闹,你等我一会儿。说着,他去洗漱。
  自从楚画出现,大闹就有些吃惊。他半张着嘴一直盯着楚画出现的房间看了好一阵子才到姥姥的房间看看。然后就在姥姥的对面床上坐下来,好像是看着姥姥,实际是在想着别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溜着门外。
  1 大闹与大美人儿(1)
  这是梨花80寿辰后的第13天。大闹骑着摩托,一辆白色豪华轿车从后面上来与他并行。车窗开了,林香雪露出美丽的脸:大闹!
  大闹扭头,喊:哟嘿!大美人儿!
  林香雪笑问:干么呐?
  大闹说:刚和四舅出去办点事回来。
  林香雪问:什么事?
  大闹说:四舅帮我搞一项装修设计,刚跟甲方谈完。
  林香雪说:我请你吃饭!
  大闹没听清,问:什么?!
  林香雪一字一顿在说:我、请、你、吃、饭!
  大闹摆手:停停停!我得下来!别一高兴晕过去摔死喽!靠边停下,就一脚支地问:你说什么?轿车也停下来。林香雪还是把头伸到车窗外说:我请你吃饭。凤凰大酒楼。大闹下了摩托,说:你是泡我?还是想乐死我?咱们可是好多年没来往了,我没得罪过你吧?林香雪说:走吧!跟着我!轿车走了。大闹傻乎乎地立在那儿。林香雪又停下车,打开车门回头说:走哇!大闹这才半信半疑地骑上摩托跟着走了。
  他一边骑摩托一边想,凤凰大酒楼?今天是什么日子?愚人节呀?情人节呀?王母娘娘要开蟠桃会呀?他扬头看看天,满天都是细细的雨丝,原来秋傻子还在下呀?真的在下。
  秋傻子快乐地下着。
  林香雪的车刚在凤凰大酒楼停下,一个年轻的服务小伙已经跑过来替她开了车门,并用手挡着车门顶端说欢迎林小姐光临。林香雪下了车,立在车旁,等着大闹。大闹下了摩托,那个小伙又说,先生您好?请。林小姐请。先生请。大闹略有踌躇。这是全市最豪华的大酒店,是天天都想进,一辈子也甭想进去的地方。就像《上海滩》里的丁力想进霞飞路一样。林香雪微笑地看着他。这种微笑的魅力足以让人晕倒,对大闹来说是一种真实的鼓励。他下意识地挺挺胸,以参加王母娘娘要开蟠桃会的心情走进去。
  进了酒楼,又一位小姐笑容可掬地说:欢迎林小姐光临。先生您好?林香雪也不说什么,上楼。大闹一边跟着林香雪上楼,一面左顾右盼,还不断地瞅自己的衣服,明显是觉得自己穿得有点损,如庄稼佬进城。大闹怎么也想不起来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到了楼上,又一位小姐迎上来毕恭毕敬说:林小姐请。先生请。然后就陪着走向落地窗处的一个雅座,先替林香雪扶了椅背,林香雪坐下。又请大闹坐下。
  服务小姐问:请问林小姐,还按老规矩吗?
  林香雪点头。
  那位小姐走了。
  这时已经有另一位服务小姐上了茶和精巧的点心。都是大闹不认识的。大闹直揩汗,他感到既紧张又兴奋,摸摸兜,掏出一个空烟盒。
  林香雪说:拿一盒烟。
  服务小姐给他们斟完茶说请稍等放下茶壶走了。
  大闹不住地左顾右盼,林香雪把茶杯往大闹前面推一下说:喝吧,这茶不错。
  服务小姐拿来一盒烟,林香雪递给大闹的。大闹接过来,抽出一只看了看,如果烟里有个小鞭,点烟时叭的一声,鼻尖能不能崩掉?服务小姐送上打火机,大闹点上,闭眼睛抽了一口,没事。情绪稳定多了。
  林香雪说:这地方不错吧?
  大闹说:我和四舅设计的银河大酒店将来要比这豪华。说不定几年之后,我就和四舅经营这么一个大酒楼。
  林香雪乐了:从小你就说大话。19年没怎么接触,说大话的功夫大有长进啊。
  大闹说:哎,这就对了。敢说大话的人才能干大事。连大话都不敢说的人,狗p!永远也干不了大事。
  林香雪说:行。这也是个理论。大闹,从见面到现在你什么也没管我叫哇?你应该管我叫点什么?
  大闹说:按理说呢,你姐是我四舅妈,我当然应该叫你一声小姨。是吧?
  林香雪说:那为什么不叫?
  大闹说:我可是比你大两岁呀?再说了,我从小尽叫你大美人儿来着……对呀,现在你长大了,叫大美人儿就更贴切了。还叫大美人儿怎么样?你全市选美第三名,也名副其实呀?
  林香雪笑说:拍马p的功夫也见长。嘴也溜了。
  大闹说:谢谢夸奖。继续努力。
  服务小姐上了酒和菜说:林小姐,今天轮到您的第10号套餐,是西餐。
  林香雪说好的。服务小姐退了一步,规规矩矩地在一边立着。
  林香雪说:我很讨厌一次一点菜,所以就在这儿订了15个固定套菜。这回吃第10号套菜,下次来就吃第11号套菜。吃一次,换一样。今天赶上了西餐。你可能吃不习惯。开一回洋荤吧。来,喝一口这老外的果酒。大闹掐了烟,端起酒杯。端得不对,林香雪伸手教他,这么拿。大闹端好了之后,林香雪举了一下杯说,喝吧。为小时候你带我玩过。说着抿了一口。大闹说,喝。为小时候你给我当过媳妇。糊里糊涂地喝了一口,哟嘿,挺好喝呀?说完又喝了一口,眨眨眼,吧嗒一下嘴,一扬脖,全喝了。林香雪笑说,男人毕竟是男人。女人再像男人也毕竟还是女人。服务小姐给林香雪和大闹斟了酒。大闹还想喝,刚要拿起来瞅瞅林香雪又放下了。林香雪笑眯眯地说,今天要不是有点正事要说,你又得骑摩托,真想请你喝个够,让你尝尝这洋鬼子果酒后反劲儿的厉害。醉一回你就怕了。大闹说,我连洋鬼子都不怕,还怕洋鬼子的酒吗?要灌醉趁早灌。只争朝夕。林香雪笑,说,下回。大闹有点不信,说,还能有下回吗?过这个村还能有那个店吗?我不要下回,只要这回。林香雪说,那好。小姐,再拿来两瓶。小姐又拿来了两瓶。林香雪说,吃点东西再喝吧。这是牛排,大虾沙拉,土豆沙拉,北京红菜汤。吃不习惯也尝一尝。哎,这么拿……她教大闹怎么拿刀叉。大闹一样吃了一口,每吃一口都品一品:好不容易进一回凤凰大酒楼,闹了归齐……林香雪说,我再给你要点别的菜吧?大闹说,拉倒。我听说有一句话叫做“秀色可餐”?我啥也不吃,瞅着你就解馋了。哎?你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y谋?林香雪说,你不是说我小时候给你当过媳妇吗?想和你重温旧情。大闹扬头大笑,还没笑出来就噎住了,身子向后一挺,椅子差点倒了。服务小姐以为他真的要倒,上前一扶,大闹又平稳地坐在椅子上了。他摸摸脑门儿说,我没乐死也对不起你这句话呀?那么的吧,为了你这份情,我把这只手割掉。他拿起西餐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量着,瞅瞅林香雪。林香雪一边小口抿酒,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割。大闹说,你觉得还不够壮烈是吧?这么的吧,为了你的这份情,我,我……他又把刀放下,端起了酒杯:我还是把这杯酒喝了吧。林香雪乐得差点把酒喷出来。连服务小姐都乐了。大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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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大闹与大美人儿(2)
  我说大美人儿?我也没得罪过你呀?干吗捉弄我?
  真的。这几天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