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有话好商量，如果秋文做了什么错事，我替他给你赔礼道歉。”
  一个听上去严肃而且略带亲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四十五六岁，身体不是很高大，但是气度倒是不小，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额头很宽，眉毛很浓，配上一张方脸，给人的感觉就是……领导。
  “蒋书记，您怎么过来了？”旁边立刻有人抢步上前。
  江宁根本没用眼睛看，他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正是被他掐着的这个家伙的老爸——x市的市委书记蒋志军。
  “杀人放火的事，你也一口赔礼道歉就过去了？”江宁嘿嘿一笑，吊儿郎当地回问道。
  他先来个定性，蒋志军如果敢直接回答，不管说什么话，他立马传网上去。
  “如果秋文真的做了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我这个父亲第一个放不……”那位市委书记表现得很硬气。
  “算了吧，你放屁还差不多，话别说得那么满，曹胖子腰板比你扎实多了，都不敢和我这样说话。再说，你真以为我随口放炮？我如果立刻拿出证据来怎么办？你立马辞职？”江宁说话越来越冲。
  他可不是得了失心疯，而是他这段日子总结出来的经验。
  越是这种自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越是不愿意和撒泼打滚的对手纠缠，反倒是你和他说理，他有一百种方法把你给忽悠拐了。
  “你小子悠着点，你答应我爷爷的……别总是乱来，现在这个时代讲究安定团结。”曹胖子在后面嚷嚷起来。
  不过他这样一说，底下的人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心更悬在半空中了。
  原本大家都认为江宁的白道背景就是曹家，但是现在听起来似乎不是，好像连曹家老爷子对这位爷也颇为忌惮。
  “我知道，上面那帮老家伙的面子总是要给的。”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市委书记的额头上用力戳了几下，一边戳，一边说：“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你以为x市是北大广深，市委书记下来就进政治局？你差远了。”
  “哎呀，这样不太好吧，总要给人家一个面子嘛！”曹胖子又在一旁敲边鼓。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这话应该怎么听，全都一清二楚。
  “也对，我答应过你爷爷的，刚刚搞掉一个市长，再搞掉一个市委书记确实不太好。”江宁咧嘴笑了笑，不过他那笑容要多阴森就有多阴森。
  只见他放下了那个嚣张青年，凑到了市委书记和他的儿子跟前，用只有周围的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回去问问你背后的人，最顶上的那个，也是最老的那个，问问他，还有几年好活？问问他，到时候会不会来求我？”
  说完这话，江宁一阵轻笑，在那个青年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伸出手一把拉过程安澜，肆无忌惮地问道：“你们家那个老头子怎么样？还活蹦乱跳的吗？”
  程安澜的嘴角牵动了两下。
  此刻她后悔极了，她后悔不该找江宁救场的。
  这哪里是救场？根本就是砸场。
  不过周围的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不说脸色铁青的市委书记蒋志军，还有他那个彻底傻了的嚣张儿子，旁边原本和程安澜，蒋秋文站在一起的二代们，一个个都有些两腿发软。
  他们听到过各种狠话，比这更狠的都有，可都是在背后说，敢当着面来的，这绝对是头一个。
  有资格站在这个圈子里面的，要么是蒋秋文这类衙内，而且是x市最顶尖的一群衙内，要么是背景很深的富豪之子，连小白脸张文瑞这号的都没资格插进来，他们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看看，你给我惹的事。”市委书记此刻一腔怒火根本没地方发泄，而且他还得有一个台阶，让自己得以退场，所以只能拿儿子当出气筒。
  市委书记毕竟是市委书记，他的涵养显然比财政局长鲁庆云要好得多，至少没拿烟灰缸砸人。
  训斥了一句之后，这位x市当仁不让的老大，背转着手，气呼呼地走了，不过他没有回市委，而是转身进了后面的一个小客厅，这是饭店专门为他安排，让他休息和私下谈话的地方。
  让所有的人退出去之后，蒋志军拿起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地拨了出去。
  他没有打听那个被搞掉的市长是谁？因为他早就知道了。鲁庆云是他的人，鲁庆云向他诉苦的时候，曾经提过一些事，其中就包括双林市大地震，市长孙建成被双规，有可能死缓的消息。
  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后面那番话的意思。
  那番话让二代们双脚发软，也让他心惊肉跳，他比那些二代更清楚这话的份量。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位，而是底下的一个秘书。
  就算只是一个秘书，蒋志军也不敢小瞧，他和和气气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他不敢按照原话说，原话那么冲，一副二百五的口气，他如果也这么说，那他就也成二百五了。
  蒋志军尽可能委婉地把原话表达了出来，味道变了，但是大致的意思绝对没错。
  到了他这个地位，自然很清楚煽风点火，添醋加油这类手段，已经没有必要了，反而容易坏事，一旦将来揭穿了，还会给上面一个欺骗领导，欺骗组织的印象，所以他基本上是实话实说。
  那边耐心地听着，毕竟是一个秘书嘛！身后的人地位再高，他本人也只是一个秘书，而且能够坐到那个位置，没点眼力是不可能的，只要想一下对方能够逼得蒋志军打这个电话，里面还涉及曹家三代中堪称神秘的老四，再加上对方敢公然向他背后那位挑衅，甚至连他背后那位的靠山都一起踩，那身板得有多厚实？身为一个小秘书，他最好老老实实充当传话筒，千万别有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老板正在开会，等一会儿我会告诉他，有了消息之后我会打电话给你。”那位秘书说道。
  “太感谢你了，乔秘书，我就在这里等着，反正我现在也没脸出去了。”蒋志军自嘲地回答。
  这是实话，不过更多的意思是告诉对方，这件事非常重要。弄得不好，x市的局势会就此失控。
  “我明白。”电话那边立刻回答道，这点政治智慧都没有，也别做什么秘书了。
  蒋志军并不知道，此刻的曹胖子同样也在打电话，而且就在他隔壁，别看曹胖子不走仕途，好像没什么政治地位，人家身份比他高多了，电话是直接打给自家老爷子的。
  他的电话一过去，那边立刻接了起来，而且是曹家老爷子亲自接的。
  “爷爷啊，我真想叫那小子爷爷了，那家伙就会给我惹祸，您知不知道，他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蒋志军的儿子拎起来，还用手指戳蒋志军的脑袋，这种事我都不敢做……”曹胖子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地说了一遍。
  “我已经知道了，那小家伙挺有意思，脑子不错，居然想出这样一招。”曹老爷子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
  “您还称赞他？”曹胖子惊讶地问道。
  “好了，不要给我装了，我还不清楚你吗？”电话那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说看你的想法，别给我打马虎眼，x市前一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我已经听说了，别以为底下真能把盖子完全捂起来，还不是因为上面有人配合？”
  “原来您老人家已经知道了。”曹胖子干笑一声：“要说我的感觉，那就是妖怪的世界可能会起变化，之前我受到袭击，这就是征兆，前一段日子，北郊那片基地遭到了袭击，几个大妖打得惊天动地，在此之前，那幢大楼经过了一次全面的翻新，里面都改得认不出来了，很明显，他们也感觉到了危机临近。”
  “说重点。”曹老爷子轻喝了一声。
  “那小子有些急了，他不想再和x市的那些官员和二代们周旋，不想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被一些小事牵制精力，或许还担心有人利用政府来对付他们，所以干脆学当初郎青那样，直接露出獠牙。”曹胖子别看长得笨头笨脑的，其实心里明镜一般通透。
  “有进步，我给你打个六十五分。”曹老爷子在电话那边笑着说道。
  “才六十五分，我还以为至少八十呢。”听出爷爷心情不错，曹胖子也开始插科打诨起来，不过他仍旧没有忘记问一句：“我哪里没说对？”
  “你没觉得他在撇清和我们曹家的关系吗？”曹老爷子低声问道。
  “哎呦——”曹胖子被这一点醒，脸色顿时微变。
  “放心，那小子未必是恶意，他只是想让别人明白，我们曹家是他的后台，但不是后台老板。”曹老爷子风风雨雨走过来，什么没见识过？江宁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这小子拉什么屎：“他用这种方式，把消息散布出去，一方面是加重自己的份量，另外一方面也是表示中立，不会卷入什么派系斗争，同时也如你说的那样，在显露獠牙，表明不靠我们曹家，他同样有办法对付任何人。”
  “我明白了，问题是我怎么办？”曹胖子在意的是这个。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现在这样就很不错，等一会儿我给那几家分别打个电话，这小子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那边的老头子也没几年好活了，他们的人还不少，在我们这里订了三株灵药，就这还不够分配，我相信他们很清楚，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