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的心里一咯噔，只听苏公公又说道：“刚下了宴会，太子殿下就……就昏倒了，这会子在宫里呢，我来收拾一些东西还要在赶回去。”
  小夏子哭丧着脸道：“那……”
  苏公公不听他说，进屋就收拾起来东西，“不要这那的了，干爹可嘱咐你，一定要把东宫的嘴舌管好了。要是有人拜访就说公众事务繁忙，太子在宫里呢。”
  阿离呆不下去了，她转身就往皇宫奔去，恨不得立刻扑倒谢执的身边，看看她到底怎样了。
  到了皇宫便直奔毓秀宫，皇上皇后这边刚出了毓秀宫的门。皇后的眼眶还肿着，轻轻地吸着鼻子，用手帕轻拭这眼睛。
  皇上揽住她的肩膀，面带笑容，温和安慰道：“你这做母亲的也太心疼孩子了，太医都说了只是有点风寒，过几天就好了。”
  皇后赶紧也挤出一个笑容，尽管比哭得还难看，“这做娘哪怕看见孩子身上一点伤口都心疼呢。太子也是，发了烧也不说就可这劲儿熬。”
  “他就那样，不想让咱们担心，不想出什么差错，争强好胜的。”皇上的语气相当随意。
  阿离对此不解，但隐约觉得并不是皇上皇后说得那样，于是赶紧就进了毓秀宫。院子里静悄悄的，正门关的严严实实。屋里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只有几个人小声讨论，阿离循声走去。只见三个太医围在床边，上次给她看胳膊的张太医皱着眉在一旁翻着医术。
  “这该如何下手，像是中毒之状，但是脉象却十分正常。”一名年纪太医顺着他那极长的白胡须叹息，浑浊的瞳孔布满忧愁。方才皇上皇后在这，他们说得都极为含蓄。
  本来突厥来使，一众人等都在清凉殿开开心心。谢执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便早退了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怕也是强忍了一路到了毓秀宫才将胸口憋着的一口血吐了出来，然后就昏迷不醒。
  阿离上前望去，谢执嘴唇发黑，面色如枯叶，没有生气好像轻轻一揉就破碎了。
  这才几天不见就变成个这样子了。
  一名坐在床边的太医脸上一凉，一摸手上戴着湿痕，望了望房顶也没什么异常的，问道：“哪里突然来的水珠？”
  阿离一听赶紧擦了擦泪水，她想一直在这里守着他，也想像他把她从水里救出来一样把他从这死气中来回来。
  两个时辰并不多了，她必须要离开这了，一步三回头含泪不舍得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阿离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消失在浓密乌黑的发丝中。要是他真的救不回来了，该怎么办。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事情。
  眼下的法子是有一个，那就是心头血，可是那就成一个普通人了。成了一个只能是叫阿离的普通人，再回不到顾时繁的身体里，顾时繁也就死了。
  要是以后谢执不喜欢她了，她既不聪明有没其他的能力该怎么生活呢。做一个妖精，起码想去哪都可以，能活很长时间还能长久的保持年轻。可是……
  阿季，那个叫阿季的红狐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这样破釜沉舟、这样不给自己留后路的狐狸。当时自己还说她傻呢，怎么到自己身上就这么纠结呢。
  她就这样纠结着睡着了，她想做一个关于他的梦，可是或许是他太累了，累的走近她梦里的力量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阿离就被顾青菀抓起来忙东忙西，毕竟是要过年了。
  阿离突然道：“姐姐，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多伤心。”
  顾青菀手里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秀眉微蹙，用手点着她的额头，“你这大过年的说什么，这么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许说了。我看你大早上的就心不在焉的，你这脑子里都是想得什么东西。”
  “可是这也……”阿离轻声反驳。
  顾青菀道：“这什么这，也什么也，赶紧呸呸呸。”
  在姐姐的逼迫下，她不再问了，还老老实实地呸呸呸。
  *
  皇宫里也是一阵喜庆热闹，人来人往的脸上都多了不少的笑容，人看着都格外精神。承乾宫内却是极为安静，皇帝已经封了笔，前些天还有少数高官上的奏疏，今天就没有了，也没有谁会在这大好的日子里说着扫兴的话。
  旁边堆着大臣官员的祝贺信，他随手捡了几封实在是没心情看下去，便抄写佛经。
  一个小太监低着脑袋轻跑进来，“皇上，外面秦王求见呢。”
  谢启玉手里的笔不停，头也不抬，随口答道：“赶紧请进来吧。”
  “皇兄。”谢琼抱拳举过头顶。
  谢启玉依旧没有抬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免礼，坐吧。”
  “太子他怎么样了？”谢琼坐下，太监很快给他上茶。
  一说起这，谢启玉将手里的笔丢掉，等到小太监出去后，沉沉开口：“唉，不好呢。”
  “查出是谁干的了？”谢琼端起茶杯下了口茶，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谢启玉后倚着半眯着眼睛，头顶像是一夜间生不了不少的白发，“突厥的那帮使臣已经抓到密监里了。”
  “这样是不是……”
  谢启玉叹了口气，“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皇兄，臣弟有一个猜测，当然只是猜测。”谢琼试探道。
  谢启玉走到他旁边的一个椅子坐下，“你说来看看。”
  “您说会不会是……是宜妃？”
  谢启玉挑了挑眉，手里的佛珠转了一圈又撂在一旁的座子上，“不可能，且不说谢陵这孩子就没这方面的心思，宜妃朕也是了解的，她这个人恬淡自足，而且她的母家也没什么势力。”
  谢琼微微笑，“那就请皇兄恕罪了。”
  他仿佛没听到谢琼的话又自顾自的分析到：“而且就算太子真有什么意外，这还有衡儿呢，怎么也轮不着他。”
  “太子得上天保佑一定会度过难关的。”谢琼生硬的回答。
  “但愿吧。老四，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太医院什么样我都知道，他们那样说我也知道是凶多吉少了。”谢启玉表情突然沉痛起来，还带着绝望。他的大哥被他亲手了解，三弟被他囚禁后自杀。
  “老大，老三，唉。”此刻的他不是天子，只是个普通的兄弟，是个普通的父亲，“这一路陪着朕的也只有你了。”
  谢琼赶紧站起来，“臣弟从小就知道，臣弟的这条命是永远伴随皇兄左右的。”
  谢启玉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稍多了些欣慰，“走，一起去看看太子吧。”
  密监里，皇帝身边的杨公公——太监总管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还带着大盒小盒的。
  杨公公尖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刺耳，“你们都知道是为什么来的吧，各位突厥而来的尊贵的客人们。”
  一个穿着异服，留着大胡子的彪形大汉抓着铁门吼道：“那宫女不是我等人杀害的，不能因为刀有突厥的图腾就认定是我们。”
  昨天夜里刚出宫门准备会驿站，就有一行官兵把他们抓到了这个地方。说是宫里一个宫女被杀害了，胸前插着刺刀上可这突厥的图腾。
  杨公公将手中的拂尘甩了甩，傲慢地看了看他道：“勒布大人，你说的对，可是你说的没有用，对不等于有用是不是。”
  勒布恼怒了，抓了铁门使劲摇晃：“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呢，我要见你们皇帝。”
  杨公公冷笑一声：“皇帝岂是想见就能见得。”
  牢中另一人不满道：“突厥臣服于你们，汗王臣服于你们，每年朝贡牛羊万只，蚕丝万匹，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臣子的。”
  “什么是臣子，那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实吧，宫女也就是一件小事……”
  “是小事还不赶紧放了我们。”勒布脸上的青筋暴起。
  杨公公鄙夷地皱了皱眉，这样的人还敢派来朝见，真是不怕出事。
  “勒布大人你别着急，宫女那事可以先放一放，有个更重要的事要说一下。那天宴会之后，太子身边的一个试菜的太监突然中毒了，太医说是你们突厥特有的。”
  “什么毒，我们突厥他奶奶的就没有特有的毒。你们要是诚心不想和突厥交好，直说就是了。”勒布叉着腰，身后几个人想劝一劝但又不敢上前，勒布的性子他们都是知道的，太过骁勇。
  杨公公只有脸上一张皮是微笑着的：“勒布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怎么会不想诚心交好呢。你知道进了这密监这么长时间好完好无损的，也就只有你们了。而且事关太子安危，太子代表着什么你肯定都明白。”
  “我这还口口声声喊着大人，可不敢懈怠你们，这特意带的好吃好喝的。你们啊，先吃好喝好，再一个一个了解。反正我们也不急。”
  说完清了清嗓子对着身后的人道：“把东西放下，都给大人们摆好。”
  话毕又甩了甩拂尘满脸堆笑，“那就请诸位大人享用。”走了几步转过身道：“放心，这饭里绝对没下毒。”
  “他娘的。”勒布朝门上啐了一口，一脚踢碎好几个碟子。
  “咱们该怎么办？”一人问道。
  勒布转过身，眼睛在身后的几个人身上慢慢移动，仔仔细细地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