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天的晚七点，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路灯散发着暖橙色的光，给行人们照亮前行的路。
  游鹤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转手将白色羽绒服上的帽子扣到头上。
  细密的棕色绒毛遮住柔软服帖的黑发，露出一张阳光少年的娃娃脸。
  他站在路边，将手揣进兜里，明亮清澈的双眸，左右观望来往的车辆，冻得缩着脖子呼出白色雾气。
  天空忽然飘下小米粒般的雪花，掉在人衣服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游鹤似有所觉，抬头仰望着天空，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去接那雪花。
  银白色的雪在灯光下折射出似金似银的光芒，落在他手上便立即融化。
  无数光点飘落闪烁，画面如童话般美好，他也不禁弯了眼眸，露出温暖惬意的笑来。
  “哎！小伙子，是你叫的车不？”
  男人的呼喊打断了画面。
  游鹤立马收回手，朝右探身看了眼车牌号，而后笑着拉开门钻进车里，对司机抱歉道：“是我是我，不好意思，晃神了。”
  司机见他笑容灿烂，也没多说什么，只爽朗笑着点头道：“哈哈，行，是你就行。”
  “系好安全带，咱们走喽！”
  车窗外的景色缓慢的朝后飞去。
  天冷路滑，又下了雪，司机也不敢开得太快。
  半个小时后，游鹤终于到家。
  付了钱，笑着跟司机师傅告别，他双手插兜，仰天重重呼出一口热气，扬唇笑笑，转身走进小区。
  打开房门，一股温暖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游鹤忙换鞋进屋，将门关好，走进客厅，利落的脱下羽绒服扔到沙发，把冻僵的手放在暖气上，这才眯眼舒爽的喟叹一声。
  感觉缓了过来，他走进厨房烧水。
  回卧室换了轻便舒适的睡衣，出来洗了水果，又拿了香肠等零食摆在书房的大木桌上时，水已经烧开了。
  泡了杯热腾腾的泡面，端进书房关上门。
  拉好窗帘，盘腿坐到超大的沙发椅上，他围着轻薄的毛毯，从抽屉拿出一副眼镜戴好，打开了面前的台式电脑。
  游鹤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轻松愉悦。
  温暖的家里，面前是各种美食，还包括了肥宅快乐水和热腾腾的泡面，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生活了。
  再加上面前的电脑里，有他最爱的“人”。
  “小暖暖，今天过得好吗？”
  “哥哥回来看你了。”
  他温柔疼爱的看着电脑上的动漫人物，轻柔出声。
  有些人，表面上是个热爱运动、健康又阳光的现充，即现实生活中过得非常充实的人，实际上，却是个喜欢窝在家里吃各种零食的技术宅。
  屏幕上，少女甜美可人，笑容乖巧，黑发柔顺，典型的东方人样貌。
  她一侧发丝被红色绒球的发夹别住，穿着米白金纹、类似旗袍的改版长裙，裙摆宽大，给少女增添了几分活泼。
  听到游鹤的话，她浅浅笑着，双手谦逊的交叠于身前，脸颊浮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歪头道：“哥哥，欢迎回家！”
  这是游鹤创造的虚拟人物——姜暖月。
  当今社会有很多所谓的“斜杠青年”，除了本职工作外，还有其他身份。
  游鹤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是医药公司的销售代表之外，他还是一名金牌创作人。
  在这个世界，虚拟偶像是文化圈的新兴代表。
  能火起来的虚拟偶像不多，但一旦火了，必然火爆全球。
  游鹤一开始只是因为孤单，才创造了姜暖月这个虚拟人物。
  经过后来对程序的不断改进，姜暖月变得愈发智能起来。
  他还亲自创作歌曲和编舞，让姜暖月如同真实的偶像那样在众人面前演绎。
  能跟一般的虚拟偶像那样唱歌跳舞，还能具备智能自行与大家交流，这个虚拟人物立刻在这个世界大火起来。
  没几个月，姜暖月就已经成为了全球最火的虚拟偶像。
  而游鹤，也以“hy23”之名，成了隐藏在背后的金牌创作大佬。
  许多公司想跟他签约，但都苦于根本找不到人。
  就算往发布视频或直播的账号发私信，也没有人会搭理他们。
  久而久之，游鹤的身份在众人眼中愈发神秘。
  谁也不知道，他其实也只是混迹在人群中一个平凡的普通职员。
  听到姜暖月的回答，游鹤有些羞涩的理了下刘海，不好意思问道：“叫哥哥是不是有点奇怪？”
  “可是叫主人我觉得更奇怪。”
  “先这样设定吧！以后想到更好的称呼，我们再换。”
  姜暖月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回答。
  游鹤也不介意，笑了笑，打开播放器开始刷剧。
  而隐藏在播放器后面的姜暖月，则松了口气，在属于她的空间坐了下来。
  之前粉丝们看到的，都是她唱歌跳舞的视频。
  直播时回答的也都是简单的问题，复杂的一律被游鹤筛选略过。
  谁也不知道，她如今已经相当于较为成熟的人工智能了。
  她不仅可以跟人正常交流，还能通过网络帮助游鹤管理很多事务。
  只是没有情感。
  情绪相关的问题，或者一些真实人类面对的选择题，只能依照游鹤的设定回答，没有设定的就不予回答。
  但那也都是她来之前的事了。
  现在，这个虚拟偶像有了灵魂，成为了真正的人。
  只不过，她在屏幕里面，其他人，都在屏幕外头。
  趁着空闲的时间，姜暖月开始整理系统发过来的任务信息。
  影像在眼前铺开。
  黑雾中，有人恭敬向她行礼。
  “惩戒令大人，我叫俞心庭，请您帮帮我。”
  她面色悲苦，诚心恳求，浑浊的双眼，让姜暖月一眼便开始动容。
  这是第一次，出现年纪如此大的任务发布者。
  通过对方的自我介绍，姜暖月了解到，她目前四十七岁。
  不过从外表看上去，却像六十多岁。
  头发花白斑驳，脸上全是褶皱，手也十分粗糙，看样子应该经常在外劳作，还是做的重活儿。
  她面容朴素慈祥，脚下却萦绕着浓浓的黑色怨气，看着尤为突兀。
  “我一辈子都在偏僻的山沟里种田，辛苦劳作、孤苦伶仃，连死都是村里人帮着办的葬礼。”
  “人人都说我命苦，他们却不知道，这本不该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