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择黎这些年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当着王茗山的帮手。说到志气，他看似浑噩游乐，实则一直想要成为领袖般的人物。王茗山就是他的榜样，我每分每秒都能察觉到。
  我的手机被扔在那条小巷里，在下水道里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屏幕几乎已经整个坏掉了。小雪慢慢落进青苔路的缝隙里。
  王择黎，司机，月姨都在找我。王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部出动。注定这个新年，布满遗憾。我没机会看到王择黎脸上露出的揪心神色。
  我抱紧自己，不记得经历了什么。浑身冰冷。皮肤疼痛。尤其是膝盖关节，疼得快要裂开。
  整个人疲惫得像是睡了三年五载，我花了很久很久才努力睁开眼睛。
  是梦境吗?
  我躺在自己的房间，是熟悉的淡淡蔷薇花香，天花板上是粉色的羽毛吊灯，枕头和被单上是温暖的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我努力想要坐起来，床边坐着的是王择黎。我整理思路，分不清这回忆里事故的真假。但是王择黎紧皱的眉间提醒我，这恐怕并不是一场虚假的噩梦。
  我本能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口衣装，是居家的睡衣，我满脸通红，想起那个男人猥琐狡诈的眼神和威胁我的话语，用手捂住脸埋在腿间。
  “我从此是王家的耻辱了吗?”我问出这句话，脸颊靠着的膝盖生痛。我掀开膝盖上的睡裙，两团淤青，和看似是摩擦出血的大片伤痕。我耻辱地回想那些仅存记得的画面。
  疼，太疼了。脑海里是混乱和鞭打。
  “没有，拉面你放心。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哥哥这次赶到了，哥哥这次帮你出气了。”王择黎那双眸子里少有流出的柔情，像是大雨冲刷过的叶子，清澈悲悯。
  我相信王择黎。是毫不犹豫地相信。我安心地睡去。
  我被那个叫甄术的男人灌进干扰意识的药，让人忘记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并且绝对服从。我被命令跪在地上，我本能挣扎，却是越挣扎越让自己受伤。
  人性分为三种，一种是真善美，一种是市侩里的真善美，还有一种就是绝对的变态。有些人像是阴沟里擅长于伪装的老鼠，带着自己的兽欲，虚伪，罪恶，来到这个社会捞尽钱财，害人放纵。甄术就是这样子的人。
  王择黎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穿着不整的我跪倒在地上，膝盖流着血，手臂上有淤青和创伤，腰部裸露。而甄术刚想要脱掉裤子。
  王择黎的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崩塌了。他无法想象，如果再赶来慢一点点，会发生多么邪恶罪恶的事情在我身上。
  仿佛要经历一些事情，它被安排在你的生活里，你才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是什么，将来该做些什么，爱什么，恨什么。
  那天，王择黎用惨绝人寰的方式对待了甄术。注定用鲜血换来对一个人的保护。
  回家后的王择黎没有去房间陪着我治疗，而是直接去了王茗山的房间。这一刻的王择黎仿佛又是成熟了几岁，但是再成熟也阻挡不住他脑海里最简单粗暴的冲动。
  “爸！你为什么沦落到白白度日，对什么事情都不闻不问不管！你知道吗，阿晚一直把你当成超级英雄！”
  王茗山慢慢抬起头，苍老一笑，“你们都大了。我也该离开了。何况阿晚她有你这个哥哥，我也放心。”然后缓缓闭上眼睛，静眠。
  “好。我将来要娶王樱晚。”
  王茗山的眼睛是在这一瞬间猛然睁开的，恢复了人间气息，恢复了作为一个父亲的警惕。皱着那条原本浓厚英俊的眉毛，瞪向王择黎。
  “你发什么神经！那是你妹妹！”说完大喘着粗气。
  “那你知道她这次经历了什么吗！还好没发生那种事情！我清楚这些年我发酵的感情，我根本就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我们根本没有伦理道德的阻碍，为什么不可以?我要保护她，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她从小到大我都是让她自己学会坚强，而如今呢，她在危险面前坚强的时刻，我却痛彻心扉。”
  “可是，择黎，你难道不清楚吗，你的身世除了最熟悉最熟悉的王家人，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难道不是伦理道德的阻碍吗?你要我昭告天下，将来要继承王家产业的继承人，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说！等我将来闭眼了，谁又会真正信服你?蠢！”
  王择黎的拳头紧握，咬牙切齿说出，“我为了王樱晚不需要任何王家的产业，我会把我懂的所有都交给她，继承人应当是她！”
  王茗山气得把床头旁的玻璃杯扔过来，哐当一声砸碎在王择黎身旁的墙壁上。
  “糊涂啊！你不继承谁继承，这些年我但凡没有把你当成亲生儿子我王茗山不得好死！你只有好好接手，还能给阿晚创造美好的环境，她可以幸福快乐，你难道要把一切都丢给她一个人承担?”
  王择黎的拳头拾起那些碎片，被自己握得渗出了鲜血，一点一滴落在地毯上，融合，就像是这一夜里每个人揣揣难安的心事，被夜色无声吞没。
  王择黎还想要说什么，做什么，王茗山额头上青筋隐隐约约暴出，“出去！”这也是王茗山这些年第一次如此凶狠地对待王择黎。
  平日里，王茗山恨不得什么要求都答应王择黎，只是王择黎内心心结并不接受那些好，也不会提任何要求。而这次是王择黎首次吐露出自己的愿望，就被无情粉碎。
  这个愿望，娶王樱晚，刺痛了王择黎和王茗山的心。
  两个人之间的裂痕，无形之间越扩越大。
  没人知道最好的结局是什么样子，但这一条，被王茗山坚决地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