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渡你
作者:
洛因酱 更新:2022-05-12 21:21 字数:2700
窗外的火光扑面而来,像极了曾经的梦境。
子弹擦着车身而过。“小洛。”我喃喃念出他的名字。他抱着步枪,脸上都是血痕,对着前方失去理智一样射击,决心要杀出一条血路。
彭长风停下鸣叫着警鸣声的车,“阿晚你呆在车里。”我固执地对他摇摇头。转身走向那块被黄色封锁线封起来的圈内。
“王樱晚!”彭长风发疯一样叫着我,自我认识他以来从未听到过他这样的声调。似命令般抓住我的手,不让我去。
我用尽全力踢到他的膝盖骨,他痛得立刻蹲下去。我见势就跑,那些被烧得滋滋作响的火焰声和枪声盖过了他唤我的声音。
来了很多辆警车,几乎是全涯城的警力了。彭屿从车上下来,眼睛里是不容置否的正义光芒。它们像是一条弯曲的狮子,把封锁线内的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在这里,像是一颗尘埃,没有人能发觉如此无关紧要的我。
我低着身子躲着弹火,一直匍匐到离小洛最近的车旁。“小洛!”我隔着那些四起的灰尘喊他。
他看了我一眼,虽是错愕,又转身朝着前方扫射,他穿了防弹衣,那些子弹落到他身上他只是咬着牙后退了几步。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在破庙里!”
彭长风一直追在我身后,可是我低着身子混进这样的混乱中,他找不到我只得到处张望,像是丢了宝石的王子。
我要去破庙,但怕被人看到我的路线,只能爬进水沟里,再慢慢绕路走。
城南这块连着山的郊外,除了人烟稀少,葳蕤的大树们却是快要冲破了天际。
当初王择黎找这块逃离的地点,就是因为那所破庙前方的地势,易守难攻,小洛一个人,拖住了大把的时间。
警车不敢轻易抄进来,看到小洛视死如归的模样,不能保证这里没有埋炸药。没准龙庄的疯子们,会炸掉这所城市。专业的排雷人员只能去推测地里有没有这样的危险物品。
可是就算小洛再冲在前方开出一条血路,也再撑不了多久。
我的心疯狂乱跳着,“王择黎,王择黎。”我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好像在危机里只有这样念着我才有本事平静自己的心情去专注。
等我终于绕路到那个破庙时,我看看王择黎和龙斯忆,不忍满腹心酸。
但故作冷淡地望着王择黎。龙斯忆裸露着上身,只是腰间缠上了蹦带,我听说他中了枪,本以为他只是在恢复,躺着休息。
但是看见这样子站立着的龙斯忆,我不免心疼。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把人逼迫成这个样子。
“我带你们出去。”我用手胡乱擦了擦眼睛,那些泥土就沾染在了我的脸颊中,浑身污泥,他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我。
但是时间紧迫,再由不得说任何其他的话语。我带着他们,想要从别的路口偷偷撤离。
“哥哥,你记得吗?你那时候总爱离家出走,我每次都出来找你……”我喃喃说着,走在他们前方,用手扒开那些拦着路的叶子和枯枝们,那些叶子上的虫子跳到我的手上,换做以前我一定是跳起来抱住王择黎,让他快帮我把虫子弄掉。
可是现在,我只能是一个钢铁不入的女孩,我要带他们离开。
那时候的王择黎总是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想着要离开这个家。他常常背了书包就偷偷跑掉,我每一次拿着吃的去王择黎房间看他,只要看到他的书包不在了,我就知道哥哥又跑了。
我就会急冲冲出门去找他。那种年纪里,哪里懂得什么计谋,只顾去找。
我打电话给他,“哥哥你在哪里?”他久久不说话,我哇地一声哭出来,他只得带着那种茫然的语调回答我,“我在破庙里。”
我挂了电话,像一只还没有长好翅膀的小鸟一样跌跌撞撞地冲下楼,问月姨,“月姨,你快告诉我,哪里有破庙啊?”月姨只当是我的一句好奇话,便一边整理着客厅一边对我说,“破庙啊,大概是城南口那座山上最多了吧。”
我听月姨说完之后,没叫司机,我怕王择黎不希望被打扰,出门打车坐了四十多分钟到了城南。
那座山那么高,树木那么密,这时候天慢慢黑下来,知了密集地叫着。
我浑身感受到的只有恐惧,其实涯城的破庙哪里都有,只是城南最多,也是幸运,万一王择黎不在城南的破庙里,那么我一个人大概会吓死在山里。
很害怕,但我还是走上了那座山。
“哥哥!”我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大声叫着他。
只是黑暗中的布谷鸟叫,知了叫,和小溪涓涓的流水声像是故意吓我一样。我经过了两个破庙,黑灯瞎火,我朝着里面大声叫也没有人回应我,我看见门檐上的大蜘蛛,吓得摔到了地上,呜呜呜地哭起来,又站起来,拍拍衣服继续往前走。
王择黎坐在前面的破庙里,依稀中听到了我的哭声,还以为是饿出来的幻听,但还是决定走出来瞧瞧。
果然,在大树旁边,看到一个小身影,他心中一惊,便赶紧跑过来抱住我。我哭得更是大声,在这漆黑的林子中,我还以为自己找不到他,会要被大虫子吃掉。
他带我走进那个破庙里,看我有没有摔伤,他点了一根蜡烛在满是灰尘和落叶的石桌上。
他让我坐下来,可是我胆怯着望着四周,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灰尘,我摇摇头。他只以为是我讨厌凳子上的灰尘,用手帮我擦去,导致他的手掌全部变成了黑色。
我从糖果色的背带裙里拿出一块包好了的三明治,“你快吃,我怕你没吃东西呢。”
可是看着他帮我擦掉了凳子上的灰尘的脏手,我只好主动去喂他。“妹妹,你好乖。”她盯着我的脸颊发呆,忍不住伸手捏了我一把,又看着我脸上黑黑的一道发笑。
我喂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三明治,他决定跟我回家,至少也不能辜负我这种傻妹妹。
他带我去溪边洗了手,水冰凉冰凉的,他帮我搓着手,洗掉那些不属于我的灰尘。
到了那些树木中间,他也分不清路了,加上天黑,到处的树木围起来,每一条路都长得一模一样。
看到王择黎为难,我猜到他是分不清路,又怕说出来让我担心,他就只好牵着我一直走着。
但最终停下来,因为前面太多岔路口,被树木劈开,他怕带上我走错。
我望了望前面的那些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树木枝干,他们快要冲上天空划碎天幕。
我突然充满了第六感一样,拉着王择黎东拐西怪,虽然没有原路返回到山下,但是却莫名走到一道公路的山坡上,我们翻下去,这里没有屋宇也没有人烟气,道路上偶尔驶过了一辆大货车。
我给司机打电话,说了好久好久,才描述出我们的位置。
我们被接回家,王茗山那天恰巧刚刚从日本办事回来,蹲下把我和王择黎揽到跟前,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抱着他。
“以后不可以再乱跑了,听司机说你们在那么远的地方的时候吓死爸爸了。”他溺宠地抚摸我们的头,我依稀看见王择黎的眼睛里像是有泪花般亮晶晶的。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里,含着这般晶莹的情绪。
这条路王择黎依然是记不清的,可是我依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