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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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 更新:2022-05-19 11:46 字数:13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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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妆镜前,打量着自己的脸,虽然何昔已经尽力医治了,可是一时半会还是消不了肿,跟包子一样。不过比起雪哥哥的脸来……
一阵心痛的继续很难听的努力吹笛子。
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窗前,琉璃轻叹一口气,这一夜,怎么就这么长了?
“不好好守着妻子,却跑到窗前偷看人家新娘子,娃娃知道会生气的。”
“她睡着了。”
“要是我也可以跟她一样永远只做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问,又有人疼爱宠着我那就好了。”
“你也可以的,娃娃有的只是我,而你拥有的,其实比她多多了。”
“是么?”
“有时候人太过渴望得到爱,所以常常置身其中反而不自知,只顾着追逐天边的而看不见眼前的。而追握到手里了,却又觉得是自己强要来的,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琉璃半天不说话,手中的笛发出嘟嘟的响声。
“这笛还是娃娃教我的,你说我怎么那么笨,就是学不好呢?”
“不需要技巧或者会不会,只要你用心吹出来的,就会好听。”
“呵呵,天哥哥,你说的话太深奥,我现在都听不懂了。还记得我们喝醉酒的那一次么?把他们气个半死。”
“记得,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放弃他!”
笛子掉在地上的声音,琉璃弯腰下去捡。
“如果我的爱,对对方来说只是一种折磨和负担,那我说放弃或者不放弃,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爱已经在你手中了,只是你自己失望太多次了,再不肯去相信它罢了。琉璃……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罗玄他也爱你!”
北冥天的声音陡然尖锐,琉璃身子猛的一颤,苦笑一下:“你又怎么知道?”
“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罗玄如此自欺欺人的逃避你的态度,还有每每被你刺激后的入魔,以及你失忆后的癫狂,对于超然若仙的他那是怎样根深刻骨的情感,敏感聪慧如你难道会看不出自己在他的心里占多重要的地位?更何况你们禁忌之针之后,血脉相连,心心相通,你会觉察不出他对你的爱?直到昨天晚上你对他说那话,你说不要让你瞧不起他,我才绝对的肯定,你早就知道罗玄爱的人是你了。”
房间里传来琉璃无可奈何的长笑,却凄凄沥沥的像在哭。
“对啊,我早就知道了,刚上天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一夜我更是知道了,后来他武林大会上寻我时知道,他要我嫁给其他人的时候我知道,他走火入魔的时候我知道,我失忆他给我制药哺药时我知道……可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才更加不可原谅吧。就好像你明知道一个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可你永远无法得到它。
就算早就意识到了他对我不同于常人的爱,可他始终不肯接受我,接受爱我的自己,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爱我,却不肯爱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不懂,只不过是要承认自己的心,承认自己爱一个人,就有那么难么?”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北冥天心里苦叹,那么爱一个人,明明知道对方也爱自己,却永不能为对方所接受,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有不甘?
“不,你不知道,天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坏,其实我和对他爱而不能便用毒药来害他的那些女子没有一点分别。别人害他,顶多只是恨到想杀他。可是我害他,我恨他,却是明知道他的慈悲,明知道他对我的爱,还一次又一次的用刀剐他的心。强着他去正视自己的爱,强着他来接受我。
是我故意的,每一次,都是我故意的,我知他心门紧闭,才一次又一次的对他下猛药。我故意引诱他害他犯下大错,又故意离开他让他愧疚,我故意和雪哥哥相好惹他吃醋,我故意刺激他引他走火入魔,可是他还是要我另嫁他人,我就故意吃下一夜果我要他内疚难过一辈子!哈哈哈!恢复了记忆,我还明知道他后悔了还是执意嫁给别人只是为了报复他,让他尝尝我当初千百倍的痛,你说我有多坏啊!哈哈哈哈,每个人都只看到我的可怜和被遗弃,没有人知道罗玄他,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一个,他堂堂医圣,光风霁月,凭什么就为了我一个小女子,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呢?难道只是因为他恪守原则恪守自己的心,不肯沾染俗世中的情爱么?……”
笑声中伴随了多少哽咽和抽泣,北冥天这才知道一直看似对罗玄义无反顾的她,内心竟然有如此多的绝望和挣扎,和对自己爱罗玄方式的唾弃和轻鄙。
放不下,放不下,每个人都有自己始终执着的东西。如果说那样清高傲物的罗玄没有错的话。她不顾一切,舍生忘死的追求自己所爱,又有什么错呢?一阵黯然与心疼。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傻?
听见j鸣的声音,北冥天抬头望望天,快要亮了。
“继续吧,努力的去爱,或者争取爱,不管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北冥天转身离开,琉璃抱着手中大红的喜服发呆了半晌,难道他想自己丢下这嫁衣,立马翻墙跑逃婚去找罗玄一起远走高飞么?浪漫的真是跟电视情节一样啊!只是,罗玄恐是怕背上夺人妻子的罪名,对自己避如毒蝎吧……
很多东西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能永远只等着老天或者对方大发慈悲,罗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慢慢的起身穿上已经把破损处修补完全的嫁衣,她的姿态从未如此优雅而庄重。
坐在妆镜前,开始打理自己浮肿还有许多青紫伤痕的脸,尽力把易容做到极致,还原自己的本来面目。还补了牙,挽了个百鸟朝凤的发髻。
淡雅而素净的妆容下,无法装饰和掩盖的是哀伤的眼睛。颊上的再多腮红,依然显得苍白无血色。
她在房间里坐着,静静的,等待一场惊心动魄婚礼的到来。的
正文 西子红妆
凉夜厌厌露华冷,天淡淡银河耿耿。
秋月浸闲亭,雨过新凉,梧叶雕金井。
柳花风微荡香埃,梨花雪乱点苍苔。
锦绣云红窗缥缈,麝兰烟翠帘叆叇——
和上一次北冥天的不同,这次的典礼婚宴虽然排场极大,极尽奢华,但是来宾却为数甚少,甚至不让卢杨产下各分店掌柜到场拜贺。不然以卢杨家的势力和气魄,怕是到场祝贺的整个山庄都装不下。但是鲜花和贺礼依然堆满了庭院和长廊。
仪式也很简单,会会宾客,拜了天地,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启程顺江东下。
踩着一地的红色炮竹烟花纸屑,听着锣鼓的吹拉弹唱。庄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摆出笑脸,可是都笑得跟哭一样。
吉时马上要到了,可是高堂不见了,高堂还没来。
“要继续等下去么?”今昔低下头问卢杨飞雪,不敢看他的脸。卢杨飞雪再不戴面具,再不遮遮掩掩,美丽绝伦的脸,连同脸上的巨大伤疤,就这么坦然而又怵目惊心的露在外面。看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要落泪。也不知是为他而伤心,还是为那破碎的美丽而哀悼。
卢杨飞雪却那样安静而肃穆的坐在那里,不复当初半点慵懒的姿态。下人们都在想,这个摘去面具的男人,真的是他们的公子么?
“再等一会,迟点没关系。”
他在等什么?在等罗玄来么?等他来做高堂,还是等他来抢走新娘子?卢杨飞雪眯起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太阳和蓝天。现在一切都与他无什么关碍了,他早丧失了权力,只需要安静的等,等他们做出选择。
“我去房间里看看琉璃准备的怎么样了。”今昔望望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的花园里,明明盛夏光景,为何却隐见一副颓败迹象呢?
敲开房门,看琉璃被飞花飞絮还有一大堆人围着,也是叽叽喳喳乱哄哄一团。
“都穿戴好了?”悄悄塞给琉璃一封信,琉璃飞快的藏进了袖子里。
“当然啦!什么时候开始啊?”飞花开心的扑到他身上,握住他的手,一个劲的跟他暗示说那嫁衣有多多多漂亮,她也好想穿。
今昔无奈的笑道:“快了。”然后摸摸飞花的头转身出去。做个管家,真是不容易啊。
一夜宿醉,这是罗玄凭生第一次喝那么多酒,也是第一次喝醉。
而所处之地,竟然是烟花柳巷。
如此荒唐,如此荒唐!
可是,这么久以来,自己又有哪一件事做得不荒唐?
辛辣而劣质的酒穿肠而过,罗玄躺在香艳而洒满玫瑰花的大床上,银白的发却依旧柔而不乱的铺开来,犹如绽放的雪花一般。
情深寿不永,红极相思泪。
蕴茏楼的花魁凄凄的唱着小曲,古琴竟然被她撩得跟琵琶一样婉转哀鸣。
是不是世人心里都有一段苦放不下,都有一个结解不开?
情是腐心之毒,哪怕自己回春圣手也医治不了。早知碰不得,却还是身不由己的陷了下去。现如今,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来这烟花之地,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只是突然想好好闻闻这脂粉香味,只是想看看这烟花柳巷之中,这些风流浪荡,爱美贪杯,只图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们,是怎样醉生梦死的快乐活着的……
是爱一个人累?还是努力不去爱比较累?
“你下去罢……”突然间,厌极了那靡靡的琴音,像极了琉璃在他耳边笑闹聒噪。
那女子在这惊为天人的银发男子目光下吓得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撞翻了桌子上的茶盏,连连道歉的收拾完毕退了出去。
一壶又一壶的酒浇灌着,周遭并不安静,不时有楼下纸醉金迷的吹拉弹唱和隔壁的女子呻吟声传来。
这个尘世,从来都是如此肮脏。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的光景。隐隐约约听到哪里炮竹在响。
头痛欲裂,梦里全是往昔和琉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却听见外面有人在喊着:“卢杨公子大婚,今日城里所有卢杨家的店铺分号都在大肆庆祝,全部免费,大家快去光顾啊!”
狠狠的一闷锤打在心上,空气开始稀薄起来,大脑开始逐渐清醒。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吧,可是,自己难道就只能在这肝肠寸断的等着?还是到现场坐在最高处眼睁睁的看着?还是……自私的不管不顾,哪怕绑了她也要带她走?
罗玄没有决定,可是双脚不等他头脑做出判断已经踏出了蕴茏楼。仙人走,急速向前奔驰而去。这一生都没有如此的快过,可是前方,不知道是极乐还是地狱。
并不是戏剧化到赶到时刚好是叫夫妻对拜的时候,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幸运,或者巧合,或者晚一点点,就永远的错过了。
而对于罗玄老天给过他太多机会,甚至在此时还给了他时间和机会去思考,去选择。
琉璃披着盖头走了出来,明亮的阳光被她身上的流纱反s回来,光彩夺目的不敢让人直视。和卢杨飞雪站在那里,却怎么看都不像一对。
四周的人看到罗玄,自动的打开一条道来。
今昔在旁边说:“罗大侠你终于来了,请上坐。”
每个人都看着他,目光里有谴责有同情也有对他一夜白头的惊诧。
隔着盖头他看不清琉璃脸上的表情,只是见她身子轻轻晃了两下,然后手被卢杨飞雪小心的握住。
银白的长发被激得上下翻飞,不要看他,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看他。如果真是,只要他的一个选择,就能改变一切的话。可是,他有什么权力去做这个选择呢?
——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
——罗玄,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算了,就这样吧,我们继续,别他了,他如果来只是想看就这样看着吧。”
琉璃心在滴血,人世间什么怵目惊心的景象能比得过他的满头银发?他不阻拦,也不主婚,就这样吧,等到拜了天地,成了亲,两人的心都死净了,没气了,那也就行了。老天都给了他们俩选择的机会,是他们俩自己都放弃了。
“一拜天地……”满堂宾客,不是应该都欢天喜地,是谁触了霉头在低声啜泣?是谁死去的魂灵?还是被洒落满地的曾经?
“二拜高堂……”罗玄此刻眼睛直直的盯着琉璃的身影,已经几乎没有了呼吸。他知道,因为太过爱她,所以想至少不自私一次,尊重她的选择。如果这就是她的报复,这就是她选择的幸福,那么,他成全她。再不她,只在一旁好好看着。
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能明白,尊重她的一切选择,不她不爱自己,不她离开,不她嫁给别人,不她忘记,不她恢复记忆。一切,一切都只按她的意愿自然的发生进行。那么还会不会有这么多的纠结苦果,那么至少现在,她会不会还陪自己在路上,陪自己看雪花看夕阳?
爱她的一切,所以,也爱了她的选择。只是,他知道,这最终的失去和绝望,婚礼之后,他也再也活不下去了……
“夫妻对拜……”
随着罗玄硬生生咽下的那口血,还有一个坚决而铿锵的声音。
“慢着!”
众人皆朝罗玄望去,可是罗玄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门口,风卷起的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众人皆惊呼了起来:“一剑莲!”
没有玉辇,没有美婢,没有花瓣,没有华服,他就那样缓慢而沉稳的一步步从门那端走了进来。姿态奇怪而扭曲,卢杨飞雪知道那是他强制用药的结果,虽暂时能够行走自如,却撑不了多少时刻。
卢杨飞雪转过身不去看他,他又来干什么呢?难道昨日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一张脸还不够的话,把命还他便是了。
“不要成亲,跟我走!”一剑莲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艰难的向他伸出了手。
卢杨飞雪睁大双眼惶恐的退了两步,撞倒台上大红的喜蜡,点点烛泪洒落一地。
周围一片哗然,乱成一团。
一剑莲依然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向他伸出手去:“跟我走,飞雪,我直到现在才明白,我真正爱的,始终爱的,一直都是你!”
四目相接,卢杨飞雪知道自己心里一直努力去堆建的什么东西坍塌成一片废墟。那双眼睛,熟悉的眼睛,和五年前在尸窟里一样明亮并且温暖他的眼睛。
为什么,他们一直以来要相互折磨,相互猜忌?为什么,有些爱有些事永远都深藏在心里,从不言明?
罗玄颤抖的扶住一旁的桌子,不明白一剑莲怎么可以做到如此义无反顾,坦然无畏?
琉璃低着头,看着地上卢杨飞雪脚边落下一滴滴水迹,看着身边这个马上就要成为自己丈夫的人一脸不信的拼命摇着头,往后退后着又退后着,终于竟然还是忍不住上前几步握住了那个人的手,然后和他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众人皆有晕眩的感觉。没有人看到琉璃喜帕下的表情,她只是安静的随便从身边一人那里拿来佩剑,然后轻轻斩断了身上和卢杨飞雪依然连在一起的红绸。
一剑莲看了琉璃一眼,拉住卢杨飞雪的手:“我们走……”
卢杨飞雪这才陡然清醒自己身在何处,又做了些什么。明明是和琉璃大婚,自己却在一剑莲如雷霆般响彻八荒的告白下情不自禁乱了手脚。
“不可以!”他拼命的摇头。
满是愧疚的甩开一剑莲的手,转身慌乱的看着琉璃。却见琉璃手中拖着长剑,一步步慢慢的向他们走来,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深深的刻印。
一阵风吹来,琉璃扬手扯去了盖头,露出冰冷而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来,映衬着大红的喜服,美艳而惊心。
长剑举起,直指一剑莲。
“一剑莲!你昨日辱我在先!如今居然还胆大包天到跑来抢婚。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了,大不了玉石俱焚,我琉璃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说着仙人走上前,用尽毕生所学的向一剑莲攻了去。竟是招招搏命,只攻不守,宁肯自伤七分也要伤敌三分。每每出手都带着狠毒与怨恨,下定了决心似的势必要与一剑莲同归于尽。
她真的觉得很可笑,连一剑莲都可以在看清自己感情之后,抛开一切仇恨,冲破世俗的阻碍和目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卢杨飞雪表白了真心。而罗玄,便只能永远在一旁对爱冷眼旁观么?
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才站在这里?
一剑莲武功全废,筋脉尽断,身体全靠药物才能勉强活动,幸好同样从罗玄那习得的仙人走始终是胜了琉璃许多层,才能一次次侥幸躲过琉璃凌厉而拼命的招数,可是几乎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用提反击。
在场的人都吓呆了,不明白明明是大好的婚宴,怎么会突然演变到有人出来抢新郎,然后新娘和情人互砍的荒唐闹剧出来呢?今昔和北冥天等迅速的把他们疏散了出去,在场的没剩下几个人。
卢杨飞雪在一旁手足无措,琉璃下手太狠根本不留回路,他怕冒然阻止她招数发不出去只会反弹伤了她自身。
可是再这样下去,真的是玉石俱焚。
有什么怨恨,都朝他来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在琉璃一剑劈下的时候飞快的挡在一剑莲面前,双手抓住了剑身。
琉璃剑僵硬在半空中,看着他一手的血,慢慢收回了力:“你要帮他么?你爱的也始终只有他么?我对你,到底算个什么?”
卢杨飞雪的泪忍不住滴落了下来:“我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你若非要消心头之恨,就杀了我好了……”
“飞雪!”一剑莲握住他的手。
琉璃哈哈大笑起来,泪水飞溅:
“好一对伉俪情深啊!这喜服应该脱下来给你们穿才对!雪哥哥,我不恨你,可是一剑莲,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撇开剑柄绕开卢杨飞雪琉璃全力使出一掌向一剑莲打去。离的太近,卢杨飞雪根本阻拦不及。一剑莲冷笑一声,同样举起血红色的手掌,掌心里竟全是毒。
眼看两人毫无防守就要同时对上,琉璃却竟在最后一秒撤了掌,身子却仍直往毒掌扑去,竟是一意求死。
你们想在一起么,好的,那我就成全你们!!
“不要!琉璃!”卢杨飞雪速度再快却也只是扯下了她身上的红绸。他们两人谁都不能死,该死的是他!
可是最后只差那么一点点,琉璃静止在了半空中。
没有人能比罗玄快,也没有人能比罗玄更了解她。从她拔出剑开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意不在报仇而是根本就不打算活下去。
从后面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不明白是什么给了她这么巨大的力量。为什么,总要自己,把自己到这个份上。又为什么总不懂,不懂得爱自己呢?
拥她在怀里,从空中旋转而下,琉璃猛的推开他,愤怒而绝望的眼睛瞪视着他。
罗玄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拿起掉在地上的剑,突然使劲往自己的左手上斩去,又快又狠。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每一个人都吓呆了。
琉璃面无血色的扑上去用力抱住他的左手:“你疯了吗?!”疯了疯了,所有人都疯了!连罗玄也疯了!又或许,他是最先疯还有疯得最厉害的那一个!!
“你到现在还不懂么?”
琉璃睁大眼睛望着他,懂什么?他要她懂什么!她懂,她都懂,她懂他死都不肯接受她,她懂雪哥哥和一剑莲有多深爱对方,她懂给周围人造成痛苦的,应该离开的,始终都是她!
罗玄冷漠却又悲伤的眼睛望着她,臂一挥,剑深深的飞c入后面的墙里。
“你的生命,对于你而言,就是如此轻鄙的东西么?以为没人需要你了,便不想活了?你到底是为什么才活着?爱别人,却不自爱,你的生命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值钱么?
周围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不在担心你,你对于他们来说,哪个不是拼了命也要去保护的。而你却从来都不考虑一下他们的心情,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厌恶伤害他人,却要伤害自己。而看到你受到伤害,看到你自我伤害,那些珍视你的人又会有多难过,会受到多大伤害,你却丝毫不理解。你永远便只能像个孩子一样自私又任性的去做每一件事情么?”
罗玄看着她,差点失去她的惶恐使得他的心还在微微打颤。最怕的便是每每看到她枉顾生死,丧失活下去的意志时候的样子。那死去而呆滞的目光神情,总是让他恐惧到极致,心痛到极致。
你的生命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是拼了命也要去守护的东西。就如同你对我一般。一次次不惜做到那样的地步,也要保护我,为什么对于自己,却总是那样毫不在意的放弃?
琉璃傻傻的愣在那里,转过头,看着满脸泪水的卢杨飞雪,看着大惊失色纷纷冲到自己身边的北冥天,赵祥吉,今昔何昔,飞花飞絮……
难道,自己眼中就只有罗玄只有爱?只为了自己深爱的人活下去?一旦不被爱了,便不想活了?
那这些以命换命的朋友们呢?自己可曾想过会让他们多难过多伤心?可曾想过自己这样,雪哥哥还要以何面目面对一剑莲,以何面目活下去?
你并不是只属于你自己的,
这世上,并没有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以为擅自不经意的一个举动,说不定就时时牵动着别人的心,你看似自我的一句话,说不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大家总是会和某人相关,共有着某种东西
所以,无法随意。
随意生,随意死,随意爱,随意恨。
……
她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了一个词,名字叫珍惜——
可是罗玄,你又真的懂了么?
正文 流光飞舞
乔木查对景海棠初雨歇,
杨柳轻烟惹,碧草茸茸铺四野。
俄然回首处,乱红堆雪——
正当一切都乱成一团之时,听力敏锐到常人无法比拟,而又不若罗玄和一剑莲此时枉顾周围一切的北冥天反而首先发现了四周的异动。
“大家小心!”
因为面前的一切发生和转折的都太快太戏剧,根本没人留心提防周围。
突然一个什么东西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在草地上,然后炸了开来,飘出一阵蓝雾。
飞花,何昔,娃娃等一些没有武功底子的当场就晕了过去。
罗玄一剑莲等人大惊失色,这香味,好厉害的毒!
“大家屏住呼吸!”
琉璃只觉得辟尘珠烫得很厉害,虽然她没事,但是卢杨飞雪和北冥天还有今昔飞絮他们都面色发青。
赵祥吉飞快的封了梦宝贝和飞絮等人的x位让毒气不至于攻心,望着四周大喊:“哪个王八蛋暗中下毒害你大爷,给我滚出来!”
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雷霆般猖狂的大笑。
“轩辕战!”一剑莲紧皱起眉头,这下大事不妙了。
院门大开,一个锦袍高冠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蒙着面纱的女人。
罗玄颤抖着身子,退了两步。
“还是神仙府主厉害啊,竟然先我那么早就来闹场子了。我昨日听见我放进你府里的探子回报说你武功尽废我还不相信,所以今日特意大老远来瞧瞧。心里还捉摸着呢,这卢杨公子大婚也不给我发个帖子实在太不够意思了。可是冒然登门拜贺有失提统,就在一旁远观着,没想到不但看了场抢婚的好戏。竟然发现连罗玄的武功也废掉了,哈哈哈。我要是还不露面的话,就太浪费了老天给我的这个大好的机会了!你说是不是啊,若花?”
旁边的女子不说话,只是惊艳的眸子满是恨意的一动不动的盯着罗玄。对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罗玄慌忙的掏出百解丹给今昔让拿众人吃了。知道看来是要有一场硬仗要打。而武功本来最强的自己还有一剑莲都废了。现在余下最厉害的应该是卢杨飞雪,然后就是北冥天,今昔还有赵祥吉。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天机图你不是都已经拿到了!”卢杨飞雪心里隐隐颤抖的把琉璃护到身后。他看得懂轩辕战太阳x和额头上那突出的三条红色血线。他已经把天机图上的武功练到第二重了!如果罗玄和一剑莲没有失去武功的话自然是不怕他,只是现在……
“哈哈哈,想不到今天,罗玄,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卢杨公子还有府主大人你们放心,看到你们拿给我天机图的份上,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的!”
说着衣袂翻飞,身后一片血气红光冲天,面容瞬间狰狞可怖,犹若魔鬼一般疯狂大笑着就向罗玄等人攻了过来。罗玄仙人走匆忙回避躲闪,没想到他速度和力量居然增长了这么多。
卢杨飞雪和今昔,北冥天还有赵祥吉等人都围了上去,四人打他一个竟然不占半点优势。罗玄怕伤及中毒昏迷的众人,飞快的向墙外掠去,轩辕战也一边打一边追了过去。般若花和琉璃还有一剑莲也随后跟上。
一剑莲武功皆废帮不上忙,只在一旁心惊r战的看着,时刻担心卢杨飞雪和罗玄的安危。
轩辕战招招直罗玄,无奈被另外四人缠住,罗玄刚停在半空中喘了口气,般若花又毒掌劈了过来。每招每式都是无尽的恨与不甘。
“若花……”
般若花不说话,之前毒气攻心,筋脉尽断,她被轩辕战冰冻在悬棺之内,活死人一样每一分每一秒的数着,数着何时才能再见罗玄再报仇。好不容易轩辕战拿到了完整的天机图,练习上面随时可能导人疯癫的魔功,然后替自己硬用内力接脉,没日没夜的疗伤。虽然总算能够行动,可是容貌尽毁听力尽失而且不能说话。如今的自己,需要轩辕战魔功相辅每日饮血续命,不过是个又丑又聋又哑又疯的怪物罢了!!而心中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就是:
罗玄,你要跟我一起死!
罗玄看她第一眼便知她身上剧毒直到现在都根本未除,心肺都几乎腐蚀坏了,虽然有轩辕战给她强制续命,却也拖不了多久了。为什么?他本以为轩辕战早已替她解了毒的。
原来如此,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轩辕战会变成这样,又会如此恨他了。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心痛愧疚充斥着他,却不知道欠她的一切又该怎样还。突然停下闪避的步伐,静静的站在那里。如果一死能消他心头之恨的话……
却突然一人出现挡开了般若花的掌风,和她缠打在一起,扭头对自己怒目而视。
罗玄身子一怔,恍然大悟,苦笑一声。是啊,明明自己刚刚才用这话训斥过琉璃。自己却又……
这世上,有些债,可能真只能等到下辈子了吧。
琉璃虽不是般若花的对手,但是因为有仙人走,所以左躲右闪,倒也勉强能拼个平手。
罗玄犹豫再三,不知道帮哪边才好,可是轩辕战太过厉害,那边四个人几乎都已经支持不下去了。轩辕战血掌掌风席卷之处,草木皆灰。仰天大笑,犹如修罗。众人皆是胆战心惊,一剑莲更是身子发抖,仿佛看见再世的卢杨梵音!
犹疑片刻,终于还是加入对战轩辕战一边,让轩辕战的攻击都放自己身上,尽力牵制他。知道今日若是不除去他的话,等他魔功大成,武林又是一场浩劫。
可是轩辕战今时不同往日,越战越勇,掌风也越来越狠,赵祥吉一个不慎右后肩被击中,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照相机!”琉璃瞥见,心急如焚的想要摆脱般若花过去,刚腾起的身子,却被她一掌扣落,剑气削掉了自己几缕头发。
摇摇晃晃站稳了,紧咬下唇瞪视着她。
“你就是般若花?一开始就是你下毒害玄哥哥的?”
般若花不答,读唇语知道她在说什么,虽然一开始就从轩辕战那大概得知罗玄和她的事,可是那声玄哥哥,还是深深的刺痛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使出那样手段依然做不到的事,她却可以!还让罗玄在整个天下人面前恍若癫狂的寻她!为什么!
琉璃左右分心,受不住她那样疯狂狠毒的打法,而且她经验老道,下手毒辣。琉璃只能靠着仙人走拼命的闪躲,然后往轩辕战他们那里靠近。
以前总是不停追问玄哥哥是谁下毒害他的,口口声声说要帮他报仇报仇,但是现在,这个人就站在面前,她却是只有同情和怜悯,半点都恨不起来了。
因着爱了他,也就懂了她……
眼见那边逐渐不敌,赵祥吉和今昔都已经身受重伤,只有北冥天和卢杨飞雪和轩辕战尽力僵持着,而轩辕战却始终一心攻向左顾右闪的罗玄。而且不断的提升自己的功力,下定决心要跟罗玄拼个鱼死网破!而这几个缠人的角色必须要先解决。
眼看轩辕战一掌直取北冥天要害,罗玄仙人走幻化到北冥天身前,妄图化去他的力,右胸却仍被打到。北冥天趁此天诛剑霎时光长,硬生生砍去了轩辕战伸出的右手。
琉璃看到罗玄中掌,心惊下一个分神,被般若花的长剑砍在肩上,却听见哐的一身,太大力,剑身竟然崩断了。外面喜服裂了开来,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冰蚕纱衣,琉璃惊魂未定,还好自己穿着冰蚕纱衣,不然这臂也废了。可是还是被大力震得肩失去了知觉,手几乎连剑都端不稳,只好换到另外一边。
两边都打得天昏地暗,轩辕战力求速战,不要命的强制将功力提升了一倍,太阳x上的血脉都快要突爆出来!
罗玄受伤不轻,看着琉璃和般若花的缠打也是心惊r跳,不断分心。
轩辕战魔性大发,双眼赤红,犹若野兽。速度更是快到不可思议。北冥天为了掩护罗玄身中数掌。一剑莲从一旁s出的毒针,也被他尽数反弹回来。轩辕战拖着残臂,厉鬼一般的一招招击向罗玄。
卢杨飞雪好像又看到了当初走火入魔的父亲。知道这一死战,就算拼个你死我活,他们也不可能胜得了轩辕战。
一剑莲,若我死了,你可会为我哭?
琉璃大惊失色的回头,不明白那边为何会突然红光冲天。
罗玄和一剑莲拼着命的却根本没办法靠近卢杨飞雪。看着卢杨飞雪长及脚踝的发更加疯狂的生长弥漫,而周身更是无数透明丝线一样的气流四处飞窜,轩辕战被看不见的线和力量牢牢缠裹住,而一把把锋利的气刀迅速的在他身上割出一道道的口子,鲜血流了一地。
轩辕战大吼一声,罗玄和一剑莲被翻飞喷涌的气焰震开两米开外。却见卢杨飞雪静止在半空只,红衣胜雪,缎发翻飞,花一样的向四面八方绽放s出。
轩辕战一掌又一掌的击在他的身上,他却一动不动。长发,光带,气流,陡然收紧,把轩辕战紧缚其中。
轩辕战惊恐的大吼着:“你竟然也习了天机图上的武功!!”
卢杨飞雪淡淡的笑,虽然脸上有巨大的伤疤,依然倾国倾城。
“很小的时候就记在脑子里了。只是我们拿到的,都是残卷。只要练到第三重,最后,就只能是走火入魔的结局了……”
说着双手结印,红色如花朵一般的火焰慢慢升腾了起来。
“红莲之火!??飞雪!不要!”一剑莲飞身扑上去,却又被巨大的红色光罩反弹了回来。
“天有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寂寞涅槃……”卢杨飞雪轻声哀叹,那样圣洁而安静的笑容,恍若观世音菩萨。
火焰蔓延开来,摆脱不开的轩辕战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吼,然后身体一点点在火中融化。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连般若花和琉璃都愣在那里。看着上空几乎毁天灭地的红莲之火。
“飞雪!飞雪!”一剑莲满脸是泪,面容扭曲。
般若花看着轩辕战始终望着自己的眼睛,嘴唇颤抖着,却始终说不出话来。那眼睛里有痛苦有执着有坚定,可是写满了无悔。看着那向自己伸出的手终于还是焚化在火焰中消失殆尽,般若花终于发出了尖锐而奇怪的哭叫。
琉璃无力的跪在地上。看着卢杨飞雪对她像往常一样那样温柔的笑着。
——虽然以前说过一遍了,但是还要再说一遍,雪哥哥也喜欢琉璃,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什么状况下,你都要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雪哥哥喜欢你,是真的喜欢,现在只想放下一切跟你每天无忧无虑的生活,照顾你,呵护你,雪哥哥只希望你能幸福,知道么?
泪水拼命的滑落。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啊!
本来一切都很好的,都已经想好了的!一剑莲也已经明白了,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
他们都会得到幸福,他们都会幸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她啊!!
“雪哥哥——”琉璃大声的哭喊着。
一剑莲转身看着怔怔愣在那里有如雕像般的罗玄跪了下去静静磕了一个头。
“师傅,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敬爱的人……”
罗玄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双拳紧握。眼睁睁看着他用劲力气飞蛾一般扑向那团耀眼的火焰,向卢杨飞雪伸出手去。
“黄泉路上,也想有你陪……”
卢杨飞雪笑着落泪,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了火焰之中。
“不要啊!雪哥哥!”琉璃眼睁睁看着那红莲一样的火焰光华越盛,有如太阳一般让人无法直视。而那双紧拥的身影瞬间化作碎片一样的风中微尘,随着逐渐湮灭的火焰,消失在日光之下,只留下无数银光闪闪的碎屑在空气中悬浮,流光飞舞。
琉璃奋力的爬起,追逐,想要将那些碎片握在手里,声声哭喊,气血倒流,满脸血泪。
罗玄迎风伫立,满目苍凉,生命从来都恍如烟火,脆若流痕,而爱,更是交织出全部的眷念与沧桑。
“公子……”今昔泣不成声。或许这样,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归宿吧,那样幸福笑,他从未在他脸上见过。
可是……
“琉璃!”罗玄的哀伤,几乎瞬间化为变了声调的惊呼,惊醒都各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今昔他们。
琉璃泪眼模糊的望着天,妄图抓住更多空中飞舞的碎片。
仓促转身,却只看到般若花疯狂而血红的眼睛,用劲全身功力的一掌,正中心口之上。周遭很安静,琉璃能听见自己心脉一处处断裂的声音。
鲜血喷出,溅红了般若花一身白衣。
罢了,他欠下的债,我替他还了就是了……
“琉璃……”她听见山崩地裂的一声吼叫,仿佛野兽的哀鸣。
琉璃苦笑,对不起啊玄哥哥,这次如果离开,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身子高高的飞起,流星一样滑过一道弧线又重重的落下。
罗玄飞速上前,接住她无力的身体。强烈的恐惧几乎将他整个吞噬。
“不要!不要!不要啊!!!!”大声的吼叫着,面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仿佛疯了一样,悲伤的气浪一波又一波,四周的草瞬间焦黑。
琉璃努力的想要开口说话,可是不停的吐血。罗玄疯了一般的为她擦去,却仍然不断的往外涌着。罗玄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软了,生命也正迅速的从自己身体里抽离。
“没,没事……”琉璃很拼命的想对他笑,想要说话,不停的和他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彼此之间,还有什么话需要说么?她对罗玄,早就言尽了,也没有必要像在天山上最后一刻那样,问他爱不爱她这种傻问题了。他只需要知道,自己一直是爱他的,始终都是爱他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