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地元气之变（上）
  和陈迅面对面坐下来之后，在战斗表现得极为武勇，甚至似乎只是个纯粹醉心于战斗的贾聚奇，这会儿看上去却又多出几分道骨仙风来。举动间隐隐暗合着天地能量运行的“顺势”至理，连袖袍挥洒都会比其他修真者多出一份独特风韵。
  活了接近五千年，成为散仙也已经足足有两千年之久的贾聚奇，论起气度来自然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真正仙人的模样。陈迅看着他手上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动作，也禁不住升起几丝佩服来。
  一劫散仙的极致，或许就是这样的程度吧？！
  “胡说，人家老主人也是一劫散仙，可不论实力和气度比起这老头子来都强了不知到哪里去呢。”
  每次一想到这个话题时莫莫就会窜出来捣乱，不过陈迅这会儿却没有空闲去和它斗嘴，只是注意看着贾聚奇双袖间不断变幻出的种种光芒，以及从其中出来的无数种不同茶叶。
  对这方面小技巧没有任何涉猎的陈迅，一时间竟有些看得呆了。
  ……
  ……
  “这个叫玉堂春，是采摘自圣星最大一片名为黄江海的水域附近。每隔百年成熟一次，成熟期不会超过半个月，虽然口感一般但胜在后味绵长悠远。喝下一口后，真正会有种余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大红棉，是从火山岩附近采摘到的独特品种。其实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茶而是一种菇类，偏偏辅以三味真火烧出来的水冲泡后入口辛辣，随即又转为清凉——味道比茶叶更有‘茶’的感觉。”
  “你们十三号圣山附近发现的新品种，我自己取名叫做采薇。色泽紫中带青，就算被沸水泡开之后也依然像是长在枝头上般，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喝上一口采薇，才会证明此生不虚啊！”
  大约十多种不同的茶水都漂浮在贾聚奇身前空中，而每一个造型古拙或者精致、大气或者具体而微的不同茶杯在他真元力控制下，都散发着绚丽多彩的光芒。
  茶杯，茶水，和杯中颜色各异偏偏均带有精纯仙灵之气的茶叶，彼此间组成了一团难以分离的艺术品。看着这一切不带人间烟火气的“表演”，陈迅似乎突然间也多出了许多不同的感悟。
  关于如何使用真元力，如何顺势如何借势，以及如何休体养气的感悟。
  短短一瞬间，在他感觉里仿佛被放慢了千百倍。连在眩光仙府的三层小楼中，那时间流速放慢百倍的神奇之处，陈迅也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如此感觉。这一次并非是境界变化上的体悟，而是神念、是意识、是眉心处混沌海那一点最珍贵真灵的直接感悟。
  无论如何，用世俗言语来形容这灵犀一点的变化总觉得匮乏和苍白，或许只有仙界仙人们才能够真正了解方才那一刻只是简单看着贾聚奇介绍茶道的陈迅，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
  就算是让现在的陈迅自己来说，只怕也只能模模糊糊形容个大概，而说不出具体的所以然来。
  修真之道上的很多境界很多感悟，都是智能意会而无法言传。
  贾聚奇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发生在陈迅身上的变化，本身境界就比后者高出一层的他，显然也曾经历过这种气象一新耳目如同重生般的突破，顿时露出丝和蔼笑容：“想不到陈小兄在这个时候还能够有所突破，实在是可喜可贺。来，此情此景又怎么能不试试这采薇仙茶？”
  一个由状如铁石般木料雕成的青色小杯，很快随着贾聚奇的话飘飞到陈迅面前。而剩下那十多只造型各异的茶杯则在他手腕一翻间全部消失，连半丝茶水都没有溅出来。
  陈迅境界突破后对贾聚奇这一手有着更深的了解，当下也毫不客气地直接伸手弹指，那飘飞在空中的青色小杯就“缓慢”地翻了个筋斗，杯内紫青双色茶水则化成道凝聚水箭直接送入了他口中。
  而“采薇”茶的叶子，却还是牢牢地贴在杯底没有掉出一片半片来。
  “好！”贾聚奇轻轻叫了声，目光如炬地看着陈迅：“以陈小兄这小小年岁能够修炼到这种程度，在圣星上早就应该是享誉已久的天才人物，为什么老夫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正闭着眼感受唇齿间采薇茶滑入体内每一处细胞那美妙感觉的陈迅，却是等了片刻后才自然地睁开眼睛：“一个多月前小子还是在遥远阴浮星域求生存的小角色，贾老自然不可能听说过我。”
  异域修真者？！
  贾聚奇面色微异，显然也和当初十三号圣山圣主释源那样想到了这样一个异域修真者，对于现在风雨飘摇圣星的重要意义。唔，现在除了对封印内逃脱妖兽数目有着准确了解的陈迅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圣山修真者明白所谓的“妖兽之祸”已经落下帷幕。
  如临大敌的紧张情绪，也依然蔓延在整个圣星之上。相对而言，有贾聚奇这样一个顶尖散仙高手坐镇的九十三号圣山，从群体应对危机的态度上，比起其他那九十八座上的修真者来多少还是会好一些。
  “陈小兄方才那一次突破，正是从大成中期到飞升之前最重要的变化，不知道你是否有所感觉？”贾聚奇稍迟疑了下，却并没有就异域修真者这个话题作任何深入，而是直接笑着指点他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整个身体周围所有的力量都在挤压你般，一个不留神就会漂浮起来。”
  陈迅早就有过这种感觉，当然更容易明白贾聚奇的意思。
  经过方才一番体悟，以及看着贾老在对本身真元力控制之道上的精湛造诣，他对于这位一劫散仙的感官已经从一开始的极坏转为极好。至于那女修真者挡路、不许其他修真者参战种种之类，也变成了这位老前辈可爱的童心……或者说至今未泯的豪勇之气。
  “贾老放心，我明白的。”
  这位异域年轻修真者在听到飞升在即后那种沉稳的态度，倒是让贾聚奇再度小小惊讶了一番。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好起来，各种谈话也放得愈发开。陈迅是对于他们这种渡劫“半失败”后转修散仙的例子极有兴趣，而贾聚奇则是对圣星之外的世界颇有几分好奇，两人谈的入港也就自然而然地放开了原本各自防备之心。贾聚奇更是不断变出各种不同的圣星茶水，让陈迅大是惊叹。
  十三号圣山的释源好酒，而有过短暂接触的二十七号圣山圣主释潜似乎喜欢盆栽，但那两位给陈迅的感觉多多少少都有点小家子气，比起眼前的贾聚奇前辈好茶来难免会显得相形见拙。
  两人谈了一会儿，贾聚奇仿佛突然想起来一般地开口问道：“小陈啊，你现在也算是就快要飞升的顶尖修真者了，不知道这几天你有没有感觉到圣星东南半球那边，天地元气似乎有点不对劲？”
  东南半球……
  天地元气不对劲……
  那地方，不就是阿宽和小屁正在召唤幽魂界神灵仰融若耶佛陀，准备打开仙界通道之处吗？
  贾聚奇刚刚说起这件事情的时间，陈迅心中就禁不住稍稍打了个突。而随着这位最强一劫散仙说透之后，境界与以往已经有些不同的他也很快就感应到了来自东南半球那股不同的天地元气。
  地球修真者称为仙灵之气的东西，在圣星上被修真者们成为“天地元气”，当然事实上这两种都是同一件东西，并无任何本质上的区别。而这会儿从东南半球隐隐约约传过来的气息，却与修真者们平时所感应到的天地元气略有不同。
  更浓郁更精纯，但这元气中所蕴含的每一枚粒子却也相应地更狂暴，更难以为修真者们所驾驭。
  莫非这种独特的气息，才是真正来自仙界最正宗的气息？
  陈迅凝神一阵将古玄经第十一层心法运转了遍，想要吸收这种更狂暴的天地元气时，才发现本来挥如臂使的气息却仿佛有意抗拒着自己般难以吸纳入经脉之内。就算勉强入内，也是在里面左冲右突，试图将本身的古玄经本命真元撞碎——也亏得陈迅修炼心法极为神妙，它们才未如愿。
  好厉害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之后古玄经真元急转了半圈，陈迅才算是将这部分强行吸纳入体内的狂暴气息排了出去。只是“天突”和“鸠尾”这一段之间的经脉已经难免受了点极为严重的伤害，直到古玄经的本命真元流淌过此处，才将破损经脉以最快速度修复如初。
  也就是古玄经心法能这般以最快速度修复伤势的神效，若是换了另一个大成期修真者来试着吸收这种狂暴天地灵气的话，恐怕全身经脉都会受到重伤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