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古意天成
  除了莫莫之外，陈迅没有与任何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唐星樱没有，宣蕾没有，华城和穆休以及小女弟子火婒更没有。
  他只是在不知道多少万公里的高空上再度呆了一会儿，仰首望望远处疏风星的七颗卫星——当然这个时候，还只能够看到四颗散发着淡淡五彩光芒的遥远光点。七星齐聚的天文现象，在疏风星上也是极为罕见的情形，这会儿能够同时看到四颗卫星升起都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景色了。
  “无论是不是古玄经的原因，老妈和仙人或者仙界宇宙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系。”朝下方连绵不绝的十万群山降落下去时，陈迅脑中的猜测思绪一直没有停止：“再加上当初那个被她供奉的瓣多迦叶尊者佛像，似乎与幽魂界也有着点不一般的关系呢……”
  幽魂界，仙界……
  这其中的关联，自然不由得陈迅不想到那幽魂界三神灵千方百计要打开仙界通道，并且由仰融若耶来拜托自己寻找一只朱红色短笛的“阴谋”。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整件事情就仿佛一张密集打网般，被自己的猜测和分析一点点织就起来。只是这迷雾般的大网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他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或许，是时候抓紧点办好仰融若耶佛陀所交代的那两件事了。
  红色短萧能不能找到只看运气而无关其他，但一百滴仙人血液要收集齐却并非什么难事。
  已经积累了许多疑问想亲口朝仰融若耶佛陀问个明白的陈迅，还是第一次那么迫切地希望阿宽和小屁早点想办法打开仙界通道，把那一百滴金色仙人血液送回幽魂界去。
  “故事要继续发展，自然需要点合适的推动力呢……”
  下方五华门真源洞府门外突然亮起数道光芒，陈迅认出这是门派大联盟召集高级弟子的讯号。而他和唐星樱以及二十多龙蛇门弟子因为派遣行动屡屡获胜，已经被破格升为联盟高级弟子的行列，见状自然不缓不急地驾驭起黑色陨星飞剑朝洞府门口处飞去。
  这柄奇特的仙剑并没有很强杀伤力，但在陈迅不断控制之下已经能够熟练的利用变形功能化出两个尾翼，和尾翼上复合三层的辅助阵法，用以飞行的话居然能够比神剑泓光都还高出一个层次。
  毕竟后者虽然蕴满了数十万柄上品修真法宝的不屈战魂，但剑身上所附阵法却是人间界的普通修真阵而非仙阵。在飞行这技巧性远远高于气势、精神的层面，自然无法与仙剑陨星相比。
  这些天以来，陈迅战斗时偶尔使用神剑泓光立威，大部分时候却是用陨星赶路飞行。虽然没有将后者炼制成本命法宝，但他对于这由木流星量能门小胖子炼制仙剑的熟悉度，却已经越来越高了。
  ……
  ……
  将落到真源洞府门口，陈迅才发现这儿已经聚集了不少门派联盟的仙人。
  整个洞府门口坐在的山峰之上，或坐或站或漂浮地聚集起了大约不下四五千的仙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在真灵境上阶左右的一流高手，再差再差也至少有着超越真灵境中阶的实力。
  他们每个人都三三两两地聚集成团，低声或者干脆以密语传音方式互相交谈着，看起来互相之间的关系都颇为不错。因为这种低低交谈的“良好素质”虽然真源洞府外虽然仙人数目极多，但并没有任何喧闹嘈杂感。鸟雀依旧在远处低鸣，清风吹动满山植物枝叶的哗哗声也时有可闻。
  只是因为这么多强大仙人的聚集，难免令整个区域都充满了股凝重肃杀之气——就算每个仙人身上发出的都是浩然仙气，但这许多仙力集合起来的气势压力却绝不可小视。所以整个十方连绵大山的这一圈区域内，几乎是鸟兽辟易虫鼠俱无，看上去干干净净地极为难得。
  陈迅皱了皱眉，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那些联盟大佬们才会将整个门派联盟四五千的顶尖高手，全部召集到一起等在这里。莫非，联盟是准备和军管政府正式开战了？
  他考虑片刻，还是直觉地认为这个猜测没太大可能性。毕竟联盟整体实力与军管政府相比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别看此刻聚集在洞府门口的真灵境顶阶高手超过四千，但之前那区区个豌豆城内同样层次的高手不也是超过了两千吗？
  他身形降落到人群中间，四下里望了望没遇到什么熟人，而那些三两成群的联盟高手眼神也不会在这个真灵境低阶的“新人”身上做多少停留，往往一扫而过时才露出些许不屑来。毕竟相对于此刻在真源洞府门口四五千高手，陈迅这身才还没有正式突破真灵境最初阶的力量，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好在陈迅也没有什么争强斗狠的心思，真灵境顶阶在仙界宇宙原生神尊星以下，虽然已经算是比较强悍的存在。放到整个疏风星各处，也均是一方豪强或者各个不同门派中坚力量，但对于随时能够以仙人血液飙升到同样境界，并且底牌无数战斗力远远不是境界这种层次分类所能计算的陈迅而言，或许就只有丹罗仙高手才是能够对他产生威胁的存在吧……
  他也没去理会周围这些高手，只是极为低调地自顾自驾驭这黑色陨星仙剑朝真源洞府内飘飞过去。
  ——当然所谓低调，就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而已。
  一个真灵境最初阶的仙人，能够在四五千顶阶高手圈中不卑不亢气度非凡地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本身就是件极不寻常的事情。这情形在有些高手眼里的有趣，而在有些人眼里却难免会不很看得惯……
  漂浮在陨星仙剑上就要掠入真源洞府那黝黑洞口时，一道歪歪斜斜的朱红色仙力光芒却突然从旁边缓缓飞至，所瞄准的目标赫然正是陈迅驾驭的黑色仙剑。
  这道光芒中所蕴含的仙力并不很强，大约只相当于真灵境中阶仙人八成力量的一击。而发出这道朱红色仙力的仙人就斜躺在不远处的山石之上，带着微微的讥讽笑意看着陈迅背影。
  同为联盟仙人，他当然并非是想背后偷袭杀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真灵境初阶，只是无聊外加看不惯陈迅的态度才想挫挫他锐气罢了。一道相当于真灵境中阶八成力量的攻击，再计算对方临敌时的反应，恰恰能够不偏不倚地做到这点……或许之多再令他稍稍受点儿小伤吧。
  不过一个真灵境顶阶的联盟高手，教训个初阶小家伙，就算稍稍过火了点又怎么样？
  没把人打死，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抱着这种想法，包括那斜躺在山石上的联盟高手在内，周围许多仙人都是以戏谑的神情打量着前方那就要被朱红色仙力轰中的陈迅，没有半个人出手帮忙。
  反正呆在这里等命令也是无趣，能够多个热闹看自然不错。
  ——只是下一秒钟内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朱红色仙力临身前，陈迅就极为警觉地感应到了危险接近，但漂浮在陨星仙剑之上的他既没有转身，也没有用古玄经仙力在背后凝出任何护盾，只是在嘴角露出个淡淡的讥诮笑容。
  深知自己肉身被膜顶灌神印迹改变后强韧程度的他，早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背后正在接近的仙力，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到自己的可能。既然如此，那何不让这群盛气凌人的家伙们好好吃点瘪？
  “砰”
  随着声金石撞击的轻爆，朱红色仙力就这么毫无阻碍地撞在了陈迅身上。而仙力撞上他肉身的第一刻，那原本斜靠在山石上的懒散仙人倏然一惊，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白痴！你不知道躲吗！”
  与此同时，“闯祸了”三个字已经沉甸甸地出现在了他脑海之中。
  原本还满心以为这个小仙人就算没办法抵抗自己发出仙力，多少也会做出闪避或者运起力量来挡一挡之类的举动。只是他又怎么能够想到，这白痴一样的家伙居然会连仙力到达背后都没有发现，傻傻地任由自己挥出的力量击中了他后心要害处！
  一个真灵境低阶的小仙人，被相当于中阶八成力量轰中后心要害的结果，根本不必想就能知道。
  这次是真的闯祸了！自家门派的老大，恐怕绝不会姑息自己屠杀同联盟弟子恶行的……
  满心懊恼的仙人没去后悔自己之前手为什么那么贱，而是把所有恨意和后悔都倾注在了眼前的陈迅身上：要是这个傻子不懂得闪避，连射到自己身后的攻击都感觉不到，自己又何至于落入这种境地？
  纷乱复杂的念头在出手仙人脑中连续闪过，以至于亲眼看着身前所发生一切的他，直到事情发生之后数秒才在旁人的惊呼中回过神来。然后，这手贱的家伙，就差点把眼睛和下巴一起掉到地上……
  黑色劣质仙剑上的陈迅虽然被朱红色仙力击中，但整个人居然没有半点受伤的模样，而是反手掸了掸背心处并不存在的灰尘后，才从仙剑上缓缓转身以略带着寒意的目光盯着他。
  ——没有仙力护盾，也没有驾驭出飞剑挡下攻击，他就是完全以自己那肉身结结实实地硬抗了下朱红色仙力轰击，然后施施然转过身来说出了第一句话：“干吗？”
  “你……你怎么……没事？”周围其他仙人都没有开口时，出手那人就已经把心中所想按捺不住地脱口而出，眼中那份惊骇神情如同一开始就长在里面般根本无法掩饰半分。
  陈迅目光在周围那些以自己为焦点的仙人脸上逐一扫过，最后才停留在动手之人的身上。无悲无喜的神情配合俊朗外貌与黑发黑眸，令他看起来平添几分难以形容的神秘感。这会儿周围的仙人们，都已经再没有把他当成普通的真灵境最初阶仙人来看待了。
  “怎么，你很希望我有事吗？”
  陈迅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寒光一掠而过。
  那仙人口音稍滞，似乎突然被眼前这个黑发黑眸的“低级”仙人气势给逼了下，原本那气势汹汹的怒意和恨意全部缩回到了体内——的确，这样一个能够以肉身硬生生来抵挡相当于真灵境中阶攻击的高手，又怎么可能只是真灵境最初阶的新晋仙人？
  他犹豫片刻后很快换了种问法：“你究竟是谁？”
  有心立威的陈迅当然不会去理这容易陷入一问一答，最终弱了气势的问题。他只是抖手从体内将泓光神剑取出，顺手把陨星放回了游龙戒指之内。
  白色光芒和一粒粒流动不休的光茧从泓光神剑剑身之上散发出来，将周围空间照得都白茫茫一片，如同流动着无数乳白色的实质液体般，令人身处其中都觉得仿佛一举手就能够抓到它们。
  光芒中的陈迅，看上去似乎比周围那四五千仙人更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神仙中人气质，嘴角所泛起的和煦笑容却又如同修罗之怒般，正对方才出手那仙人而发。
  “既然你敢出手，那想必也有着承担自己行为之后果的觉悟吧？”
  并不期待任何回答的疑问句，伴随着一招古玄经中为数不多的攻招“古意天成”，轻柔如柳絮如落花般缓缓地攻向那已然失色仙人的前胸。
  整个过程速度似慢实快，不论在被攻击者眼中如何总之在周围众人眼里清晰无比，看上去有种完全契合天地之势的融合美感。仿佛他剑尖的每一丝颤动、手腕的每一个转折、以及剑身上那些明黄色仙力与仙剑本身光芒的交替变幻，都是经过千百次复杂计算般美丽到毫无瑕疵。
  那个身穿淡紫色长袍原本一脸倨傲神情的仙人，这会儿却似乎被施了什么定身法，只知道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前方泓光神剑越来越接近的剑尖……没有半点儿反应。
  “噗”
  剑尖上明黄色仙力光芒和白色的光芒，切豆腐般轻松破开了他的护体仙力，直接从前胸刺入后心透出。直到这个时候那仙人才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胸前半截剑身，做出了第一个反应。
  “好……快！”
  亲眼看到陈迅出手，也看着那手贱仙人没有任何反应的周围众联盟仙人们，都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简简单单的一招仙剑直刺虽然不算很慢，但相对于正常战斗而言却绝对说不上个“快”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自觉若是换了自己面对此招的话，哪怕到最后一个也能够及时闪身避开。偏偏这家伙却呆傻到不闪不避地被一剑刺穿前胸，而且还说了个“快”字。
  到底……哪里快了？
  这些疑惑同时在很多人心底响起时，面带着微笑的陈迅已经毫不留情将手腕上继续那些明黄色古玄经仙力，全部注入了泓光神剑剑身。当然，也很快随着剑身，流入到了那手贱仙人的身体之内。
  这个，才是他施展出古玄经中那“古意天成”密招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