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甲弹毫无效果。
    脉冲弹毫无效果。
    黑泥对侞铱的腐蚀效果极强，近战无用。
    极星灰色的发都被汗水沾在了脸上，他在保持了攻击力的同时机动性在几人之中最好，所以自愿使用近身攻击试探，其结果是侞铱的部分被直接吞吃，精神网同步断裂，现在不得不解除兽化并加强舒缓液的浓度。
    “联系君奕！申请梵蒂冈的对地面打击！”布鲁诺的脸颊都覆盖了些许红色的兽毛，他接手了大部分中级虫族，留给同伴空间可以处理那颗诡异的球。
    地面也覆盖了黑漆，他们都能感觉到战局不容乐观。
    “梵蒂冈在这片空域只能迫降。”极星痛苦地喘息，他的眼下肌肉都一颤一颤的，“磁场太混乱了，雷达探不到我们这里。”
    “妈的！塞奎斯！圣语者没个办法吗？！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别说我们了，救世主死了全宇宙都得玩完吧？！”布鲁诺恶狠狠地砍下一只虫族的头，它咕噜噜地滚到远处，又被另一只虫族踩碎。
    “吱——！！”
    虫族们吞吃着黑泥，发出狂乱的吼叫，远处的天空被一片黑云笼罩——孢子们来了。
    “圣语者说，”塞奎斯干涩地咽了口唾沫，“继续坚持。相信救世主。”
    布鲁诺怔楞，他无措地看着塞奎斯的脸消失在机舱内，然后是几乎半死的极星，物资耗空的纳什，以及远处在尖笑球体内的、看不见的那名女性。
    之前在冰芜星上，他就是看着了，然后，相处了五年叁个月二十五天的队长死了。
    之前在坎达尔星上，他违背军令冲进去救人，却只捧回了一点侞铱的碎片，成为了相处十年整的战友最后的遗物。
    如果那一战能一起活下来的话，他们约好了要拿奖赏买一张去月天星的票，好好看个两天上层的风景。
    布鲁诺握着机甲控制杆的手微微颤抖。
    大皇子的队伍不会来，连梵蒂冈都送不来救援，而圣语者的命令只有“坚持”（去死）。
    时间流逝着，万幸孢子携带的都是些低级虫族，别动队的人终于在弹尽粮绝之际处理完了中级虫族，剩下的杂鱼倒不足为惧。
    他们轮番休息，休息的人同时监视空中是否有新的孢子，并且发送救援信号——只不过大皇子一行人似乎拒收了。
    他们四人的精神网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伤，其中最惨的是布鲁诺，由于吸收了太多中级虫族的火力，他的舱室被刺中过一次，半只手掌被瞬间削掉，他只能紧急用治疗凝胶把断肢合起来，并且小心地继续操纵机甲。
    再拖下去就会兽人失格，被立刻逐出队伍。
    黑泥做成的球愈发胀大，它甚至像气球一般悬浮在空中，只留一条瀑布一般的泥柱连接地面，球面上一张嘴缓缓张开，露出里面的虚无。
    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布鲁诺爬出机甲，一屁股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昏黄夕阳下的巨大球体——他们什么都尝试过了，却根本无法打破底层法则撰写的真实。
    因为他们是兽人，而兽人作为饲料，是没资格抵抗收割的。
    于是这几人都离开机甲，静静地守着这个炸弹，等它什么时候爆炸，这辈子也就差不多这样结束了——逃跑的话，被哪方发现了都是个死，并且，会死得十分窝囊。
    “喂，支援？”布鲁诺无聊地抓着沙子，看到纳什和塞奎斯都摇了摇头后，又找了下一个话茬子，“我们的遗书应该好好地存在了梵蒂冈的云端了吧？”
    “我也没什么好写的。”塞奎斯此刻又一次回想了自己的生平，但如同99%的兽人一样，里面什么有意思的、闪闪发光的东西都没有。
    “如果能不被克隆就谢天谢地了。我可不想再活一次。”塞奎斯冷笑着补充。
    极星沉默不语，他的遗书倒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页纸，因为他还有个捡来的弟弟。但内容也乏善可陈，大多都是自己的钱都放在了哪里，少玩点游戏，以后去世界树领一个孩子这类的，但他卖命赚来的钱几乎都去为弟弟买了个义肢，让他不至于连苦力都当不了，所以就算再怎么计算，也只剩下叁五万星币了。
    四人无人继续开口，兽人的一辈子太短了，能放在嘴里嚼的生平就和一片纸一样浅薄。
    ……
    黑球内。
    施若涵的状态实在不能说得上好。
    此刻她的手和脚几乎都被剁成了连刀块，黑泥顺着暴露的血管想要入侵，拨开骨头，弹着经脉，畅饮鲜血。
    她在做梦。
    她坐在一辆行驶在尸骸堆的列车上，天色明灭昏暗，她也昏昏沉沉，好似大梦初醒。
    这是一辆满员的车，除她和身边人之外的位置上都摆放着人偶。
    而她身边坐着的是黑发黑眼，笑着的男人。
    “醒了？”男人顺了顺她的头发，“再睡会吧。下一站还有很久。”
    “很久……对啊，这辆列车永不停止。”施若涵空白的脑内突然蹦出解释，“你是谁？”
    “我只是个路人。”男人随意地回答，“我也可以借给你肩膀，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不对。”她定定地看男人的眼睛，记忆略微苏醒，“你是莱耶斯。”
    她略淡的眸子几乎要被他的黑眸吸进去，而这样深不见底的黑让人心悸。
    莱耶斯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依旧是笑意：“我是莱耶斯。但再待在这里，你将不是施若涵。——你会变成雨、变成云、变成飞鸟，唯独不会成为人类。”
    “你答应过我，会变成原初，而原初，难道连我一只眼睛的力量都不能抵御么？”他问，近乎叹息，“你也答应过我，会教会我情感，但现在，你的内心什么都没有。”
    施若涵也不语，她看向窗外，浮尸遍野。
    “下车吧。再开就会进入血海。那是收割者的绞肉机。”莱耶斯作出一个“请”的动作，列车窗向上打开，留出一个供一人跃出的空隙，“加入它们。”
    施若涵看着窗外的尸体高速飞过，远处地平线一片血光，那想必就是血海。
    没有风，只有沾染着血的空气拂过面颊，直觉告诉她莱耶斯说的是对的，也许她已经输给了那寄宿了莱耶斯一只眼睛力量的高级虫族，这次是莱耶斯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所以在进入血海之前就叫醒了她。
    所以她一跃而下。
    “呼——！”她从列车上惊醒，瞬间就被无边的痛楚弄得几乎昏厥，黑泥正在往她身上任何一个孔洞里钻，伤口、耳朵、下体、嘴巴……
    之前她甚至成功将所有弱点都一击全灭，可这耗干净精神力的计划却一点成效都没有，于是丧失了精神力的她干脆利落地输了。
    她挣扎起来。
    “莱耶斯大人不收割你。”一张五官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俊美的脸凑了过来，“那要认输吗？我会好好地品味你的。”
    “哈，要被吃的是你才对吧！”施若涵怒极反笑，不顾几乎变成人彘的躯体，奋力从黑泥中抬头，一口咬住那张脸的上半部分。
    ============================
    有点想给这本换个名字，但起名废还在思考，有无好建议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