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飘在康国的日子第19章 白衣水贼
作者:十二桃      更新:2021-02-03 12:26      字数:12833
  二层甲板并不宽阔。因此外面只摆了一张小方桌。边上放着三张小木凳。那木凳高大约只是四十厘米左右,总之坐着只能屈着腿了。方桌虽小,但菜却很丰富。有一只白斩鸡、一盘清蒸鱼、一大盆红烧狗肉、一碗蛋羹、还有两盘青菜、一大碟油炸花生米、小方桌旁边还放着一个小桶,桶里盛着的是螃蟹。着实丰盛得很,估计布管麦是把船上能找得到的像样点的菜都要上了。
  小红笑意殷殷的说道:“三位先生慢用。酒温好后,奴家即刻送上来。”
  小红之所以会对三位疑似伶人的家伙如此客气,当然不是因为白小天前天唱了两首歌。而是因为这两天,每餐布管麦都是要了不少酒菜,酒虽然喝的不多,但却只要他们船上最好的“女儿红”。薛家自然不会酿酒。这酒也是从南云买来的。这“女儿红”的名字自然也是大唐修真们来此之后,才传出来的酒名。不过,如今“女儿红”、“花雕”“烧刀子”三种酒名分别成了三种最出名的酒名。许多酒家都把自己的酒标上三种酒中的一种。只是一般来说“烧刀子”都是粗粮酿造的高度酒,而“女儿红”、“花雕”虽然都是水酒,但一般“花雕”更醇厚些。而“女儿红”这种水酒几乎成了药酒的代名词。原因自然是因为唐州盛产药材,而用药材泡酒也是大唐修真传下来的法子。
  而在唐州最出名的“女儿红”就产自南云。这趟船虽然薛老板买了十坛“女儿红”,可是连薛老板自己都舍不得喝。因为虽然都是那种五斤的小坛,但一坛就要五两银子。这等于一斤酒就要一两银子。这不是过年过节的薛老板自然舍不得喝。
  没想到这个姓布的伶人却舍得。这两日好菜尽管上也就罢了,毕竟那些肉食也不过是些寻常的家常菜,就算他再黑心,一桌菜也要不了一两银子。可姓布的伶人每餐却都要一坛“女儿红”。而且价钱还被薛某人硬是比买价翻了一番,一坛十两银子。
  这一来。薛老板看在钱的份上自然高看他们几眼。他怀疑自己多半搞错了,就算没搞错,那这三个家伙多半半也是能赚钱的名伶。薛老板这一高看,小红的态度自然也就要殷勤多了。
  “好、好、那虾要煮好了,也早些送上来。”布管麦说话的功夫,白小天和万宗平倒也不客气,迅速入座了。
  之后,万宗平继续向白小天继续介绍着兴林府。
  布管麦倒也识趣,不去提之前的事情,偶尔还ha上两句。三人倒也都没有在吃饭时有什么讲究,因此这边吃边聊,倒也热闹惬意。
  只是,没过多久,西边的红霞还未消退,天边忽然吹来几朵云团。片刻后又渐渐汇聚在一起。只一会儿竟然下起了小雨。
  布管麦皱了皱眉,刚想提议移到房里去,万宗平右手腕上的储元手镯忽然一亮,然后她的右手上就多了一柄大伞。那大伞柄高约一丈。伞翼张开后将三人连小方桌护下还有多余。
  布管麦轻轻地拍着方桌道:“雨中船头喝酒,我等倒是有些名士风范了。”
  白小天倒没觉得什么稀奇。毕竟在地球上到处都是那种大型广告伞,也是见怪不怪了。
  那雨却是越下越大。渐渐成了瓢泼大雨之势。船中之人顿时匆忙躲避。
  不一会儿,小红打着伞送上来两壶酒。虽说打了伞,但那雨借风势,偏那风不时又转着方向,因此小红身上倒是淋湿了不少。小红看到三人竟然不知何时撑了把大伞,眼中颇有些惊异。三人上船时她可是看得清楚,只有那姓白的少年带了个随身的小包裹。其他二人都是空手。这般大的伞不知从何处而来。
  毕竟储元手镯这种东西对于像小红这种普通百姓属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过,这两日她看到他们出手大方。连东家薛老板都转了态度,她说话自然就拘谨了不少,这话也就不敢问。将两壶酒放下,立刻转身就走。不久,端上了一个小盆,盆里都是新鲜的水煮虾,此外还随着带着一个灯笼。交给了布管麦后,转身就走。
  白小天仰起头望着上方阴云密布的天空。低下头正好看见雨水从小红的脸庞滑落、黑色的发丝沾着苍白的脸颊,看起来显得凄然落魄。等她转过身子,又看到她的后背青衣已经几乎被完全浸透了。虽然这女孩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他平日里也不是怜花惜玉之人,可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一酸。
  此时万宗平忽然右手指着江左一座山上耸立的白塔说道:“白先生,那里就是有名的英雄塔,据说千年前烈天大帝下的一位将军在此山被百倍于己的敌人伏击。最后这位将军和他属下的五百人全部牺牲在此山岭之上。事后,烈天大帝在山岭之上建了这座白塔。据说那位将军乃是唐人后裔。只是不知为何姓名却没有留下。如今的大家把这山叫王百岭,这白塔叫做英雄塔。不过,近些年这里倒是热闹不少。也不知从哪传出的消息,说是妇人在这塔下拜祭求子灵的很。因此这里虽然荒僻,但来塔前求子的妇人近些年倒是越来越多了。”
  白小天顺着他所指望去,那山并不高,在左岸群山之中并不起眼。离江岸还有不短的距离,山岭上的白塔也只瞧的隐隐约约,此刻在雨中更是看不太清了。
  布管麦听到这,从嘴里吐出一块狗肉骨头:“奇闻?真是奇闻。还有这事啊?”
  “乡野传说嘛。其实很多地方都有。”万宗平看了白小天一眼,搞不清楚他好好的,怎么情绪似乎又差了不少。
  白小天将手中的一双筷子忽然分成两根,一手一根,然后慢慢的敲击着身前的碗,布管麦、万宗平两人均是一愣,搞不懂他又要干什么?
  敲着敲着,他忍不住唱起了《英雄》,其实他这拍子打的根本不对,不过他不是为了奏乐,只是为了酝酿情绪,再说此地也无人指责他,因此尽管歌词他也记不太全,但他也无所畏惧,记不全就自己编上好了:“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人们在传颂
  人影重重
  有人倒下来,就有人博得光荣
  一个人跌倒,总有朋友为他而心痛。
  你的英勇,失败的残忍
  谁能够为所有人效忠”
  白小天仿佛看见那江左无数人马正在厮杀,人喊马嘶,刀去纵横。
  “……
  谁都忘记了宽容。
  只想着自己的英勇。
  ……
  每个人只为自己效忠
  ……”
  白小天唱得一点也不壮烈,但听着听着布管麦和万宗平的心中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感伤。而本来走到甲板拐角的丫环小红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
  “
  谁都忘记了宽容。
  只想着自己的英勇。
  我们等待改变世界的英雄
  看谁在最后成功?
  那红尘的天空成全了谁的梦
  这世界需要有人被歌颂!
  我们等待保护自己的英雄。
  轰动好让自己感动
  那红尘的天空成全了人的梦
  这世界需要有人被歌颂!
  我们等了一个又一个英雄,
  看谁在最后成功?
  那红了谁天空成全了谁的梦
  只是为了向千万人鞠躬。
  ”
  空中雨声哗哗、忽然又传来滚滚秋雷。
  三人望着越来越大的雨,就这么默默坐着。
  那小红却忽然转身走到白小天身前:“先生,奴家听不太懂你的曲子。不过,你好像是说我们不该念着那些英雄?”
  “英雄是该被后人敬仰的。不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又怎称得英雄?”白小天自然知道他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了。他对那传说中的将军一无所知,就凭空断言未免太过武断。不过,他从赵家看的那些典籍中看到当年的大唐修真最后所留的四十人又分为三派。一派隐居。一派加入了烈天大帝随之争战,这一派好像人数不少;剩下一派则比较散乱。据说当时大陆纷争,出现了后多势力,因此剩下的人好像都分散投入了各家势力中。虽然典籍中有不少烈天大帝当年建国期间的征战历史。但是即便对于他属下的大唐修真将领们的功绩所提也很少。即便提了,说的也很笼统。虽然他和大唐修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心中还是感到痛惜。
  近千人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不但回不去了而且最后还只剩下了四十人。不管以前有什么矛盾,总之这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不说从此肝胆相照、相依为命,但也用不着互为仇敌吧?虽然不知道详情,但他也猜到这烈天大帝在其中定然没起什么好作用?因此他自然不会对此人有什么好感。
  “啪、啪、啪”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掌声,说是一阵,其实不过是单调而间断的四五声,只是此刻雷声隆隆,风大雨狂,说话如果不是站得很近多半都难以听清,更不要说掌声,而且这掌声竟然是从左岸传来。就在掌声响起之时,只见一道白影从岸上飘然落于江上,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他脚底还踏着一块木板,然后他就在风浪中急速向木船近。
  万宗平虽然一直收敛着气息,在白小天开唱后也始终没开声。但是他倒也没有忘记自己还是个保镖,在这种时候自然要挺身而出,高声叫道:“来者是谁?”
  江面大约有三百余丈,木船本就在江中偏左行驶,那白影飞起之后起码离岸五、六丈,因此一会儿功夫,白影离木船已然不远了。
  纵然风大雨大,大家也已然看得很清,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余岁的男人,体形修长、偏瘦。那人一边踏板疾行,一边微笑的说道:“这位先生说的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是我家先祖浴血沙场。马革裹尸,最后却只落了这么一句,先生不觉得太过偏颇了嘛。”
  万宗平愣了一下,望向白小天,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自称是那将军的后人找上门来。说起来,白小天这一句倒的确是有些刺耳。
  白小天冲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于是,万宗平明白了,脸一沉:“来者通名!”
  “好横的态度!”那白影男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这一会儿的工夫,他踏着木板已经飘到了木船的几乎正前方大约七、八丈左右的位置,就那样昂然浮于水上,因为木船依旧在行驶,因此看起来木船正向他疾速撞去,船上顿时传来一阵喊声、骂声、怒喝声,那白影男人紧接着,笑吟吟的说道:“江左水贼在此!”说话间腾身而起,不一会儿就稳稳的落在二层船头,离白小天不过三、四丈的地方:“各位先生能够赏杯酒喝?”
  说话的工夫,就见前面不远的两岸忽然同时窜出许多人影扛着二十多艘狭长的类似独木舟的小船迅速的投入江中,然后飞快的划向江心。而在风雨之中,大家也清晰地看到在不远的前方江面上忽然升起了两根长长的铁索,一直蔓延到两岸。
  “铁索横江。”船上忽然传来一人尖厉的叫声,听起来似乎是彭老大。紧接着就传来薛老板一阵阵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冲过去、冲过去!”
  “东家,冲、冲不过去了。他、他们好像是白衣水贼。而且好像刚才就有一个已经上了船,到、到二层去了。”依旧是彭老大,只是声音似乎在颤抖。
  “白衣水贼?不是听说一直在林江边上混得嘛,怎么跑到长江里来了?”万宗平略微皱了皱眉。这男人虽然飞上了船,但他自然不会害怕,因为之前万宗平已经一眼扫过,发现他修为大约在斗灵中阶到高阶之间。这样的人还敢在他面前嚣张,真是没有死过。如果不是此刻边上坐着白小天,万宗平早就把这家伙像拍苍蝇一样拍死了。
  至于白衣水贼他倒是听说过,不是因为他们是多么出名的水贼,而是因为兴林府正是在林江边上,这次他出来之前听人说过那么一嘴,说是这两年有伙水贼常在林江上出没,喜穿白衣。不过虽然抢劫财物,但是倒没有听说过伤人性命。而且听说他们也从不把人财物全部抢光。通常都会给人剩下大约十分之一的财货。说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别说这白衣水贼只是剪径的小贼,就算背景再大的实力,犯上门来,他万宗平乃是斗圣,又岂会害怕?何况此刻还有白小天这尊斗神,稳稳得坐在船头。
  白小天突然问道:“前辈,听过他们的名号?”
  “这次出门前才听过,他们自称是什么‘杀富济贫、劫财不断根’的义侠。”万宗平微笑着江面前的一碗酒饮尽。船上的菜食味道还算过得去,只是盛菜的家伙大小不等、有盘、碟、碗、盆,桶,大小不等,就算他不是个讲究人也觉得有些不妥,更何况他们喝酒的不但不是杯子是碗,而且他这只碗上还有个小缺口,如果不是白小天在此,说不定他早就把那薛老板叫来大骂一顿了。
  丫环小红此时却是吓得浑身发抖,又见那白衣男人微笑着向酒桌边走来,更是抖得厉害。
  白小天仰天一阵笑。
  这会儿工夫,那男人早已经坐下。桌旁只有三张凳子,他眼睛一扫,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一把竹扫帚,顺手拿过,右掌随意的一切。那竹扫帚的竹柄就断成光滑的两截,其中把手那截大约四十厘米长。他就这么放在身下,安然坐上,桌上也只有三双筷子,他倒也不讲究,直接用手捻起一块狗肉丢进嘴里大嚼起来:“好肉、好酒。”
  白小天摇了摇头:“喂,按照小说中的情节,此刻你这个强盗应该凑上前来好奇地问道:‘公子为何发笑?’而不是坐下开吃。”
  “我是水贼,不是强盗。再说了老子饿了,你笑不笑与我何干?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倒是确实好笑,废话少说,没有凳子也就罢了,赶紧拿双筷子来!老子可是斯文人。”那男人一边还在大嚼狗肉,一边伸手捻起一块鸡肉又丢进嘴里。
  这时,只听得一阵船板的“咚咚咚”声,只见那薛老板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看见四人围成一桌在大吃,顿时脸黑得像猪肝一般,嘴里大叫道:“你们这般天杀的竟然是水贼一路,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男人样子清瘦、甚至有些干瘪,但性子却颇粗豪,也不生气,看着气急败坏的薛老板只是笑:“我们可不是寻常的水贼,我们乃是义贼,要你命有何用?再说了嘴巴硬没有用。就你这样的老子看得多了。只要拿把小刀子随便在你身上割两、三道,你恐怕连你婆娘都不知道的你养小老婆的私房钱都会上赶着说出来。你信吗?要不我们赌一赌。”
  那薛老板脸色煞白,要不是吓得哆哆嗦嗦小红勉力扶着他,只怕此刻他已经“普通”一声摊倒在地,当然,或许此刻他心里说不定还在怪小红多事,此刻的他也许巴不得赶紧昏迷过去,也好避过眼前的风险再说,至于以后,眼不见,心不跳吧!
  车匪路霸白小天原来倒也见过,这水贼嘛,自然还是头一次,虽然他不知道这水贼有多大本事,不过,万斗圣在侧他倒也不着急。只是看见那些小船很快就要蜂拥而上了。做人也不能太托大。万一万斗圣护卫不周呢?这是很可能的,因为万斗圣哪里知道他根本不堪一击呢?而边上的布管麦又恐怕根本指望不上。因此他可不敢潇洒的等到那些小船也冲上木船来再来个一网打尽。
  白小天右手食指指着那男人说道:“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有文化的水贼,可没想到强盗就是抢道,不过是假作斯文罢了。我看你这井底之蛙不知天地如此广大实在可笑得厉害,布兄,我看你做做好事,收他做个小弟,如何?”
  说着将头转向布管麦。布管麦虽然不知道白小天嘴里说的小弟的确切意思,但估计大概是指跟班一类。他虽然看不出男人是斗灵,但竟然能够踏板在水中飘行,这功夫就是他原来修为没有倒退之前也望尘莫及。现在更是提也别提。不过此刻他左边是万斗圣,右边是让万斗圣都要畏惧的白高人,因此倒也一点不害怕,担心,倒是嘴里轻松得调笑起来:“这人不但年纪比我大,而且长相有些猥琐。小白,收他做小弟,人家还不得消化死我,你还是高抬贵?”
  “你、你好大的口气。”男人右手一拍,就要愤然而起。可是他右手一拍之后,紧接着就有一只手压在他的右手之上然后他就给感到半边身子一麻,仿佛一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任他如何催气发劲,却是再也动弹不得,只是脸红脖子粗而已。
  虽然万宗平依旧收敛着气息,但白衣男人知道自己撞上了铁板。
  他上船之后已经快速扫视过,发现二层船头上四个人,两个中年人一个是后天(万宗平)一个是斗士(布管麦),其余一个少年也不过是后天,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更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才如此托大,再一看桌上竟然放着上好的“女儿红”,那菜肴也不错,因此才大大咧咧的坐上酒桌。谁知道竟然瞧走了眼,那个看似才后天境的中年人轻轻一只手竟然就压得自己不得动弹,这得是什么修为?自己不是找死吗?而似乎那个坐在一旁的少年才是领头的,自己真正是有眼无珠啊!
  “我的口气向来如此,人间之道我已知一二,修炼之道我已知七八,所差的不过是临门一脚的运气而已。”白小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魔了,总之看见万宗平在身边,他就忍不住要胡吹几句大气,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谦和的微笑:“不知道你这位水贼头子有何高见?”
  万宗平和布管麦对他的语气倒是见怪不怪,心想:所差的不过是临门一脚的运气而已,他这是明的告诉我们他就是斗神,让我们别再猜来猜去了啊。两人脸上都是一副果然如此,我心大慰的神情。
  那白衣男子却是对白小天的话听不太懂,本来憋得黑红脸色这会儿变得有些泛白,依旧尽是苦涩:“您太客气了,我汪洋有眼无珠,冲撞了你,原本无话可说。不过既然您让我说,那我高见没有,低见倒是有几条。”
  “高见低见不论,这个世上的道理有千条,有所悟总是好的,且说。”白小天说了句半文不白的话,老实说他这一句“且说”纯粹是信口诌来,别说别人,换个时间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啥意思?
  那白衣男子显然也不明白,因此只是傻愣愣坐在那里,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白小天。
  “喂,叫你说话呢?听不明白人话怎么的?”布管麦不耐烦地冲他吼了一声。要是换个地方,又或者万宗平不在身边,布管麦哪还敢在一斗灵面前大呼小叫,恐怕不是安静的闭上嘴悄悄地在船上找个僻静的角落躲起来,要不恐怕就是干脆直接跳入江中水遁了。
  “啊、是、是、是!”白衣男子这会儿自然不敢嫌弃布管麦态度恶劣,一副低眉顺眼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受气丫头的样子:“几位先生英明神武、义薄云天、神通广大、无所不晓,想来也知道我汪洋只是带着一帮苦哈哈的兄弟想找口饭吃,从来没有害过人性命。您几位是不是高抬贵手,把我象个屁似的放了吧!”
  本来站在一旁吓得全身都抖得厉害的小红没想到形势忽然斗转,一下子变成了这样,又听得汪洋说得可怜,原来的担心害怕顷刻间不见了,听得他最后一句,更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那薛老板原本吓得全身发软,头发昏、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想往下出溜,这会儿却是立刻精神起来,大喊一声:“不能放,杀千刀的还想在我身上用小刀子割来割去!就你这样的贼人送到官府去都便宜了你,应该五花大绑,然后丢到粪坑里泡三天,然后在你身上淋上鸡血、鸭血、狗血、猪血、羊血,再装进猪笼,绑上石头,沉江!”
  白小天听得心里直发麻,心想,这古人可是比现代人狠多了。虽然说起来他们是从处于一个时代只是地域不同罢了。但此地明显还处于封建农业文明阶段,所以白小天自动把他们归为古人。
  汪洋本来温顺的就像一条哈巴狗。那薛老板这么一嚷嚷,整个人好像瞬间被打了鸡血,一下兴奋起来,要不是万宗平按着他不能动弹,说不定会直接跳起来冲上去就算不直接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最少也是几个大耳刮子,打得薛老板在短时间内再也找不到东西南北。
  就算如此,汪洋也耐不住性子,破口大骂:“你他妈找死呢?薛伯苓,老子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你他妈的一个老婆,三个妾外加偷养着两个外室,嫡生、妾生外加私生子女加在一起一共十二个,你等着,我手下兄弟一个都不会放过!”
  薛老板本来被吓得发白的脸已经开始逐渐红润,听得他这么一说,整个人呆滞了,瞬间又转白,然后冲到汪洋面前直向他打躬作揖:“好汉、好汉,我就一臭嘴。其实我这人除一嘴臭,没啥毛病,心还特软。刚才纯粹是胡说八道的,其实我哪敢冒犯您呢/平时我看着杀鸡剖鱼都是躲着走的,真的,我不敢骗您。不信,你问小红,小红最清楚了,是吧?”
  说着直接把小红拉到自己的前面。本来心已安定的小红,又变得哆哆嗦嗦了。
  万宗平只是右手压着他,不让他动弹,心里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至于那些已经逐渐逼近的小船,在他眼中更是些土鸡瓦够。他左手还拿着酒壶给自己又倒了碗酒,小饮了一口,然后拿起小勺,给自己喂了一口花生米。
  汪洋的嚣张倒是把布管麦气坏了。布管麦出身富豪之家,因此往日里和人打斗根本不管人家修为高低,反正身边还有护卫呢?此刻身边虽然没有护卫,但却有两个更牛叉的伙伴,见这水贼都已经是死鱼一条了,还在那翻腾,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因此恶从胆边生,直接站起来扬手就给了汪洋一个耳光:“想找死,就说话!”
  不过一个耳光扇过去后,汪洋只是嘴巴咧了咧,而他却感到手腕隐隐有些发痛。心想:他妈的好硬。没办法,谁让他如今只是可怜的斗气低阶呢?要远转斗气于掌,那可得好一阵工夫,再说就那点斗气远转了也不济事。甚至如果让那水贼有备,运集斗气于脸,搞不好还会让自己吃个大亏。他妈的,看来这修为低下就是百事哀啊!
  汪洋虽然没被打痛,但是被人打脸那是何等丢脸的事,只是却发作不得,眼里凶气尽去,坐在那里再不敢说话。只是心里却在想:这个家伙好像修为不怎么样?难道真的只是个斗士?那么那少年会不会也真的只是个后天,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未尝不可以一搏。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既然是以那少年为主,那么很可能这中年高手多半就是少年家中的护卫。虽然看不出他修为到底有多高,但只要兄弟们一拥而上。他还要想办法护着那少年,自己就可能抽着空子,或者自己、或者暗示兄弟们只要将那少年抓住,中年投鼠忌器,修为再高,顶个鸟用?
  白小天却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船舷边,昂头高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日在,几度夕阳红。白渔捱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他虽然如今真气被禁锢,但丹田重新吸纳了元气,虽然并不多,可用于唱歌却是撮撮由余。因丹田中有气,因此嗓音格外洪亮,中气显得异常充足。虽然风大雨大,雷声滚滚,但那嘹亮歌声依旧在这长江中传得很远,而且也许因为水波荡漾的缘故,歌声似乎还在不断地回荡。这首临江仙沉郁悲叹中又有一种激荡浩阔的气势。白小天原本踏上修真之路后一直是有惊无险,而且眼见人生之路越来越顺畅,但得元婴之后,更有一种长缨在手,俯看天下的洋洋自得,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万年青突然来了那么一下,搞得他不得不跑路,结果跑到了这个世界。真元被禁锢不说,用了点元阵依旧不能点元,元根差得一塌糊涂,有穷丹却还依然发挥着作用,搞得他差点饿死街头,之后虽然摆拖了困窘,但依然不得不整日里藏头藏尾、打一枪换个地方、时刻提醒自己低调再低调、紧紧的夹着尾巴度日,好容易拍下了增元丹,却又不得不拱手送人。这样的日子显然是沉闷压抑的。一直到前天夜里,他不但点元成功了,而且还意外地发现了暖流团,再加上还有修炼秘法在手,灿烂的未来已经向他完全展开了一条宽阔的康庄大道。因此神情中自有一种激奋盎然,敢于气吞河山的豪迈之气。
  别人倒还罢了。万宗平听着这歌声突然觉得往昔自己那些得意之事仿佛都不值一提。因为任凭你是何等英豪在这滚滚奔腾的历史长河之中又算的了什么?如今,那些曾经卷起历史巨浪帝王将相、巨富豪族和那些千千万万的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又有什么区别?过去的种种英雄传奇也不过都是一句市井笑谈罢了。想到自己不过是一坐井观天之徒,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
  布管麦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赞道:“这曲气势浩大,唱得我连好字都说不出口了。不如,小白,你再来句诗如何?”等他说完,才猛然想起,小白歌倒是唱过不少,但是这诗却好像从没见他写过一首呢?不过,就算他不会写诗,想必他的家乡总不会连一首诗都没有吧?好嘛,人已经把剽窃两字写到白小天脸上了。不过倒也没有冤枉他。白小天正觉得余韵未尽呢,顿时诗兴大发,可是诗这东西,实在太难为他了。而且事先没有准备,此刻就算要剽,也是很难为他的,尽管中学时,他曾也是为少年。想了好一阵,他觉得不管了,凑就凑吧,反正自己也不想在这个世界做什么著名诗人。
  于是,他再次把头一扬,昂然念诵:“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就在念诗之前,他还悄悄地用意念将百会穴中的暖流团一分为二,剩下三分之一留在穴中,用意念控制着约三分之二的一股暖流团运转到喉下。等到诗一念完,立刻将暖流团上送至嘴中,接着长长的猛吸一口气。
  原本平静的船头空中顿时像炸了锅一般,四面八方的元气鸟儿还巢一般蜂拥而来。只一会儿那道道元气在白小天口外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白雾,随着夜风在空中摇曳飞舞,仿佛一条白蛇一般。白小天如同长鲸吸水一般,迅即将整条白蛇吞噬而下,然后立刻将嘴闭上。其实此时的那股暖流团并没有完全变成暖流气团,也就是说还能继续吸收好一阵的元气,只是速度要慢上不少,而且会越来越慢。而白小天只是为了镇慑一下万宗平还有那个自尊汪洋的水贼头子,虽说这样做有些浪费资源。不过,只要不断的配药,就能不断的将暖流团壮大,所以这点浪费倒也无所谓了。
  他迅即将这股吸收了不少元气的暖流团沉入下丹田,和丹田中的元气汇成一团。
  薛老板和小红都是普通人,因此他们倒没看出什么。之前的那首临江仙倒是颇有波澜壮阔之势,薛老板心想能做的此曲之人定然不是普通之人,而且不管此曲是不是这姓白的所做,能唱得如此磅礴,岂能是一个伶人?薛老板前头想法倒也不错,只是后头未免想叉了,这歌曲做出来了谁都可以唱,未见得那些大人物就比芸芸众生、碌碌无为之人唱得要出色。
  而对于后面那首诗嘛,这韵倒也押,这诗文也不能算不雅,但给人感觉就是前言不搭后语,前后两句完全是两重天。不过,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却不能这么说,这会儿,要打退水贼可全仗着这三人呢?他自然是使劲的在一旁鼓掌,大声地叫好,而且还不停地给半文盲的小红使眼色,让她配合自己。
  布管麦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毕竟就算他没有修为倒退之前也不过是斗师境,差距太大,倒也感觉不出有什么太过惊讶的地方。何况他心中早就把白小天当作斗神了。
  万宗平心神最为坦然。白小天这一口长吸气势确实骇人,不过也就是骇常人罢了。作为一名斗圣,如果预作准备,他也不是做不到。但是这样做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虽然能吸纳不少元气,但体内同样需要消耗不少斗气,一耗一补,相差无几,还不如老老实实、正常的吸元吐纳收获多。
  最惊骇的反而是汪洋。他本来判断白小天只是后天,可是白小天濡染来这么一手,别说这个斗灵,就是一般的斗尊也做不到,因此此刻他是心如死灰,又庆幸万分。心如死灰是因为他知道这次确实是踢到了一块硬得不能再硬的大铁板,除非人家放过自己,否则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家切了。庆幸万分的是还好发现得早,要不然自己还存着侥幸,不知死活的想要挣扎一把,那结果肯定是撞得头破血流。而且到时人家可能原本不想和自己计较的,也要计较计较了。
  汪洋使劲地堆积着笑脸,诚惶诚恐的说道:“几位先生,如今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峙强临弱,我不该不劳而获,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请先生给我一次机会吧!”
  白小天将头转向万宗平:“前辈,你看呢?”
  万宗平,想了片刻,说道:“这人我虽然不熟悉,但之前也曾听人说过,倒是的确没听说他害过别人的性命……”
  汪洋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老话说留人一线,别把事做绝,否则就是把自己的后路做绝。这话说得是一点没错啊。不管怎么说,人家要是念着这条,再怎么样,起码会把自己的一条小命留下吧!
  可就在这时,船头前面,长江之上的二十多条小船已成半包围之势汹涌而来。每条船上虽然不过只有三至五人,但个个手持兵器,凶神恶煞一般,船上虽有六名护卫,但是最高的好手也不过是名后天高阶。平日里顶多也就是薛老板与别的商人有些纠纷,出来撑撑场面,这种眼看着动真刀真枪拼命的活计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此时船上六名护卫是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手脚发凉,全身发软。他们虽然没有遭遇过这种事,但是却听别人说过,如果遇上抢劫,倘若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匪帮,普通的伙计只要不抵抗,那么一般都没事。但他们这些护卫就算不抵抗,最后也至少要挨顿打,然后捆绑起来。至于会不会丢命,那倒不好说。无他,强盗和护卫天生就是一对冤家,没有强盗自然就无需护卫,护卫对于强盗忌惮得很,而强盗对于护卫自然也痛恨得很。
  要是只被打一顿,倒霉是倒霉,但倒也还算好。可要是这些水贼还不肯轻易干休,那眼下不抵抗就等于完全放弃了生路,虽然抵抗也未必打得过,但是……六人犹豫不决,虽然他们也曾听闻过白衣水贼似乎的确从不害人性命。但是以前不害,不等于永远就不害。再说他们虽然也穿着白衣,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是白衣水贼?只是还好东家不在他们身旁,所以也没人指挥他们,他们倒是满可以在犹豫中消磨时光。
  而船上的其它水手、伙计们也是顿时乱做一团,这个大呼赶快升帆。那个叫掉头、赶快掉头,没看见前面都铁索横江了吗?有的狂呼:天黑看不见赶快点灯笼,有的又喊:不能点,点了那些贼扑着灯笼就杀上来了,你想引贼怎的……
  江面上的水贼们倒是有恃无恐,只是好半天却还不见老大汪江发令登船。反而听到白小天站在船头又是唱曲又是吟诗,一时间不知道这唱的哪一出,于是纷纷鼓骚。
  这个喊:“小白脸,唱啥子曲呢?清清嗓子,待会儿给爷好好唱唱!”
  那个喊“小白脸,爷爷我唱的曲子也不错,待会儿咱来个对唱!”
  有的喊“大哥、大哥,风大雨急的,兄弟们都硬挨着呢?要听曲待会儿再说嘛。”
  不过喊得最多的还是“把船左岸放锚。如有不然男的杀光,女的奸光!”
  汪洋坐在那,听得前面的两句喊叫,已经是不停得冒冷汗,时不时去偷瞧白小天得脸色。等到听到后面水贼们喊得最多的一句,已经是如坐针毡。嘴里尽是苦涩,心里就更苦了。谁他妈的乱喊,这不是想要活生生的害死老子啊!想到这他的眼泪“啪啪”的掉下来了,嗓子不知怎么的也忽然变哑了:“几位先生明见,我汪洋对天发誓,真的从没害过人性命,至于那种禽兽不如的苟且勾当,小人更是从来没做过!真是冤枉,冤枉啊!”
  白小天心里好笑,就这胆子也来做强盗,什么素质嘛。手一挥:“让他们立刻撤回岸上去,还有把那两根铁索收了。否则虽然我们不想多伤人命,但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汪洋哪敢不听,赶紧扯着嗓子喊道:“都给老子滚回岸上去,赶紧把铁索给老子撤了!”
  声音倒是不小,可是也不知道风雨中传声效果差还是汪洋的嗓子有些变声,还是他平时在水贼中威望不高又或者水贼们平日亲日兄弟,这会儿不肯轻易弃他而去,总之江上的水贼们听得汪洋大喊之后,非但没有转船而去,反而在稍愣之后,一边不停的有人喊:“大哥,你咋啦?”一边许多小船已经开始快速上来。力图跳帮上船。
  万宗平猛地站起身来,一下跳到了船栏杆上,大喊一声:“都给老夫滚!”嘴里大喊的同时,右手对着前方江面就是一拳。
  万宗平也听出了白小天似乎不想伤人,因此这一拳不是冲着人去的。而是正对着江面。那一拳挥出,只听到空中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似乎一颗看不见的炮弹飞出了炮管。然后那原本滚滚向前的江水忽的一滞,瞬间在江面上出现了一个漩涡。虽然这个漩涡离最近的小船也有两、三米远,但那小船身不由己的向旋涡冲去。转瞬间之间就被带进了漩涡之中,然后那艘狭长的小船就开始剧烈的在江面上旋转。小船上共有五个人,无一不是水性极好的积年水贼,可没旋两圈,一个个头面如土色,头昏眼花,常年在水上做无本买卖的好汉们竟然瞬间就晕船了。有两个家伙趴在船舷上呕吐,另有三位直接在旋转中飞出了船外,好在并没有掉进漩涡中,只是“扑通扑通扑通”掉进了一旁的江中,又过了一会儿,那剩下的两位终于也没有坚持住,同样飞了出去,掉进了江水中。然后那艘小船在漩涡中发出“嘎吱嘎吱”的船板碎裂声,又过一会儿,整个小船散了架,那些散架的船板也被漩涡吸引着打着圈向江底沉去。
  其他船上的水贼看到这一幕个个面如土色,不过也有反映的快的,赶紧纷纷跳下水去救人,因为那五人虽然水性都不错,但此刻只怕神志都不清醒,指不定直接象个秤砣沉到水底去。
  江上又是一阵的大呼小叫。
  汪洋心里叹口气,差得太远了,根本没法斗。要是打起来,自己一方不过就是伸长脖子待宰的鸡鸭。不过幸运的是好像他们真的不想随便伤人性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至少粽子这条命兴许还保得住。当然了,前提是千万不能再起冲突。
  于是他赶紧大喊:“于三,赶紧带着兄弟们撤,撤到岸上去,立刻把铁索解开。快!”v
  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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