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皂- 免费阅读(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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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不皂 更新:2022-07-08 09:04 字数:5161
貌美恩公不对劲 作者:作者:猫不皂
猫不皂 免费阅读(171)
聂云汉听完,心中满是悲意。
关平野或许嘴里没有真话,所说的一切都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但是对于他娘之死,他应不会撒谎。
人偶一事,皇帝或许并不知情,也并非故意视人命为草芥,只是这般阴差阳错,义母这条命,确实也该算在他头上。
而义父,爱妻因皇帝而死,他却守口如瓶,仍为大曜肝脑涂地,不想却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这样的仇恨,若落在自己身上,聂云汉觉得他或许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我爹娘与义父那么亲近,也从未提过这件事,义父也没有说过,我我实在不知。聂云汉走到关平野身边,握住他单薄的肩头,平野,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
关平野苦笑,伸手想要抱他,想起他对自己的排斥,又缩回了手,只道:这与你何干?你无需道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爹瞒得很严,没有人敢跟我说,直到我被送到归梁府后,有一次我娘忌日,外祖母思女心切,才将此事告诉我。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我爹立功不报功,只肯当一个守御千户所的千户,他是不想高升,不想去见那狗皇帝!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外祖父母对我爹一直冷脸,因为他们恨我爹为杀女仇人卖命!
我爹与我娘感情那么好,他心里不痛不恨么?一个忠字害了他!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关平野眼泪再也忍不住,磅礴而出,哥,你还觉得我有错么?还觉得我是疯了么?
聂云汉久久注视着关平野的双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片刻后,他将对方揽入怀中,千万句话如鲠在喉,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情绪。
平野,若是别人害了你们一家,做哥哥的必定会帮你报仇雪恨。他声音喑哑,深深地叹了口气,可那是皇帝啊,我我不能
关平野猛地推开他,双目赤红道:还说你不是愚忠?!是皇帝又怎么样?我杀个望星你都骂我不可一世,皇帝害死我全家你倒让我不要计较?你难道不是自相矛盾?!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聂云汉无奈道,皇帝不是普通人,若他被杀,必将引起朝堂动荡,这样一来,小人们争权夺利,受害的只会是大曜的百姓,这这代价太大了!
关平野像一只发怒的小兽,咆哮道:那又如何?百姓的痛是痛,我的痛就不是痛了么?凭什么我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忍受这样的痛苦,连仇都不能报?!
难道我一家人的命就不重要?!
面对这样的质问,聂云汉无从回答,就像不久之前,卓应闲发现他们迷倒了郭师爷时问他的那个问题一样。
一个人重要,还是所有人重要?
可能危急关头,大家都会选择牺牲少数去拯救多数。
所有人都赞同的办法,未必是对的办法,但有时候,却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那被牺牲的少数人,又何辜呢?
因为你是少数,所以你的利益就应当被牺牲?
聂云汉不能这么跟关平野说,那样太伤人了。
平野,你的痛我都明白,虽然不能如你般感同身受,但我真的明白。
聂云汉觉得胸口堵得难受,他从戎生涯中做过很多这样无奈的决定,没有一次让他这般心神俱裂:你们是无辜的,可可大局更重要。而且,而且你不该联合独峪人,他们有觊觎大曜之心,你这么做,是引狼入室!
我没有你们那么高尚,高尚的人都在坟里了!哥,若不是我把你弄出来,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关平野轻蔑道,你可知我爹死后,我曾遭遇过怎样的冷眼?前十八年,你和我爹把我护得太好了,这两年,我却尝尽人间冷暖!我只想报仇,大曜会怎样、百姓会怎样,又与我何干!
他一边说着,一边蹒跚着走出了陈列室:我知道你一根忠骨顶天立地,定看不起我这种为了私仇不顾公义的人,没关系,反正你有你的知心人,我犯不着为你再多操心。至于我,哼,等我报仇之后,要杀要剐随便你,只要给我个痛快就行能得偿所愿,死在最开心的时候,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以后!
聂云汉紧跟上他的脚步:你怎么能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关平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秀的面庞写满了揶揄,哥,你连我如何感受都要掌控么?
聂云汉皱起眉头:你怎么偏要把我的话往歪里理解?做人不能这么极端,你难道要为仇恨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么?傻子才干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可能我就是个傻子,不,疯子。原本没有姓卓的,我还能盼着此间事了,与你一起归隐田园,我俩相互作伴,将来也有个盼头。可是现在啊,我觉得什么盼头都没了,所以也就什么都不管了。关平野继续向前走着。
聂云汉听他一提卓应闲,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说来说去还是这些,真他娘的没完了!
孟闯带着几个人,迎面冲他们走来,身后还跟了几个,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收手?聂云汉也觉察出来,自己正在被他带着情绪走,脑子里确实有些乱,干脆抛出最后的问题,想知道关平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关平野远远地跟孟闯对了对眼神,忽地停住脚,看向聂云汉:我说了,你就会照做么?
先听听你的想法再说。聂云汉自然不会轻易上套。
关平野盯着他的眼睛,看出他满眼警惕,微微笑了,自嘲地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对我仍有戒心。也罢,我人微言轻,分量不够,那我与你引荐一人,不知道他的分量够不够。
聂云汉像是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心脏突然激烈地跳动了起来:是谁?
关平野笑笑,冲孟闯使了个眼色。
孟闯点点头,对身边的人甩了甩下巴。
聂云汉不由自主地越过关平野,向他们走近了几步,认出孟闯身边站着的那个,是不久前在小巷中偷袭他和卓应闲,并警告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与谁对抗,承受不起这后果的那个,登时更加警惕。
是你?他冷冷道。
对方微笑:是我。
他没有多话,与一旁的同伙默契地向两边撤了一步,让出身后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
看清了那人的脸,聂云汉像被闪电劈中的天灵盖,顿时瞳孔骤缩,整个人头皮发麻,半个身子没了知觉。
那人缓缓开了口,一把嗓音像被柴火烧过,焦得支离破碎:汉儿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五雷神机是明代火器,火龙卷地飞车和铁汁神车出自于明代军事著作《火龙神器阵法》
我没有你们那么高尚,高尚的人都在坟里了!化用北岛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句。
第172章 脊梁
聂云汉好似被人抽走了魂魄, 他双目血红,双唇颤抖着,喉头哽咽般发出一声低呼:义、义父?
这声音低得别人几乎听不清,但他也没有力气再大声了。
他腿一软, 径直往下摔, 只听扑簌簌衣角翻飞的声音, 有个人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汉哥, 撑住!
卓应闲放心不下,一直在岩洞外徘徊,他看着关平野和聂云汉去了一侧岩洞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好像在吵架。
这地儿回音大,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却听不清俩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搞得他牵肠挂肚、心浮气躁。
接着他便看见孟闯为首的几个人,前后夹着中间一个坐四轮车的老头往聂云汉和关平野那处去,当即便觉得不妙。
带了那么多人, 这老头必定身娇肉贵,莫非是那某乙?
他顾不上回去取拂雪, 匆忙往聂云汉的方向跑,好悬才及时赶到,要不然聂云汉此刻已经栽在地上了。
然而托住他后, 卓应闲更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聂云汉现在大半重量都是靠他撑着, 这一向孔武有力的人身子软得像滩泥,浑身还在不住颤抖, 若他此刻松手,这人保准会跌落在地上!
让汉哥如此失态的这个老头会是谁?
卓应闲打量着对方,见他穿了件深褐色的袍子,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右边袖筒空空荡荡,应是缺了一臂,多半边脸被厚重的伤疤覆盖,几乎辨认不出面孔,看起来像是被烧伤过的。
再加上一旁关平野谦恭而亲密的态度,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极端的猜测。
难道是这怎么可能?!
可他见聂云汉的反应,却又觉得这个猜测八成是真的。
难怪关平野在踩中十二连环锁的时候曾经说过,阵眼处乾坤雷威力最低,若是跑得足够快,自爆的人并非毫无生还的可能。
现在回想,关平野早就暗示过现在的这个事实,是大家从未往这个方向联想罢了!
谁会想到,死了两年的人还能重现人间?!
卓应闲心头一紧,担心聂云汉接受不了这件事,忙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抚:汉哥,汉哥你应我一声,先别多想。
聂云汉倒是没多想,因为他已经无法思考,千头万绪在他脑海中爆裂开来,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锅浆糊两年前关山在他面前被炸碎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现在眼前的人虽然被炸得面目全非,但那模样,分明就是他的义父。
若不是鬼魂出现在人间,那就是自己已经身在阴曹地府!
是后者吧?聂云汉惶恐地想,一定是后者,义父他他不会叛国!
义父怎么会叛国!
他还在惶然不知所措,便听见对面关山咳了一声,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见了义父,不高兴么?
义父真的、真的是你?聂云汉茫然地看着他,眼神涣散,喃喃道。
他本应扑过去认个清楚的,可是却半步都不敢动。
既怕那不是关山,又怕那真的是关山。
关平野凑过来,轻声道:哥,眼见为实,你要不仔细看一看,免得以后又说我唬你。
卓应闲自然知道,聂云汉此刻不仅仅是难以接受关山没死这个事实,更刺激他的是这事实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他不忍见关平野践踏聂云汉的心,回护道:给他时间缓缓罢。
有这么夸张吗?关平野失望道,哥,你口口声声把我爹挂在嘴边,我还以为你见到他没死,会很高兴呢。
若是义父没死,我自然高兴。聂云汉突然沉声道。
他已经收起了方才的慌乱,在最快的时间内镇定了下来,站直身子,推开了卓应闲扶着他的手,恢复了以往屹立不倒的模样。
卓应闲还有些不放心:汉哥
聂云汉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用多说,接着便一步一步走到关山面前,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对方。
关山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完好的半张脸上挂了一抹微笑:我知道你心中诸多疑问,尽管问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聂云汉眸色暗了暗,沉默片刻才问道。
关山拿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道:那日我虽决意自爆,但也试着想要逃脱,在自爆时瞬间起跳,你还有印象吗?
聂云汉努力在脑海中搜刮当时的记忆,那日的爆炸扬起的尘土、黑烟与火焰太刺眼,他总觉得记忆犹新,可细细思量,却想不起任何细节。
戴雁声曾说,这是他内心深处面对刺激所做出的逃避反应,为了避免反复遭受折磨,他本能用那一幕残忍的画面掩盖了一切细节,每当想到这里就不会再继续想了,用什么药物诱导都没有用。
于是他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
无妨。关山声音嘶哑道,当时我已经尽可能往远处跳,但仍受到了乾坤雷的波及,被炸断一臂,待我彻底苏醒,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
他说得简单,但在聂云汉听来不免心惊肉跳,忍不住打断道:是谁是谁救了你?那个十二连环锁就在悬崖边上,之后我特意到崖下去搜寻你的尸去寻你,确实没有找到尸首,当时以为以为你被乾坤雷炸碎了,只留下右臂残肢
救我的,是独峪细作。关山淡淡道。
聂云汉登时一怔,本能道:不可能!
那处机关本就是他们设下的,他们躲在暗处等着收割人头,有什么不可能?
关山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身旁下属赶紧帮他捋着后背顺气。
卓应闲跟在聂云汉身边,与他保持着大约三尺的距离,却被人突然撞了一下肩膀,是关平野从他身旁走过,这一撞明显是故意。
关平野走到聂云汉跟前,替关山说了下去:独峪细作捡到我爹,原本十分高兴,但后来见他没有断气,起初便起了歹意,幸得其中一人觉得他有利用的价值,便趁乱将人偷偷带去独峪境内,交给了阿格楞。
阿格楞本想以此来要挟大曜,没想到很快便收到消息,狗皇帝认定我爹通敌叛国,为防他假死,正在边境大4搜查,还将你们赤蚺剩余人全部下狱,严刑拷打这段儿你很熟悉,我也没必要多说。
这样一来,阿格楞的如意算盘便打破了,收留我爹这事儿就显得颇为可笑,原本他想将我爹除之而后快,幸好哈沁献计,要留我爹一命,好从他那儿学到大曜独有的机关之术。狗皇帝舍不得花钱又草菅人命,独峪愿意花重金买我爹的技艺,并不计前嫌委以重任,两相对比,高下立见。
聂云汉静静听着,心中波澜起伏,脸上却面无表情,他一直盯着关山的脸,试图从那上面找出破绽。
关山除却咳嗽,就是紧紧抿着唇角,似是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露出一抹心痛的神色。
但这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始终保持着以前那种不动声色的平静。
关平野继续道:所以,我爹听了哈沁的话,给了他新的提议,便是今日的计划。
聂云汉表情终于微微破碎,他又向前一步,站在关山四轮车之前,双腿几乎已经触到关山盖着毯子的膝盖:义父,你不会做这种事!
曾经突袭过聂云汉的那名下属抬起手中刀刃,以刀鞘末端指向他,冷声道:退后!
卓应闲当即变脸,正要发难,便见关山摆了摆手:没关系,高酉,汉儿不会害我。
高酉狠狠地注视着聂云汉,缓缓放下刀。
换作以前的我,自然不会出卖大曜,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么?关山平静道,以前我为大曜牺牲什么,都觉得那是自己军人的本分,即便失去爱妻、被家人误会,这一点也从未变过,可是经历过生死,被背叛,被利用,我才发觉,一切都不值得。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我别无所求,要说求的,可能也就剩下一点自豪,当我战死沙场,或者百年归老,临死时能无愧于国,无愧于君,无愧于心,可狗皇帝连我最后的骄傲都要夺走,你叫我关山咧开嘴,脸上的笑凄惶又狰狞,你叫我如何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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