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狮(81)
作者:作者:沈狮      更新:2022-07-08 09:04      字数:5106
  最强游戏制作法 作者:作者:沈狮
  沈狮(81)
  俞汉广盖着掌中皮肉绽开的伤口,不让卫波察觉。他在贯穿整条手臂的绵延刺痛中呼气,紧绷的神经奄奄一息:这也太刺激了,才来乌顿两天,我怎么觉得这一辈子都要过去了,我们会不会挂在这里
  后悔吗?卫波曲起腿,小臂搭在膝盖上看他。
  俞汉广对这个问题无奈又好笑:为什么要后悔?我要是不来这一遭,又怎么会遇见你。
  连老天都承认了,我们就是命中注定。我遇见你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卫波眼中潮漉漉:遇见你的概率是多少我不确定;可现在,我只想把失去你的概率降成零。
  俞汉广刚欲说话,耳边便听到砰的爆炸声,一旁的桌椅也随之震了震,隐约的硫磺燃烧气味随气流钻进窗户,顿时一片ohy God和it乱飞。
  这场战争离俞汉广很远,远到他至今觉得这48小时发生的一切,不是真的。
  却又似乎很近,近到他心中像遭遇了一场轰炸,所有这些年咬着牙筑起的防线,用自尊、自负、不舍与不忘筑起的防线,在此刻尽数溃不成军。
  他撑不住,亦不愿再撑,默默将头枕在了卫波的肩上;也不顾周围人声喧闹,自己手掌疼痛,就要去抚卫波的脸颊。
  手指在半空划过弧线,却被捉住了。
  卫波仔细审视了片刻他带着血痕的手掌,随后毫无征兆地吻了上去。
  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撩起长度及地的厚重窗帘,盖到了二人身上,布料上霎时凸浮出人形。
  黑暗三度骤临,将温柔和激烈拢于其中。
  哥别没了外界打扰,俞汉广这才敢溢出呻|吟。
  卫波在无边黑寂中笑了。
  别什么?
  他偏不。
  他还要在唇的热度之上,再添自己笨拙但热切的表白探出舌尖,细细舔舐俞汉广伤口边缘的鲜血。
  一言难尽的触感将俞汉广淹没。他在疼痛和温柔的双重刺激下再也无力思考,不自觉地闭上眼的同时亦失去了五感,意识一片空白。
  他肺部的氧气早已排空,血液凝滞;心间恍然又生出了根曲线,和数公里以外的战火共轭。
  不知退让,无法清醒,没有道德。
  连着灵魂也被包围揉碎,被研磨成齑粉洒入天际没于云端,又在满是硝烟火光的都市、在微风轻抚的户外花园、在澄澈的暗紫色天空中消失不见。
  刚才他问会不会挂在这里,此刻才发现问题幼稚。
  死又何妨。
  俞汉广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平躺在餐厅角落。
  室内灯光已经全灭,想必发电机里的柴油也已耗尽,幸而阳光从窗帘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涌入,带来光明。
  被分手后的这一年,身处平静的宜州,他却没有一天睡得踏实,要么如铁板上的牛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要么如铁板上的活鱼,三更半夜被噩梦惊醒。
  可来了乌顿,遇见了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心上人;即使动荡和死亡近在咫尺,他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实过。
  他抬起手臂怪不得自己一夜无梦,原来手掌处已经被纱布包扎妥当,纱布细细密密缠了几圈,上面残留着米黄色液体痕迹,凑过去嗅了嗅,像酒精。
  等等?
  这是谁的杰作?酒精和纱布这种战时硬通货,又是怎么搞到的?
  还在疑惑之际,脸颊边又感到一阵有规律的跳动。
  等等?
  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脉搏。
  他撑起脑袋怪不得自己一夜无梦,原来有个温暖舒适的人肉枕头。
  醒了?卫波半睁开沉重的眼皮,嗓音疲惫。
  俞汉广挣扎着直起腰,看周围人群大多和衣而卧,尚未醒来,于是放心地举着伤手道:这?
  卫波秒懂:纱布是我从瓦斯的酒吧拿的,原本要用来做豆腐的;没有酒精就用的伏特加。伤口这么深,总要处理一下。可你昨晚睡得熟,连我给你包扎都没反应。亲爱的,纱布和酒刚好都是现成的,你真的很幸运。
  不过,如果你不来乌顿,也不会受这样的苦。他回忆起昨晚看到的狰狞伤口,又忍不住感叹。
  说这话的同时,卫波僵着身子,周身散出的些许酒味,被俞汉广灵敏的鼻子捕捉到了。
  俞汉广没有继续问,想必向来滴酒不沾的男朋友昨夜也十分紧张,这才喝了点助眠。
  如果没遇到你,我不会来乌顿;不来乌顿,就不会受伤;不受伤,我不就没那么幸运了?俞汉广有意缓解他的情绪,笑嘻嘻地凑到他耳畔念叨。
  且不说这些都是意外事故,即使我知晓所有的意外,预见所有的结局,我还是选择来乌顿,选择遇到你。
  他和卫波一起做过《你的99个故事》,而他更希望,自己此后人生中的每一个故事里,都有眼前人的戏份。
  卫波终于完全睁开双眼,心中震惊之余,很快漫上无边情动,脊背也开始轻轻发颤。
  他恨不得揽住眼前人箍到骨血中去;无奈胳膊被枕了一夜,早就麻到千里之外了,压根儿动不了。于是只得定了定情绪,将另一只手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眼神又挪到腿边。
  俞汉广顺着瞟过去
  卫波小腿上也有一双爪子。
  原本在酒吧门口乞讨的一个小孩正抱着他的腿,虽然不知在哪儿蹭了一脸灰,但卷翘可爱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人睡得香甜。
  烽火烧天,不安蔓延。
  伤口仍然作痛,而窗外的风将枪声席卷。
  可看看眼前这一大一小两张脸上的安静笑意,他却宁愿时间静止。
  宁愿,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天。
  (1)卫星电话:基于卫星系统进行通讯的设备,一般在没有无线通讯信号的情况下应急使用,比如说突然来了地震、洪水、战争什么的,把移动联通电信的基站毁了,卫星电话就能派上用场了。
  伤在小俞身,痛在我心
  第116章 就这么待一会儿。
  温馨不过三秒。
  小乞丐抽搐了几下后从睡梦中醒来,先是眼巴巴地看了会儿面色绯红的二人,随即开始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
  这个年纪的稚童,笑起来全天下最可爱;一旦变脸,哭声便如警铃一样魔音灌耳,特殊的穿透力惊醒了餐厅内还睡着的住客。大家睁开眼后,焦虑又如潮水一般蔓延。
  这焦虑跟昨晚还不一样彼时客房经理神色如常,道是这场意外很快会过去,舞照跳马照跑,erything will be oK。
  如今一夜过去,整座阳光大酒店丝毫没有oK的迹象。
  电想必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窗外鸟声虫鸣不再,轰鸣和着头顶飞机螺旋桨摩擦气流的声音愈演愈烈,不时有被震落的树枝,啪地撞上半拉窗帘的玻璃又急速落下。
  俞汉广撩开一小段窗帘,见窗外大楼上【ell】的广告牌上,【不知被炸飞了还是怎样,只余了孤零零的【hell】。
  hell,地狱。
  他打了个寒颤。
  小乞丐动作更甚,把卫波的小腿当成浮木一样死死抱住,鼻涕和眼泪早已糊在了卫波裤子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可怜的样子也带出了一些住客零星的抽泣声。
  他说什么?俞汉广压住心内的难过与恐慌,手伸到口袋里想掏翻译器,却什么也没摸到。
  卫波仔细分辨着小孩呜呜囔囔的声音:应该是一些害怕之类的话,不知道哥哥和妈妈在哪里想回家去找妈妈
  ma这个词俞汉广听懂了。
  他想起小时候因为没亲妈经常在幼儿园哭花脸,又看着小乞丐褴褛的衣衫,胸口堵得难受,鼻头也跟着发酸:唉!这么小的孩子,心理阴影得有多少。卫老师啊,你说你好端端的来这儿干嘛?
  因为我爸爸,卫波眸子半明半暗,突然苦笑道,原本来这里工作,只是想
  想逃避,想赎罪,想解脱。
  他有愧,愧于自己缠绕在心间的懦弱。
  可现在,我逐渐理解我爸爸为什么不愿提及他在这里的生活。他实在开不了口,只得吐出一口浊气,每一次动荡都能带来发财的机会,但是这机会是建立在流血和死亡之上。这世道,心肠不硬一些、不麻木一些,根本活不了。能哭出来的,大概只有孩子了。
  麻木的人,因为生活已经坠入深渊,所以甘心受苦;敏感的人,因为还抱有纯真的幻想,所以自讨苦吃。
  这两类人他在乌顿见过太多,不知道哪种人更痛苦,更可怜。
  手还在疼?卫波见俞汉广依旧怔怔望着自己,便问道。
  俞汉广摇头。
  手不疼,心很累他突然对自己的工作,不,对自己的事业,产生了怀疑。
  自己努力了许久的游戏出海,似乎失去了价值。
  来之前他和孟艾等人讨论过乌顿数据不佳的原因Arpu值高,但dAu渗透率低,说明玩家结构畸形,高度集中在有钱用户中。
  待亲眼见到发生的一切,他才被按着头,认识了这个世界残酷的另一面。
  游戏能给人带来热爱、兴奋、慰藉,甚至有缓解痛苦的麻醉效用,它们在脑中形成的多巴胺无可取代,极大的情绪价值,让它有别于其他互联网产品。
  可游戏中的主人公如何成长进化,大杀特杀,这一切都是幻影;因为只有玩家的成长和治愈,才是游戏的精髓所在。
  此刻他才明白,面对无力的普通人,面对渺小却具体的痛苦,任何游戏都无法治愈,任何游戏都无计可施。
  卫老师,俞!瓦斯不知何时进了这个混乱的地方,肩上还挂着个巨大的双肩背包。
  俞汉广回过神,冲他举起包扎好的手掌:瓦斯,谢了。
  不必客气,你们是我的贵客,瓦斯卸下双肩背,从中拿出了些纱布和巧克力,又举起一瓶洋酒晃了晃,记得换药。另外也可以喝一点,会轻松舒服。
  卫波给哭花了脸的小乞丐剥了颗巧克力,总算止住了孩子的哭声,对瓦斯道:难得你这个时候还想着我们。
  生活不易,需要保持理智清醒,但在某些时刻,更需要一瓶酒,以及一位能给你送酒的朋友。
  是一场政|变,并不严重。瓦斯点开手机里的新闻,给二人看他缓存好的视频。
  俞汉广刚听几个餐厅内的外国人聊天,此刻又粗粗地扫着新闻上的英文,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乌顿的反|对派一直以来都有动作,前天开始,陆陆续续在科穆尔城周边发动了一些小规模袭击。起初安全局势不甚明朗,但好在,今早已经逐渐被政|府|军|压制。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只是屏幕里汽车炸弹爆炸的声音,还是让人听着胆寒。
  瓦斯一脸正经:虽然不严重,我还是建议你们联系使馆,撒娇。
  撒娇?俞汉广满头问号,为什么要撒娇?
  随即他含情脉脉地偷瞟着卫波。
  也是,从来到乌顿后,日子过得一路火花带闪电,眼下都要上演生死未卜的倾城之恋了,根本没有机会和男朋友互诉两嗓子衷肠。
  卫波想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道:瓦斯,你说的是不是撤侨?
  俞汉广:
  黏人的小情致终究是错付了。
  瓦斯不明就里地道:你们马上回国科穆尔城如今很不安全,旁边的贫民区已经死人了。
  他说着又拖着新闻视频的进度条,拿给二人看。
  俞汉广起初不以为意,浏览了片刻后,没受伤的手忽然颤抖着扒上卫波的胳膊。
  怎么了?卫波看他脸色煞白,额头冒出冷汗,有些担心。
  俞汉广吸了两下鼻子,磕磕绊绊地道: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他看到了屏幕中的一具尸体,眼前闪着浮光掠影般的记忆。
  新闻视频是战地记者采到的一手资料,冲突和流血在镜头中被成倍放大。他前几天才路过的贫民区早已被夷为废墟,水果摊、面包店不复存在,只余被炸掉一半的黑色招牌砸在地面,如在祭奠战争罪行的墓碑。树木也被炸得东倒西歪,路边有人或趴或卧,鲜血和泥水混杂,交织成可怖的暗红。
  俞汉广在这大片的暗红中,看到了一具小小尸体。他截了图,双指放大仔细辨认。
  尸体的脸埋在黑灰里,衣服他却还记得。
  绽出线头的【lepeace】。
  以前,他对于死的感知,仅限于早逝的生母,以及那个居心不正的广告公司老板石念三。如今真等巨大的死亡降临在眼前,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就好像死这个词天生带火,避而不提,是因为它会灼伤嘴唇和心。
  害怕抑或敬畏生命,意外抑或主动求死,冤屈抑或死得其所虽然有些难过,他却理解。
  但唯独这一次,他的理性溃不成军。
  为什么死亡不肯放过这个孩子?他不愿死,不知为何而死,却又必须死。
  见瓦斯已经带着双肩包里的宝物去安抚其他住客,卫波就着俞汉广扒着自己的手,屈膝在旁边靠下,随之拧开酒瓶:来一点吗?
  俞汉广想都没想,红着眼圈吨了一大口,交集的百感终于被酒精涤荡一空。
  卫波严肃道:亲爱的,你今天到底
  别动,就这么待一会儿。俞汉广浑身发冷,顾不上又开始隐隐作痛的伤口,双手挽住卫波的胳膊,如刚从猎人枪口下逃生的小鹿一般躲在他的怀里。
  卫波未再言语,而是收紧了双臂,在周围一些人异样的目光里,静静地轻抚着俞汉广的头发。
  俞汉广听到卫波手臂上清晰而鲜活的脉搏跳动,阖上了眼皮:
  就这么待一会儿。
  *
  阳光大酒店餐厅的灯再度亮起来,已经是三天后。
  这期间,瓦斯送来的食物酒水一应俱全,甚至还搞到了十分紧俏的阿莫西林药片给俞汉广消炎。因而除了俞汉广发过一场低烧以外,二人安稳地度过了72小时,连根头发丝都没掉。
  虽然道路两旁仍时不时飘起黑灰,空气里还残存着丝丝燃烧的气味;可新城区的枯枝烂叶已被清理干净,灿烂阳光浩浩汤汤地洒在街头,驱散了头顶密布的阴云。
  阳光大酒店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瓦斯的酒吧门口,又来了新的小乞丐。
  荒烟连晴翠,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战争和死亡太常见也太痛苦,人类在漫长的演化岁月中,早已练就了快速遗忘这种痛苦的本能。
  俞汉广此刻就暂时将诸多痛苦抛却脑后。他手握船票站在人工湖的休息区,在地上一群咕咕觅食的鸽子麻雀间,看着走近的心上人。
  科穆尔城新城区有一片巨大的人工湖景区,据说运营方十几年前就到国内的知名景点取过经,连玉湖都去过。回国后,运营方在几个位置得宜之处建了景观码头,添置了几十条大小不一的游船,像模像样地卖起了船票。
  都办妥了?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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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狮(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