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几秒后，望着虹业广场前已经顶风冒雪排起的长队，呼出一团白雾后，静静发笑：“不知道。”
  过去两分钟后，两人排进商场外的队尾。
  他思忖良久，对李琛说：“你去问问她。”
  李琛恍惚了：“啥？问啥？”
  他目视前方，打量着队伍的长度，判断着何时能排进商场里面。腔调悠悠晃晃，气息一停一顿，不甚在意地说：“问问那位裴也小美女，明年来不来做毕设。”
  李琛太阳穴猛地一跳，匪夷所思道：“等等，这不是你师妹吗？你不问让我问？”
  “这还是你追的偶像呢，”他掏出口袋里的3张照片拨棱了两下，笑容有点荡漾，“雪这么大，我还不是照样来给你排队要签名？”
  “……oK。问，我问。”
  *
  “你好哦，新年快乐~”
  薛速速双手接过女生递来的明信片，露出特意培训过的甜暖笑容，正要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迅速抬头：
  面前的女生穿着长至小腿的白色羽绒外套，头上戴着一只宝蓝色宽松毛线帽，深灰色聚氨酯口罩遮着大半张脸——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灵俏的眼睛和长而软的睫毛在外面。
  垂眸看明信片的时候，眼睑缓慢地开合，抖掉从室外带进来的凉薄水汽，留下清高冷艳的气息。
  头发不再是夏天时流光的灰紫色，变成了带着光泽的、如绸缎般的漆黑，衬得露在外面的皮肤更白，眉目更漂亮、清晰。
  这要不是团队集体活动，队友坐在身旁，经纪人站后面，粉丝们在前头，她都要压不住这砰砰跳着的激动的心，跳过这碍事的桌子，先抱起面前的女生转它几圈，再窝进她脖子里猛亲几口！
  但她现在什么都没办法做，于是在明信片上唰唰地签了字，抬头对女生来了个经纪人已经明令禁止的露出牙龈的笑：“嘿嘿嘿！这位妹妹，你好漂亮哦！”
  女生只浅浅挑了下眉，神态高冷得很。
  原本抄在长外套口袋里的手却掏出来，捏着个精致的绿色小盒子放在她桌上，比她还能装：“是姐姐哦。我很喜欢你，这是送给你的耳钉，希望你收下，也希望你在总决选上加油，好好表现。”
  旁边的队友小盒子上的古驰标志，羡慕得眼睛都直了。
  薛速速却觉得有点想哭。
  耳钉她不用看也知道很喜欢。
  但却更喜欢眼前这位妹妹。
  快5个月不见了。景行今晚的雪超级大，她今年人品和运气爆棚，排她队的粉丝特别多，从室外到她面前，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她亲爱的妹妹却从裴也赶来，在北方大雪天里排这么久的队，就为了到她面前告诉她，总决选加油。
  忍不住想到前几年，那时候刚入团，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更没有几个人买她的握手券。陶尔总会买很多她的券，有时候是带着同学来，有时候是带着摄影群的群友来，还有一次用冰淇淋和奶茶作报酬，领着一群小学生来。
  今晚她再次过来了，因为她的票数第一次进入前十名。虽然说着让她好好表现，却更像是来给她撑腰，让她知道即便名次不好，她也一直在。
  “你好好看，我也很喜欢你，能抱抱吗？”薛速速站起来。
  女生愣了下，后面的男粉丝听到了，也开始哇哇地叫“我也要、我也要”。
  薛速速伸出手臂，探过身去抱住面前的人儿，羽绒服外层的防水衣还湿乎乎的、沁着风雪的冰凉，但触感却是软软糯糯的，蓬松的羽绒和清瘦的人让她陷进去，一如既往地好抱。
  女生反应过来，也伸出手抱了一下她的腰，又拍了拍她的背，凑近她的耳朵，嗓音沉稳从容还带着小小的嘲弄：“薛速速，你今年努点儿力，上点儿心，别再像去年那样忘词。”
  “好，我今年一定会特别棒，”她把脸贴在女生温暖的耳朵上，迅速而简短地蹭了蹭，小声说，“因为我的漂亮妹妹来看我啦。”
  原以为见到陶尔已经是今晚最大的出乎意料。
  熟料二十分钟后，她又看到了从第一次握手会到今天这场，每次都来支持她的老粉。
  这个老粉真的不简单，他说为了能多签三张照片，他抢了两张握手券，还把课题组同学给拽来了——
  她感动地说谢谢。
  然后抬头，想对老粉身后那位被硬拽来的无辜又苦逼的同学微笑一下，表达歉意。
  然后就发现，这人的脸竟然和她初中那会儿喜欢得死去活来的初恋，长沛二中的学霸，建校以来最美的校草，她亲爱的学长——
  萧时光，长得一模一样。
  六七年过去，他竟然一点儿都没长偏，反而因为比原来更瘦一些，显得更加娇弱、孤冷和美艳，完全可以代入晋江病娇美受的角色，毫无违和感。
  纵然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对理想型男生执着又热烈的喜欢，但她看到萧时光还是觉得很欣喜，甚至有一种老阿姨看着多年不见的小外甥、长得更美更帅后油然而起的欣慰。
  给他签完名，伸出手去的时候，盯着他细长优雅的眼睛，用气音雀跃地喊了句：“学长~”
  男生虚握了一下便礼貌收回去，扬起唇角笑了笑，也小声跟她说：“恭喜你，终于不用学数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