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视死如归之第一节
作者:
杉木 更新:2022-07-23 11:53 字数:4907
焕明亲眼看着他的大爷龙秉诚被押回大殿,又见土地堂外有军人在巡游,于是认定大爷会很快被放出来,就回家向父亲和舅舅报告了他所看到的情况。秉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躺在床上一直无法入睡。
见舅舅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焕明正准备躺一会儿,静曦悄悄的推门进来了。静曦坐在焕明身边,像过去似的抱着焕明的手臂,将头轻轻地靠在焕明的肩上,说:“焕明哥哥我好害怕。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秉诚叔叔太可怜了。”
焕明安慰她说:“别怕,有舅舅在,我大爷他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快去睡一会儿吧,天都快亮了。”
静曦喃喃地说:“焕明哥哥,我睡不着。要不,你给我讲讲你大爷与那个女人的事吧。好吗?”
依静曦的脾气,看来如果不讲的话,静曦会不依不饶的。于是,焕明就把秉诚与张发芝的故事讲给静曦听。他从秉诚救张发芝讲起,讲了张发芝为报恩要嫁给秉诚,秉诚有担当一定要娶一个寡妇。就在有情人快成眷属的时候,张发芝那个“死了”八年的男人经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的突然回来了。于是,张发芝的生活中就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他的爱人,于是就出现了今晚的这一幕。其实,在龙秉诚与张发芝的交往中,其间有许多的事情虽然焕明并不清楚,但他根据自己的判断和想象丰富着故事的情节。静曦听得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叹息。
沉静了好一会儿,静曦说:“真没想到,秉诚叔叔的身上还有着这么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那么,既然刘张氏的丈夫都回来了,她又很难再回到秉诚叔叔的身边,那她就好好的和那个也是可怜的人好好的过呗。”
焕明说:“人这个东西真是很难说,什么都可以放弃和接受,唯独人的感情不行。刘张氏是她丈夫的童养媳,她丈夫离开她的时候她才十五岁,人事都还没懂哪来的爱情,那是一桩强加给她的婚姻。前不久你不是写了一篇关于新女性发表在《新魁星》的文章吗,按你的观点那就是封建对她的的压迫。而我大爷和她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呢?”静曦问。
秉诚说:“首先,我大爷救过她的命,虽然刚开始她可能只是想报恩,但那也是产生感情的基础呀。其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我大爷给了她帮助和希望。第三,她与我大爷相遇并产生感情时,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成熟的感情。因此他们是真正的相爱的,要不,我大爷也不会不娶一个黄花大闺女,而拼了命的要娶一个寡妇。”
静曦说:“你说的真好,你可真是我们《新魁星》的称职的大主编。难怪我爸爸对你这么放心,把校刊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你了。”
焕明说:“其实,还是你那篇文章写得好,是你的文章教育和启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静曦说:“那你怎么感谢我呢”
焕明笑着说:“你要我怎么感谢你?”
静曦把焕明的肩膀轻轻地转过来,用手捧着焕明对头,抚摸着他的脸,突然用嘴唇紧紧地贴在了焕明的嘴唇上。焕明被静曦大胆的举动吓坏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但不一会儿,静曦深情的吻感染了焕明,他也不由自主的捧着静曦的头回吻起来。一时间,时间好像已经停止了运转,世界也突然变得那样的渺小,只剩下两颗火热的心灵在砰然跳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好一阵子,等两人都平静下来后,静曦轻声问焕明:“焕明哥哥,如果我是那个女人,你会向秉诚叔叔那样对我吗?”
对这个问题,焕明还真不好回答。其实,焕明与静曦两人不光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很重要的是静曦虽然个性比较倔强,对别人可能凶一些,但在焕明跟前她有时温顺的像只小猫。特别是当她粘着焕明时,有时让焕明对她心疼得不行。但焕明隐隐觉得舅娘萧荭依好像是不希望他和静曦发展成恋人关系,这常常让他感到很纠结。现在静曦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这真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焕明想了想说:“静曦,你不是那个女人,你不会有她那样的经历的。”
对焕明事实而非、答非所问的回答很不满意,她固执地盯着他问:“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是那个女人,你会不会像秉诚叔叔那样对我?”
焕明说:“静曦,像你这么好的姑娘,遇到谁都会那样的。”
静曦仍然不依不饶地问:“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会不会?”
焕明躲不过了,无奈的说:“我当然会啦。别人都会那样对你,我难道还不会吗?我是谁呀,我是你的哥哥呀?哥哥不那样对待妹妹那还叫哥哥吗?”
静曦对他的回答有些不太满意,说:“谁要你像哥哥那样对待我的,我要你像一个男人对待一个女人那样对待我。”
焕明有些偷换概念似得说:“我没有说错呀,哥哥和妹妹难道不是男人和女人吗?”
静曦说:“哥哥和妹妹是男人和女人,但不是我说的那种男人和女人。”
焕明说:“那,你说的是哪种男人和女人呢?”
静曦说:“你各人心头晓得。”
焕明缓下口气说:“静曦,我们是兄妹吔。”
静曦仍固执地纠正说:“我们只是表兄妹。”想了想,静曦又补充说:“像林黛玉和贾宝玉一样的表兄妹。”说完,静曦竟然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流下眼泪来。
看见静曦流泪,焕明的心却在流血。他用手轻轻地为静曦抹着脸上的眼泪,静曦突然扑到焕明的怀里嘤嘤的哭出声来。焕明搂着静曦,掏出手绢为她擦泪,他仰着头,极力控制着自己也将流出的眼泪。
第二天,焕明本想留在家里等秉诚的消息,看看在这件事情上也许还有需要他做的。但萧荭依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由静曦的爸爸去处理,相信他会处理好的,你和静曦都去上学。在焕明的心目中,舅娘萧荭依虽然待人很温和,对他也很好,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些怵她。现在既然舅娘已经发话了,焕明就和静曦去学校了。
焕明到了学校还没走进教室,就听到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大的。焕明觉得奇怪,赶快走进到教室,看见周田帮领着几个男同学正围着王海媚在高声嚷着什么。见到焕明,王海媚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赶紧跑过来说:“龙焕明同学,你可来了,周田帮把我叫过来,正领着同学向我抗议呢。”
“抗议?”焕明问:“抗啥子议?为啥子抗议?”
周田帮等人走过来围着焕明,周天棒说:“龙焕明,你来得正好。你们《新魁星》登了一个叫什么希翼写的一篇什么狗屁文章。”
焕明说:“周田帮同学,首先,《新魁星》不是我们的《新魁星》,而是全校人的《新魁星》。其次,上面登的文章是我们的同学辛苦的劳动成果,不是你说的什么狗屁文章。最后,对校刊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但是不能用这种方式,更不能骂人。”
“就是。有意见就好好的提嘛,干嘛要侮辱人呢?”有同学在旁边说。
还有同学说:“我们魁星可是川东名校,外面的人都把我们当成宝贝似的说是银沙镇的骄傲。可这样素质的人也配是银沙镇的骄傲吗?”
听见同学们的议论,周田帮的气焰被灭了一大半。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了,说:“你们登的一篇叫《中国妇女的出路在哪里》的文章,怎么可以骂孔夫子?”
焕明说:“骂孔夫子?谁骂孔夫子了?”
周周田帮说:“就是那篇文章骂的。”
焕明说:“那你倒是说说文章里是怎么骂的?”
周田帮说:“文章里说,孔夫子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说得不对。”
焕明说:“哦,是这个。其实,文章里只是对孔夫子的这句话提出了不同的观点而已,充其量也就算是种批评,咋个就是骂孔夫子呢?”
周田帮说:“提不同观点也不行。孔夫子说得不对吗?女人和小人就是难养嘛。”
“就是。”有同学附和着说。
焕明说:“那你说说女人怎么难养啦?”
周田帮说:“这还用说吗?这女人三寸金莲,连路都走不动,还能干啥子?她不靠男人养未必男人还靠她来养吗?哈哈哈。”
焕明说:“首先,女人的三寸金莲是男人们强加给她们的。而且,那是在满清的时候,现在是民国了,你还能看到有几个女人裹脚的?其次,正因为女人被男人们强制裹脚,限制了她们的行动,所以,中国的妇女才不能再走封建的老路呀。现在放开了女人的手脚,她们就可以干男人都能干的事情,她们也可以自食其力,那她怎么就难养了?”
有同学插话说:“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嫁男人就是只能给男人生孩子,靠男人养活她。”
周田帮见有人帮着说话,就得意起来说:“就是。你看看外面,有那个女人不是靠男人养活的?”
焕明说:“不靠男人养活的女人多了。有奥地利女皇特曹莎,还有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还有居里夫人,还有……”
“不要说了。”周田帮打断焕明的话说:“你尽说些外国堂客,我是问你我们中国有哪个堂客不要男人养?”
焕明说:“说远的有武则天女皇,说近的有大清国的慈禧太后,有辛亥革命的女杰秋瑾,还有孙中山大总统的夫人、咱们民国的国母宋庆龄先生等等。噫,以前,你不是还给我们说的好多的袍哥女舵爷,未必她们都要靠男人养呀?”
同学们听后“哄”的一声笑了起来。周天棒急了,开始耍浑了说:“不管你啷个说,孔夫子的话就是对的就是不能批评。”
焕明问:“为啥子?”
周田帮说:“‘为啥子’?不为啥子。就因为他是圣人,是我们读书人的祖师爷。”
焕明说:“孔夫子是孔圣人不假,他是我们读书人的祖师爷也不假,但是他也是几千年前的人了,未必他说的每句话都跟现在的事情对得上扣吗?”
周田帮浑着说:“不听你那些,反正祖师爷肯定不会错的,你们批评他就是不得行。那个屁话连天敢说孔圣人坏话的名叫希翼跟我站出来,我就要看一下,他龟儿究竟是个啥子东西?”
这时,静曦突然站在周天棒面前,两手叉腰的说:“你龟儿才不是个东西。我就是希翼,你看唦。”
周田帮见静曦站在他面前怒目而视,脸红筋涨地说:“你,你,你啷个会是希翼呢?”
静曦说:“我啷个就不可以是希翼呢?”
周田帮还是反应不过来,说:“你,你,你是江静曦的嘛?”
静曦说:“我是江静曦不假,但是我也是希翼。我不用真名用一回笔名不可以呀?我这个东西就站在你面前,你好生看一下哟。还说啥子屁话连天,刚才,不晓得是哪个在这里放不完的臭屁。”说完,转身就走。
周田帮赶紧追上去说:“静曦……”
静曦停住脚,转身对周田帮说:“闭住你的臭嘴,我警告过你好多回了,不准你叫静曦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只有焕明哥哥可以叫。你要是再犯,我从今以后就喊你周天棒。”
周田帮说:“哎呀,静曦,不不,江静曦同学,刚才纯属误会,误会。‘不知者不为怪’嘛,你不怪我哈?”
“哏哏。”静曦藐视地看了周田帮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