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留下她的，毕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咱们叁个怎么说都有旧日的情分在。我也不屑于对她动手，可没想到那丫头胆子太小了，不过是知道我让人诳了那个书生······一首讽刺卫琅身世的诗，便让那个书生被活活凌迟，你说陛下他昏聩不昏聩？”
    周羌觉得遗憾。
    名唤林青山的书生颇有些才华。为了沉灼那个野丫头便要放弃绝顶青云的机会，甘愿背上讽刺天子的名头，甚至不惜以命相抵，只求让他放了沉灼。
    良才美玉没于泥沼，谁看了不得叹息一声。
    可朱门权势叫人摧眉折腰，叫周羌看来，真是世上最为畅快之事。
    “我可是好好养着沉灼的。好吃好喝供着她，是她自己不中用，听说林青山死了便一病不起。郁结于心，拖拖拉拉，大概是暮春之时，她也死了。”
    周羌坐在床榻边上，弯着眉眼对卫蓁蓁轻声细语，似乎在说着夫妻之间的闺房私话。
    “你骗我！”
    卫蓁蓁将那件出自沉灼之手的裙衫捧在怀中。
    暮春之时，沉灼便已经死了。
    她那样明快骄纵的性子，是怎么会郁结于心，一病不起乃至身亡的？邙山上阿灼一声声唤她“蓁蓁”，跟着她漫山遍野的跑。冬日里天寒时跟她挤着一起睡，钻在被窝里催她熄灯睡觉。
    那个总想着送她新裙衫的小姑娘，已经死了。
    “啊，对了，阿灼是知道你做了公主的。她还总想着从我这里跑出去找你。只是我告诉她，你不要她了。后来听说林青山被陛下凌迟，她就再也没想逃出去过。蓁蓁，你说沉灼死的时候恨不恨你？”
    周羌笑得欢快极了。
    他生于世上二十多年都从未如此高兴过。
    他父亲一心要将他过继给先皇，母亲懦弱可欺，日日只顾着讨好自己的夫君，对他这个儿子也不上心。
    他没有知己没有朋友。如今看着卫蓁蓁伤心的模样，倒让他觉得痛快。
    “没关系，蓁蓁。你还有我，既然我娶了你，你乖乖听话，我便会好好待你。”
    周羌继续道。眼前女子含泪怒极，似湖畔随水波摇曳的红花，瞧得人心里痒痒。
    今夜他饮了不少酒。一朝心愿得逞在即，再说卫蓁蓁确实生得还不错，男子好美色，周羌也不例外。说得难免多了些。
    “只要你日日都哭给我看，等我登基，还让你做我的皇后······”
    周羌颇有兴致道。
    “痴心妄想！你这种阴险小人。真让我恶心。”
    卫蓁蓁提起精神，怒瞪着周羌。
    她恨不得能亲手杀了面前之人。
    几月之前的那首诗，林青山，沉灼之死。
    分明都是周羌的阴谋。
    他设计让林青山被卫琅凌迟。她是卫琅的妹妹。
    阿灼郁结于心，是不是也是因为恨她？临死之际她被周羌关在简王府，想到的会是什么？
    沉灼一定会怨她的。
    屋外忽然传来轻轻叩门之声。
    “世子，王爷唤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模糊的声音打断了周羌刚起的那点心思。
    他犹豫一瞬，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起身又笑着对卫蓁蓁道：“你等我回来，再与你行周公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