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吃得格外的压抑。
    叶璟和替苏莞尔点的鱼片粥，苏莞尔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他便又替她剥了几只虾，放在醋碟子里推到了她的面前。
    连着两天吃虾，苏莞尔明显有些腻了，只低头装作不知，喝了点儿水就说自己饱了。
    叶璟和看着苏莞尔苍白的脸色，本来还想要再给她盛盅炖汤，可哪知她推了餐椅就起来了，说要上楼收拾行李，又问杜辞秋可不可以吃完了饭就走，“太晚了，回城的路上可能会堵车。”
    苏莞尔把理由都找好了，叶璟和没办法强硬，便握了她的手腕捏在手里道：“时间你定，但得由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苏莞尔不明白叶璟和的坚持，“我们不是说好了的……”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都竖起了耳朵，宗卓更是饶有兴致地托腮盯紧了叶璟和。
    叶璟和却浑不在意，仰头望着苏莞尔，她满脸疲倦的困惑，似是在极力隐忍他的任性。他难得地开始自省，自己是不是真把人给逼得太紧了。
    “吃完饭我们就可以出发。”还是杜辞秋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她让庄良联系酒店客服，约定了两点的接送服务，又对苏莞尔道：“你不是想去收拾东西嘛？我陪你上去。”
    苏莞尔点头说好，抿着唇角认真地拆掉了叶璟和攥着她的长指。叶璟和倒没再纠缠，等人走了，便开口问宗卓要车钥匙。
    昨天他是搭宗卓的便车来的，这会儿要去了车钥匙，宗卓只能让傅西昭载他回去了。
    叶璟和抄兜去了庭院里抽烟，宗卓跟傅西昭尾随而上，叁人一道站在木制连廊底下吞云吐雾。
    午后忽然天就阴了，摆渡车准时等在了宅外，苏莞尔拢了拢毛衣外套，便随着杜辞秋一行人上车离开了。
    宗卓拿夹着烟的手指点了下外头的山道，还没问呢，就见叶璟和摁灭了烟蒂，丢下一句‘走了’，就转身绕去了车库。
    方才还热闹的院落，一下子就清寂下来了。
    宗卓衔着烟，百无聊赖地问傅西昭道：“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好啊，正好一道回老宅了。”
    摆渡车一直将苏莞尔几人送到了山下的停车场。
    杜辞秋换好了车，跟庄良道完别后，就先出发送苏莞尔回家。
    陆离本来想同苏莞尔交换一个联系方式的，却被庄良按住了冲动，等车开走了，才跟他说苏莞尔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就凭你个愣头青，拿什么跟叶璟和争？”
    “他那种人，懂什么叫喜欢吗？”陆离满不服气，斜倚着车门轻蔑道：“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谁能忍受得了他那种脾气的？”
    “那你就好了？”庄良最受不了陆离这种半吊子的做派，“毛都没长齐的东西，成天只知道把情爱挂在嘴边，你先把自己弄明白了再说吧。”
    等红灯的间隙，杜辞秋摸了把苏莞尔的额头。
    方才离开山上的宅子前，叶璟和特意过来跟她交代苏莞尔有点发烧，让她随时注意苏莞尔的情况，“我会开车跟在你们的车后面，有问题记得打双闪，我会来处理。”
    杜辞秋都快要被弄糊涂了，瞅着叶璟和不满道：“叶璟和，你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你难道不觉得你做的这一切都太迟了吗？”
    叶静和并不在意杜辞秋愤怒的诘问，说完了他想说的，便又折回了客厅。
    杜辞秋气得跳脚，即便是到了现在，一想到叶璟和那副欠揍的样子，仍是想把他套进麻袋里打一顿。
    “我已经没事了，”苏莞尔拍了拍杜辞秋的胳膊安慰她，“可你是怎么知道我发烧了的？”
    杜辞秋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提及叶璟和，但苏莞尔就是再笨，仔细想过一遍，也就知道只有叶璟和能告诉杜辞秋了的。
    苏莞尔刻意逼自己不再去想叶璟和，枕着玻璃车窗，茫茫然地掠过了沿途的风景。
    时已仲秋，街边的法国梧桐飘飘洒洒地落下了枯黄的树叶，将树下的人和物都衬得越发萧索寂寥。时间是这世上最禁不起历数的东西，从大学算起，她在这座城市待了也快有六年了。
    “在想什么？”
    苏莞尔回过头，也不说话，只眨着眼睛认真地端量着杜辞秋的模样。
    “这样看我干嘛？”杜辞秋匆匆瞥了苏莞尔一眼，一时又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子，我总觉得会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我打算回南边去了。”苏莞尔斟酌着，终于把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应该下周就会向学校提交离职申请。”
    “怎么这么突然？”杜辞秋完全没有准备，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你……你真的想好了吗？换个环境不是件容易的事。”
    苏莞尔很重地点了下头，转过身靠着椅背看着杜辞秋道：“我知道会很难，但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行不行呢？”
    “是因为叶璟和吗？”杜辞秋也不跟苏莞尔绕弯子了，“是因为他你才决定要走的吗？”
    苏莞尔拿手指比了个尺度，说：“也不全是，他只占了这么一点点。”
    “那是为什么呢？”杜辞秋不解，她一直以为，苏莞尔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苏莞尔笑起来道：“因为我不属于这里啊，汲汲营营那么久还是一无所有，全部的事情也都被我搞砸了，回头想想，我还是挺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