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浑身赤裸地从付玄楷的床上醒来。天还未全亮，她睡眼朦胧地摸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七点半钟让她有几分错愕。
    要知道，深受心理压力的困扰，她从好几年前起，就没有办法再睡到自然醒了。
    她会整夜做梦，会在夜里哭着醒过来，会醒在每一个凌晨六点，唯独不会再一夜好梦。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床边有干净的内衣裤，还贴心准备了温水和毓婷。程佳拆了药盒的包装把说明书拿出来，服用说明处赫然写着一次两粒。
    她没有过一夜情的经历，但付玄楷对这方面似乎颇有几分得心应手。
    眼睛酸酸的有要哭的冲动，程佳迅速抬着头望向天花板上的吊顶，还是不可避免地湿了眼眶。下身的肿痛和脖颈胸口的青紫伤痕提醒着她昨晚的激烈，她擦掉泪，在付玄楷走出浴室前，极其自觉地吞下了两片药。
    付玄楷洗漱完出浴室时，刚套上宽松v领毛衣的程佳正光着腿坐在床上整理被静电弄乱的头发。她拿了一块手掌大小的镜子，头顶的一小撮碎发高高翘起来，怎么也摁不下去。
    性感如尤物，却又娇憨如少女。付玄楷侧过脸去，才没让自己因为那凝脂般雪白的肌肤而再次燥热难安。
    见他出来了，程佳索性也不弄了，踩着拖鞋哒哒哒走进浴室。洗漱好，顶着一张湿漉漉白净却充满元气的脸，才又回到已经穿好外套的付玄楷面前。
    她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涂上，然后若无其事地扑进付玄楷怀里，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付总对昨晚还满意吗？”
    说着，还贴心地踮脚为男人扣上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昨晚付玄楷将她折腾得不轻，她白嫩的脖颈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程佳自然也没放过他，用尽全力在他脖子和喉结处都留下了几个深深的草莓印。
    “我已经发邮件给了Sean，下周二重新商谈。”男人俯身捏住程佳的下巴，似乎要吻下去，可顿了顿，却又没再有任何动作。
    “谢谢。”程佳浅尝辄止地又吻在他唇上，低声问他，“那，还要再约吗？”
    装作毫不在意地，漫不经心的，试探着，程佳浅浅笑着，心却颤抖着问他。
    还会有下次吗。付玄楷，我们还有机会继续下去吗？
    如果你也觉得昨晚还不错，或者，如果，你对我们的过去还有一星半点的留恋——
    “我要订婚了，程佳。”
    程佳蓦然抬头。
    心声被打断，眼中的光暗淡下来，她尽力保持微笑，然后听见身前的男人低沉而冷静地说：“交易达成，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忘掉关于昨晚的一切。”
    空气安静，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到。
    “哦……这样吗。”程佳松开男人的衣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男人。透过干净的镜框可以看到他一直都纤长浓密的睫毛，和常常宁静如深海的瞳孔。
    她在付玄楷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虽然短暂且无关情爱，可她拼命记住这个时刻。
    然后，微微笑地冲他点点头，装作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虽然很可惜，但……”
    “知道了……我知道了……”
    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声音，在代替她做出最得体的回答。
    让她不至于在他的重击之下窘迫潦倒。可她的心却在这无声的寂静之中轰然坍塌。
    碎落了一地。
    “你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还约了朋友，先走一步。”
    “好，再见。”
    她笑着同付玄楷说再见，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同付玄楷说声好久不见。
    他走了。程佳瘫软地跌在床边，闭上眼睛，泪就如同决堤般涌出来。
    还以为自己做好了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准备，还以为大张旗鼓地与他势均力敌就能换回一个崭新的开头。她曾为这突如其来的相逢而雀跃，可原来这一夜并不是重温旧梦，而是她和他的告别。
    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些遗憾和过往。
    原来只有她在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