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过，想到另一个问题，叶世勋又担心了，“少聪是军人，结婚得打报告，批准之后才可以。现在时间显然来不及了，这要如何是好……”
  白素心想了想，“少聪已经打了恋爱报告，现在结婚来不及，订婚总是可以的吧！订婚又不算是法律程序，不算违反了部队的规矩吧？虽说只是订婚，可在咱们心目中，就跟结婚是一样严肃的！”
  周建国想一下，“行。”
  “那，就跟孩子们讲一讲，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就通知两边的亲友，也不需要场面多壮大，但是两边长辈一定要全在场。”白素心把心里已经琢磨了一会儿的话说出来，见两个男人没有异议了，她才出去叫叶少聪。
  儿子回来两天了，叶世勋也是今天到了医院才看到他。不过，儿子一直是淡淡的表情，看到他这个父亲也没有叫一声“爸”。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把不悦压在心里，也没说什么。
  叶少聪被母亲悄悄带走，走到办公室里看到父亲跟周叔叔一脸沉思严肃的模样，不明所以的看向母亲，“妈，你们叫我什么事？”
  白素心见两个男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简短解释：“少聪，我刚才跟你爸还有你周叔都商量了，我们想让你跟兰兰明天订婚，给你周阿姨冲喜。”
  “什么？”叶少聪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珠子，“我跟兰兰……明天订婚？！”
  “这事当然是要越快越好。若不是因为你结婚程序麻烦，本应该是让你们明天结婚的！”白素心严肃的看着儿子，“虽然字面上是订婚，但其实就是结婚，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叶少聪明白母亲不是在开玩笑了，顿了一下才点头，“……我懂。”
  “那，你的意见呢？”
  “这个……我当然是没问题，但是……兰兰——”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里会有问题。但是，那个倔强的丫头就不好说了。
  “这个，就得你去跟兰兰说了，能不能让兰兰答应跟你一辈子，就看你的本事了。”叶世勋抢在妻子开口之前，略挑起眉眼，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儿子。
  白素心看了丈夫一眼，明白他的意图，也没有反驳，推推儿子道：“我跟你爸回去了，晚上，兰兰要是回来，你就送她回来，不回来的话，你就在医院里陪着吧。这事，你跟兰兰说好之后，给我一个电话。”
  经过大半个小时的推推嚷嚷，周建国终于说服父母和妹妹都回去休息了。周芷兰看着父亲疲惫的背都微微陀下来，心里又疼起来，早上那点不满早就烟消云散，“爸，你也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周建国摇摇头，“我白天不能陪你妈，晚上总要守着的。”
  “可是，你守在这里也没用啊……可别把身体累垮了。我们白天休息过了，现在精神还好，而且，也没什么事做，困了就可以随时休息。”
  叶少聪听她的话，显然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家人，心里不由得安慰，也劝着周建国：“叔叔，您回去吧！赶紧下楼，还能跟周爷爷他们一块儿走。”说着，已经半推着他离开。
  周建国想到两个孩子等会儿还有事情说，自己倒不如离开给他们空间，便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堆，离开医院。
  周芷兰看着爸爸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强撑的精神一下子垮塌，耷拉着双肩又看看病房的人，不由自主的低喃：“妈妈，你快点醒来吧……”
  叶少聪看着她，做了一下准备才上前拉起她的手，“丫头，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啊？”周芷兰吃惊。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叶少聪拉着她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推开玻璃门到了一个露天的小阳台。
  正值盛夏，虽然已经快半夜了，但外面还是阵阵燥热。天上几颗星子高高的挂着，似乎也被热气蒸的无精打采的，一眨一眨的光亮透过云幕射下来，似有似无。
  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算算才二十四个小时，可周芷兰想一下，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出来那个环境，她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一些，而后转头看向身边满脸心思的男人。
  一阵阵风吹来，她的头发风舞，有几根拂过自己的手臂，叶少聪顿了顿，才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道：“丫头，我们明天订婚吧！”
  “什么？”周芷兰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眸子一下子瞪大，里面的光线比那似有似无的星光明亮好几分。一把拍掉他的手，她没好气，“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妈都这样子了，你跟我说订婚的事？！”言辞犀利尖锐，仿佛这个人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虽然她也想到了叶少聪这一次休假回来，有可能会提及此事。毕竟，自己本科毕业了，两人又发展到肌肤之亲的关系了，而他，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可是，在这个关头他依然提出来，周芷兰觉得很不可思议！
  看着她怒气腾一下子上来，叶少聪叹息一声，又定住她的肩膀，“你听我把话说完啊！这件事情是——”
  “我不听！”她心里烦乱的不行，哪里有功夫听这些。周芷兰火冒三丈的看他一眼，转身就要回去。
  他一把拉住，“这事不是我提出来的，是我妈他们跟周叔叔说好了的！阿姨一直不能脱离危险期，他们大人商量着让咱们俩结婚，给阿姨冲喜！但是，我现在的身份，结婚是不能乱来的，又来不及打结婚报告上去了，所以，让我们明天先订婚！”他提高了声调，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完。
  周芷兰的步伐一下子定住，两人之间静默下来，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顿了顿，叶少聪掰着她的肩膀过来，把她飞舞的头发捋一捋，“我已经答应了。反正，咱们在一起……结婚也是早晚的事情。如果我们现在定下来真可以让阿姨好起来的话，不是功德一件？”
  她抬起头来，眸子里一片黯淡的光，“可是这种民间迷信的说法……怎么可能胜过科学先进的治疗？”
  叶少聪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此时只能安慰她，“我想，方法是否迷信暂时不管，只是阿姨那么疼你，你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她能不为你感到高兴么？说不定冥冥之中，她就醒来了呢……”
  周芷兰想着那一幕，也觉得心动，只是——
  “你不是说订婚么？怎么是结婚了？”
  “我妈说，咱们口头说的是订婚，但是跟结婚一样严肃。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份问题，他们原打算让我们明天直接结婚的。”他说着顿一下，“再说了，咱们两家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既然订了婚，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了。以后你是我们叶家的媳妇儿，我是你们周家的女婿，难道还会有变更？”所以，这订婚等同于结婚。
  周芷兰微微一怔，听到“媳妇”、“女婿”这样的字眼，只觉得恍惚。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大事就在这样的仓促之中定下来了。自从跟叶少聪发生关系之后，她倒也没想过这辈子还会跟别的男人去。可是，这么早就把人生大事定下来，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可是两个月前才满二十一岁啊。
  “你看怎么样？”他低下头，征询她的意见，又分析两人的情况，“你看，咱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呢，现在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又不巧碰到阿姨这事儿……我知道你想无拘无束的玩几年，可再拖延早晚不都得面对？你放心，我不是以前那个混账的样子了，我也跟周叔保证过了，我会对你好的——所以，兰，我们结婚吧！”
  她微微低下去的脑袋因为他最后一句话抖了一下，心尖儿也是不可遏制的轻颤，而后缓缓抬起来，对上他的眼睛。
  叶少聪把这一刻当做自己在求婚，满心满肺的诚意和真心。周芷兰盯着他看了很久，他就一直定定的回望着她。
  他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微微弓着背，似有些谦卑的样子。周芷兰脑海里一时间想到了很多画面——许多年前，她初来大院他们相遇的情景；许多年前，他们针锋相对走路都互相绕着的情形；许多年前，他拉着她在怀里没头没脑亲吻的一幕……可最后，脑海里沉淀下来的，是他抱着自己喃喃的说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场景，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她又猛然想到，从昨天母亲出事后，他一直尽心尽力陪在身边，无言的让她依靠。
  只要能有一丝希望让母亲醒过来，就算是让她立即死去也可以，更何况——只是需要她赔上一生而已——更何况，共度的那个人，是他，爱她好久的他。
  她还是望着他，就在叶少聪以为她不肯答应时，她却点点头，轻飘飘的出声：“……好，我们结婚吧。”
  他嘴角微微笑，大手伸到了她的脖子后面，稍用力一带，她便前进两步靠近了他宽大温热的怀里。
  本来这会儿燥热，他身上的温度也高，抱在一起黏黏腻腻的感觉实在是说不上舒服，更别说浪漫。可周芷兰却因为这一抱，紧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慢慢放下来，闭着眼伸出胳膊回抱着他的腰身，脸颊在他胸前摩挲了几下。
  叶少聪知道这一天她不好过，颤抖着舒了一口气，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放心吧，阿姨会没事的。”
  两人在阳台拥抱了许久，最后叶少聪在她嘴角轻轻印了一个吻，才拨开两人的距离。而后双手绕到她脖子后面去。
  “嗯？做什么？”周芷兰吃惊，见他把她的头发拨到一边，在颈后动作着。
  他解开了那条铂金链子，把那枚戒指拿下来，又把链子戴回去，“这个戒指，先由我保管着。”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郝然的抿了一下唇。
  “哎！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了。你再跟人介绍我时，就要说，这是我老公！”他的口气一改先前的温柔，立刻霸道起来。
  周芷兰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受骗了，可是他眸底的深情缱绻那么明显，她微微叹息着想：不管了，不管了，就这样吧……反正逃不出去，又何必挣扎？
  “走吧，回去。”他把戒指小心翼翼收起来，牵着她的手拉开了玻璃门。
  周芷兰轻轻拽一下他牵着她的胳膊，歉意的道：“刚才，我很凶，你别在意啊……”
  他愣了一下，眉眼间有意外的惊喜，“没关系。你现在心情不好，不对我发火还能对谁？我当这是你爱我另类的表现方式！”
  “谁爱你了？”她瘪嘴，微怒。
  “不爱我会答应跟我一辈子在一起？”
  “谁说跟你一辈子在一起了？”
  “难不成你想悔婚？”他挑眉，两人一边往icu病房走去，他一边定定的道，“我休假回去了，要赶紧打结婚报告。到时候军婚受法律保护，你想悔婚都毁不掉了！”
  “我就知道，自己掉陷阱了……”她嘀咕。
  叶少聪听到这句话，忽然停下步子，俊脸一派正然之色，“丫头，我知道你会这么想。可是，在我看来，能让阿姨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你伤心难过——至于这个紧急的婚讯，对于我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丫头，你不要以为我是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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