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中午，客厅里不开灯，还是很暗。只有百叶窗的缝隙中，射入的几束光落在沙发边，像是一道通往天堂的阶梯。
    莉莉丝爬上埃温尔的身体，半跪在沙发上，用腿紧紧缠住对方的腿。双手捧着他的脸，用眼睛描绘他那宝石蓝的眼眸，比平日里广袤海洋颜色更深邃，眼神内敛却涌动着暗潮。
    是悲伤吗？
    最先发现的，是自己的异常。
    她脑子里想的是。如果愿意，他单手就可以掐住她的脖子，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扔出去。可是他没有，只是这样看着她。
    为什么要和她说简和罗切斯特分别时的对话？在他开头的前一句应该是『凭你一贯的机敏，你已经一语中的』
    一语中的什么？……
    为了弄清楚，莉莉丝低下头吻住了他。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此刻无法拒绝，仅此而已。
    身体里无时无刻充满来自地狱的死亡气息，无论如何都难以消灭。仿佛与这样的纯洁交换唾液，可以让自己好受些。
    舌头轻而易举就伸入了他的口中，连欲拒还迎都没有，瞬间进入暧昧状态里。缠绕着温润舌尖，时而用力吸吮，时而用舌钉磨蹭他口腔内壁。
    她享受着属于成熟男性那份想要喘息，但又努力克制的闷哼。
    抑制剂的作用已经彻底消失。那种属于恶魔的堕落，疯狂，悲哀的情绪重新显现。
    『埃温尔的心脏，捏起来也和海边的那个白色玩偶一样吗？还是说手感会更好？』
    莉莉丝双手在他锁骨附近游移。一边饥渴吞咽着男人舌头，一边悄悄抚摸上他的宽厚胸脯，指尖点着心脏的位置。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足以让她欲火中烧。
    「你最近和恶魔交合过了，对么？」
    就在她独自沉迷幻想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埃温尔淡漠的语气犹如天上毫无预警的滂沱大雨，浇了她一身，瞬间如坠冰窟。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很快，莉莉丝回过神，轻笑着把下巴放在埃温尔的肩膀上。这是一贯对于他的撒娇方式。
    「不要再和恶魔交合了。继续下去的话，抑制剂会彻底无效，那时你就彻底沦为恶魔了」一如既往的温润沉稳的声线，却微妙的没有往常的安心感，反而令人发毛。
    「『沦为』还真是高高在上的说法呢」莉莉丝表面上语气里充满嘲讽，但心里却得像个没有隐私，被偷看日记的孩子一样。
    不久前和莲做过。之后双生子给她打了抑制剂。
    明明埃温尔早就……离开柯里昂了，却为什么都知道？是眼线吗？不，不可能，起码狄伦干部的卧室里发生的事情，不可能被第四个人知道。
    从背后看，两人耳鬓厮磨，金色和银色头发紧紧贴合在一起。说的悄悄话，也只有彼此才听得见。
    凛靠在门口，水滴从他额头前的发丝上滴落。他没有上前阻止或是加入。更像是个局外人那样用毛巾擦着头发，偶尔才抬头看一眼。
    「莉莉丝喜欢日本菜吗？我可以给你做」埃温尔看到了凛，于是乎开口，音量足以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听到。
    故意为之的话语和行为，让莉莉丝瞬间明白凛就在背后。
    「说来惭愧，其实我还不太会用筷子」她羞涩地挠了挠头，坐回了沙发的另一边。
    「最终目的只要吃下肚，食物并不拘泥于餐具，或是吃下去的过程。用叉子也好，用手抓也好，填饱肚子才是关键。我说的对么？莉莉丝」
    埃温尔双眸中的杂质被一点点排除，明明恢复成了她最爱的湛蓝色。极致俊美的五官上敛去了温和，多了许多锋芒。
    她还从没见过埃温尔生气的表情。就算是小时候闯了大祸，至多也就被他温柔地摸着脑袋讲一大堆道理。
    凛仅穿着一件单薄的浴袍，水滴从头发上流淌下来，布料变成半透明，紧紧贴合在他的胸膛。
    「她不吃我吃」他一边擦着耳朵一边走向他们，坐在他们中间。他用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音调，调节着有些压抑的气氛「莉莉丝要去洗洗吗？还是说直接进入下一轮？」
    「哈哈……嗯……是怎样呢？」又是赔笑又是歪头，莉莉丝尽力表演出可爱模样。不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随后起身，头也不回走入浴室中。
    空气重新安静下来。
    看着莉莉丝故作坦然，实则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你干的好事」凛把毛巾扔在了埃温尔的脸上「来，帮我擦干」说完，坐在他大腿上，依靠着胸膛。
    可能是这两天纵欲过渡，消耗太多体力。感受着埃温尔手指在发丝之间穿插，轻柔地动作让凛昏昏欲睡。
    黑发和凝脂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他没有擦干的湿漉漉肌肤，被毛巾剐蹭到时又会稍稍皱起眉头。楚楚可怜的凛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门框上的时钟，语气冰冷「一个小时叁十五分前，莉莉丝有过通话，让情报部查清楚。我要知道每一个字」
    「嗯」埃温尔拿出智能手机输入了什么，继而又像无事发生那样拿着毛巾继续擦拭。
    这次莉莉丝很聪明，脱光衣服站在水下，在花洒淋不到的地方摆弄手机。
    「曾经我拥有的叁样东西，信仰，希望和仁慈。还保留的是什么」
    几乎同一时间，对话框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
    『但叁者中最重要的是扳机』
    看到这句回答，莉莉丝呼出一口气。在狄伦，这代表着家族信仰，更多的是确保通讯没有被劫持。
    「埃温尔在狄伦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他好像知道和我有关系的恶魔来到这里」
    『你的灵种是不是不在身上』莲开门见山，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结论。
    的确，在莲的到来后，她把它像个物品一样放进了狄伦的抽屉里。差点都要忘了这东西的存在了。
    「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种子就像一个信标。能定位我的森林，还能开一扇连通两边的门』
    手抖得快要握不住手机，没记错的话，此刻塞缪尔正一个人抵御着漫天白色大军。她这个疏忽等于直接给敌军开后门？
    『别太担心塞缪尔，我来之前，天使大军已经开始撤退。不过，我猜，那种子现在就在小鸟游别墅里』
    「1，我没担心他。2，我的疏忽我来弥补」
    独自站在铃木集团会议室的落地窗前，莲看着手机不禁笑了出来。他思考了一会转而继续打字。
    『凛房间里有个保险箱。房间在二楼左侧第一间。衣柜的右下有个老式保险箱。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更换过密码，但你记一下我设的密码——9为基点，顺时针两圈，29为基点逆时针一圈，11为基点顺时针叁圈。钥匙的话……我想他会放在枕头下面』
    会议室门被打开，莲合上手机，回头看见一个气场强大的利落干练女性，她昂着头，踩着高跟鞋走入房内。
    长相可爱表情却疏远冷漠，她向他伸出右手，礼貌开口「久等了，初次见面，我是铃木的首席执行官铃木千雪。很高兴认识你，远道而来的狄伦贵客」
    把刚才的信息一字不差记入脑子里，莉莉丝删除了聊天记录。淋着水往头上挤上香波，心脏砰砰直跳。
    低着头目不转睛看着泡沫打着圈流如下水道，心不在焉的时候只觉得眼睛一阵疼痛。木讷地摸着脸上的粘腻，她抬起头，睁着眼睛任凭热水冲刷。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门外传来敲门声「莉莉丝？你洗得也太久了吧」
    「嗯，我出来了」即将触碰到浴袍的手迟疑了片刻，转而拿起了一旁的两块浴巾，简单裹住胸口和头发。
    开门的前一刻，抹去镜子上的蒸汽，在面无表情的脸上，绽放出艳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