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寂静。
    风轻轻吹过，花草的影子在门窗上摇曳，血的气味顺风而来。
    周兮野低下头，调整呼吸。
    骆以明放下枪，拿起手机说了几句话，不到一分钟，一群人进来将昏迷的李明哲抬起放到担架上，来匆匆去匆匆。
    “嘭——”
    周兮野抬头，骆以明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瓶红酒，一边倒酒一边说，“接下来，周书记，我们可以谈事情了吗？”
    令行止在一旁突然笑出声，“棋子永远都是棋子，可以随时抛弃。”
    骆以明不在乎令行止的话，也没给他倒酒，周兮野拿过酒杯，轻轻摇晃着。骆以明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说，“周书记是个有政治抱负的人，国内禁毒力量之大，是有过历史教训的，虎门销烟，大烟害人”，骆以明一顿，神色依旧温和。
    “只是，周书记放眼世界，远的不说，看看墨西哥，金三角，这个世界不缺正直的人，可是，正直在人性面前，不值一提。 ”
    周兮野笑笑，喝了一口酒。他说的人性，远远不止于表面意思。
    骆以明侧头看向周兮野，“我很好奇，您是想当下一个，玛利亚市长吗？还是……Montserrat cabllero 市长？”语气轻巧，如同轻举一把枪，对准周兮野的额头。
    玛丽亚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在场的三人心知肚明。
    这时候令行止突然说了一句，“现在看来，骆老板您是骆宾王，周书记那肯定就是武则天了”，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骆以明温和一笑，“只要令市长不是来俊臣就好。”
    令行止放下杯子，笑着摇头，“诶，周书记是武则天，那我肯定得是李治”，说完，抬眸笑看骆以明。
    话里话外的意思，深究，醉翁之意不在酒，令行止绝对不是在占周兮野的便宜。浅看，也可当作一则笑话，但是过于冒犯。
    两人一来一往，周兮野仰头喝完了手里的酒，放下酒杯，轻轻叹一口气，目光透过玻璃杯看向饭桌上的菜，“她们，都是伟大的人，都有崇高的政治理想，我不行，我不过是……”她侧头看着骆以明，笑着说，“我不过是想要尝尝新鲜的蛋糕，骆老板不用如此兴师动众。一码事归一码事，您能来找我，也能来见我，就说明，我们之间，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骆以明点头，拍了拍手。
    两个人走进来，手里拿着箱子，这应该是剩下的五百万。
    粉色钞票出现在眼前，令行止皱了皱眉头，看向周兮野。
    “礼物我能收，但我不是收钱不办事的人，骆老板,您看呢？”周兮野扫过一箱箱的钱。
    骆以明一脸淡然的笑容，没有阿谀奉承的姿态，似乎觉得贿赂不过如同去市场买鱼一样简单，但仔细看，眉眼间却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凌厉，轮到他点菜了。
    三缄其口，骆以明才说，“兮野书记，这不过是开胃菜，见面礼，您不用放在心上。至于我的事，我会好好处理的，不劳您费心。”
    令行止听到这话，嘴角一条，露出了略带戏谑，挑逗和恶意的弧度，胸腔漫出几声笑，夸赞了一句，“骆老板好手段。”
    周兮野微微抬眼，若有似无地冷笑着，缓缓站起身，冷漠地瞥了一眼骆以明，“骆老板不信我，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这话就走了出去，令行止胳膊肘支撑在桌子上，眯缝着双眼，看向周兮野的目光中有一丝玩味。骆以明与他对视，令行止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刹的不耐烦，收起臂膀，淡定又缓慢地地打了一个哈欠，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
    而后也站起身，“骆老板，有点晚了，先走一步。”
    走出了雪龙山庄，蝉鸣声袭来，令行止周身的散漫随着迈入夜色的脚步逐渐消失，周兮野的车尾灯闪了闪，他快走两步，上了她的车。
    周兮野在车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放在腿上随着呼吸频率打出她自己知道的摩斯密码。
    “先送你回家吧。”
    车后面的隔板升起，令行止侧头看向外面，雪龙山庄在夜色中的模样十分壮阔。
    “你利用我。”
    周兮野听到令行止这句控诉，嘴角一弯，“是。”
    他扭过头看她，“骆以明是谁？你和他有什么交集？”
    “你问我？”周兮野睁开眼，眼睛在黑暗中十分明亮，如同天边的星星，“令市长，你不清楚望月山庄和雪龙山庄的主人是谁吗？我让你调查李明哲，现在你来问我骆以明是谁？”
    令行止与她对视，两秒后笑了，多了几分真心的笑。
    “你是怎么知道李明哲不是这里的大老板的？”令行止真心好奇，他查到了骆以明，只是觉得太早和他会面，对周兮野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可没想到被她发现了。
    周兮野抿着唇，摇摇头，“既然令市长不愿多说，那我也不想。”
    令行止一笑，低头拿起周兮野的手，轻轻揉捏起来，语气变得温柔，“别呀，我是真的好奇，你怎么发现骆以明是大老板的……”
    后车座就两人，令行止突然起来的亲密让周兮野微微皱起眉头。
    “这不重要，骆以明已经打通了关系，边境、公安里面肯定有他的人”，周兮野想抽回手，被令行止牢牢抓在手里，“我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令行止的心思完全放在周兮野的手上，鲁迅说的没错，看到白花花的手臂就会想到曼妙的身体，就会想到乳房，然后就是花穴，再一细想，两人似乎没做过几次，他不由得笑起来。
    反正他们都在云南，近水楼台先得月，睡一下也应该没什么关系的。
    “他的靠山，肯定在中央”，令行止抬头，“以你的能力，没法动他。”
    周兮野趁机收回手，“是，我没法，但是我得知道敌人是谁。”
    令行止觉得有点无聊，气从鼻子里喷出来，“你放心，估计这敌人也不会太厉害，厉害的话，他骆以明能跑到云南称霸？副国级领导人吧，还没什么实权的那种。”
    周兮野笑笑，“对了，反贪小组怎么样？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令行止靠在椅背上，腿碰着周兮野的腿，“我想通过反贪小组，换两个人。副市长肯定是会换的，和你我搭班子的人，根基不能太深。”
    周兮野点头，“是，过两天，省委书记弄了一个民主生活会，到时候我去和他提提意见。毕竟我们来了，领导班子里的人，也得用的顺手才行。”
    令行止侧头看着周兮野，满眼的欣赏，“我现在虽然不知道你在布什么样的局，但是，作为和你一起贬过来的同僚，你的选择，我都会支持 。”
    也是，两个熟知的人在陌生的地方要开始大展拳脚，昔日的敌人，会因为环境转变关系，变成相互扶持的战友。
    周兮野没说话，令行止调整坐姿，往周兮野那边靠了靠。
    “别说他们了，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你想聊什么？”周兮野顿了顿，“你有妻子，我有丈夫。你不打算离婚，我也不打算离婚。我想，你我的道德底线，应该没有那么低。”
    令行止哈哈大笑。
    车子行驶到令行止的小区，缓缓停下。
    周兮野看他，头顶的灯亮起来，等令行止不笑了，她才说，“孟庆功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周兮野问的是胡睿，亦或者是副市长，两人都会再三考虑，斟酌言辞。可令行止是谁，和周兮野关系不一般不说，他可算是上面神仙的宝贝下来渡劫的，谁敢怠慢，就算是令行止想要架空周兮野，组建自己的领导班子，也没人敢说什么。
    无论是市委书记是谁，令行止该怎么就说怎么说。
    “这个人，我看他简历，政绩很不错，下一步肯定是想往省厅走的，所以……”令行止抬手捋着周兮野的一缕头发，“是个可以用的人。”
    周兮野面笑心不笑，省厅的这件事，令行止都可以想到，不得不说老狐狸的政治嗅觉十分敏锐。
    “好，我明白了”，周兮野点点头。
    令行止看着她，手里的动作一顿，“怎么？我说错话了？”
    “没有，下车吧”，周兮野发出逐客令。
    令行止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女人心海底针，现在再加上一个书记的身份，官大一级压死人，周书记看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上，还请善待我。”
    周兮野笑了笑，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令行止车门边，帮他拉开车门，“请吧，令市长。”
    第一次女人给他开车门，往日里都是他给女士开门，周兮野这一动作倒让令行止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下了车，周兮野关好车门，“联合可以联合的一切势力，毛理论，你比我清楚。”
    令行止看着周兮野，在她走过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拉住了周兮野的胳膊。
    “我说的事，你想一下。”
    周兮野扭头看他，“什么事？”
    令行止松开手，侧头微微一笑，“我们的事啊……”
    他话音一落，一道好听的女声闯入他们之间。
    “行止？”
    令行止和周兮野顺着声音看过去，居然是魏洛臣。魏洛臣踩着高跟鞋，穿着腰部镂空的黑色紧身裙，走到令行止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靠在令行止的肩头。
    “这是……周主任吗？”
    令行止声音冷清，“这是周书记。”
    魏洛臣笑弯了眼，明媚妖娆的大美女，在月色下十分秀色可餐。
    “周书记，您好，我刚从米兰回来，给您带了礼物。”
    周兮野看着十分女人味儿的魏洛臣，点点头，又看了看令行止，“令市长，周一见。”
    说完，走到另一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车位亮起红灯，而后熄灭，车子启动起来，消失在他们眼前。魏洛臣的笑脸在车消失后，变得十分僵硬。
    令行止没动地方，魏洛臣也没动。
    “怎么突然回来了？”
    魏洛臣身子完全依靠在令行止身上，如同一条美女蛇一般，扭过身子，抬手抚着令行止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她很想他，魏洛臣一脸的迷恋，手指轻轻在他脸颊抚摸。
    或许是动了情，或许是夜色过于温柔，更多的是思念成疾，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捧着令行止的头，魏洛臣侧头看着他的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