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客卧，谢谢。”利维坦站在旅店内对老板娘说着，然后递出了几个银币。
    一直到两人上了楼，在相邻的两扇门前道别时，少女都没有说什么话。
    “瑟薇小姐需要用餐吗？”利维坦赶在少女转身前问道。
    自从进了神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瑟薇就逐渐对食物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了，因此她摇了摇头，进了房间转身关上房门。
    在房间修整了一夜后，瑟薇坐在窗前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忍不住思考了一些之前没注意的事情。
    比如，现在的自己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长久的睡眠，之前在神宫并没怎么注意，现在接触到了正常的人类，瑟薇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陷入回忆中的少女被门口的叩门声打断：“瑟薇小姐，您醒了吗？”
    利维坦的声音。
    瑟薇从窗前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果不其然，外面站着普普通通的灰衣男子，手上还端着各种各样的馅饼和面包。
    “瑟薇小姐，需要用早餐吗？”平平无奇的青年温和谦卑的询问着。
    少女并没有进食的欲望，但是看着男人精心准备好的早餐，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微微点头，然后侧身让他进来。
    “怎么了？”敏锐的注意到瑟薇的不对劲，利维坦出声询问。
    瑟薇伸手拿了一块还泛着热气的馅饼，低头仔细的端详：“利维坦，我为什么不需要进食了？”
    男人顿了顿：“或许是因为神格？”
    或许？瑟薇抬头。
    利维坦笑了笑：“毕竟之前我也没有接触过神眷者。”
    瑟薇抿唇，只能暂时将身体所有的改变都归结于神格了。
    看着少女细嚼慢咽下最后一口馅饼，利维坦递上手帕：“瑟薇小姐需要出门吗？听说今天有教堂集会。”
    瑟薇果断的摇摇头，从小到大去的教堂集会，最起码都有几百次了。
    “对了，每次集会的祷告，你们真的都会听到吗？”
    看着少女有些疑惑的神情，利维坦温柔的解释：“能，但是一般也不会去听。”
    瑟薇刚想问为什么，但是转而回想起当年集会的场景，又有些理解。
    确实，那些祷告要么就是祈求神明赐福，要么就是像自己一样根本不信神的敷衍了事，这有什么好听的。
    “瑟薇小姐不想去集会，那么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
    利维坦神秘的笑了笑。
    等到瑟薇站在地下拍卖会现场才感受到，自己从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有多么新奇。
    身为公爵小姐，跟鱼龙混杂的拍卖会从来都是格格不入的，而瑟薇更是从小在塞斯恩夫人的严格管控下，从来不许做出半点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所以看着各种各样的人进进出出，瑟薇忍不住有些兴奋。
    “有号码牌吗？”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伸手拦住二人，看着面前堪称瘦弱的一男一女，眼光有些不善。
    利维坦眸光微微一动，转手从背后摸出一个木质的小牌子递了过去。
    看门的护卫皱着凶眉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端倪，最终还是让两人进去了。
    瑟薇等到远离门口后偷偷凑上去跟男人咬耳朵：“你哪里来的号码牌？”
    利维坦一边伸手替她带上兜帽，一边轻声回复：“只是比照着旁边人的牌子捏了一个。”
    瑟薇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又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迎上来的两人打断。
    “客人，请在大堂坐下，拍卖马上开始了。”笑眯眯的侍者指着大堂的空位说道。
    瑟薇飞快的瞥了一眼来人，立马噤声。那个侍者虽然在笑，但是身上明显透露出一股子不好惹的气势，甚至眯起的眼睛不是闪露出几分让人心生恐惧的阴狠，一眼就能看出是常年在黑暗边缘游走的人。
    亦步亦趋的跟着利维坦坐下来后，瑟薇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发现利维坦的衣摆被自己拉的皱皱巴巴。
    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温凉的手掌缓和了少女有些紧张的心理。
    等到拍卖开始后，瑟薇忍不住被拍卖品吸引过去：第一件是一枚鸽子蛋一般大小的红宝石戒指，第二件是纯金的蝴蝶胸针，似乎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之后就是各种各样或名贵或新奇的小玩意。
    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拍卖的东西也越来越稀有。
    直到搬上来一个盖着黑布的大箱子后，瑟薇敏锐的感觉到里面有些不同寻常。
    台上站着的主持人神秘的笑了：“下一件——”黑布“哗”的一声被解开，露出里面的场景。
    透过半浑浊的水，瑟薇看见了，那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不！准确来说，是鲛人，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丽。
    银白色的皮肤上带着道道血痕，碧色的鱼尾也血迹斑斑，脸颊旁边是两层青蓝色的腮，正不安的翕动着，澄澈的蓝色眼睛里透出深刻的恐惧和不安，面对着所有人的目光，它蜷缩着，不时露出尖利的獠牙恐吓。
    瑟薇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的那个生物，红唇抿成直线。
    穿越者的身份让少女从小对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生物抱有怀疑，但是真切的见到主神后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不同以往的世界，但是少女奉行的信念并没有改变。
    一直到今天，瑟薇才知道自己被保护的有多么好。即便是身为公爵小姐的时候，即便亲眼看见种种龌龊的事情，都没有这一刻来的深刻。
    除了神明，除了人类，还有其他的生物。
    鲛人，妖兽......这些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生物，也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着。
    “一万金币起拍！”
    “一万一！”
    “一万五！”
    “两万。”
    此起彼伏的竞拍声响了起来，瑟薇有些不适的移开目光。
    利维坦伸手握了握少女钻成拳头的手掌，轻柔的一点一点掰开：“他们一向都是生活在深海，可能这只不小心被诱捕了。”
    “他们会怎么对他呢？”瑟薇脸色凝重的看着台上伤痕累累的鲛人。
    “驯服？淫乐？”利维坦轻巧的笑了声，“反正不可能是供着。”
    瑟薇紧抿着唇，不做声，透过男人温和的笑声，少女敏锐的感觉到些许嘲弄。
    “五万。”
    竞拍声在耳边响起，瑟薇猛然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
    顿时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目光或阴沉或玩味。
    瑟薇想开口说些什么，利维坦轻轻捏了捏少女的掌心，递过去了一个笑容。
    当所有人都被大堂内的灰衣男子吸引时，无人注意，原本瑟缩又狰狞的鲛人也朝着男人的方向，那双澄澈的仿佛碧海蓝天的双眸，透出谦卑与恐惧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