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宫闱密史
  “清香露，你不是知道嘛。”柳残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随即问陌锦璃，“楼将军，他已经知道了你是女儿身，但是你的身份，我想还是你自己亲口对他说吧。他最近似乎很后悔，却又不敢来看你，而你的身份，想必也是他心头的疑问。”
  柳残脸上戴着半张蝴蝶面具，看着陌锦璃脸上的淡定渐渐消失。她手中把玩着那个白色瓷瓶，倏然对柳残道：“不是我不想见他，只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兄弟，突然被他发现了我的女儿身，我……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陌锦璃缓缓起身，脸上的痛苦一闪而过，屁股还是有点痛。柳残却没动，对陌锦璃道：“你怨他不该处罚你？还是……不过，你最后的十五军棍就是他帮你挡下的，是他代你受罚的。开始的时候，我也很怨恨他，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死脑筋。但是直到他亲自上前代你接受处罚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将军。楼于默是将军，征战沙场数年，军规向来森严。倘若不严守军纪，一定会难以统帅三军，这也是他为什么宁愿自己代你受罚也要将那五十军棍打完。”
  柳残眼中有着释然，当看见陌锦璃那满身鲜血的时候，她曾经怨恨楼于默的无情，不理解他为何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但是当看见那些将士在这件事之后对军纪的严守，对将军之令的惟命是从，她终于明白了楼于默的用心良苦，明白了他这是以身作则。
  “王嫂，敢情你是来说情的？”陌锦璃突然看向柳残那维护的眼神，然后笑开：“我没有怪罪他，在军中生活了这么久，对他的脾性我还是了解的。我们一起共患难，一起拼死沙场，这点伤算什么。你说的我都明白，军纪不可违。”陌锦璃深知军纪的重要性，在军营中她不会不明白这点。
  柳残瞬间想到自己，她当时来这里是在楼于默的要求下换下了女装，穿上了男装。但是提出的要求，对于楼于默而言，又是一种为难。
  “那有时间你还是和他沟通一下吧，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担心楼将军会闷出内伤，他这人本就沉默寡言。”柳残想起楼于默，也是因为看不下去了，她才来对陌锦璃说这件事。
  楼于默年纪不大，然而战场经验却老练而丰富。虽然是少年将军，但是兵法却相当娴熟。但是这次，他估计陌锦璃生气了，所以一直不敢靠近她的军帐。
  “我……好吧。”陌锦璃犹豫了一下，隐瞒了他这么久，有些话她还是得对他说明白。
  柳残将东西收拾了一下，随即对陌锦璃点头离去。
  入夜，陌锦璃将清香露擦完之后，便躺下就寝。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像前几日一样的人影在军帐之外徘徊。
  楼于默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他以为她睡着了，但是他可知她一点睡意都没有。曾经他随意进出这里，只因为他是陌锦，但是身份被发现后，他却再也不进这里了。
  “楼于默？”陌锦璃对着外面的那道黑影呼唤，那黑影身影一震，随即僵硬了身子。
  “楼将军，你进来吧。”陌锦璃起身，然后披了一件衣裳下榻，她一直在等他来，于是身上的衣裳都没有脱。
  许久之后，楼于默才缓缓走进军帐，看见陌锦璃的那一瞬间，他立即烧红了脸。曾经他以为陌锦璃是一个小白脸，但是一直没想到她一直是个姑娘。
  “你……”乍一看见陌锦璃，楼于默说不出了话，只是小心瞥了陌锦璃一眼。他一直难以接受，和自己并肩作战四年的人竟然是个女子。
  “楼将军，你还是叫我陌副将或者陌锦。”陌锦璃有些无奈地看一眼楼于默，她一直把楼于默当最好的朋友，他们是战友，是兄弟，是上下属……
  “陌锦。”楼于默终于看向了她，眉宇间有着不解：“为何女扮男装？你……”
  陌锦璃的行事向来乖张，但是这次却不见平时的飞扬，眼中浮现了淡淡的忧伤。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楼将军，你还记得四年前，我刚进军营的情景吧？你当时就奇怪王兄为何要对我那么好，还让我跟随你行军打仗。其实，王兄是被我胁迫的，随着我进入军营，锦璃公主便神秘失踪了。楼将军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也知道为何王兄要那么维护我了吧？”
  陌锦璃说起这事，脸上没有笑容，这是四年前的宫闱秘史，几乎没人知道真相。其中涉及到很多人，云疏的迫嫁、锦璃公主失踪、王上继位、玄王大病、云太妃遁入佛门、宁太妃的冷血……
  这是陌锦璃不愿提起的往事，她厌倦了宫廷生活，更加厌恶一段不由己的婚姻。若是非要去和亲，她宁愿亲自上战场为玄漠国守卫疆土，而非以和亲来换得玄漠国的和平稳定。
  大楚王朝一直以来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因为那里山清水秀，那里人杰地灵，那里鸟语花香。她一直想找个时间去那里好好畅游一番，终究还是女儿家，她还是喜欢那么花花草草，喜欢那些山川河流。
  在她的脑海中，大楚王朝若是真有这么好的话，那将来她一定要帮她王兄打下这片江山，到时候她就可以肆意地游玩了。
  那时候将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更加不会再有和亲。
  她一直以陌锦的身份出现在玄漠国，她的婚事自然而然是她王兄担忧的事情。她王兄曾经探过她的口气，问她是否喜欢楼于默。那时候她的回答是：不讨厌！
  楼于默之于她，是兄弟，是朋友，是上级，但不会是情人。他们似乎注定了不会僭越这些关系，心里上也难以僭越，只因为他们有了一个不寻常的开始。
  陌锦璃看向楼于默那震惊的模样，看来他以前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这个木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是在这方面却极其迟钝。
  “你就是锦璃公主？”楼于默终于有了反应，难以置信地看着陌锦璃，她是锦璃公主？她竟然是王宫中娇生惯养的锦璃公主，楼于默这一刻震惊了，心中的情感有些澎湃。
  “锦璃公主四年前已经失踪了，现在的我是陌锦，你的陌副将。”陌锦璃对楼于默如此说，也是想让他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还是最好的搭档。
  楼于默有些犹豫了，这样可以吗？要是不报的话，就是隐瞒，违背了他的做人原则。但是……
  楼于默沉默了，看着陌锦璃，他有些不懂，“你为何要放弃王宫那么优渥的生活，而选择了军营这种又苦又累的生活？”
  陌锦璃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楼于默，他非要问出个为什么来么？要是想说，她不早就说了。
  “不是说了么，厌倦了王宫生活，想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楼于默，你最好别揭穿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陌锦璃终于恢复了以往的个性，对着楼于默大放威胁之语。
  最后，楼于默深深地看了一眼陌锦璃，然后点点头。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柳残来军营，他也是在她的胁迫下答应的，如今又是。
  陌锦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楼于默触电般看她一眼，然后全身一震，低头。
  曾经以为最白痴软弱的笑容，如今却让他心房狠狠地震了起来。耀眼纯净的笑容，让他不舍移开视线，当把眼光再看向她的时候，却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看着他。
  “楼于默，我们还是兄弟，是搭档吧？”陌锦璃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而楼于默却沉默了，还能继续做兄弟做搭档么？
  “我……”楼于默犹豫了，以前能勾肩搭背，现在还可以么？她是公主，身份尊贵，他是将军，他们……他们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以前了。
  “楼于默，你到底想怎么样？”陌锦璃一生气，立即双眼死死地盯着楼于默那张略显斯文的脸。
  陌锦璃的话一下子将楼于默吓住了，他没想要做什么，她凶他作甚？楼于默有些无辜地看了一眼陌锦璃，而她却直直向他走来。
  “我们还是兄弟，还是搭档！你要是因为我是女人就这么看不起我，楼于默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陌锦璃气红了一张脸，楼于默真是死脑筋，她是女人怎么着了？总不能就因为她是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被抹灭了吧？
  以前她以男子的身份出现的时候，他不是挺待见她的么？就因为她是女子，一切都在瞬息间悄悄改变了么？
  楼于默始终沉默不语，没有说话。后来他被气愤的陌锦璃一把推出军帐，他趔趄一下，然后不解地看向陌锦璃的军帐。只见军帐内的灯光呼一下熄灭了，看来她气得不轻呀。楼于默心中暗暗惊讶。
  这端，柳残取下脸上的面具，随即想起刚才去给陌锦璃送去的清香露。她一直想知道那清香露是怎么来的，柳残手抚额头站起来，清香露是音宿送来的。医仙音宿的药，肯定会药到病除，也因此她极其相信他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