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佳欣
作者:
车厘崽 更新:2024-05-05 13:40 字数:3342
像是为了加深她的羞耻,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好大的起哄,是刚才几乎要酒精中毒的冯楷文重回战场,指着另一只醉鬼嘲讽:“带着你的水果茶给我打车滚!”
往酒杯里放水果,是年轻人时兴喝酒的一种方式。既可以吸取酒精,让上头的速度变慢,又能喝得少一些,以免烂醉。但有的人狡猾,为了逃酒,会把水果塞满杯子。
笑声几乎要要贯穿慎怡的耳膜,她用小叉子吃着水果,慢慢消化自己的郁闷。
她在想,纪则明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让她过来玩。
如果把她当大人,就不会特意照顾她。但如果只把她当小孩,就更不会让她来这种地方。
慎怡在学校里也会认识一些爱玩的朋友,在纪则明看不见的时间里,她也去过几次夜场和清吧,听人唱歌或是抓着手指喝酒,她都适应得来。
但那都是熟人局,且女孩子颇多。今日的面孔虽然都有所印象,但不代表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敞开了玩。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纪则明知道她有过这些经验。
一开始是这样想的……现在却好希望他知道。
让他快快认清,自己已经不再是妹妹。
慎怡并不确定自己是什么喜欢上纪则明的。
但她知道自己总是多次地盼望,在他心里摆脱掉小朋友的标签。后来回想起来,大抵是道德感作祟,让她无法顶着小辈的身份去与他发展。
她不想要双方父母的叮嘱做借口。
她想要纪则明是因为想关心她,所以才照顾她。
正出神,就看见楼下的旋转玻璃门里冒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慎怡没喝多少,视线清晰,那女人进来的时候,舞台的灯光正正好投落到她身上,照亮了满身的清冷与凛然。
正是夏季,虽然场内有充足的空调,但因为人多又热闹,总是会残存几分暑气,让人觉得烦闷。是以来人几乎都打扮清凉,甚至暴露。
可那女人不同,中规中矩的穿搭,远远却能看出设计的不凡和质地的精良。即便从头到脚只露出两节雪白手臂,也已经从进门那一刻起收获了不少带着肆意的目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这爱美也可以是爱他人之美。慎怡正欣赏着这女人的风姿,脑子里开始给她编身份:白领?还是千金?
总归是富贵人家的小孩,同为女孩子,她的头发和肌肤能够透出她养尊处优的日常。
还没研究透彻,身后就又有人在叫纪则明。
慎怡一听见他的名字耳朵就要竖起来,稍稍偏头去看,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总之有人在笑,纪则明却没理会,拿着手机还在回谁的消息。
今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还会有谁没到场呢?如果迟到这样长的时间,估计起初也是不想来的吧。
“施佳欣才下飞机啊?”
她在笼统的对话和喧闹里听见这样一个名字。
慎怡捧着已经空掉的小碗,看着纪则明拨开一群好事的人,朝自己走过来。
不过他不是特地来找慎怡的,甚至在站定以后,视线都还没落在自己身上。
他始终在摁着手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紧急地回复。
慎怡不会计较这样的事情,只等着他忙完,才慢吞吞地、假装不经意地问一句:“他们说的……施佳欣,是谁啊?”
你的朋友吗?我见过吗?
她很想再多问几个问题,可又不想他感受到自己的迫切。
纪则明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他缓过神来没忍住笑了一声,没答,眸中露出几分戏谑,抬抬下巴让她往下看。
慎怡便把视线移过去。
刚才还在发酒疯的冯楷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滚下去了,这会儿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搂着刚才进来的那个大美女,抱着不肯撒手。
两人身高旗鼓相当,可那终究是个男人,大美女有些支撑不住,笔直的身形略显摇摇欲坠。
更别提冯楷文见她没推开自己,变本加厉地开始亲她。
慎怡好像被烫到指尖,为自己目睹到的一切感到害羞。
身后那群人几乎是瞬间蜂拥而至,将露台站满,只为看那两人的笑话。
有认识大美女的,大喊了一句:“施佳欣!带他回去吧!妈的小趴菜,喝不了就滚!”
男人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尽管不带恶意,也尽显轻佻,有更甚者见这情形,甚至说了几句暧昧的话,什么拉回去验验货,喝醉的男人硬不了,别被他骗了。
慎怡想,如果是她,在冯楷文亲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羞愤欲死了,只想着推开。
施佳欣却很冷静,不与这喝醉酒的痴汉玩纠缠游戏,任由他占了几下便宜,满足他急切的爱恋,才摸着他颈后的乱发彻底将人降服。
还不忘朝楼上挥挥手,和众人告别。
纪则明就站在慎怡旁边,她看见他也伸出手挥动示意,手心里握着摁亮的手机屏幕。
原来刚才他是在回施佳欣的消息。
酒过三巡,纪则明送慎怡回去的时候告诉她,那就是冯楷文传闻中的地下女友。
慎怡问:“我看今天在场的有不少人认识她,甚至看见冯楷文亲她都不意外,怎么是地下女友呢?”
她对冯楷文心不是单身这件事情有所耳闻,只是他甚少把感情状态挂在嘴边说,社交平台很鲜有秀恩爱的痕迹,所以始终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有女朋友。
“他两谈了很多年。”纪则明解释道,“老夫老妻了,早就过了喜欢发朋友圈的热恋期。之所以说他们是地下恋,是因为施佳欣几乎已经不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露面。”
他后面还说了很多,慎怡听完,一边震惊于冯楷文谈异国恋毅力,又一边纠结纪则明话多的缘由。
她沉默半路,忍不住问:“你和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纪则明今晚喝得是有些多的,闭眼靠在后座,平日里清风霁月的模样统统消失,除了一张俊俏的男面,和街边昏昏欲倒的醉汉几乎无分别。
他听了慎怡的问题,表情先是懵,然后愣,最后才是思考。
这短短几个字仿佛被他拆开,要一个一个寻找释义,再依次排序,意思难解到需要翻查新汉字典。
慎怡见他这样迷蒙,心想他今日大抵是有些伤感的。
那些在派对上的好友,或许在今夜之后便很难再见。毕业是一场告别,从此大家天各一方,开花结果都各凭本事,重逢再遇都被缘分统管,不再隶属人为。即便有欢声笑语和热闹作伴奏,也难掩到此为止的无力。
脆弱的男人总是格外让人怜惜。
慎怡借着他的不清醒,难得地正视他的模样。
已经接近凌晨,街道上没什么人,司机是常年在酒吧门口接醉客的好手,开起车来轻门熟路,不急不慢,生怕客人被一个急刹或者提速吐在车上。
他见后面那两人一直在说话,就没插嘴打扰,播了首节奏轻缓的法文歌曲自娱自乐。
外面的灯光错落地掉在纪则明脸上,有时眷恋他纤长的睫毛,有时又光顾他光洁的鼻尖,慎怡沉默地看了许久,才发现他原来不是单眼皮。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以为纪则明睡着了,谁知他突然冒出一句。
“因为,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你问我了。”
我和你说那么多,是因为你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