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崩盘
    同是沉家人，清涵的个性算得上是最为柔和的一个了。同沉汝帛要求清润的绝对力量和绝对实力不同，针对清涵这样的个性，沉汝帛和余晓对她的教育一向是学会用温柔的方式去戳穿对方的真面目，一击即中，从心理上击溃对方。
    沉清涵人生顺遂了20年，也就现在遇见了这么一个人渣。得以让她将母亲的教育方式诉诸实践。
    眼看着计千景的神情从目眦欲裂到濒临崩溃，原本算得上清秀俊美的样貌因着表情管理失控变得面目可憎，沉清涵不得不承认，当年她瞎了眼。
    “视频留给你了，我会循环播放。”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清涵推开椅子，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计千景。报复后的快感与一种很是说不出来的滋味萦绕在心头，令她有些迷茫，她弯下腰，捧起计千景的脸，深深地看着自己曾经那样喜欢的人。
    良久，她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妈妈说的对，像她这种家境不好，一朝得势的人，一旦心态有了一丝丝的不平衡就会走偏路。只停留在接吻是对的，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她的身子。她装了那么久，马上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篑。是她运气不好，在这个时候惹到了寺澄姐姐。
    “小景，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错？
    计千景茫然地抬头看着沉清涵，她不解。她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沉家不可能会不知道，怎么，怎么就会这样崩盘了呢？宋寺澄为什么针对她。她做错了什么吗？
    “你啊，运气不好。惹到了寺澄姐姐，寺澄姐的心是石头做的，对待我姐都能毫不留情。为了沉家的钱和裴家的权，她能对任何人下手，而你就是那柄送上门的刀。”
    裴家的权力争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宋寺澄向来躲着裴家，甚至不对外公开承认自己就是裴家人，可现在，储家晚宴过后，谁不知宋寺澄是裴家的叁代。裴家叁代中的最有利的继承人被连夜送出了国，能挑起整个裴家的只剩下这叁个人了。裴寺柚是个beta，裴寺柠是alpha对于商业运作却是一窍不通。宋寺澄不姓裴，但她背后有沉清润。
    沉清润甘于被宋寺澄利用，甘愿用整个沉家去做宋寺澄的盾。沉家向来护短，母亲对于大姐的所作所为一言不发，就是已经默认了宋寺澄的身份。
    宋寺澄太能算计，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这样的人，惹上她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事。
    计千景到底是距离这些东西远了些，根本就没能从沉清涵的几句话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她疑惑，低着头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好一会，这才又抬起头，解释：“不管你信不信，小涵，我是真的……”
    “闭嘴！”
    沉家小小姐丢掉了自己的仪态，怒斥。
    从未见过清涵如此生气的模样，计千景怔愣了一瞬，随即笑了出来。她的笑声落在沉清涵耳中是那样的刺耳，沉清涵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恢复成了平日那股高贵端庄的模样。
    “你的事，我不会瞒着你父母。凡是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的你的亲人，我都会一个个清算。”沉清涵的手按在门把上，站了一会，“计千景，你欠我一句对不起。”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自然也是没有听到计千景在她出去后过了很久才说的那句对不起，不过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沉清润回到宋寺澄家中的时候，恰好看到宋寺澄从床上坐起来的模样。她几步走到还在犯迷糊的宋寺澄身边，拥住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去做什么了？”宋寺澄怎么会看不出沉清润是刚从外面回来，虽然猜到了几分，仍是出口问了。
    以为是自己的身上沾染了什么味道，沉清润低头闻了闻自己，没有闻到什么怪味，这才回：“去见了清浅，是她的味道弄到我身上了吗？”
    见了清浅。
    沉清浅一直负责沉家的公关和战略咨询部门，这次的事情对于沉家来说，最忙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清浅了。她去找清浅倒也正常。
    摇了摇头，沉清润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她自己的开司米木的味道，以她的等级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有旁的alpha的味道能沾染在她的身上。这人，对信息素的敏感失灵也就算了，怎么现在生理健康课的知识都忘到了爪哇国了，难道她这个PhD学位是假的吗？
    “你学历是真的吧？”
    怎么忽然问学历？沉清润被宋寺澄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有些懵，她歪头不解地看着宋寺澄。
    宋寺澄没有说什么，忽的笑了起来。S大这几年排名跌的再怎么厉害也是top20里的，学术造假这种话可不敢瞎说。
    对于宋寺澄跳脱的思维，沉清润已经免疫。她笑了笑，抱起宋寺澄到浴室。
    这样对的贴心服务，宋寺澄接受的很快。但心里总感觉有些东西是要超出自己控制的，她的第六感一直准确，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神不宁。这份心神不宁体现在，洗澡后，她穿着湿哒哒的拖鞋，竟然一个没留神，直接滑倒了在浴室地上。
    在听到自己胳膊撞在地面上的声音的时候，宋寺澄确信，绝对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宋寺澄摔倒的时候，沉清润正在厨房煎蛋。大平的室内坏处就体现了出来，沉清润对宋寺澄在浴室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躺在地上，胳膊钻心的疼痛袭来，宋寺澄咬牙，不知为何心里竟还在犹豫是否应该叫沉清润过来。昨晚说过要试着相信阿润，将自己交付给阿润，可如今，哪怕只是在浴室摔倒，她还是会有些迟疑。
    她的迟疑最终还没有下定决心，就被沉清润主动打破，沉清润推开了浴室门。
    沉清润在厨房做好饭，她叫了一声宋寺澄，可一直没有听到回应。走近浴室发现浴室内已经没有水声，卧室中也没有宋寺澄人，感觉不太好的她推开浴室门，入眼的便是宋寺澄倒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模样。
    见到这样的场景，沉清润哪里还会思考，她连忙上前，扶起宋寺澄。见她刚刚肩膀着地，焦急地问：“感觉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宋寺澄看着满脸焦急的沉清润，心中的天平终于加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砝码，她埋首在沉清润的肩膀，强忍着疼痛回答：“胳膊应该折了，阿润，好痛……”
    对于疼痛一向能忍，现在宋寺澄都已经喊疼了，这得是多疼。本就心疼的沉清润更是愧疚不已，她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
    穿衣服这种亲昵的事情两个人只有在高中时有过，重逢后虽然做过很多次，可好像每次都是宋寺澄主动离开，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一步。现下沉清润又一次熟悉又陌生的给自己穿衣服，宋寺澄盯着她的眉眼，感觉好像自己的胳膊也没有那么疼了。
    “你忍忍，我司机马上来。怪我，我该听着点浴室的声音的。”沉家这一代是叁个女儿，沉汝帛自然对她们算得上是重重保护，虽然一般的人根本打不过沉清润，可她的身边还有好几个藏在暗处的保镖的。这些宋寺澄都是知道的，她也知道，沉清润一向不喜欢这些保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没想到现在，她为了自己主动叫了这些人过来。
    “是我自己不小心，别担心，没事的。”宋寺澄从她的肩头抬起头，望着她的脸，上前吻了吻，柔声安慰道，“只是一点点痛而已。”
    她这样安慰，反倒让沉清润心里更是难受。哭包当下眼睛就红了，知道宋寺澄现在整个右肩都不能动，她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往门口走。
    跟着她的脚步，宋寺澄在电梯的反光下看着沉清润难受又愧疚的模样，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她靠近她，再度吻了吻她的眼睛，“阿润，要是真的骨折，就要你照顾我啦。”
    沉清润的眼睛还红着，眼眶里盈着水光，那双丹凤眼在此刻看着有股子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柔弱，她听到这样的话，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却在一瞬变得异常坚定，她盯着宋寺澄说：“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自诩并不需要任何人照顾的宋寺澄，一直秉持着Omega并不是非alpha不可的宋寺澄，在此刻忽然有了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好似，她浑浑噩噩寻觅了多年的安乐乡，找寻多年的那个理解自己的人，终于变得具象化。
    梦中的人，一如当年一般，一点点显露出了她的样貌。
    是沉清润啊。
    始终都是她。
    坐在车上，宋寺澄靠在沉清润的肩膀上，望着车外飞速过去的街景。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于元辞的残忍。
    同元辞相识的时候，第二性别隐藏已经在社会上成为了约定俗成的东西。换言之，元辞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性别，只是因为她是她，才来追求她。元辞也是那个不在乎自己性别，只因为她是宋寺澄就怀着一腔孤勇向前的人，可潜意识里，宋寺澄并没有在意这一点。
    或者说，她以为的自己给了元辞机会，一直都是她以为。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一点都不避讳自己的完全标记，更是对着自己的女朋友展示自己被别人标记过后的腺体，还用疼痛来做借口不去洗掉沉清润的标记，是她对元辞太残忍了。
    多年来寻觅的，自己想要得到的生命中最为契合，不在乎性别、不在乎标记、不在乎家世，只在乎自己的人不是没有出现。
    是她早就认定了。
    那个人是沉清润。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