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16
作者:
和色生香 更新:2021-02-07 03:03 字数:4593
叶落何翩翩(二)
君拂羽从折磨人的黑暗中慢慢清醒过来。
茫然的双眸一点点聚焦,最终看清了正站在床边凝视自己的女人的脸。
"薄……红。"因为背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君拂羽只能努力地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服下摆,"梦……可怕……"
敢情他是把发生过的一切都当成自己的一场梦了,还多半是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噩梦。苏薄红居高临下地看着君拂羽脸上混合着三分迷惘三分恐惧三分不解的表情,慢慢走近床前俯下身子:"梦到什么了?"
"你……我……不可以……"说话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君拂羽只能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几个就算只是说出来就令他感到胆战心惊的词,像是要寻找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成为自己依靠的女人的安慰一般。
"不可以什么。"顺手替他掖好被角,苏薄红的温柔还是一如往常般从这些不起眼的小处流露,她果然还是原来的那个薄红,什么都没有变。
"没……"一定是自己心里隐藏了太多的黑暗,才会梦到那么可怕的事情,这样的事,如果说了出来,薄红一定会因此而讨厌自己,然后像她母亲一样轻易地丢下自己的!君拂羽思想多时,终于决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呵呵。"苏薄红低低地笑出了声,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已经生过了孩子在那些事上却还是如此天真的男人,轻轻开口粉碎了他的一切幻想,"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拂羽。"
双目一下因为深入骨髓的恐惧睁大,她、自己的女儿,刚才叫自己什么?
她叫他拂羽!
"母亲不能给你的,我,全部都可以哦。"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感受到身体内因为君拂羽惊惶的表现而升腾的淡淡快意,苏薄红知道,原来要她一直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终究还是难了点。
"你、你……不要……过来!"迅速地从床上坐起身,躲避着苏薄红伸过来的手,君拂羽慌忙之中将枕边一银钗拿在手中,警戒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轻松地夺下他手里的小小利器甩到一边,苏薄红不顾君拂羽的抵抗,将他拥入怀里:"真的不想要吗?我可以让你成为……真正的男人。没有人会嘲笑你,没有人敢看不起你,更没有可以再伤害你。"
一个字一个字从她的唇瓣吐出,却都沾染上了异样的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然后沉入她编织的甜蜜陷阱中,直至没顶亦不能自拔。
感受到自己前的衣服传来微凉的湿意,苏薄红终是勾唇,笑。
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君拂羽从她怀里抬头,满脸的泪痕还是掩盖不去他眸中一点近乎疯狂的晶亮,既然除了面前这人,世上并无一人在乎他,那他为何要去在乎那些人!
细瘦的食指抚上女子不点而朱的唇,温暖柔软的触感一如前次的亲密接触,她没有变,一直都没有,在犹疑、在徘徊的,始终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既然他已一无所有,那还有什么是值得畏惧的呢。
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君拂羽扯住苏薄红的衣襟,主动地凑了上去,然后便觉腰间一紧,已被她紧紧搂住,带着绝望和禁忌味道的吻,掩盖了世间其他的一切。
他要她、他要她、他要她。
心中鼓噪着的都是这般的声音。
而那曾经带给自己无尽屈辱的不争气的身体,也如同感应到了主人热切的心情,竟然丝毫没有发生与从前那一晚相同的状况,反而是欢乐地为她打开,接纳了她的一切。
"薄红……"男人的声音中带有情事过后特有的嘶哑慵懒,软软黏黏的,像一丝线,缠绕进了苏薄红心中。
"嗯?"一手鞠了君拂羽散在枕上的几束发丝凑近鼻端,苏薄红以鼻音应道。
"不要……离……开。"明明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君拂羽还是在说完了这几个字后才陷入黑沉睡乡。
"放心。我一直都在。"没有管他是否能听到自己的回答,苏薄红只是淡淡说出一句,然后抬手用指风灭了室内燃着的唯一光源,搂过他瘦得有些硌手的身子,不再多想什么,随之沉沉睡去。
昨日整日的荒唐,让苏季初晨起时饱受宿醉的头疼之苦,把身边伺候的小侍一怒之下都赶了个干净,自己净了手脸正想去用早膳,却被人在门口拦住。
偏偏对着这个人,她的脾气一点也发不出来,谁叫她是她苏家这一代的独女。
"红儿,这么早来找为娘有事?"
"给母亲请安。"
苏季初不由笑出了声,"我却不知你何时开始恪守这些从前被你说的一文不值的东西了。"
"那请问母亲,薄红从前以为,什么东西才是有价值的。"
听出她话中语气不对,苏季初也敛了笑容,皱眉道:"你真是一大早来给我请安的么?"
苏薄红反是一笑,淡淡应道:"母亲认为是,便是了。只是薄红还有些许事情不甚明了,想向母亲请教。"
"我看你就是成心来找你娘麻烦的。罢了,你这子也是我惯出来的,要问什么就问吧。"苏季初到底拿独女没有办法,又走回房内在茶几边坐好,接过小侍递过来的一杯香茶道。
"我真是拂羽怀胎十月,生产而下的?"苏薄红也不与她多周旋,单刀直入地提出第一个问题。
"拂羽?"因为苏薄红怪异的称呼眼光往她身上扫过,待看到她颈上不曾被领口掩去的一点紫红,苏季初表情转为复杂,"你若是好好照镜子看看,便不该问我这样的问题。你的确是他所生,当年的产公还在,若你不信自可叫人来三头六面地对质。"
"然,你说他还是处子。"丝毫不介意说出这句话等于暴露出自己昨日看到的一切,苏薄红一派神定气闲。
"红儿啊红儿。"苏季初突然笑着站起了身,伸指去点苏薄红的额头,"我看你不是失忆,是失智吧?竟连我大洛王朝男女阳之法都忘了。"
"还请母亲教诲。"其实被发现女儿撞见自己□情事还能面上表情一丝不改的苏季初才是真正的高人,姜还是老的辣,苏薄红承认这一点。
喝了一口茶,苏季初才老神在在地开口道:"我国男子,若想为妻主产下孩儿,必先得妻主首肯,饮下千叶莲茶后三日内与妻主□,便可如愿。如此得来的胎儿,在父体中待足十月便会自父体□自然诞下,再转入荆玉晶中吸取天地自然之一月,若不曾在此期间夭折,才算是顺利产下。不过么,凡事皆有例外。我自少年时便尚风流之道,成年后侍宠盈房,却迟迟未有子息,直至遇上老师点醒,才知年少轻狂时伤了天和,除非与年月日时出生的男子□,不然苏家一脉,便要在我手中断了。"
"我自然不甘一世无女,便发动了苏家所有的势力在全国寻找这样的适龄男子,直到遇上你爹。等娶了他过门,我总道只要他乖乖为我产下孩儿,就算我不能专宠他一人,也可保得他后半世衣食无忧,直至终老。然千算万算,我竟料不到这么一个美人,上了床却是条死鱼!洞房花烛夜我拿出百般解数取悦于他,他半点不动情不说,连好脸色都不肯摆一个,只像木头似的挺着,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叫我如何忍得!当下我便知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自己是绝看不上眼的,但年月日时出生的男子任我再找遍全国,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于是我去找了老师,让他传我合之术。"
"这合之术却是邪术,本是专为求女不得的男子祈女的,要用女子的血与男子的混在一处后以秘术培养,最后给男子服下便可受孕成胎。此术一则施行艰难,二则有违天和,三则有损父体,在我国一向是禁术,幸好我遇见老师,不然你可就生不出来了。"
苏季初一口气讲了这许多,才停了下来,喝了口茶,默默看着苏薄红变幻不定的脸色。
"母亲的意思是,我虽是你与拂羽所生,却非你二人□产下?"从苏季初长长的一段话中总结出事情的关键,苏薄红问道。
"正是如此。要我碰那木头似的男人,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偏又只有他能产下苏家后代,若非有这逆天之法,却也难了。"苏季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过,看来红儿你并不作如是想……到底是在江湖上有了见识,眼界变了。你若是真心喜他这古怪子,又忍得下这般无趣的人,不如把他收进房里,省得他在我身边白担了虚名。我昨日酒后失行,却正觉有愧与他,未料成了你一段好事。"
苏季初的这番话一说,就连苏薄红都有些乍舌,她只道洛国社会的主流思想近似她原来世界的封建社会,未料在这方面却如此开放,母夫女继这惊天动地的事从苏季初口中说来,便如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简单,不过看过身为一家之主的苏季初与她那些小侍们的□情事,苏薄红却也有了些不以为怪的意思。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与那沈君攸又是怎么回事,我前些日子见了他一次,却是被什么秦大人送回来的。"心中已有了计较,苏薄红面上却半点不露,另起了个话头道。
知她有意错开话题,苏季初也不点破:"他可是你明媒正娶,三媒六证聘回家的夫侍,本该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如何会被从秦青家送回来?多半是你这丫头从前造的孽。"
"呵,母亲莫要忘了,过去的事,我可是一件也记不得了。"苏薄红唇角微勾,"那秦青又是何人?"
"她么,是兵部尚书家的长女,也算是京城中有名的风流小姐,从前与你很是相得的。"看来苏季初对秦青的了解也是不多,淡淡一句带过。
"最后一个问题。"看出苏季初已有了三分的不耐,苏薄红道,"我为何会娶了沈君攸?"
以她对从前那个苏薄红的认识,知道她不过是个冷酷无情,喜凌虐的风流女子,这般人物怎肯在少年时就被一个男子绑住,于是她认定了这其中必有内情。
"他本是沈家的次子。说起这沈家么,从前也是与我们家并称的商场大家,不过到了君攸母亲这一代没落了,在我们商号下的钱庄借了三万两欲作本金重振家风,投在了海船上,不料那两艘船都是有去无回,一文未赚不说,连本钱都蚀了进去,无钱还账,最后他娘竟找上门来,自己要求以儿子作抵。我也是听说了的她家小公子色艺双全,是京城的一朵名花,便替你应承下来,谁知下了轿过了门才知道嫁过来的是庶出的二公子,不过你看人家面容姣好,却也着实恩爱了些时候,后事么,为娘也不知道了。"
"多谢母亲相告。"苏薄红行过礼,便想离开,却觉一股寒气沿着脊背直往上窜,果然步子才迈出去就被苏季初叫住了。
"为娘为你解去心头这许多疑惑,你该如何报答呢?"苏季初轻轻搁下手里的茶盏,笑得可疑,"近日来春光正好,再过几日我与小晴有约在先去山上别业赏樱,到时苏氏商号中一应日常事务,便交给你了,红儿,不要令为娘失望哦。"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苏薄红只应了一声,便匆匆走出门去,果然,要从老狐狸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是绝不可能不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