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点不七欢其人(七十三)
作者:撒空空      更新:2021-02-07 04:03      字数:2132
  白展基的笑容并非是毫无意义。
  他胜利了。
  这场雨并不大,但是密集,尖利,刺在眼睛里,很痛。
  似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和流湃的衣物便湿透了。
  今天我们穿的都是浅色的薄衣,被雨一淋,紧紧贴在shen体上,透明得像是第二层皮肤。
  我和他,在雨地里,对视着,如同初生的两个婴儿。
  但流湃是纯洁的。
  而我,却有着原罪。
  我的手上,沾染着他最好朋友的血迹。
  流湃一步步地走到悬崖边,下面,江水在咆哮,只剩泛白的浪涛,白展基的尸身已经被冲走。
  他不会活下去的,我的那一枪,已经毁了他的心脏。
  此刻的流湃,是僵硬的,粘湿的,我的那一枪,同时也将他的温暖全部驱散。
  我的相公,已经被我的那颗子弹死。
  之后我才晓得,白展基在流湃下山后没多久便给他打了电话,借故让他回来一趟。
  白展基算准了我会杀他,他算准了时间,算准了一切。
  他用死来赢了我。
  我无话可说。
  事实上,当这件发生后,我和流湃没有说过话。
  我不敢开口,我怕引他开口。
  我明白,,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流湃打了许多通电话,叫来了许多警员,他们在现场勘察,到处寻找白展基的下落。
  这片山,宁静已经远离。
  而我,则安静地坐在屋子前的台阶上,等待着。
  两天两夜,我滴水未进。
  我就这么坐着,无论是暴雨还是残阳,全然无觉。两天之后,流源回来了,他也是憔悴的,眼底有着深深的黑色。
  他像是没看见我一般,直接进了屋子,没多久,提着自己的东西走了出来,我想他是要离开了。
  在他经过身边时,我起身,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忽略了shen体的承受能力,一起身,顿觉天旋地转,手脚瘫软。可还是死命咬住唇,用痛觉来刺激自己站稳。
  因为害怕,害怕流湃会任由我倒下。那样的情景会撕碎我黑色的心脏。
  已经失去了自信,我拉住他衣角的手是怯懦的,如小动物般。衣角回禀流湃shen体的牵动与我的拉扯而伸展为薄而直的布料。
  流湃停了下来,但是自始至终,再没有回过头。
  山林之中,蝉在鸣叫,声音是撕心裂肺的,众多的凄厉,变为一块厚重的布,将我们紧紧裹在其中。
  我记得我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了许久。
  我是因为不知所措,而在他,则是为了保留记忆。
  关于我的最后记忆。
  我拉着流湃,小小的一志布料变得异常危险,仿佛随时,他都会飘然而去。
  我承受不了这许多,我被即将失去他的恐惧攫住心肺,我放弃了理智,我决定将一切撕碎。
  我想将白展基对我做的事情全部说出。
  可流湃先我一步。
  "七年前,当展基为我挡下那颗子弹在医院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之际,我便发过誓,这辈子,如果有人敢动他一下……我会杀了那个人。"
  我张开的口闭合了,缓缓地,像是一朵花的凋谢。
  "可是不欢,我无法对你下手……在我,这已经是最大的背叛,我能做的,只是离开,再不与你相见。"
  我的手,忽然之间加大了力度,将他衬衣的那角,捏出了皱褶。
  回光返照的意味。
  "所以,放手吧。"
  我听从了他的话,放开了手。
  失去了依傍的掌心瞬间灌入了凉风。
  下一秒,流湃迈动脚步,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静静地坐回屋子,着庭前的花木。
  我选择放手,我放弃了解释,因为不想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混沌与龌龊。
  至少,在他的心目中,我依旧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我想在离开时,我是完整的姿态。
  我想,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我静对庭花,想笑。
  可是嘴角不听使唤,于是用手去向上拉扯,然而一触,却是满手的湿凉。
  两颗大白菜落在地上,滴溜溜打着转。
  阿婆惊讶的声音传来:"啊,小伙子,你怎么哭了?"
  流湃离开的第二天,我放火,烧了那间屋子。
  这里发生过的罪恶,这里存在过的温存,我不敢再记起。
  没有多拿一伯东西,我就这么离开。
  正要走出小镇时,秦真暇叫住了我。
  "你要走?"他问
  "是。"我摊开空空的两手:"看,我要去流浪了。"
  "是因为那个男人?"他问
  "因为我自己。"我纠正。
  秦真睱的碎发随着风飘扬,充满了年轻的不羁的气息。
  "或许我们以后会再见面。"我有预感,这处地方太小,困不住他的。
  他看着我。
  我的上身穿着吊带背心,下身穿着他的裤子,手上揣着黄金镶钻的板砖。
  很舒服的裤子,我想能带我走很远。
  "一定会。"他像是下了誓言般:"一定会。"
  我笑了。
  以后的事,谁也不会知道。
  沙漠的那边,或许是海,或许只是另一处沙漠。
  但是越过去,便是成功。
  我想,我会熬过去了。
  虽然心可能缺了一块,但是我会熬过去的。
  因为我是何不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