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困局-2
作者:橘花散里      更新:2021-03-01 21:18      字数:5376
  乐青狗太重,被人夸两句就飘飘然,竟摇起尾巴,幸亏有我在窗后给他打手势做暗示,他想起此行目的,再次凶神恶煞地吼起来。
  周韶眨巴眨巴眼睛:"狗狗,你饿了吗?"
  "老子要吃你!"乐青吼完最后一句,狠狠扑过去,利爪撕碎了绣花床罩,心疼得我眼皮直跳。
  "妖怪!美人姐姐!有妖怪!你快跑!"周韶终于被吓到了,他起身往门口跑了两步,忽而又停下脚步,退了回来,颤抖冲上去抱住乐青,高声大叫,"妖怪,我的比较好吃,你吃我就好,别碰美人姐姐。"
  我傻眼了:"这家伙真是呆子?"
  白琯傻眼了:"他真要美人不要命?"
  乐青也傻眼了,他伸爪子戳戳周韶,周韶禁闭双眼,慷慨就义。乐青无奈,只得用法术传音入耳问我:"玉瑶仙子,怎么办?我不想吃人……"
  周韶见妖怪迟迟不动,迅速摊开身子,壮烈道:"吃我吧!"
  乐青:"我不吃!"
  周韶英勇道:"不要伤害别人,随便你怎么吃我!"
  乐青不停摇头:"我真不吃!玉瑶仙子啊,这小子……"
  周韶急了,揪着他的毛叫:"别碰美人姐姐,你吃我吧,我不会叫救命的!"
  乐青哭丧着脸:"玉瑶仙子!救命啊!我不要吃他!"
  "……"
  身处险境,小小凡人,竟能舍命相救。
  我不能不感动,在暗处现出原形,缓步走到他面前,安抚紧张情绪,笑道:"你不要害怕,这不过是场考验,考验……考验是否要收你为徒。"
  白琯怒极,脸色都变了,愤愤然扭头不理我。
  我欲哭无泪,这凡人动又动不得,吓又吓不怕,左右为难下,除了收他做徒弟,将他牢牢看在自己眼皮下,还能做什么?何况有了师徒名分后,他想乱打主意,我也能以师父名义制止他。
  乐青匆忙变回原形,愧疚道:"玉瑶仙子,在下无能,可是……"
  周韶睁开眼,见自己怀抱一个大男人,姿势暧昧,急忙甩开,还"呸"了两声,义正词严对我说:"美人姐姐,我对你一心一意,绝不喜欢男人!"
  白琯冷笑两声,问:"你当街调戏我师公,还敢说自己一心一意?不喜欢男人?我看你是有龙阳之癖,断袖之症!"
  我困惑:"龙阳之癖是什么?"
  白琯抢着解释:"是不正常!"
  "谁不正常了?!你师公太好看了而已,"周韶犹豫片刻,决然道:"还是美人姐姐更好看,我要对美人姐姐一心一意,绝不更改!"
  "你错了,"我变化成师父模样,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细细解释下凡收徒之事,然后叹息道:"我师父是天界第一美男子,只要他略微回眸,天界所有仙女的小心肝都要乱跳三天,他吹起玉笛,凤凰甘愿堕下凡尘,那种风韵气质,难以描绘,只惜你们无缘得见。"
  周韶听得悠然神往,最终咬牙道:"师父再好看,也是男人,还是美人姐姐最好!你定是天界第一美人,我不要你做师父,我要追你做……"
  "你错了,"我摇摇头,打断道,"天界仙女容貌都端庄秀丽,难分伯仲,玉瑶算不上什么……"
  话音未落,周韶立刻跪倒在地,磕头高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看着他目标明确的色狼脸,我后悔莫及,不知天界好友们被吃豆腐后,会不会说我教徒不当,把我当场用捆仙绳绑去用雷劈死……
  乐青弄不清形势,还在恭维:"玉瑶仙子过谦了,我在地上也听过你的传闻,说是肤滑胜玉,肌含暖香,常年……"
  周韶眼睛又亮了。
  "胡闹!是谁在乱嚼舌?说这等不干不净的话羞辱我?!"我面红耳赤,又急又怒,恨不得立刻拂袖离开。
  白琯悄悄伸出手指,在我手背上了一下……
  周韶也色迷迷地跟着想,被白琯一脚踹开。
  乐青垂拉着耳朵,不停道歉:"我是黑狗成仙,不懂女人心思。咱们男人聚一起总是乱说话,不是评论东家仙女美,西家狐妖妙,或是说龙蚌身段好……我很少和仙子打交道,只道是好话,说出来你定会欢喜……"
  修行最忌动怒,我清心寡欲多年,不能一朝尽毁。
  "算了,这种事以后休提,"我深呼吸,平息怒气,定定心神,教训道,"周韶,你要记住,美人不一定是好人,或许是蛇蝎,为人处世重德为上。",我见他不信,举例,"正如十天八荒公认的第一美女,是魔界的苍琼女神,她容貌美得勾魂夺魄,却无情无欲,嗜好虐杀,前仆后继为她去送死的天界仙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周韶悠然神往:"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只恨不能相识。"
  我差点被噎死,顾不上淡定风度,拍桌怒问:"若美人让你去死呢?"
  周韶答:"定是在下该死。"
  我问:"若美人为好玩,丢你入蛇窟呢?"
  周韶正色道:"为博美人嫣然一笑,万死不辞。"
  我:"……"
  白琯扶额:"师父放弃吧,这登徒子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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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韶虽不肖,我却要守德,既答应收他为徒,就应学师父当年待我般,不嫌驽钝,悉心教导,设法慢慢磨去他好色本,否则在天界被众仙耻笑,丢师父的脸是小事,万一他学天蓬元帅调戏仙子,被打下红尘做畜生,或是压下五行山六行山,我岂能不愧疚?
  白琯见我踌躇,笑道:"纵使你尽心教导,他的子也未必修得成。"
  我顿悟,周韶今年十五,又是富贵人家的嫡孙,马上就要议亲。待三十年后,他人到中年,娶了美貌妻妾,生下儿女,子也该沉稳了,怎能舍下凡尘荣华,血缘亲情,随我上天界过孤单寂寞的日子?我可教他仙家秘法,修心养。若他吃不了苦,没造化,待回解忧峰后,乞来青春不老仙丹和长生果赠予他,助他延年益寿,在凡间做个富贵闲人,香玉满怀,受人尊敬,也不枉师徒一场。若他有造化,便带回天界,脱胎换骨,羽化飞仙。
  定了主意后,我细细叮嘱周韶,万不可将我仙身四处乱说。
  周韶毫不犹豫道:"我才没那么傻,若大家都知道师父好看,定会和我抢的。"
  我听得嘴角直抽搐,再次默念《清心经》三次后,将瑾瑜师父的事情一一细说,并嘱咐:"你们师父的师父,自然是师公,你们要尊师重道,无论师公说什么,都要听的。"
  周韶拍着脯应:"美人师父放心,师公如此天人之姿,保证叫我去跳井我就去跳井,叫我撞墙就撞墙,绝无二话!"
  他的眼睛很澄明,我决定相信他,派五鬼将他偷偷运回房间。
  白琯对这个师弟极不满意,愤愤然道:"就算他色胆包天,愿为美人抛头颅洒热血,可他那么愚蠢,万一被人哄骗几句,不小心透露出去怎办?"
  皎洁明月渐渐被乌云掩盖,院内满树梨花,暗香浮动,随冷冷的风穿过窗隙,笼罩身边,让人恍惚间分不清天上人间,我想起师父往日教导,柔柔拉过白琯,搂着他可爱的小脑袋,低声劝道:"傻孩子,你师公曾说,无论天界、凡间、妖族还是魔界,做事都要讲究一分投入一分收获,我美貌比不过苍琼,聪慧比不过百花,气质比不过嫦娥,无权无势,朋友多是水酒之交,在师父走后,除同样无权无势的藤花仙子,谁会在乎我?就算绑架带走,也没任何好处。我得瑾瑜真传,又有魂丝绝技,纵使被封了大部分法力,寻常低阶魔将依旧不是我对手,上位魔将不屑动我,就算真倒霉,若遇上实力差不多的魔将,我便逃跑。所以,你不需担心。"
  白琯伸手抚过我的脸,良久,苦笑道:"师父,你太妄自菲薄了。你比苍琼善良,比百花温柔,比嫦娥大度……又怎知没厉害妖怪或魔将看上你的好?"
  我微愣,皱眉问:"你怎乱编排长辈仙子?你又怎知她们不好?"
  白琯满脸天真,扳着手指,自信数道:"你说过苍琼残忍,子恶劣。其余我是猜的,那百花仙子是群芳之首,被众星拱月惯了,子多半高傲,纵使她愿意放低身段,也不能和藤花仙子等人一样言行。而嫦娥弃夫奔月,天下皆知,她独居广寒,心中有愧,怎能合群?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师父的子更可爱……"
  "你猜得一点也不对!"我迅速打断他的话头,斥道,"你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哪能乱说自己师父好的?你师公常说'人无完人,人贵自知',而我天生驽钝,更应有自知之明。万万不敢与众仙争风,我对她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你不应随便说长道短。万一给别人听见,便是我轻狂无礼!"
  "不说就不说,"白琯扁扁嘴问,"难道师公也不好吗?"
  "胡说!"我斩钉截铁道,"你师公是全天下最好的!"
  白琯看着我的眼神很诡异,过了很久,他无奈道:"喂喂,哪能乱说自己师父好?"
  我发现自相矛盾,结结巴巴道:"师公……师公是不同的……大家都公认他好,他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会,不能相提并论……"
  白琯体贴地我的脸,安慰道:"没事,我理解,以后你夸你师父,我夸我师父,各不相干。"
  我咬着唇,不知怎么反驳。
  白琯笑嘻嘻地强调:"我最喜欢师父!我师父最漂亮,最可爱!"
  "别闹。"我给夸得双颊发烫,手不知往哪里放。
  白琯一头钻进我怀里,坏笑着问:"我发现师父你事事都依着师公教导而行,为什么?"
  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解释:"你师公样样皆能,对徒儿极度宠溺,做事从不出错,所以我自幼就听他的话,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白琯不高兴地问:"样样都听师父话,难道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死?"
  我毫不犹豫答:"如果师父要我去死,定是我有该死的理由,自应受罚。"
  话音未落,白琯已目瞪口呆,他讪讪道:"师父你……你这话,和周韶有什么区别?"
  莫非我对师父的心,和周韶对美人的心是一样的?!
  太无耻了!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窘得想找地洞钻下去,急忙和白琯解释师父是如何温柔,如何能干,如何好。
  白琯越听越沉默,眼神黯然。
  我以为他明白了,见夜已四更,便吩咐早点安歇。
  白琯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忽而回头问:"师父,若天下有人比师公更能干,更温柔,待你更好,你会像喜欢你师父一样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不由哑言。
  隔了半响,我摇摇头,勉强露出微笑,用极细微的声音答道:"夜深了,早点睡吧。"
  白琯不再追问,快步回房。
  我疲惫倒在枕上,静静地看着屋顶横梁,脑中一片空白,直至蜡烛燃尽,周围陷入黑暗。
  我的眼角终于缓缓横过一滴清泪,又悄悄消失不见。
  天下或许有比师父更好的男人。
  可他们终究不会是我最喜欢的师父。
  蜷缩在被子里,渐渐睡着,迷糊间,黑暗里有人在小心翼翼地吻我的脸颊,带着湿热的气息,吻去泪痕,仿佛在触碰最脆弱的花瓣。
  又是梦吗?
  我渐渐苏醒,挣扎想动,却发现全身和上次一样,似乎被无数条柔韧丝线,死死锁在床上,连指头都动弹不得。
  强大恐怖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男人丝滑的长发,滑过我额头,似乎带着靡香味。
  他轻轻撩开自己的长发,单手微微抬起我的肩,吻上双唇,品尝些须,再将灵蛇似的舌头滑入,撬开牙关,肆意侵略,另一只手在搂在腰间,探入单衣,带着凉意,任意游走在肌肤上。
  我被彻底惊醒,张口欲咬。
  牙齿刚碰到他的舌时,他忽然抓上我前,揉着红蕾,猛地用力捏了一把。
  敏感地方受袭,我不及细思,疯狂惊叫起来。
  他慢悠悠地收回了吻,用指尖止住我叫声,缓缓说了五个字:"我等到你了……"
  那沙哑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却有无限温柔和诱惑。
  黑暗中,我感受到他烈焰般的视线,如张开陷阱的蜘蛛,找到猎物的饿狼。
  让我毛骨悚然,不停发抖。
  他对我的反应很满意,轻笑两声,不紧不慢地着我的脸,极有耐心。最后用指尖依依不舍地在锁骨处停留两圈,替我拉上凌乱的衣襟,起身消失不见。
  亲事
  "师父姐姐,你还没起床吗?"
  白琯在门外敲着房门,不安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