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苍茫的天地,混沌不堪。一只似人似兽的生物略弓著身子站在高耸的山端,一头长长的银发在肃杀的狂风中凌乱起舞,身後细数九条壮的银色尾巴有节奏的摆动著。脚前就是碧落深渊,深不可见底,昏黄的天际边流云涌动,一切是那麽不可思议。
这妖兽没有回头,尖长如灵的耳朵微微耸动,似是侧耳倾听。只听身後传来奇异却暗含著某种节奏的脚步声响起,伴随著叮咚配饰的脆响,缓缓而至。
"嘶....九尾大人,在等奴家麽?"一把娇媚的声音轻笑著响起,明明是男声,却是女子说话的语气,听的人毛骨悚然。
九尾缓缓转身,豪无表情的面孔极其俊美,柔的似男似女,只是一双妖异狭长的眼睛碧青碧青的满承著光。
"恭候多时,玖瑶大人还是那麽令人讨厌。"这九尾声线平淡,似乎没有在侮辱谁,仿佛只是说著今天天气如何。
"嘻,多谢夸奖,九尾大人还是那麽疼人。唔...狐族的相貌真是优秀...百看不厌,真是令奴家嫉妒死了。"这玖瑶明显是男人相貌,偏偏却做女子打扮,一头青丝似是未出阁的姑娘般笼著,身著桃红衣裙,腰间坠著几环美玉,涂著鲜红蔻丹的手中还攥著一方丝帕。说话的声速缓慢粘腻,令人厌烦。
"玖瑶大人约我至此,究竟有何指教。"九尾神色中闪过一丝不耐,明知此人不怀好意却不得不与之搪塞。
"哎呦,难道多和奴家聊一会天也不成麽?"这半男不女的玖瑶用丝帕掩住昙口,娇媚的横了九尾一眼,又勉强正色道"有人拜托奴家来收拾一只一千七百多年道行的小狐狸,听闻最近这只小狐狸嚣张得很,上头那几位大人有些看不过眼呢。不知九尾大人知是不知?"千年以上的妖怪在妖界已属大妖怪,这玖瑶分明用藐视语气说出,自然是暗含瞧不起之意。
"如此便有劳了。"九尾也不生气,寒若冰霜的俊美容颜荡出一个绝豔的轻笑,便令天地也要为之失色。
"那奴家就失礼了,九尾大人勿怪。"玖瑶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荒芜的大地上还漂浮著他残留的娇笑声。
九尾仿佛没见到般,只是低头轻抚著右手腕间系著的碧绿翡翠上镶嵌著的那一点豔红琉璃珠。那珠子不知是何材料制成,火焰般璀璨嫣红微微闪著剔透的光华,偏偏透明的圆润珠子中流动著暗红的水质纹理,更像是妖兽的眼睛。
九尾抚著珠子神色不可思议的温柔,像是抚著情人。他轻声道"这玖瑶不好对付,切忌要趁其不备一招制服,否则怕是後患。珠砂,这便是要瞧你的了。"奇异的是,那被称之为珠砂的珠子仿佛有生命般明灭一下,好似是在回应。
"嘻嘻...九尾大人这样没有防备的样子,是不把奴家瞧在眼里呢,还是怕了奴家这就要不战而降呢?"若是有人战斗时候轻敌,不是真的恃强凌弱,便是要倒大霉,显然这玖瑶是第二种。"小狐狸....让奴家来好好疼爱你.......啊!!!这是什麽东西?...."玖瑶大惊,灵活的身法想要离开九尾手腕间那突然暴涨的红芒所笼罩的范围,但是还是慢了一步。如火焰般凄厉危险的红芒,霾般包裹住他的身型後,奇异的开始缩小,慢慢收缩吞噬,企图终将其压成一粒珠子。此时若是玖瑶有心思仔细看,便会发现九尾的九条狐尾已变作八条。
这玖瑶也算了得,在凄厉的呼喊後,缓缓没了声响,原来是化做流沙渗入地下,保住了命。但已吃了大亏。
九尾皱著眉头瞧著玖瑶逃逸,轻轻拍打安抚著不满低鸣的琉璃珠,"稍安勿躁,珠砂。你可知这玖瑶是何妖物?等你由魄幻化成人形之时便可看穿,他便是木灵之身,荆棘之妖啊。少说也有两千年的修为,今日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无法将其制住,但是莫怕,他道行已毁,想要报仇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啦。只怕是上头却等不急了....珠砂啊,快快长大吧。"又站了半晌,九尾发色眸色缓缓回复常态,妖豔的美丽容颜也敛去许多,变成一个俊美公子的模样,踱步去了。
其实玖瑶有两千四百年的道行,那日的对决败在轻敌,并不知九尾已将其一尾炼化成器。那玖瑶被珠砂毁掉千许年道行,不如九尾所想,道行尽失。不过,自此一役,九尾名声大噪於妖界,再没有人叫他九尾。因其法器珠砂发动之时犹如火焰燃烧般美丽又危险,妖界之人开始称他若火,流炎若火。本体实是一只九尾银狐。
当然这都是後话。
场景再转。
一个俏丽甜蜜少女奔跑於大簇大簇曼珠沙华之间,美丽的红色花朵映照著她火红的飘逸长发,远处一个绝色公子立於花海当中,微笑著看著她。
"若火,原来跑是这种感觉呢。"少女因运动而绯红的脸颊娇豔欲滴,白皙的小手在额头抹著薄汗,娇俏著瞧著那俊美公子。
"珠砂莫要顽皮,小心跌倒。"若火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叮咛著。
"人家才得人身嘛...新鲜的要死。来若火,和我一起嘛。"少女撒娇般跺著脚,秋水般的大眼灵动的转动,神情分外惹人怜爱。
"好..."若火无奈应道,但是怎好如她般疯癫乱跑。提气跃起,如大鹏展翅般轻轻落在少女身畔,抄起她的蜂腰,一同飞跃在花海之上...所到之处洒遍了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场景再度切换。
一个穿著银色衣裳的俊美少年,眼角有一颗褐色妖异的泪痣,手持一尾通体闪著红鳞的长鞭。突的银色的妖气暴涨,充斥著少年周身,少年身躯抽长弓起,耳朵也伸展著变得尖长,黑色头发从发开始变成银白色,狭长的眼睛闪动的光芒碧青碧青,身後摆动著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诛杀,若是我用一尾与你合体,会不会更厉害呢?"少年看著手中红鞭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少年抬起头,赫然是若火的缩小少年版本。
场景再换。
一个漆黑漆黑的山洞,唯一的光亮来自一颗通红妖异珠子,被一个年轻男子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映照的他本来天下无双那绝豔脸庞更加妖豔欲滴。
"终於变成魄了呢,诛杀。"男子温柔的说道。那珠子也明灭的闪烁,似是回应他。"再叫诛杀未免戾气太重,不如从此你便叫珠砂。又是你本名,又与丹红的朱砂颜色同音,你说可好?"
再度切换。
"九尾,噢不,现在该称若火大人了。"一个胡须一大把,偏偏年纪却不是很衰老的男人看著被俘的流炎若火。
"有话但讲无妨。"若火面无表情。既然被俘,自然全屏他们处置,还有何话好讲。
"若火你杀戮太重,本该押送无量山受罚。但念你遵从妖法并没有祸害凡间,算是咱们妖族内斗,自然从轻发落。"顿了一下,巡视了一下若火的表情,可惜无论他说押送无量山还是从轻发落,若火都毫无情绪波动。只好又继续道"自你修炼出来珠砂妖珠,也就是那麟鞭的魄後,祸害大小妖怪无数,上面自是饶你不得。你那珠砂,已经成化为人身,那就让她轮回去吧。十世轮回之中若是她没有忘记你便罢,叫她随你去。若是她一直想不起你,相认那天便等轮回之後吧。希望你好自为知诚信思过,凡人生命十世与你不过几百载,用这时间潜心修炼吧,勿要再搅得妖族大乱。"
"珠砂与我本是一体,她是我的器。没了器我又如何祸害妖族?"若火轻蔑的笑著,无论是仙也好,妖也好,只要坐上了那把尊贵的椅子都变得那麽虚伪,表面的官话说的总是动听极了。珠砂轮回,对他来讲等於拔掉老虎的爪牙,他又能做出什麽事来?自然他们安稳得很了。
那人只是抚须淡笑不语,看著手下将若火腕间通红的妖珠强行取下。那妖珠不住震动悲鸣,居然幻化成一个火红头发的曼妙少女。
"不过是个妖物,偏要说些那些虚伪的仙才讲的大话,满口仁义道德,真是可笑。"那少女神情悲愤,美丽的眉眼间都是鄙夷,又朝被人制住的若火大叫,"若火......."
"不过是个几百年的物妖魄,本体便是无情之物,何来如此情愫。"那人只是摇头,一挥手便把珠砂拂入身後翻涌的泉口。
漫天都是珠砂尖利嗓音越去越空远"若火.........."
若火跪在地下,手指微微发著抖。"你的目的已达,无事我便要去了。"狭长的妖目闪动著碧清的妖火,仿佛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无事,无事。放若火大人去吧。"
若火离开那个烟霞满天的地方,珠砂说的对,本是妖物,却效仿神仙把这里弄得犹如仙界,真是可笑。
"珠砂......."他轻轻叹息著,扶著早已空旷的腕间翡翠,一阵怅然。"放心,不就是十世,我等得。"
雅雅头昏昏沈沈,不知何时已经被若火抱在前。也幸好他如此,否则自己虚软著身子早就倒在地下。一幕幕如前尘往事电影般滑过脑海,雅雅犹如身在梦中。
她,本不是人麽?
她,是一尾麟鞭与若火的一条尾巴幻化修炼成的魄?再由物化魄修炼得成人身?做了几百年的妖,又被人打入轮回....
她,本叫诛杀,然後又叫珠砂?那个面貌陌生美丽的少女便是自己?
这叫她如何相信?
"珠砂...是不是吓著了你?"若火心疼的叹息著,轻轻抚著她的头发。
"我叫雅雅,白雅雅。"雅雅伏在他坚硬的口,微微轻喘著揪紧他的衣衫。
"好,雅雅。这一世你叫白雅雅。"若火叹息一声,"我本也不愿出现在你身边,可是你天劫将至,我也是不得已才如此。天劫怎知你已轮回,不记得前尘往事?我若不来保你,怕是难度此劫。珠砂....千年一次天劫,我已经等了你将近六百年了。"
"叫我雅雅。"雅雅垂下眼帘,心乱如麻,但是仍然坚持著。什麽天劫?什麽千年?她不懂!"我转世了几次?"
"本应还是第九次轮回,我强迫你的魄转世,早早迎来了第十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你上一次的世界有著太多我不懂的东西,我不敢拿你冒险。"
"所以,这一世...我记得前世的事情?"雅雅突然间觉得抓住了一些头绪。
"是,这次是我用妖术强迫你转世,没有走那黄泉之路,也没有喝那孟婆的汤水,你自然是记得的。"
"天劫又是什麽?"
"妖物修炼属於逆天而行,每修炼一千年便有一次天劫降至,也可以说是考验。有些妖能度过天劫,成了千年大妖怪,而大多数妖物却被打回原形,从新修炼。"
"那,天劫的形式是什麽?"看来雅雅先不去管她到底是人是妖,听说有危险才是比较重要的。
"有的是天雷,有的是杀身之祸...."若火皱眉,天雷是在野外修炼的妖怪所经历,而躲藏在凡人之间的妖,大多是与凡人复杂关系有关的杀身之祸,这就无法预定到底发生在何时了。
"我的天劫何时来?"
"你还差月余便是千年之身,至於是不是在那天来还是未知,我所能算到的只是与一个女子有关。便是今日与你们同行,跟踪你们的一个女子,我没有见到她,却感觉到她的气。"
"跟踪?"雅雅皱眉,突然灵光一现,是了,没有人跟踪他们,但是绝对有人跟著他们,那就是影。而影中的女子,便只有一人了"是绯......."雅雅眼皮一跳,她从未将绯瞧在眼里,莫非也是她太轻敌了麽?"你既然知道天劫将至,为何才来寻我?"
"这事说来也是蹊跷。本以为你转世後我便能寻著你的气找到你,可是十几年来却一无所获。直到我心力交瘁之时不得已才找一个故人帮我掐算,我本不愿找她,但是.....这不提也罢。然後终算得你第十世托生在白府之中,而这白府....我来时才发现被人下了阵法,除非下术之人允许的,否则仙妖禁入。难怪阻隔住你的气,让我苦寻不著。"
"阵法?"白雅雅困惑,又是谁人有这麽大能耐,能阻得了一个大妖怪?
"不知是何人,这阵法含著腥臊之气,想是这下术之人,是个修为不在我之下的大妖怪。"
"也....也是妖怪?"白雅雅只觉的一阵恶寒,是谁啊?这太平盛世之中居然有这麽多妖怪?她虽不是无神论者,却也难以相信,太...太也匪夷所思。梦之,展风,醒之,安阳的面孔滑过心间....甚至阿情和绯也不例外,这些朝夕相处的人难道也是妖怪不成?
"今日之中你的那些家人身畔没有妖气笼罩,若是他们其中有人是怪,我怎能如此轻易近得你身?"那下术之人不知如此兴师动众所谓何事,但是他与珠砂本是一体,既然让他得到她这个身躯的气,这术便再对他也没了效果。
"呼...."白雅雅轻呼出一口气,幸好不是。若然那几个是妖怪,可真让她哭笑不得,那继续栽在他们手上也无甚稀奇了。
"下术此人现下不在府中,若然我的妖气有所波动他也能感觉得到,我也一样。"
不在府中的人有很多,大哥二哥三哥,爹爹和二叔,连大嫂也是他们家的人了。
"珠...雅雅莫慌,虽不知那人是敌是友,但我必定助你躲过天劫。"若火又用力揽住她的腰身贴向自己,神情坚定。
"若,若火,你说我不是人,可是...可是我也没有觉得我有什麽不同..我..."雅雅有些惊慌,前世今世加在一起活了三十来年,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本不是人?这谁受得了。
"你自然是不同的。但轮回之术压抑你的妖气,除了你内里是魄而不是魂魄,你与常人无异。"又笑了一下道"若说真有不同,也还是有的。比如你受伤之後的复原程度快得惊人......."讲到这里,若火妖娆暧昧一笑,没有继续讲下去。
受伤?雅雅困惑一下,从小到大娇生惯养自然是没受过什麽伤的。唯一一次流血事件便是和阿情的那次仪式,自己用刀子划破指尖,那伤口小的可怜,下午便变成浅浅的白痕,第二日就消失不见。这麽说来...的确有些怪。
"雅雅现已本非处子,其实若是雅雅想的话,那层薄膜就会恢复....无论多少次都可以...."若火暖腻的声音如在耳畔,雅雅不禁脸颊燥热。
处女膜..?
雅雅略微尴尬的不去想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不是处女,但是那种事情谁会去想啊....谁会没事去想著处女膜再回来?处女膜可以再生的麽?
"呵呵,这下好了。你已意动,怕是已经恢复处子之身了..这便如何是好?可是怪我了...."
恢复了?她...完全没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