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章阅读24
作者:
zhxma 更新:2021-02-04 01:48 字数:4788
(二十四)
x并不是永远都是身无分文的,他有许多搞钱的鬼点子:向怯懦的同学 生硬地索要钱财;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废铜烂铁转卖给拾荒的老头;徘徊在商场 里,看准机会顺手牵羊;x还有一个特别值得一提的生财之道--赌博。
x的手指即且短,做起活计来十分笨拙,然而,如果他的手里是五十 四张扑克牌,那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他短的手指快速地、极其娴熟地翻弄着 扑克牌,直看得你眼花缭乱。旋即,x将码好的扑克牌往桌面上一放:"抓 吧!"嘿嘿,你就抓吧,任何一张象样的好牌也不会抓到你手上,再看看他的手 里,清一色全是大牌。
"这还玩个什么劲啊,干脆把钱都给你算啦。",我将抓到的一手乱牌气急 败坏地丢到桌面上。尽管x是个近视眼,看书写字一双厚眼皮几乎贴到书本 上,而一旦耍起扑克牌来,他的眼睛似乎突然明亮起来,任何人甩出去的任何一 张扑克牌都逃不过他那双老鼠般细小的近视眼。最后,我只好甘拜下风,再也不 敢与他赌扑克牌。
"哈哈哈,服了吧,哥们!"x得意地奸笑着,手里继续不停地哗啦哗 啦地摆弄着扑克牌:"来,你就拜我为师吧,我教你怎么错牌、怎么码牌,包你 把把都能抓到最好的王牌!"
"我不学,这算什么玩意啊,旁门左道,雕虫小计!"
x的牌技我始终没有学到手,我压就没想学。成年以后,麻将牌在全 国风行开来,x很快就把麻将牌彻底玩透,日臻娴熟,几乎达到炉火纯青的 程度。他能默记住所有码完的麻将牌,然后打出自己希望的骰子数,时常抓完牌 便可将其推倒搞出天和的大番。
"哥们,打牌的说道那可多了去啦,如果你想赢钱就得找个合作的人,对方 想要什么牌,从眼神里,举止间便能猜测出来,有时还可摆弄手指来传递信息, 我按住这个指头,做成这种样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摇摇头。
"这是暗示合作者我想要六筒!懂吗?"
"不懂,我不想懂!"……
经过一番费尽心机的努力,在将钞票骗到手之后,x便开始肆意挥霍起 来: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直到将所有的钞票消化得分文不剩,然后,再次 煞费苦心寻觅新的能够来钱的途径。
x骗人钱财不择手段,捉弄起人来心黑手辣,令人侧目。但是他却能烧 制出一手绝好的美味佳肴,这是我永远也做不到的。
有时,我被他灌得酩大醉,搞得满地板都是呕吐物,一片狼籍,x二话 不说,非常真诚地将我搀扶到土炕上,安顿好后,小心奕奕地脱掉我的衣服,将 一杯热水放置在我的身边等到我清醒之际饮用。接着,x又拾起我那件溅满 呕吐物的脏衣服,毫不嫌弃地清洗起来,x自己一贯不修边幅,而给我洗涤 过的衣服却异常整洁、干净。第二天,我偷偷地口袋里的钞票,分文不差。
"你挺够朋友啊!"我对x的行为表示出由衷的赞赏。
"哥们,什么叫哥们啊,什么叫朋友?这就是哥们,这就是朋友!"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x继续说道。
"那么我算是你的哪一种朋友呢?厚有多厚,薄有多薄啊!"我问他。
"哥们,你是我新结交的朋友,照比肖振清、邹海波、主要黏他们这些人, 你永远都差一层!"
"这是为什么?我赶不上他们,我不够意思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个人相当大方,但是,我想说的是,肖振清、邹 海波、主要黏都是我的光腚娃娃。如果到了关键时刻,比如你们为点什么事情打 起来,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们的一边!这是我处朋友的原则!"x是这么 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我永远都是他第二等级的朋友。
x以及他的那些光腚娃娃们,因受不良的家庭环境的薰陶,生放荡不 羁,法律、道德在他们的头脑里、心目中永远都是苍白的,不具备任何约束力。
有一次,马路上有一位老人正埋头推动着一台载满面包、香肠、饮料的手推 车,此路段乃是一处漫长的陡坡,老人累得满头大汗、非常艰难地往陡坡上推着 不堪重负的手推车。x一伙见状,立即围拢过去,纷纷伸出手去协助老人将 车子推上陡坡:"学习雷锋,老大爷,来,我们帮你推!"
"一、二、三,使劲啊,快使劲啊!"
"啊,好孩子,好孩子,谢谢你们!"老人无比感激地千恩万谢着。
"不用谢,不用谢,学雷锋做好事嘛!"
说话间,几个人早已迅速地将车子推上陡坡,老人深深地喘着气,掏出手 巾擦试着额头上的汗水,等他转过身来再看他的手推车时,登时把老人气得脑门 直冒青烟,这些小雷锋们正在陡坡上疯狂的搬弄手推车里的面包、食品、饮料。
"干什么,"老人惊呼起来:"干什么啊,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小偷, 小偷,快抓小偷啊!"
"快跑!"x怀里抱着成捆的面包,冲着伙伴们大喊一声,几个小雷锋 立即作猴狲之散状,四处奔逃。
"哥们,走,今天我请客!"一个休息日,x邀请我去火车站。
"到那里干什么啊!"
"去了你就知道啦!"
我们一伙人吵吵闹闹地挤上一辆公交汽车,x的左臂上挂着他那件脏乎 乎的蓝上衣,扶着拦杆向车厢深处走去,一对老鼠眼险狡诈地窥视着车厢里的 乘客,最后,停在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白衬衣的中年男人身旁。
"哎啊,你们看,外面这是怎么啦!"x一声怪叫,立刻将车厢里那些 好看热闹的乘客们的目光全部引向车外,x的右手在左臂上衣的掩护下,悄 悄地伸进正扭转着脑袋向车外四下张望的中年男人的口袋里,继而,十分麻利地 将到手的钱包转移给身后的主要黏,主要黏接过钱包,迅速离开x,依到车 门口。
x的几个哥哥正聚拢在火车站宽阔的街心广场上,用三张扑克牌玩弄戏 法骗人钱财,x邀来几个伙伴为其助阵。他佯装不认识自己的哥哥,挤进人 群掏出方才偷来的钞票:"来,我押中间那张!"x的哥哥则煞有介事地掀 起中间的扑克牌,是个红心老k。
"啊,我赢啦,我赢啦!"x雀跃起来:"给钱,快给钱!一赔三。"
x的哥哥非常顺从地掏出赔款。
众人见状,跃跃欲试。一个身着灰色大衣、戴着近视眼镜的年青人亦产生了 参赌发财的欲望,从他那过于笔挺而又极其俗、浅薄的装扮上,x以及他 的哥哥们非常准确地猜测出,此人一定来自于附近的小县城,并在当地多多少少 是个有头有脸、志得意满的小人物。
年青人从灰大衣的里怀掏出一张钞票准备下注,x凑过脸去,冲着那个 年青人说道:"哥们,押这张,押这张,听我的,就押这张,保证没错!"年青 人正在迟疑之际,x一把夺过年青人的钞票,丢在一张扑克牌上。
x的哥哥再次掀起扑克牌,黑心小7,很不幸,年青人赌输了。
"都怪你,我还没看准你就让我押,……"年青人埋怨着x,心有不甘 地又掏出一张钞票来。
"押这张,你押这张,绝对没错!"x又将年青人的钞票夺过去抛在扑 克牌上,不用说,钞票当然又溜进x哥哥的腰包。
终于有一次,年青人真真切切地看准了红心老k 的位置,啊,机会来了。
"别动,别动,谁也不准动牌,我就押那张,我这回要多押,多押!"说 着,年青人继续从怀里往外掏钱。
"快点啊,你到是快点啊,来,我看看,你还有多少钱,全***押上,保 管他都赔不起!"x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凑近年青人的口袋,同时,遮住年青 人的视线。
"你过去,别挡着我啊!"年青人没好气地推搡着x,此间,x的 哥哥早以乘机作完手脚,迅速将扑克牌的位置进行重新调整,结果,孤注一掷的 年青人输得身无分文。
"都怨你,都怨你,我自己的钱你凭什么给我乱押。"输红眼睛的年青人死 死地抓住x的衣领:"你赔我,你赔我,今天你不赔我,我跟你没完。"
"干什么啊,啊……"年青人正与x纠缠得难解难分,突然,从小胡同 里闪出一人,他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我循声望去,原来是x的大 哥,就是那天喝完酒准备收拾我一番的那个人。他挤进人群:"啊,好哇,你们 聚众赌博,都别走!跟我上派出所!"
年青人以为他果真是位主持公道的警察,终于找到了救星:"同志,他们合 伙骗我的钱!"
"你是干什么的?"x的大哥狠吸一口香烟,冷冷地问道。
"我是××县的,来这里出差,正赶上他们摆扑克,就看看热闹,可是,这 个人非得让我押钱,结果把我的钱都输光啦。"
"啊,××县的,××县的就牛x呗!就可以参与赌搏呗。"
x的大哥扔掉烟蒂,挥起一拳重重地击打在毫无防备的年青人的脸上, 年青打了一个趔趄,眼镜滑落到马路上。没容他缓过神来,x的大哥一步冲 上去,按住他的脖子:"走,到派出所去!"说完,他恶狠狠地将年青人拖出人 群,冲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而x的另一个哥哥以及x,还有他的伙伴 们早就溜到路边的饭店里美滋滋地数点起钞票来。
"哥们,来吧,喝酒吧!"x兴高采烈地对我说道。
"你们可真够厉害的,"我对这伙人的彩演技叹为观止:"你们可真会表 演啊,简直可以拍成电影啦!你们都是出色的一级演员!"
"嗨,你啊,太嫩,什么也不懂!"x不无得意地微笑着。
"什么也不懂!"这句话总是挂在x的嘴上,确实,他们的所作所为, 我永远也弄不懂!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漫无目地、东倒西晃地徘徊在熙熙嚷嚷的大街上, x却独自一人转进一条狭窄的胡同里。
"你干什么去啊!"
"找个马子给我的新哥们玩玩啊,我早就答应请他的客啦!"
我一听,顿时不知所措:"x,我x你妈!"
"哎啊,哥们,我花钱给你找马子,到头来你却骂我!"x一脸不悦地 说道。
"他又喝多了吧!"肖小力说道。
"你不想弄个马子玩玩嘛,以前都是你请我吃饭,今天哥们有钱啦,我请你 玩马子,说,干脆点,玩是不玩!"
我摇摇头。
邹海波凑到x耳边悄声嘀咕一番,x会心地点点头,然后,再次对 我说道:"哥们,我知道,头一次玩马子,你一定不好意思,这我明白,这样吧, 咱们回家去玩,马子哪没有哇,找个认识的多好哇,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懂 吗?你啊,什么也不懂!"
主要黏、邹海波、肖小力以及x的哥哥很快消失在潮水般的人流里,我 与x借着酒兴,竟连公交车都忘记乘坐,一路步行到x的家。这是一栋 低矮潮湿的,深深陷入泥土里的破房子,一步迈屋门仿佛置身于冷的地窖里。 屋子里灯光昏暗,陈设简陋,发散着浓烈的异味。黑乎乎的土炕上蜷缩着一个呆 头呆脑的白痴,身上裹着一件油黑锃亮的破棉衣,我分辩不出这个人是男的还是 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