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锦华联姻
  浩浩荡荡的军队威武雄壮，处在队伍最安全的中央，方仪云既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她不明白，镇国王妃为什麽要战争？南华不是很恭顺吗，她为什麽要侵略它？莫非这就是统治者天生的侵略？当本国强盛了就希望扩张领土？
  坐在咕噜咕噜摇晃的马车上，仪云闷闷不乐。
  上战场就意味著伤与死，血与泪。她关心丹枫，深怕他会有闪失。
  前世她生长在一个和平的年代，甚至连暴力也没遇见过（除了影视）。她现在也不想经历战争和血腥，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是大多数人的愿望啊。
  不过她是无缘了，有个喜好战争热衷於扩张的婆婆，一个渴望在战场上表现自我的丈夫，她不想参与都不行。
  既然要参与，那麽就要竭力维护本政治集团的利益。不能输，输了回去会有生命危险。
  方仪云开足了脑筋，在飞凤军营讲故事，把能想到的战争手段全透露出来（这也是她很快被飞凤军认同的原因，因为她的主意让飞凤军的战斗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啊，军纪严明是不错，但除了战马嘶鸣，铠甲哗啦，刀枪偶尔的碰撞声，士兵们全部无言地埋头行军，这是不是太闷了？
  唱点歌，这样才有气势。唱什麽歌才符合现在的场景呢？方仪云回忆了一下，很快修改了一首歌词，开始教林华赵芸剑芳剑华她们。她们越唱越起劲，渐渐地，身边地士兵也跟著和唱。
  不到两天，这首《忠报国》传遍了整个飞凤大军。刘将军何将军她们点头大赞，带她来没错，她的脑袋瓜子里总能挖出点什麽来。
  一首歌而已，居然大大鼓舞了军队的士气。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凤翔要让四方来贺。多贴切，这完全就是镇国王妃的愿望啊。
  一个月後，攒足士气的飞凤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南华的两座边防重镇。
  方仪云很无语，你们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
  一首歌而已，其实我什麽都没做。我只想鼓舞军队士气，不是让你们眼红红地去侵略别人的国家，拼著命地去开疆拓土。
  南华慌了，它年年进贡，为什麽凤翔还要进攻，不满意贡品吗？南华一边抵抗一边征集大量财物让使者去凤翔求和。
  凤翔收下财物，将使者赶走，吞并的野心赤裸裸地暴露於众。
  南华的战场上，天丹枫指挥若定从容作战，三个月打下十座城池。主战的镇国王妃在朝中意气风发，当初反对天丹枫挂帅的大臣哑口无言。
  此男，比绝大多数女子还凶悍，可惜（幸好）他是男子，不可能继承王妃之位，否则……众人各自感叹（庆幸）。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
  长兴，老大帝国也，即使现在已经走向衰败，它的余威仍在。
  经过几次合纵连横後，南华和长兴联盟，长兴出兵南华，南华成为两个强国较量的战场，战争开始相持，互有胜败。
  七个月後，即第二年三月、凤翔出兵後的第十个月，飞凤大营来了两位中年妇人，她们指名求见飞凤主帅平南大将军的妻主方仪云。
  "见我？"後方的营帐中，方仪云搁下笔，不解地抬头问剑芳剑华。
  "是的，夫人。她们是锦华城城主齐佳玉派来的使者，她们什麽都没说，只是指名要见夫人。"
  方仪云虽然跟随大军行进，但一直把自己定位在旁观者的位置上，默默地记录著战争的过程，从不干涉天丹枫的决策。
  她虽然是飞凤主帅平南大将军的妻主，但，战争上的事找她没用。
  "剑芳，你们知道齐佳玉的具体情况吗？"
  剑芳颔首道："据听风楼月主子的探子回报，锦华城是南华最大的商业城市，商贸极其繁华。听说城中驻有商会联盟总会，南华六分之一的税赋都征收至锦华。齐佳玉是原锦华城城主的独生长女，年方十九岁，尚未娶正夫，四个月前刚刚继承母业成为新城主。"
  听风楼，就是怡红院秦爹爹领导的情报组织，专为镇国王妃收集各方消息。
  锦华城？丹枫现在最想打的城市，强攻会破坏掉这个商业城市，不打，又舍不掉这块肥。去看看她的使者想做什麽吧。
  凤翔气盛，长兴老矣，商人重利，说不定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锦华。战争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有凤翔士兵、长兴士兵，南华士兵，还有无辜的南华百姓。
  方仪云站起来，笑道："走吧，我去见见她们。"
  进近飞凤军营的中军帐，远远看到她的天丹枫连忙走出来迎接。
  大半年的主帅生涯，他的身上多了一层严谨和威仪，但面对妻主，他依然保有男子对妻主的尊敬和恭顺。
  "丹枫，她们就是要见我的人吗？"帐中只有天丹枫和两位中年妇人。
  "仪云，这位是锦华城城主的舅母林夫人，那位是南华商盟的副会长温夫人。两位夫人，这是本将军的妻主方仪云。"天丹枫温和地向她们介绍彼此。
  "方夫人安好。"
  "林夫人，温夫人好。"
  寒暄了几句後，方仪云直奔主题，"请问两位夫人，找我何事？我是文人，从不干涉丹枫的决策。"
  "方夫人，我们受城主齐小姐的委托，来向夫人的兄长方公子求亲。"
  称呼小姐，自然是没有娶过夫郎了，以天丹枫现在的势力，方仪容嫁给她一定是正夫。
  政治联姻，锦华城权衡利弊後决定抛弃南华皇室投奔凤翔？
  不过联姻的对象错了，他的大哥只是身份低微的平民。
  方仪云委婉地拒绝了，她不愿意自己的大哥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林夫人的脾气好像有点急躁，她大刺刺地叫道："方夫人，实话实说吧，其实我也不同意佳玉那丫头娶你大哥，虽然他声名远扬。但是她怀孕了，怀的是方公子的孩子。我们不得不同意。"
  怀了大哥的孩子！
  方仪云坚持她们弄错了。一个在凤翔都城，一个在南华锦华，他们什麽时候有奸情的？啊，不对，是什麽时候有感情的？往来家信中大哥从来没提起。
  "方夫人，请你看看这个。"稳重的温夫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双手递给方仪云。
  剑华迅速拦著，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向方仪云展示。
  "这是我买给大哥的玉佩。"方仪云惊呼，将白色玉佩拿在手中仔细检查。
  因为她将御花园得到的奖赏送给了天丹枫，看到大哥很羡慕的样子，才赫然发现，她从来没有送大哥一件贵重的礼物过，於是特地跑到京城最大的珠宝行挑了一个润泽剔透的极品玉佩送给他。他很是喜欢，一直贴身戴著。
  四十二 倾城公子（上）
  对方有凭有据，女子受孕是很慎重的事，事先会再三考虑孩子的父亲。
  既然锦华城城主齐佳玉说方仪容是她孩子的亲父，那肯定是真的。因为以她现在的条件，她还是能向凤翔要求一位豪门千金公子联姻，而不是做过妓子的平民；因为孩子出生後就能辨别父亲是谁，她撒谎没有意义。
  木已成舟，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方仪云只好同意。她想询问，齐城主和她大哥认识的经过，秘密进飞凤军营的两位求亲使者一字没提，只说这是年轻人的私事，她们不好过问。
  因为这桩婚事牵涉颇广，天丹枫修书一封，连著玉佩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永安。
  镇国王府里，接到急报的王妃看了顿时喜上眉梢，立刻派人去方府请方仪容。她要询问清楚，他和齐城主是不是真有那种事。
  孩子是不是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城主的条件：若能娶得方仪容为夫，愿意举城臣服於凤翔。除了政治原因，此女对方仪容真的是情深意重。
  鉴於这是年轻男子的闺房隐私，王妃不好意思亲口问。她去镇国王君的寝，秘密告诉了他这件事，将玉佩交给他，由他询问方仪容。
  一会儿功夫，外面小侍禀告，方公子快要到了。
  王妃颔首，"云君，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拒绝，你一定要劝他同意出嫁。如果出现第二个玉玲珑，齐城主盛怒，一场大战免不了。即使枫儿赢了，也是损伤惨重。仪云，或许还会对我们产生隔阂。"
  "王妃放心，若是那孩子真是仪容的，他会嫁的。男人啊，为了孩子什麽委屈都愿意承受。"王君嫣然笑道："四儿七儿不是这样来的麽？"
  王妃显得有点不自在，七儿子是外室冷君寒的，被他带走了，四儿子是秦月清的，被无子的琉璃收养。
  对他们有情是一回事，生育他们的孩子又何尝不是想永远牵制他们？
  匆匆离开前，王妃慎重道："本王妃还有要事，此事就拜托云君了。"
  "是，王妃。"接著，他媚眼幽怨地瞟向王妃道："王妃千岁这阵子很忙吗？"
  王妃立刻会意，转身笑道："不忙不忙，本王妃今夜就到这里来安歇。"
  "云君一定恭候王妃。"王君顿时满面春风，直到方仪容进来，笑容尚未退却。
  "王君君上，九千岁召见仪容，却不知为何又派人传言，要仪容到君上寝听候。君上，找仪容有事吗？"和镇国王君已经很熟了，方仪容问安後就直接问他。
  "过来，仪容，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王君招手让方仪容坐到他身边。
  方仪容不解，但按照吩咐坐到了他身边的圆凳上。
  嗯，是有点变化了。王君仔细端详著这位绝色的男子。
  人瘦了很多，但清冷的脸上隐隐透著玉质的温润，仿佛是白玉雕琢一般，王君不由赞叹，不愧是曾经风靡凤翔的顶尖花魁。
  他绝美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柔和妩媚，这种妩媚，只有经历过男女情事的男子才会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仪容，我来问你，你的童身血印还在麽？"似是漫不经意，王君问了一句。
  顿时，方仪容的脸上血色全无。失贞的男子，要是家规严谨的，就要沈塘了。
  "别怕，就是没有了，又能怎麽样，枫儿不是还好好的吗？镇国王府管不著你，仪云又怎麽舍得伤害你？"王君和悦道："来，你看看这个。"他指指圆桌上的小锦盒，"是你的东西吗？拿走此物的人出现了。"
  王君没有动气？方仪容狐疑，拿过锦盒轻轻打开，啊，他轻喊出声，那个女子遵守诺言向他求亲了吗？
  "确定是你的玉佩了？"
  "是的，千岁，是仪容的玉佩。"方仪容镇静了下来。
  "知道她谁吗？"
  "仪容不知。"
  "如何遇上？可不可以告诉我。"王君眉眼含笑，枫儿最大的情敌不存在了。
  "……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她突然出现在仪容的闺楼，然後，然後……她好像中了媚香，而仪容，仪容正是，正是期，难以自控，结果，结果……她说她名叫齐佳玉，一定会回来娶仪容的。她拿走了这块玉佩，留下了一块红玉。"羞答答的，方仪容吞吞吐吐地说完大概，从颈项上拖出一块红玉。
  这下王君全明白了，一个中了春药的女子从天而降，定是她挑中了仪容为她解欲。
  既然她能在警戒不下於镇国王府的方府里来去自如，必定是绝世高手，仪容本反抗不了。
  男子期，身体本能地渴望合体，仪容对她的抗拒又少了几分。
  於是干柴遇上烈火，自然是几度春宵了。还好，那女子不是采花大盗，否则仪容，仪容真的只能一辈子待在方府了。
  "齐佳玉派人来求亲了，你愿嫁给她吗？"
  方仪容低眉不语。
  还是想著仪云啊。王君下猛药，"她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啊？方仪容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你在期，而她正巧在受孕期，怀孕是很正常的事。"王君满脸祝福道："据王妃查证，齐佳玉是第一次怀孕。恭喜你，仪容，你的孩子若是女儿，她就是齐家的继承人。她告诉你她的身份了吗？"
  摇摇头，他神情紧张，那个孩子是他的吗？
  他在怡红院多年，身子虽然清白，但男女情事知道得非常详细。
  因为她痛，因为床上留下了血迹，他能确定他是她的第一个男子，却不能确定他之後她有没有其他男子。
  "齐佳玉，南华最大的商业城市锦华的现任城主，年十九，尚未婚。"王君喜道："她向仪云求亲，以城为聘，娶你为夫。"
  "以城为聘？"方仪容惊讶不已。
  "你若嫁她，她开城臣服，从此锦华城归於凤翔。"
  联想起仪云和丹枫的出征，他多少知道南华的处境。
  她现在来求婚，必定带有政治目的。但他除了平民的妹妹一无所有，她还愿意娶他，至少，她承担起妻主应付的责任了。
  沈默了半晌，为了可能属於他的孩子，垂下如扇的睫毛，他轻声问道："九千岁如何打算？"这桩婚事已经不是仪云能做主的了。
  "认你做镇国王府的世子，以配得上她的身份出嫁。"
  轻轻安执起方仪容的手，王君劝道："仪容，不要拒绝，那是个不比仪云差的妻主，你会和枫儿一样幸福的。"
  "嗯。"曾几何时，梦中，小妹出现的次数少了，那个明眸胜过夜空最耀眼的星辰的女子替代了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