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卷|第一章 从天而降的遗产
作者:轩辕小胖      更新:2021-03-02 05:22      字数:26100
  首先自我介绍我一下,我姓马,名力术。有这样一个卓而不群而且非常洋气的名字,首先要感谢我妈,她在茫茫人海之中相中了一个姓马的男人。
  众所周知,中国姓氏文化博大精深,如果当初我妈看对眼的不是我老爸,而是当时狂追她的那个姓麦的,我的名字就变成一个悲剧了。
  在《都市晨报》征婚版左下角靠近中缝巴掌大小的征婚广告中,是这样描写我的——马力术,男,26岁,身高178cm,文化工作者,青年企业家,开广告公司,年轻有为、英俊帅气,有车有房,未婚。
  这广告是向我妈借了50块钱登的,除了对于我面貌的描写基本属实但略有夸张之外,其他方面都被报社人员做了艺术加工。
  但是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每当我骑着奥尔玛名牌电瓶车带着那些见过几次面,含羞带怯的大姑娘驶向我那三十平米多功能一体月租150的高级小平房住宅区时,他们的眼神都会由期待变成震惊,末了,还会甩我一巴掌。
  "你不是说你开公司吗?"
  "是啊,不过就是没执照。"
  "你不是说你是文化工作者吗?"
  "对啊,你没看见门前那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好多都是我设计的。"
  "啪!"
  我脸上又多一座五指山。
  势利啊,势利啊!
  就是因为她们这样势利,所以我才一直跟不上社会进步的节拍,不停的拖中国人口建设的后腿。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生长在新世纪,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我一直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希望出门被金子砸到。
  这个梦想伴随我度过了二十五个春夏秋冬。在我即将进入二十六岁,四舍五入已经奔三,即将对人生失去希望时,奇迹终于发生了。
  依稀记得那天风和日丽百花开,我打着用了十年的长柄雨伞,拎着装满浆糊和诊所小广告的塑料袋在绵绵细雨中走回到我的小平房。
  然后我看见我的房前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身穿西装,拎着公文包的男人。
  众所周知,现在大热天穿西装的只有两种人,卖保险的和黑手党。
  而在我们这个和平的城市,最大的黑社会是住在我隔壁,据说已经称霸整条街的二狗子。
  以我可以和小布什相媲美的智商思考一下,我马上在10秒之内认定了那个人的身份。
  没有想到保险公司的魔爪已经伸到我们的高级小平房住宅区了!
  面对此情此景,我是应该一拳头揍跑他,还是应该和他合影留念并要求他在我门上题字"保险公司来此一游"?
  就在我在为这千古难得一见的奇观震撼纠结时,西装男发话了:"请问你就是马力术,马先生吗?我是翱翔事务所的律师。"
  据西装男讲,我们马家和街口姓王的开的"马记牛肉面"不同,是有两把刷子的。俗话说南毛北马,马家历代都有一个人能通灵,上代是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老爷子灵力不浅,上能见仙下能遇鬼,三个月前去地府和牛头马面打麻将的时候赢了太多,牛头马面付不出来钱,就告诉他一个小道消息,他阳寿将近,一个月后就要死。
  于是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夜观星象,掐指一算,算出他死之后,灵力会转移到我身上,于是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归西。
  西装男说的舌灿莲花,吐沫纷飞。但我依然不为所动。
  你知道,我是个文化工作者。
  作为一个相信科学的文化工作者,就是要拥有科学的发展观,就是要反对迷信,就是要唾弃一切牛鬼蛇神!
  经过深刻的分析,我已经能够确定,眼前这个人,他脑子有问题!
  秉着精神病患者杀人不犯法,不能轻易刺激的原则,我抠着耳朵,用尽量轻柔的语气问:"你说啥?嘿嘿嘿嘿,南毛北马?嘿嘿嘿嘿。"
  "这个问题我们不必多说,百度一下,你就知道。"西装男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话那叫一个有谱,"马小玲知道吧?她是你舅奶奶的三外甥女。"
  "哼哼,你继续。"我开始抠另外一只耳朵。早就说过了,我是一个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文化工作者。所以我对这种事情……
  "所以这次来,我主要是和你交代一下你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马建民先生的遗嘱问题。"
  遗嘱?我手一滑,险些把耳朵抠烂。
  既然是开广告公司的,那么除了文化工作者,我还有另外一个显赫的身份,那就是商人。
  作为一个商人,就要有往钱眼里钻的觉悟。
  我马力术作为一个资源宝库,招商引资这么多年,终于在今天遇见了自投罗网的投资商,怎有拒绝的道理?
  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给我留下的遗产是郊区杨明村附近的一套小二楼。
  那房子离我的高级小平房住宅区挺远,临下出租我才发现西装男坚持坐在后座的阴险心思——坐副驾驶的要交车钱!
  穿西装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贼啊!
  等下了车,我放眼一望,霎时惊呆了。
  其时正是黄昏,落日风高,茫茫大地之中,赫然矗立着一座小二楼,斑驳古老的墙壁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无法言喻的光芒。
  明明是草木生长的时候,小二楼前面的几棵光秃秃的杨树却随风飘落几片枯黄的树叶。
  这样充满后现代主义抽象色彩的危房,已经不多了!
  "这房子……"我小心的问西装男,"是秦朝留下来的古董吧?"
  西装男用极其鄙视的目光撇我一眼,给我一张白纸:"来,在这张纸上按个手印,咱手续就算办完了。"
  我这人比较单纯,平时干的都是交钱再办事的小买卖,又是个法盲,他这一糊弄,我就糊里糊涂的摁了手印。
  西装男又给我一沓发黄的纸和一串钥匙:"这房子以后就归你了。"
  我慎重的接过钥匙,心情就像当初小学六年级最后一天脱离群众身份加入少先队一样激动,连说话都磕巴了:"同……同……志,要……要……不要进去坐坐?"
  西装男说:"不用,司机还在那里等着呢,你把车费给我就行。"
  所以你看,西装男没一个好东西!
  来看个房子就折损三十,我很心疼。这要贴多久小广告才能赚回来!
  不过俗话说的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其钱包。
  我走过挂着几片黄叶子的杨树,来到小二楼前。
  门口是那种老式的木门,上面拴着一个大锁头,缩头上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有用过。
  我拿出那一串钥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西装男没有告诉我哪个钥匙开哪个门。
  于是我扒拉着门,一个一个把钥匙试过来。
  等到天色发暗,我终于试到最后一把钥匙。
  没错,就是它了!
  临近成功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我直起腰,拿着那钥匙,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马力术,男,26岁,未婚,今天终于成为真正的有房人士了!
  无法压抑澎湃的心情,我用力拍了一下大门。
  "吱嘎……"门开了。
  手里还握着钥匙,我僵硬的看了一眼已经断裂的门栓。
  有个哲人说过,"生活处处充满惊喜。"
  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夕阳的余辉透过我的身影照进房里,我看见遍地的灰尘和古老吊灯上的蜘蛛网。
  一只肥硕的黑老鼠从我眼前迅速窜过。
  虽然我是个根儿正苗儿红的无神论者,也不得不承认这房间充满了玄妙而不和谐的诡异感。
  我擦把汗,走进屋里。
  进屋的瞬间,有股凉风从我头顶自上而下的灌下来,那股子不同寻常的凉气,让我自心底发毛,寒毛都竖起来了!
  有鬼?!
  我打了个哆嗦,向头顶看去。
  房顶破了个洞,透风。
  "我呸!"恨恨的吐了口吐沫,我走进屋里。
  二楼的一角,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等我再去看,那影子已经不见了。
  眼花,眼花。
  我背起手,开始参观有生以来的第一套房子。
  地上铺着木地板,走起来嘎吱嘎吱的。
  多气派,是木地板!原来咱高级小平房住宅区也不过是水泥地。
  一楼有四个房间,左手第一间是厨房,左手第二间应该是个储物室,杂七杂八的不知道堆了多少东西,堵住了门,只能开一个小缝,我冲里面望了半天,只看见里面黑布隆冬的好像有一些废家具堆在那里。
  右手两间都是卧室,看样子好像一个是客房一个是佣人房。
  两间房子虽然也全是灰,但还有简单的家具,连被褥都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好像不久前还有人在那里睡过一般。
  我一边看一边记下哪个钥匙对哪个门。
  然后就是楼上……当我第一脚踩在木制楼梯上时,迎面又是一阵阴风,刚进门的那股寒意又涌了上来。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今天就算了吧,先回家。
  从房子里出来,已经天黑了。
  我是个聪明人,在打的过来的时候,长了个心眼儿,特地跟司机问了,沿着公路向北直走大概走十分钟就有从杨明村到市区的公共汽车站。
  司机兄弟很好心的告诉了我末班车是十点,我看了看表,才九点十几,还有四十多分钟,来得及。
  天黑路不好走,这地方偏僻,马路上没有一辆车,路边连路灯都没有。
  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的村子,这会儿再看过去,就是黑了吧唧的一片荒野,连灯光都没有。
  这才九点多,那些农民兄弟就不开灯了,也太省钱了!
  我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有跑步的声音,就像是几个小孩子在追跑着打闹,还有嘻嘻哈哈的笑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到最后,笑声就近在耳边,像是那些小孩已经跑到我身边一样。
  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放出来瞎跑?!
  我加快了脚步。
  笑声和脚步声一直跟在我身后,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就不近不远的在耳朵旁边绕啊绕,那几个小孩子一直恶作剧一样的跟在我身后。
  我小时候也跟他们一样,蔫坏。就喜欢跟在大人身后装模作样,你要吼他们,他们尖叫着跑散了,过一会儿还会接着跟着你,要不理他们,他们玩一会儿就散了。
  嘿,不是说十分钟吗?怎么走了半天还不到!
  忽然我右腿绊了一下没法动弹,像是被什么人抱住了。
  我左腿已经迈了出去,右腿却动不了,低下头,看右腿也没什么异样,依旧是从地摊上买的凹凸曼名牌牛仔裤,膝盖上那两滴油是吃羊肉串的时候滴上的。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迈不开腿。
  就在这当,忽然有个女人说:"你们别闹他,他是个道士。"
  小孩的声音说:"他要抢我家!"
  "那是马师傅留给他的。"那女的又说,"别闹了,快走快走,小心他收了你!"
  然后我腿一松,就能动了。
  那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不出的好听。
  有哲人说过,有美女帮忙时,道谢是男人的义务。
  于是我义无反顾的转过头。
  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马路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轻功——移形换影?
  我腿有点发软,高叫一声:"妈呀!"转过身就向前冲。跑了几步忽然眼前一亮,就像是黑屋里有人开了灯,所有东西都能看清楚了。
  右方几百米处,村落的房子灯光闪烁,眼前不远就是公共汽车站。
  我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公车汽车的背影。
  车上刚刚下来几个大姑娘正往村里走,看到有人,我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我走到公共汽车站,往那儿一站,所有人都瞅我。
  我知道,像我这样出众的男人,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钢镚堆里的百元大钞,就算在郊外也遮盖不住从内而外流露出的狂野气质。
  可是被众人如此赤裸而热烈的注视还是头一遭。
  我有些腼腆的歪过头,用最英俊的右半边脸对着他们。
  有个老乡笑呵呵的凑过来:"原来没见过你,第一次来?"
  "嗯。"
  "没留意公车牌?"
  "咋了?"我抬头看那公车牌,也就是一块已经掉漆的烂铁片,连站名都看不清。
  "刚那是最后一班车。"
  "不能啊!"我抬起手腕,"不是十点最后一趟吗……?"
  腕上的手表,正好指向十点零五分。
  不过就一小段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有点发毛。
  那老乡说的挺诚恳:"这条路上晚上一般没车,你要从市里叫车接送来回要50,要不你在我家住上一晚上,我收你35就成。"
  这一番话充分体现了改革开放以来,农民兄弟经济意识的提高。
  我兜里现在还有20块钱,要按以往和客户交流谈判的能力,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价砍到15。
  不过现在不比以往,我已经是有房阶级了,所以我摇摇手,很谦虚的指向我房子的方向:"我在这里有房产。"
  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老乡的脸刷的就白了:"你说那边的小二楼?"
  我咳嗽一声,点头。
  老乡用一种见鬼的眼神望着我。
  我见天色不早,那几个大姑娘也走远了,就转身往房子走。
  "喂!"老乡在背后叫我,"那房子闹鬼!"
  这话听起来挺唬人,我转头望他。
  那老乡用诚挚的眼神看着我,终于一咬牙,一跺脚,用豁出去的肉疼表情说:"要不我给你打八折,五八四十五,三八二十六,就算你三十块五毛钱!"
  我转身就走。这老乡数学没学好,坑人。
  走回去的时候我长了个心眼,掐了表去看。
  从车站到小二楼,刚好九分钟。
  奇了怪了。
  我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把门掩上了,这会儿门却大开着,像是料定我会回来一样。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屋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掏出自己的手机,借着纯正的蓝色光芒往前走。
  这回,我上了二楼。
  木头楼梯比地板还破,年久失修,不断发出快要倒塌的"吱~~~嘎~~~"的声音。
  楼梯左边有一个房间,右边有三个房间。
  我先进了左边的房间。
  这房间很大,有一股庙里头的香火味,墙角堆着几个大箱子,正中间放着一个神台,前面有几个小香炉,最里面坐着一个大胡子道士的铜像,那道士手里握把长剑,双眼圆睁,被我手机的蓝光猛地一照,不怒自威,吓得我一个哆嗦。
  神台前方有个红色圆垫子,估计是放那让人磕头的。
  说来也奇怪,之前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进了这房以后身体倒是有了点暖意。
  其他屋子里都脏兮兮的,只有这间,一点灰尘都没有,连那垫子看起来都和新的一样。
  但这怎么看都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我又走回右边的房间,第一间是个书房,地上全是纸,书架上早就没有书了,也留着一堆废纸,书桌上放着干了的墨水瓶,和两杆坏了的钢笔。
  第二间是主卧,有个双人床和一些家具。
  我打开第三间的门,这间一看就是年轻小姐的房间,放着个挺洋气的小单人床,上面还撑着蚊帐。
  我这会儿实在是懒得动弹了,看这房子挺干净,索性就在这屋里睡了。
  不过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睡这么女气的床,见旁边有个白色的梳妆台,上面的镜子还盖着块布,我把那梳妆台上盖着圆镜子的布扯下来,用反面擦了擦凳子和梳妆台,就坐那凳子上趴着睡。
  睡了一会儿,觉得肩膀异常酸疼,像是压了什么东西。那感觉越来明显,到最后骨头都在吱嘎作响。
  咋回事?我睁开眼睛,去看自己的肩膀,什么也没有。
  扭过头正想接着睡,忽然眼角扫到镜子,我的寒毛刷的一下竖起来了。
  镜子里,我的肩上,一边一只,踩着两只脚!
  接着扭头,肩上空荡荡的,可是镜子里有两只货真价实的脚,踩在我的肩膀上。
  我慢慢的伸出手,调整那圆镜子的角度。
  房梁上,吊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脖子被绳子吊着,垂着头正往下看我,长发遮在脸边,舌头吐出半尺有余。
  我浑身发凉。
  那女人翻着白眼冲我笑,卷着长舌头很费劲儿的说:"谢谢,很舒服。"
  舒服你奶奶!
  我推开梳妆台,跳起来就往门外跑。
  那女鬼怒了,卷着大舌头骂道:"肘了就要屎!"
  我靠!你个吊死鬼先把普通话练利落再来威胁人!
  我一溜烟的跑出门,连滚带爬的往左边那个房间跑。
  你问我为什么不往大门那里跑?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咱都是文化人,鬼故事恐怖电影也都看了不少,谁都知道,在遇见鬼的这当儿我要跑向门口,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那门是锁着的,基本上我在和门栓抗争的时候吊死鬼就已经飘到我身后了,她狞笑着喊:"你给我去屎!!!"
  然后一代伟人马力术就此嗝屁。
  但是对面那房间不一样,那有神台,那大胡子老道肯定不忍见我大好青年命丧于此,派个什么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少林十八罗汉、尼古拉伯爵之类的前来给我助阵。
  这就像avg游戏里面的关键选项,一选错,我贴小广告的人生就gameover了。
  我一把推开左边房间的门,几个大跨步一个大冲刺跪到那红垫子上,对着那神台连磕了三个头:"道长,救命啊!!"
  也不知道是我冲得太猛还是磕头磕的太狠,三个头磕下来,我头晕眼花,血气一阵一阵上涌,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就在这眼睛一花的当儿,耳边有个声音道:"虽然你是马道长的传人,但我从未见过资质如此……如此之差的人。罢了罢了,既然你也对我磕头行礼了,我就给马道长个面子,收了你这个徒弟吧。"
  他话音刚落,我眼前一亮,又看得到东西了,再站起来,只觉得耳目清明,前所未有的精神。
  再看红垫子前,放着一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块拴着红绳的玉佩,身体形状像个狮子,呲牙咧嘴的,看起来挺凶。
  那玉佩翠绿晶莹,滑如凝脂,拿在手上带着丝丝凉意,一看就是好东西。
  我左右看看,见四周没人,就偷偷把那玉佩带到自己脖子上。
  刚挂上去,就听见有人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谁?"我虎躯一震,握着玉佩倒退几步,谨慎的望着四周。
  四周无人,也没有刚才那种阴气森森的感觉,似乎刚才那声不过是幻听。
  这一夜我再没敢出去,在这房间里窝了一晚上,直到早上隔壁村子的鸡开始打鸣才出门。
  这会儿天已经蒙蒙亮,阳光从二楼的三扇小窗户照进来,看起来和普通的房屋没什么差别,我再想想昨天晚上的大舌头吊死鬼,像做了个梦一样。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房子确实有脏东西,住在这里肯定会折寿。
  不过这么大一块房产,就放在这里,也怪可惜的。
  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把房子租出去!
  不是我缺德,俗话说的好,二十一世纪缺人才,闹鬼的房子缺人气。人多了,鬼肯定就被镇住了!
  当天晚上,市内各大电线杆上贴满了小广告——现有高级别墅一套出租,环境优雅,交通便利,备有高级古董家具,有意者请联系马先生,电话1311285xxxx。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叫上强子和他手下来装修。
  强子打量着小二楼,脸上表情异常严肃,最后以壮士扼腕的认真态度对我说:"马哥,这将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困难的一次任务。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力!不成功,便成仁!"
  接着强子大手一挥,数十个手下齐刷刷的从标着"小强装修"的卡车上跳下。
  强子是我老同学,后来我们一起创业,互相扶持,他还没发达时我和他坐在公园里就着自来水啃馒头吃咸菜。后来他成为了我业务上的老客户,我每次帮他贴装修、刷墙、清理抽油烟机的广告时,都会在同行激烈的战争中在住宅区楼道占据有利的显眼位置。
  所以强子这次很够义气,按亏本价接下我房子的装修任务。
  强子正在给手下分配工作,我想着那储物室空出来也能做个房间,里面堆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卖点钱小赚一笔,就跑去开那储物室的门。
  那门和上次一样,开一个小缝就被挡住了,像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我气运丹田,凝力于掌上,一掌拍在那门上。
  "吱嘎"一声,那门又开了一点,人进不去,但脑袋能塞进去。
  我把脑袋伸进屋里,想看看门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堵着。
  虽然是大白天,那屋里也是乌漆马黑的,窗户应该被家具挡住了,没透出一点儿光。
  地上全是灰,那些家具上都盖着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布,几个家具之间的空隙里结着蜘蛛网。
  我很费劲儿的把脖子伸长,侧过头去看门后。
  这一看,我心里咯噔一声,那门后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明明是啥都没有,可是这门却开不开。
  我正在奇怪,忽然一股冲力过来,那门竟是要自己合上!
  我手还在门把上握着,脖子紧紧卡在那门和门框之间,那股力道大得非同一般,我推也推不开,又被卡的难以呼吸,只能用手大力拍着那门。
  转眼间我已经大脑缺氧眼冒金星,挣扎的时候头一低,竟然看见门旁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孩,穿着件白色的衣服,身体是半透明的,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拉着门,正面无表情的抬着头看我。
  原来就是他要关门!
  那小鬼头直直的仰着看着我,脖子和身体几乎成九十度角,硬推着要关门。
  身后就是强子他们,我想呼救,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接着用手拍着门。
  我一个大人,力气却比不过这个小鬼。
  强子在我身后扯着嗓门喊:"干活干活!"却没有发现我在他们身后脑袋被门夹了!
  眼看我就要命丧九泉,忽然脖子一凉,拴在脖子上的那个狮形玉佩滑了出来。
  接着就听见有人喊道:"什么鬼怪妖物!给我滚!"
  那小鬼眼睛猛地睁大,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门忽然大开,我一个踉跄摔到房里,再看四周,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储物间,再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了。
  强子那混小子这会儿才出现在门口:"呦,马哥,你这是干嘛呢?"
  我心底还有点发颤,也不管东南西北胡乱拜了几拜,嘴巴里喃喃的念着:"谢谢大仙!南无阿弥陀佛!上帝、观世音菩萨保佑!阿门!"
  强子笑道:"马哥,你没事吧?脑袋被门挤了?"
  这人倒是一语道破真相。
  可是我左右看看,又是一身冷汗,门口那边,赫然印着一对小孩子的脚印!
  强子啥都不知道,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圈,伸手挥挥空气中的灰尘,掀开罩着家具上的布跟我说:"把家具搬出去,这还可以多租一间。"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半透明的小鬼又闪了出来,就站在强子眼前,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直直的盯着强子,那眼神却好像是有点生气。
  "这灯泡太古老了,要换换,还有那边,墙也要刷一下!"
  强子吐沫横飞,挥着手指点江山,手在那小鬼身上穿来穿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才发现强子压根儿就没看见那东西!
  要是强子是个女人,我还可以舍弃男人自尊大喊一句有鬼,然后牢牢抱住她。
  但是现在这家伙是个男的,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刺激他,也省得解释太多让他觉得我神经有问题,干脆就打着哈哈把他打发出去。
  一走出去,就听得身后"啪"的一声,那门又关上了。
  强子带着我往二楼走,说随便看看,推开了小卧室的门,这会儿正有一个工人在里面刷墙,旧窗帘给扯了下来。
  那女鬼就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中孤零的吊在房角,本来在专心致志的看那工人刷墙,见我们进来,飘荡着转过身子,舌头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
  这房子真是没法住了。
  正当我明媚的忧伤着的时候,楼下有几个工人扯着嗓子喊:"马哥!马哥!"
  我一个哆嗦,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吧?连忙把藏在衣服里面的玉佩掏出来挂外面,然后才慢悠悠蹭到楼梯口。
  往门口一看,我就愣了。
  门口站着一个女的,戴着墨镜,一头带卷的大波浪发,正从门外探头往里望:"房主在吗?"
  那声音柔柔媚媚的,说不出的诱人,一旁的工人活也不干了,睁着眼睛傻望着她。
  "在,在!"我冲她挥了挥手,心想坏了,这是哪冒出来的女的,一来就找房主,不是有房产纠纷吧?我开始怀疑上次那个律师说不定是个骗子,和着那出租车司机骗我车钱。
  女人走进来,小吊带超短裙,那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标准的模特儿身材。
  工人们齐刷刷的抽了一口气。
  "你就是房主?"那女的仰头问我,摘下墨镜。
  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而且媚的要死,那眼睛勾人魂,看人一眼整个人浑身都软了。
  工人们又齐刷刷的抽了一口气。
  切,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色狼,这点出息!我鄙视的看着他们,擦掉嘴角的口水,三步两步跑下楼:"有啥事?"
  那美女嫣然一笑:"我要租房。"
  "租房?当然没问题!"我一愣,"……租房?!"
  "我刚到这里,想租个房子住。"那美女说,"第一眼看这房子,我就喜欢上了,这房子真不错。"
  那美女说话的时候,阳光正透过房顶的裂缝照在她身上。
  "……"我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房子,这美女的眼光也未免太独特了些。
  我一直觉得来租房的肯定是男的,没想到来个女的,还是这样娇滴滴的美女,一想到这美女要被鬼吓,心里过意不去,靠近她问:"你住这工作方便不?"
  "马先生真是好人,为我考虑这么多。"那美女瞟了一眼我的胸口,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朝我笑道:"女孩子就图个安全。人家刚来这里,之前还在担心人生地不熟的,如果能有马先生这样……"她声音放得更软了,"这样好心的房东住一起,我自己也安心啊。"然后又朝我抛了个媚眼儿,"马先生,你是住在这里吧?"
  我脑袋立马宕机了:"当然当然!别看这荒郊野外,可是清净又安全!"
  那美女娇笑着伸出手:"我姓胡,家里排行老三,马先生你叫我三娘吧。"
  我颤抖着握住了那只手,从此迎来了小二楼的第一个住客。
  三娘一来,"女人是男人干活的最大动力"这一铁则马上展现得淋漓尽职。有三娘在旁边看着,工人搬砖头跟抬棉花似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扛着大麻袋一口气上二楼,还不累。
  三娘问我我住哪间,我考虑了一下,二楼有个吊死鬼,一楼储物室自从那天我被夹住头就再也打不开了。所以最后我选择了一楼右边第一间的客房,离门近,有什么情况,逃跑也快一点。
  结果三娘二话不说,就选择了右边第二间的佣人房,还笑着跟我说:"住房东旁边,我才觉得安全。"
  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出于良心的谴责,我最后还是把右边第一间客房让给了三娘。
  两人说好后,签了租约,租期为一年,三娘一个月交我二百五房租,水电煤平摊。我留了个小心眼儿,在合约最后加了一句——未到租期,不得解约。
  合约递给三娘,三娘眼皮也不眨的就签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淫邪的笑了。
  一年时间,我就不信追不到你。
  别说我卑鄙,这年代,太实诚没法生存。当初我刚入这行的时候就不懂规矩,顶着大中午的烈日埋头贴小广告不带休息的,结果一路贴到警察局门口,正巧人家警察同志出门吃午饭,见我挥汗如雨的刷完胶水,拿着专治难言之病的小广告往外墙上贴,警察同志们一边乐一边进行围观,完了之后还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和深刻的教育,并没收了我的全部作案工具,全部损失折合人民币总计十四块三毛五。
  这事儿对我善良的心灵造成了十分大的震撼,让我知道做什么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有成效的。回想我之前的人生,就是因为太耿直,才变成拖累社会的大龄单身男青年。
  现在好不容易有大姑娘送上门,我怎么有放弃的道理?!
  房子正在装修,三娘在市里旅馆住,有时候要买个什么东西,我就想着法子找三娘出去一起买。
  和三娘走在街上,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回头率那是刷刷的,路人先以惊艳的眼光望向三娘,再以遗憾的眼光望向我。通常他们望向我的时间要远远多于望向三娘的时间,看我是从头看到脚,看脸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大部分的时间用来辨别我衣服手表和皮带的牌子。
  我不指望我身上的"李守"牌运动衣能有"康帅傅"方便面那样的混淆力,所以我估摸着最后差不多能有一多半的人认为我们是真心相爱。
  俗话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但是如果你和一个美女出来逛街,你不用做什么,就能显得自己很成功。
  更何况,三娘看起来还挺喜欢我的。
  装修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默默的计划好以后我俩生娃叫什么名字了,如果是女的,就叫马大玲,如果是男的,就叫马英十。
  "那边那个,还有这边的箱子,对对对,就那个,一起搬走……小心点那显示器,别磕着了,那是我最值钱的家当了!"
  房子已经装修完了,今天就要搬过去。
  强子手下搬着纯平显示器往门口挪:"马哥,还有什么东西吗?"
  "我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东西没有,你们在车上等我吧。"
  柜子和床都是房东的,搬走床褥和电脑、打印机,就空了。
  在这住了几年,现在看着这里变的空荡荡的,我不禁有点唏嘘。
  这小平房是我事业开始的地方。想当初,我大专毕业,怀着大把的热情投入到创业队伍中,现在几年过去,这房子还和原来一样一样的,一点儿都没变。
  也就在这当儿,忽然有人问:"你当真要搬过去住?"
  "当然,东西都收拾好了。"我随口回了一句。
  "我劝你还是留在这里。"
  "什么?"我转头问,这才发现不太对,那声音就在身边响起,但我这会儿身边没别人。而且这声音很耳熟,像当初在小二楼里吓走小鬼的声音。
  我低头看看脖子上的玉佩,心中怀疑是不是这玩意儿发出声音。
  外面汽车开始按喇叭:"马哥,好了没?"
  "好了好了。"我心一横,拎起身边的最后一个包就往外走。
  不就是个鬼屋吗,有什么好怕的,我还是道士呢!我都道士一个月了!为了三娘,就算鬼屋我也拼了!
  "小马,有空回来看看啊!"
  老王站在门口,大概扫了房子几眼,就收下我手里的钥匙。他是我房东,我们处的不错,他在附近开了一家小诊所,工作的时候我会帮他贴几张"无痛人流"的小广告。
  "老王。"我瞟他一眼,干笑着大步往车上走,"走,一起去我新房子看看,晚上我请客。"
  老王弯着腰,咳嗽了几声:"最近身体重的很,走路都觉得没劲儿,我就不跟着去了,等哪天舒服了再去。"
  废话,你身上爬满了未成形的小孩,身体不重才怪。
  老远我就能看到我的小二楼,出于资金的考量,我光装修了里面没管外面,所以它还保持了那种原汁原味的沧桑的震撼力。
  强子点了挂鞭炮扔在地上,一帮装修工在旁边噼里啪啦的鼓掌。三娘穿了件红色的旗袍站在门口,大波浪卷发妩媚的披在身旁,将完美的身材衬托的更加玲珑有致。
  站在百米开外围观的村民们发出齐刷刷的赞叹声。
  我觉得倍儿有面子,昂首阔步的走过去,冲三娘笑:"这么早就来了。"
  三娘冲我嫣然一笑:"我早点过来收拾东西。"
  我半边身子都酥了,瞟了一眼小二楼里两张相邻的门,心情非常激荡。
  强子指使着其他人把我东西搬进去,对我说:"马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盯着三娘,头也不回的说:"别啊,一会儿我请客,咱去吃一顿。"
  "改天吧,今天你先收拾收拾东西。"
  强子生意能做起来,有眼力价儿也是很大的原因。
  目送强子离开,我和三娘往房子里面走。那帮围观的村民中,忽然有人大声叫道:"姑娘,你别住那,那房子闹鬼!"
  我连忙把三娘推进屋,关上门。
  刚才太高兴,都把这一茬给忘了。
  "哎呀。"三娘有点紧张的看着我:"他们说什么呢?"
  "没事没事。"我这个人一向比较耿直,向来不会说谎,磕磕巴巴的说,"他们说笑话,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鬼啊,哈哈哈。"
  "那就好,"三娘娇滴滴的说,"人家最怕鬼了,要是真有的话……马先生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我握着拳头连连点头:"那当然!那当然!"
  我和三娘坐在客厅里面聊天,我使出了看家本领找话题,三娘被我逗得花枝乱颤,到了11点多才回房睡觉。
  我微笑着目送三娘回房,然后关了灯,贴着墙角摸回自己的房间。
  天一黑,我心里就发颤,睡觉前把门反锁了。
  刚粉刷过的墙雪白雪白的,家具都是原来的,就重新粉刷了一下,还透着一股油漆味儿,白炽灯亮的晃眼,放在床头的小闹钟滴答滴答的响。
  我有点闷得慌,索性关了灯睡觉。
  明天应该去把二楼那大胡子道士的像拿下来放屋里。
  一关灯,那闹钟的声音就更明显了,滴答滴答惹人烦,我伸手去床头摸闹钟,想关掉它。
  按理说手一伸就能摸到,结果手摸过去没摸到闹钟,倒摸到一个毛乎乎的东西。
  我心里猛地一惊,那是什么?
  我大着胆子伸出另一只手顺着拿东西摸下去,那柔软的触感像是皮肤,再往下一点,摸到两个洞,我又摸了摸,确定那个形状,这次整个背都凉了。
  那是一个人的鼻子!
  有人在手那边咯咯咯的笑,我屏着气望过去,发现那里有一个男人的人头,正咧着嘴冲我笑!我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另一手的手指正插在他的鼻孔里。
  那男人咧着嘴冲我道:"no,别这样,我没法呼吸。"
  去你大爷的呼吸!
  我条件反射的抓起那头扔了出去,那脑袋在快要撞到墙壁的时候,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间又归于安静。
  我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油漆味充斥着我的鼻腔,但是那之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铁锈味?
  我低下头,门缝底下流进来一大摊深色的液体。
  流水这东西是有一定科学规律的,就像如果是在枪战现场,地上那水一定是汽油一样。以我丰富的知识,再参考这屋子闹鬼的历史,猜都不用猜,就能凭直觉知道那是什么。
  我连忙伸手拉灯绳,变压器响了几声,灯没反应。
  门外传来有小高跟走路的声音。
  "哒"、"哒"、"哒"。
  随着那声音,地上的深色液体越来越多。
  我拼了命的拉灯绳。
  "啪"的一声,灯绳被我拉断了。
  之前强子说可以把灯绳换成开关,不过重新接线路要加点钱,被我拒绝了。
  这会我捏着断成半截儿的灯绳,悔的肠子都青了!
  "哒"。
  走路的声音停在门口,再没有响,只有深色的液体不停地流进来。
  我蹲下身子,找了一个能最快滚进床底下把自己藏起来的位置,然后趴在地上,从门缝里往外看。
  我看见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的腿。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匀称的小腿,皮肤透着晶莹的白,白的像是在这黑夜中能发出光一般。
  这样的肤色,本应该非常的诱人。
  如果除去那上面一道道的细细流下来的血话。
  那些血流到地上,从门缝中流进来。
  我悄无声息的退回去爬回床上。
  地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原来打网游的时候他们总是把血厚的角色叫做血牛,我一直嗤之以鼻。
  现在,我悟了。
  我从床上慢慢的移到窗口,正想打开窗户从窗口跳出去逃生,忽然门口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我身子一僵,拉窗户的动作顿了一下。
  "马先生!"三娘在门口叫,声音在发抖,"马先生你开开门!"
  这屋子太诡异,我不能认定门口站的就是三娘,说不定是什么鬼怪变了声来骗我的。
  "啊!"三娘又喊,"救命!"
  这情况要是抛下女人逃出去我这辈子就别做男人了,就算门口是鬼我也认了!
  我一咬牙,跳下床闭着眼睛开了门。
  随着一声尖叫,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我脑子顿时当机,三娘惊慌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马先生,外面有鬼!"
  三娘一边发抖,一边往我身上贴。
  但是我抖得比她更厉害,我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穿着丝质睡衣的美女站在我面前。
  虽然我原来幻想过无数遍这样的事,但也只是在电视杂志上看看饱饱眼福,眼前这个,可是活生生的!
  我泪流满面,觉得此生死而无憾了!
  现在不要说是鬼屋了,就是哥斯拉再现,我也二话不说的冲过去和他拼了!
  要是我不幸阵亡,她肯定会记我一辈子,要是我活下来了,我俩肯定就成了。
  电影都这么演的,这是催生纯洁爱情的最佳情节。
  我把三娘护在身后,伸出头往门外望。
  穿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不见了,大厅里静悄悄的。
  三娘趴在我背后,低声问:"它还在吗?"
  她说话的时候正对着我耳朵,那气息让我心里默默的激荡了一下:"不在了。"
  "楼上那个也没有了?"
  "楼上……"我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那个白色吊死鬼正伸着舌头,慢悠悠的从二楼飘下来。
  我连忙缩回头,紧紧的关上门。
  三娘紧紧的贴着我,娇滴滴的道:"我好害怕啊,吓得心里都是火,怎么办呢?"
  我紧紧贴在门上,晃晃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三娘果然不说话了,默默地抬头看着我,片刻之后,她贴着我的身体因为过度害怕而开始发热,然后为了凉爽一点,她开始脱自己和我的衣服。
  我由于过度震惊而无法动弹,我没想到在如此惊险的情况下她还能做出这样豁达而有创造性的举动,把本来的柏拉图式爱情片往b级以上的和谐限制片发展,顿时对这奇女子佩服的无以复加。虽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用身体来安慰这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弱女子,我干脆就闭上眼睛,准备牺牲小我成全大她,舍身取义,任她为所欲为。
  我乐滋滋,不,我紧张的等三娘纤细的手指解开我的衣服扣子。
  大概扣子解到第三个的时候,三娘忽然惊叫了一声,贴着我的身体猛的弹开。
  我惊讶的睁开眼睛,看见三娘远远的趴在地上,怨恨的盯着我。
  我胸前的玉佩绿光大作,紧接着自玉佩中跃出一个狮子模样的怪兽,对着三娘低吼:"狐妖,还不束手就擒!"
  狐妖?
  我的脑子以缓慢的速度运转着,分析眼前的状况。
  三娘惊道:"我知道有人护他,却没想到护着他的竟然是貔貅这种等级的神兽,算我失算!"
  刚才还偎依在我怀里撒娇的小女人不过几秒就换了个脸色,我惊诧极了,目瞪口呆。
  那怪兽道:"妖物,受死吧!"说完,大吼一声,张大嘴就冲着三娘扑过去。
  "啊!"三娘惊叫一声,用手捂住脸。
  眼看三娘就要香消玉碎,我一个燕子翻身扑出去,抱着那妖兽的腿大喊:"壮士口下留人!"
  那怪兽道:"你身为马家传人,不懂道术人妖不分,事到如今竟然还为妖物说话!"
  被那怪兽一瞪,我腿肚子都在发抖。但看着三娘躲在墙角往后缩的样子,我心中一软,壮着胆子道:"壮士,你看你既然会说话,也是个智慧生物是不是?咱有话好好说,不要上来就用嘴,这不文明……"
  那怪兽嘴巴一裂,对我露出两根尖利虎牙:"你竟然连我是貔貅都看不出来!"
  我被他一吓,声音都开始打颤,口不择言的道:"皮丘?我知道我知道,你哥是皮卡丘嘛,我熟的很,原来住我隔壁那家的二丫头贼喜欢你哥。"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三娘抬起头看着我,那目光异常的朦胧和复杂。
  "你既然是我主人,我也只能听你命令。日后你别后悔今天你让我放了它!"那怪兽道,"狐妖,今天我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三娘嫣然一笑,对着我抛了个飞吻:"谢谢你啊,马力术,你真好。"然后深深的看我一眼,走出房间。
  我被那一句你真好夸的心花怒放。
  貔貅又道:"我是神兽貔貅,你马家先人于我有恩,所以张天师特地派我来人间保护你。即日起你就是我的主人,我平日里隐在玉佩里,协助你斩妖除魔。"
  原来这家伙是我的召唤兽,我想了想,乐了。
  这可够牛掰的嘿,以后别人遛狗我遛皮卡丘,再有小区警卫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贴小广告我就放狮子咬他,这就打遍天下无敌手,立于这一行的巅峰了。
  这房子里的什么鬼啊怪啊的,统统靠边站,让那小鬼给我端茶倒水,让那吊死鬼给我按摩,拿那人头当保龄球玩!
  我正这样想着,那怪兽身体忽然发出一阵白光,化成变成小猫大小。
  那貔貅说:"现在开始,我的能力强弱和你法力成正比,你强我强,你弱我弱。"
  接着,它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它现在的能力,用爪子狠狠的拍向地上的一只苍蝇。
  等它把爪子拿开以后,那只苍蝇悠悠然的飞走了。
  这天晚上我和貔貅促膝长谈。它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对我进行洗脑,配合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硬生生的把我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怀疑主义者。
  按照它的说法,貔貅是瑞祥圣兽,龙九子之一,除了除妖抓鬼还有附加功能——因为它没有排泄器官所以只吃不出,具有招财的功能。
  听到这里我其实很有些同情它,它老爸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才会被人诅咒的生儿子没那啥。
  但是我也没高兴太久,之后貔貅用怜悯与讽刺的语气告诉我,因为我太没用,所以现在他的招财功能也就是能保证我买三张彩票一定能中五块钱的程度。
  我对他这种态度非常不爽,并且为之前同情它感到后悔。
  貔貅道:"这屋子处于极阴之地,是妖物修炼的好场所,会不断地吸引冤魂鬼怪,凡人呆的久了,非死即伤,我尽全力保护你。"
  "尽全力"这三个字非常的微妙,就像医生对刚玩完"躲猫猫"的病人家属说的一样,人家尽力了,是死是活就看你运气了。
  不过咱智商和美国总统一样,再咋样也知道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听完貔貅的讲解,我就跳起来收拾东西准备逃。
  "不用搬离这里,"貔貅又说,"因为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我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
  按照以往电视剧的套路,一般说这话的高人都会开始运功,然后自燃,背上冒出几股白烟,接着打通我的任督二脉,从怀里掏出一本武林秘籍和一小瓶丹药,说:"现在我把全部法力传给你,再学会这些,你就不是凡人,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神人了!"
  基本上,只要有了这个开头,以后就能遇见无数的漂亮妹妹投怀送抱。
  我充满希冀的望向貔貅。
  像是看透我的想法一般,貔貅冷哼一声,道:"你现在是一个道士了,又在这屋子里呆了太长时间,身上已经沾染了阴气,就算搬走也没用。身为道士,你的磁场已经和普通人类不同。你现在遇见那些脏东西的几率是原来的上百倍,阴阳相克,你会比一般人更加倒霉。况且你现在法力不强,在这个屋中二楼供奉的张道长还能护着你,如果离开,恐怕没几天就会意外身亡。"
  我哭的心都有了,琢磨着要不然明天就把那大胡子的道士像搬来挂自己屋里辟邪。
  说到这里,天已经微亮了,远处村子一阵鸡叫,貔貅化作一道绿光重新回到我的玉佩里。
  一夜没睡觉,这会儿也睡不着,天亮了我也没什么怕的,索性拉开门冲到二楼对着那道士像磕了几个头,暗自下定决心一会出去轧几个纸美人给道长烧了。然后才拿着浆糊和小广告出门。
  昨天一晚上没睡,这一天贴广告都没精神,现在又是大热天,贴到下午大太阳晒得人头晕,我实在撑不住了,决定收工回家,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名字。
  "马力术!马力术!"
  我扭头一看,是老王,站在阴凉地儿朝我挥手。
  不过一天没见,那人腰弯的更厉害了。
  "马力术,过来,咱俩聊聊。"
  我没过去,他站的后面是个十八层的办公楼,刚建起来的时候一度成为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很多想不开的人对这里情有独钟,喜欢从上面跳楼自杀,因为楼层最高所以一跳保准死。
  这会儿我就能看到那些跳楼的鬼魂一个一个煮饺子一样往下跳。
  老王自然看不见,就是在鬼魂穿过他的时候抖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见我没过去,老王自己走过来。
  "新房子住的咋样?"老王掏出一包烟,递到我面前示意我拿。
  一般老王请抽烟都是五块一包的"白沙",如果有求于人就是给十块一包的"红塔山",今天我一看那烟的皮子是"中华",心里就明白这家伙有什么难处要求我了,而且肯定还是特厉害的事儿。
  我没好意思多拿,拿多了显得咱没见过市面,就掏了三根,放兜里怕挤坏了,就左右耳朵一边夹了一根,嘴上又叼了一根,借着老王的打火机点着了,抽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说:"挺好。"
  老王看着我,有点欲言又止,想说啥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那种表情,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走,今天我请客,到我家喝酒去。"
  之前我说过,老王的诊所小广告都是我顺路贴的,他从不付我钱。
  就我看来,他这个人除了节省,再没啥大的优点了。
  我住他的小平房这么多年,还免费帮他贴了这么久小广告,他都没请我吃过饭,今天忽然要请我喝酒,按照那句古话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心中警铃大作,摇头道:"算了吧。"
  老王一把拽住我胳膊:"我请客!再买几个凉菜!你要吃啥尽管和我说!"我觉得他身上的那些死孩子恶心,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这会儿靠近了看,才发现他脸色苍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眼球布满红丝,像是几天没睡的样子。
  没等我回话,老王跑到一旁的卤味店买了一斤牛肉一只烧鸡。
  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见他出手这么阔绰,我异常感动,决定随他去看看,有什么事能帮就帮了,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想不出他图我什么。到时候觉得帮不上忙亏了他,顶多礼尚往来,请他到我小二楼住两天。
  这里离高级小平房住宅区不远,我俩一路走回去,老王晃晃悠悠的,走路的时候背上的小孩一颤一颤,血糊糊的。那些小孩连眼睛都睁不开,只会在老王身上扒着,时不时的蠕动一下,看起来就像背了个红色的乌龟壳。
  等我们进了屋,老王立马转身把门反锁上了。
  我说:"干吗锁门?"
  老王说:"一会你从那边门出,今天晚上我不开张了……你看清楚,我门锁好了?"
  "锁好了。"这人果然年纪大了,连刚做过的事都不放心。
  老王家的平房经过改造,前面是诊所后面是住的地方,一边一个门。
  诊所里充斥着一股医用酒精的味儿,诊所分为柜台和手术间两块,中间有一堵墙隔住,没有装门,就一个布帘子挡着。
  说是手术室,其实也就是一个小房间,正中放了一个木板床,白色的床单洗的发灰,下方全是褐色的印记。
  水泥地上也是,一块一块的深色印记,看起来脏兮兮的。
  老王好像挺不喜欢自己的手术室,快步走了出去。
  手术室后面是个小院子,两根竹竿中间挂了根铁丝,晾着刚洗好的白布单子。
  老王转头把手术室的门锁上,又问了我一句:"你看,锁好了吧?"
  他这会儿要再加一句"你逃不走了"我就可以认为他垂涎我的美色,捂着胸口喊救命了。
  "锁好了。"我点头,作为一个单身男中年,老王的警惕性高的有点过分。
  老王看看那锁头,又看看我,这才放心的拍拍我的肩膀:"走,进去喝酒去。"
  客厅挺宽敞,老王把东西放桌上,拖来两个凳子,就招呼我吃起来。
  虽然他买了一堆东西,对着那些死孩子我还真是没有什么胃口,眼一瞟看到老王挂在客厅正中央的黑白结婚照,心里忽然有点感慨。
  老王的老婆死了三年,和我比起来,他算是这一带的有为企业家,不少离异大婶曾经向他抛出过爱情的橄榄枝,不过老王心里依然惦记着他老婆,一直都没再婚。
  老王坐下也不吭声,拿着杯子一杯一杯的灌黄汤,时不时的偷瞟我几眼,有话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愁眉苦脸的叹着气。
  看着血孩子喝酒实在不是滋味,我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说:"老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大男人的别这么扭捏。"
  老王叹了一口气:"小马,你是个文化人,我说话你肯定不信……"
  我竖着耳朵听他说下面的话,谁知道他又一声叹息,说:"不成,和你说了你肯定觉得我神经病。"
  我现在就觉得你神经病!
  叫我来,又遮遮掩掩的不说个明白,眼看着我就要发火,老王说:"冰箱里还有点猪肚,你拿来我们一起吃了。"
  我走过去开冰箱门,第一层放着一个人头,第二层放着吃剩的青椒炒鸡蛋,第三层放着一袋牛肚。
  我一对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头,是个女人的脸,闭着眼睛,头皮掉了半拉。露出半边头盖骨。
  我一把把冰箱门甩上,心想坏了,都是人头,这女人头和昨天那男人头说不定是两口子,昨天我把那男的扔了,这女的就跟踪我跟踪到这里来了!
  老王有点紧张的问:"咋了,你看到啥了?"
  我想这东西老王看不到,别把人吓着了,就说:"没事没事,手滑了一下。"然后强装镇定的再次打开冰箱门。
  老王说:"哦。"
  他话音刚落,那女人头倏地张开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那眼神十分怨毒,好像下一秒就要飞出来咬我。
  我连忙抽出那袋牛肚,关上冰箱门。
  拿着牛肚坐回去,才发现老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咋样?"
  "什么咋样?"
  老王盯了我一会儿,忽然松了口气,哈哈的笑了两声,心里有一块石头落地似的:"喝酒喝酒!来,小马我敬你。"
  我不能理解他为啥突然变的这么高兴,手都乐的使劲抖,啤酒洒的满桌子都是。
  "你悠着点!"我跳起来。
  "呀,对不起,这光太暗了,等我开灯。"老王一手拿着抹布跑去开灯。
  就在这会儿,我听到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哒"、"哒"、"哒"。
  不知道为什么,老王没关这屋的门,过堂风一阵一阵的灌进来,我正对着门坐着,能看见院子里的白床单被风吹的膨胀,鼓起来,再消下去。
  灯开了,屋里刹那间亮了起来。
  老王看着我,脸色发白:"你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我说:"风吹的吧?"
  虽然那声音很明显是脚步声,不过那两道门都被老王锁死,肯定不会有人进来。
  就是那声音有点耳熟。
  老王长舒了一口气,走回来坐着。
  我俩这位置坐的十分不科学,一般来说两人喝酒应该一左一右坐在门两侧,可现在是我的座位对着门,他坐我对面,正好背对着门,这坐法很怪异,尤其是现在天已经黑了,院子里黑糊糊的,看起来非常别扭。
  在我抬头看老王的时候,不需要多大精力就能借着灯光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然后我就看到了。
  院子里白色床单下方,有一双脚在移动。
  那是双女人的脚,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小腿匀称,皮肤白的发亮,有一道道细细的血丝从腿上往下流。
  床单遮住了那女人的上半身,只能看见那女人缓慢移动的脚。
  这情景看起来非常不协调。
  "哒"、"哒"、"哒"。
  那双脚每走一步,身后便是一小摊血。
  看着那脚,我终于记起来那声音是什么时候听过了。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在小二楼我房间门口站着的那个!
  估计是我表情奇怪,老王问:"咋了?"
  我说没事没事。
  你要是到别人家喝酒带个猫啊狗啊的估计别人不会有意见,可是要带了这玩意儿,传出去以后我就不要混了。更何况这东西一般人看不见,说出去别人还觉得你不正常。
  我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佩,低声道:"貔貅,貔貅……"
  玉佩一声响也没有,老王抬头望我:"你说啥。"
  我说:"没事,没……"
  说话间那高跟已经走出了床单,我下意识瞟了一眼,身上打了个激灵。
  怪不得刚才觉得奇怪,那小腿那么细长,按照身材比例,那女人的头应该露出床单才对。
  为什么没有露出来?因为她没有头!
  脖子以上是空的,脖子以下穿着一件米色的裙子,下半身都是血,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走。
  "哒"、"哒"、"哒"。
  红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
  老王身上的死孩子像是感应到什么,迅速的蠕动起来。
  "哒"、"哒"、"哒"。
  那女人走到老王身后,只需跨过门槛,就能进屋。
  "怎么了?"老王还浑然不觉的望着我,表情带着点紧张。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女的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背对着他的老王。
  那女人站在门口,却不进来,费力的伸出手,向老王的脖子摸去。
  老王身上的死孩子蠕动的像波浪一样,那样的重压让老王捂着嘴咳嗽起来。
  我直直的盯着那女人的动作,心里乱成一片。
  我知道这事儿不能用常理解释,这会儿乱了阵脚我就输了。
  按理说这会儿我只要开开门跑就行了,体力方面我确信自己能比的过老王,跑的绝对比他快。
  但这女人怎么说也是我带来的,不能让老王稀里糊涂的成了牺牲品。
  这女人想要什么?
  她伸向老王的脖子,难道是想要……脑袋?
  脑袋!我脑中灵光一闪,那不是正有一个脑袋冻在冰箱里!
  我三步两步跨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
  那个人头正双目圆睁,异常凶狠的望向门口。
  我也顾不得恶心,伸手拎了那脑袋的头发出来,转身对那女鬼道:"给你!"
  我这话本是对那女鬼说,却没想到老王望着我手中的人头,脸瞬间变了颜色:"你……你果然看见了!"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意思,就见我手中的人头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大力挣脱出我的手,向门口飞去,轻车熟路的安在那女人脖子上。
  老王这才回头看,顿时惨叫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那女人扭动了一下脑袋,竟然一下跨过了门槛。
  "你……你……"老王手指颤抖的指着那个女人,"你是鬼!"
  那当然是鬼,半边脸都没了,连头盖骨都看得见。
  房间里阴风阵阵。
  那女人望着老王冷笑道:"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老王身上的死孩子蠕动的那叫一个风起云涌。
  老王坐在地上,一边往后面爬一面哆嗦:"这、这怎么能怪我!你已经怀孕四个月了,我、我和你说过有风险,是你硬要打掉。"
  那女的冷笑道:"你有没有错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这回我看明白了,敢情这俩人认识,那女的不是冲我来的。
  我手里还捏着一堆乱糟糟的头发,心里想着这是没我事儿了,我是该逃跑啊?逃跑啊?还是逃跑啊?
  正挣扎着,忽然见那女鬼伸出十指向老王胸口抓去,我心里一哆嗦,伸手抓着老王胳膊把他拖了过来。
  那女鬼也不笨,一挥手抓了个空,立马反手抓住了老王的腿,那动作行云流水,就是一练家子。
  老王只顾得哆嗦,吓得动都不带动的,脚脖子被抓的血肉模糊,叫也不叫一声。
  那女鬼抓着老王脚脖子往她那边扯,我在这边使了吃奶的劲儿的拽他的脚,老王身上那些死孩子顺着他的胳膊往我这边爬。
  我气急,破口就骂:"你愣着干嘛?傻了个屁的,等死么?!踹她啊!我靠!"
  老王身体一震,抬起脚向那女鬼踹去。
  一脚踢在那女鬼脸上,那脚极狠,那女鬼头骨本就有裂痕,只听啪的一声,老王已经踢断了那女鬼的脖子。
  那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我刚想夸老王这一脚踢得快准狠,就听老王大叫一声救命,然后身体猛地向女鬼那一边移去。
  我再一看,哭的心都有了,老王那一脚踢太狠,脚丫子陷在女鬼头骨里拔不出来了,整个脚被骨头刮的鲜血淋漓。
  这叫一个有技术含量,原来那女鬼使得是苦肉计!!
  那女鬼脸上剩的唯一一个眼珠子也被挤出来了,痛叫着伸着手乱挠,她那手指甲跟刀尖儿似的,一划过去,皮割肉烂的,老王下半身被他抓的惨不忍睹,眼看只有近的气没有出的气儿。
  我也顾不得那些死小孩了,冲过去抱着老王背往后拽,老王也是用力拔自己的脚,不过他现在喘气都困难,使劲儿和没使没多大区别。
  老王背上的死孩子被我们挤成一片,张着嘴想叫又叫不出来,伸着粉色的爪子在空中挥舞,还有几个已经扒在我身上了。
  那东西滑了吧唧就像一团烂肉一样,五官都有但动起来的时候说不上的恶心。
  几个死孩子已经爬在我胸前,冰凉凉的贴着脖子,伸着手往我脸上划。
  就在这当儿,胸前玉佩忽然绿光大作,貔貅的声音传来:"滚!"
  随着那声厉喝,那些死孩子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缓慢的爬动着。
  貔貅用鄙视的口气道:"一点力量没有的婴灵竟然都能把你逼成这样。"
  这简直就是救世主啊!我一激动,松了手,抓着玉佩喊:"皮卡丘,救命!"
  也就在这时,老王一阵惨叫。我一转头,坏了!那女鬼已经拖着把老王倒抓过去!
  貔貅喊道:"道士,快掐诀念咒!"
  我知道他说的这话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掐诀念咒是啥意思?
  "啊!"老王又是一阵惨叫。
  貔貅叫:"道士!"
  我豁出去了!管他是什么咒,既然我是道士,肯定有那么个慧根,乱念说不定就蒙到了。
  "道可道非常道!南无观世音菩萨、真主安拉保佑!神爱世人!新中国万岁!阿门!"我十个手指头一阵乱动,以排列组合的顺序不停变换着。
  结果一切如常,我身上既没有冒出白光也没有出来什么天兵天将帮忙。
  那女鬼毫不理会我,伸手就要向老王胸口抓去。
  貔貅喊:"快念咒!"
  念咒?我头脑一阵发热,只觉得有鼓气从丹田而出,到达五脏六腑,顿时心血上头,大喝一声:"嘛米麻米轰!老王脚拿开!"然后拎着旁边的椅子就向那女鬼扔过去!
  那椅子毫不留情的击碎了女鬼的头盖骨,那女鬼凄厉的嚎叫着,松开抓着老王的腿,捂着头倒退。
  老王胸口已经被抓了一把,前胸的衣服被血染得通红,倒在地上直喘气。
  我来不及检查他的伤势,搬起另外一个椅子乘胜追击,追着那女鬼满屋子的打。
  "你赖皮!没见过用椅子当兵器的!"那女鬼捂着脸,叫着往门外跑。
  "你管我用什么方法!"我叫道,"黑道士、白道士,打倒鬼怪就是好道士!"
  女鬼跑到门口,被一个死孩子抱住。
  那死孩子抱着那女鬼的腿,叫了一声:"妈妈。"
  按理说那孩子还不会说话,可这声音我是千真万确的听到了。
  那女鬼在原地呆立片刻,眼中盈满泪水,瞬间消了戾气。
  我举着椅子警惕的盯着她。
  女鬼脑袋转了一下,似乎是在看已经气息奄奄的老王,那脑袋应该是没安好,又掉到地上了,咕噜咕噜的滚到我脚边,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
  我强忍着恶心捡起那头,扔回给那鬼:"这东西比较重要,你得装好了。"
  女鬼把头安好,重新抱起那小孩子,声音轻柔的道:"乖,我们去找爸爸。"接着转个了身,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老王躺在身边,慢慢的向我说了真相。
  那女的是附近的学生,怀孕了四个月才发现,不敢让人知道,偷偷跑来打胎。老王手术失败,造成大出血,本就是黑诊所又怕惹上什么麻烦,没敢叫救护车,眼睁睁看着那女孩死了,怕人发现就分了尸,把身子装在垃圾袋里,一点一点的运出去。
  运到后面,却发现头不见了。
  从那以后,就能看到怪事,冰箱里莫名的出现那女人的人头,每天晚上,院子里都会响起脚步声。
  他能看见人头,却看不见那女人的身子。
  老王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不敢说,他不信鬼神,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可那脚步声一天比一天清晰,人头在冰箱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那些情景越来越真实,他不能确定是不是幻觉,于是,他找到了我。
  找到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女的是看了我贴的小广告来的,按照老王的想法,连带着她也应该会恨我。
  救护车来的时候,老王已经死了,身上无外伤,据医生说是心脏病突犯。
  貔貅说:"若不是他死去的老婆护着他,他活不到今天。"
  我心情非常沮丧,有句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过帮人免费贴了个小广告,竟然害死一条人命。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贴黑诊所的广告了。
  回到家已经是大中午了。刚进门,忽然听到一阵小高跟鞋的声音,联想到昨晚,我一阵后怕,猛的转过身,背后却是衣着清凉的三娘。
  我没想到她还在这里,惊讶的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能无故退租。"三娘妩媚一笑,"那天晚上被那貔貅吓的没了主意,现在想来,神兽随主,你这副模样,想来他也不会剩多少法力。这地方利于修炼,我是住定了。"
  说完,三娘冲我抛了个飞吻,扭着腰进了屋。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天晚上,女鬼来找我,为什么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她怕的是貔貅?还是我隔壁的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