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作者:鸿都客      更新:2021-04-01 18:26      字数:3247
  十四
  专案组再次就案子的进展问题开了分析会。还是由专案一组的陈大个子主持会议,他们手上掌握的情况和张天翼知道的差不多。根据这些情况,大个子做出了流窜作案的推断,专案二组也附和他们的推断,会议陷入僵局。
  副组长袁正用眼角扫了一下张天翼。张天翼知道他的意思,由于第一次的教训,他的心理很有顾忌,是否要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也拿捏不准。庄士成实在看不下去,推了推张天翼,张天翼毫无反应。庄士成站了起来,大家没有想到一个法医,会有什么新见地。庄士成突然宣布,张天翼有不同看法!
  这是恶毒的赶鸭子上架!尽管张天翼对庄士成恨得咬牙切齿,但此时如果再退却,势必将庄士成逼入绝境!张天翼没法,顺水推舟走到了台上,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首先,他很有礼貌地和大个子握手,然后才很谨慎地说:“这个案子,在目前的情况下定性为流窜作案,似乎早了一点,疑点有以下几点,第一,卢更生的真实身份尚不清楚,第二,还是那个老问题,卢更生被刺之后,为什么不走到马路上去求救?而偏偏走向偏静处?还有就是,卢更生是因失血过多而引起死亡,但现场的血迹太少!在这些情况没有弄清之前,我私下以为不宜过早定性!”
  大个子想反驳,二组的小董也站了起来,那架势也想争论一番。谁知道袁正带头鼓起掌来。会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鼓掌代表着赞赏,甚至是一种肯定!而一组的陈大个子和二组的小董,一直以来都是袁队长信得过的得力干将,这次,袁正却为一个新人,极力鼓掌!
  “为什么每次总是你有理!”陈大个子冲着张天翼吼道!张天翼惊呆了。袁队长站了起来,对他们双方摆了摆手,说:“关于这个案子的侦查,今后三个组齐头并进,你们谁得到线索,跟我打个招呼,确立方案,就可以继续往下侦查!”
  底下出现了零星的掌声,袁队长的意思非常明确,今后即使张天翼得到线索,也可以**调查下去!张天翼心理一阵激动。
  袁队长继续说:“这个案子,上面很重视,并且增加了破案经费!还有……”袁队长停顿了一下,说:“上面为这个案子设立了特别奖金,丰厚的奖金,谁破了案子,奖金,升级都等着你们,上面把戏台搭好了,至于怎么唱,就看你们的了!”
  “队长,这样会不会乱啊?”小董不无担心地问道。
  袁队长笑道:“不会乱,你要是乱来,首先我这里你过不了关!”
  张天翼早就听到传闻,四月七日,莱宾斯基刚好有个很重要的商业会议,省领导也参加了,结果出了案子,直接惊动了省领导。听说,那位领导已经好几次问起这个案子的侦破情况了。
  为了增加破案力度,上面设置了奖金;为了缩短破案时间,袁队长对破案流程进行了改革,这一点正符合张天翼的胃口!
  午饭过后,庄士成神秘兮兮地问张天翼这次的奖金会有多少?张天翼笑称有十万之巨。庄士成的眼镜差点掉到地上,说:“哪里听到的消息?”
  张天翼眯着眼睛在打盹,没有回应他。他推了推张天翼,说:“有一条消息能给你提神。”张天翼侧过身子,继续舒适地小憩。
  庄士成凑在他耳朵边说:“有卢更生的线索啦!”这一招果然很灵,张天翼一跃而起,差点撞翻了庄士成。庄士成站定了,活动了一下被撞的手臂,说:“干嘛激动成这个样子!”
  张天翼直勾勾地看着他,庄士成知道他的脾气,叹息道:“内务接到龙山乡派出所的电话,说他们那里以前有个叫卢更生的人。”张天翼一听,二话没说,直往袁正办公室奔去。
  临湖乡离开市中心有四十公里路途,是临湖中的一个小岛,以前没有和陆地连接,在围湖造田运动中,千千万万的当地人硬是将小岛和陆地之间的湖面给填平了。
  临湖乡派出所就在临湖乡政府内,当张天翼赶到的时候,所长已经将资料准备好了。根据资料记载,卢更生,1940年生人,本市临湖乡龙山村人,祖辈都是当地农民,自幼父亡,母亲改嫁,因此十五岁就开始务农,二十一岁结婚,配偶是本乡龙泉村人,叫王金凤。双方婚后没有子女,二十七岁因为夫妻感情不和离婚,并参加了当地的造反派——“主力军”派。三十三岁那年年底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根据派出所提供的书面材料,张天翼一一核对了信息的出处,然后收起。
  从身高、相貌、年龄来分析,死者的特征和这个卢更生极为接近,但张天翼为了稳重起见,还不敢轻易地下结论。
  这个卢更生,为什么会在三十三岁失踪了呢?因为时代久远,派出所也无法说出所以然。随后,张天翼询问了王金凤的一些情况,王金凤和卢更生离婚两年后改嫁到了龙山乡的金田村,现年67岁,婚后育有两男一女,丈夫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婚后五年丈夫就去世了。
  张天翼想去拜访王金凤,所长说他们可以将王金凤请到派出所里来。张天翼觉得还是亲自上门比较好!
  整个临湖乡,由于水质污染,已经没有一个渔民,上岸的渔民都成为了果农,几年下来,这里的水果已经远近闻名。
  汽车在山间小路上颠簸,庄士成问道:“袁队长怎么会同意让你查这条线索?”张天翼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上午开会时候,他宣布的决定,你已经忘了吗?”庄士成笑笑,说:“我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张天翼知道庄士成在潜意识中也有“排外”的情绪,而且也不是很相信自己,但张天翼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确实,这样的无厘头案子,谁又能保准查处结果来呢?
  根据所长提供的草图,车子在金田村村委门前停稳当。村委会派了一个老农引路。其实,王金凤的家离开村委会就三里地,但这三里地都是狭窄的山路。
  王金凤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很多,她一生的苦难都写在了她的脸上,她的两个儿子都在城市打工,女儿上了大学留在了外地工作,家里就她一个留守人员。
  听到他们的来意,王金凤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的表情,活像一潭死水扔进了一块小石子。
  “你们想知道什么?”王金凤看着这两个陌生的警察,蠕动了半天嘴唇,才说出一句话来。
  “阿婆,我们想了解一些关于卢更生的情况。”张天翼打开笔记本,问道。
  “什么?你们大声点,我耳朵不好使!”王金凤侧过头,用耳朵对着他们说。
  张天翼凑上前去,在她耳边重复了他刚才的话。老阿婆的脸上抽动了几下,说:“都几十年前的事了,还说他干什么!”王金凤指指自己的耳朵说,“看看我这耳朵,就是被他打聋的!”
  “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过?”张天翼提高声音问道。
  “耳朵都被他打聋,再一起过,命也会没有的!”王金凤摇手说。
  “他为什么要打你?”张天翼边问边将笔记本递给庄士成,示意他记录。
  “你问他去啊!”王金凤木讷地看着张天翼,说。张天翼真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怎么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他比划着继续问道:“这个卢更生为什么要打你?”
  “脾气不好!”王金凤大声回答道。张天翼一拍脑袋,头都大了!庄士成拉了拉张天翼,轻声说:“这人脑子不好使了。”
  “你们在说什么?”王金凤看着他俩,问道。庄士成摇摇头道:“你看看,这句话说得这么轻,她倒听见了。”
  张天翼没有理会庄士成,继续问道:“阿婆,我问你,听说卢更生年轻的时候参加过武斗!”
  “是啊,就为这个,我天天和他吵,不让他出门,就遭他打!没法过了,就离婚了!”王金凤口齿似乎玲珑起来,说得头头是道。张天翼用力点点头。王金凤似乎很得意,说:“离婚不多久,听说这个挨千刀的还打死了人!现在时间都这么长了,我也不想再骂他了!”
  张天翼喊道:“那个挨千刀的在哪里打死了人?”王金凤抬眼看了张天翼一会,说:“你们是不是专门调查这件事情啊,他人都死了很多年啦!”
  张天翼无奈地对她笑笑,让她继续说。王金凤抹了一把嘴角,说:“就在那次大武斗中,他打死了人,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后来上面在处理他,他就跑啦!”
  “那你怎么会知道卢更生死了呢?”张天翼吼道。
  “这么长时间了,不死怎么不回家呢?”王金凤呆呆地望着张天翼,反问道。
  要想在这个老太身上得到什么,不容易!张天翼自己吼得喉咙都干裂了!看来自己也该休息一下了。走出村外,庄士成笑得差点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