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慕容随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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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死死 更新:2021-02-04 02:04 字数:11462
卷五.慕容随风 (下)
第六章
慕容随风脸颊抽搐。
当年,他只有十五岁,但京城天一楼基本上是他在经营。
当时天一山庄砸了重金,建这天一楼,客源锁定有钱的贵族阶层,当时天一楼在京城虽小有名气,但还不够轰动,而慕容随风为了让天一楼招揽更多的生意,那天当他看到几个贵族小女娃在天一楼门口争论时,就计上心来,算计了她们一把。
吩咐手下神厨全力施为,将那几个小孩点的佳肴力求做到美,果然,那几个小女娃儿吃了後再难舍天一楼,此後一直派家丁不时过来取菜,再加上她们无意中的宣传,天一楼便在贵族间迅速传播开来,到天一楼用餐也成了贵族身份的标志。
慕容随风叹息,误会果然是美丽的,於是便将当年的实情道出。
安怡听了,半晌默然,而後才幽幽叹道:"无论实情如何,至少在那一刻里,你误打误撞地解救了我却是事实。"
慕容随风听她口气,竟是不想放弃先前的想法,只得无奈地道:"如果郡主坚持这麽认为,在下亦无可奈何,请恕在下有事,告退!"
竟是不理安怡是否同意,已是甩袖离去。毕竟在慕容随风看来,既然安怡已是认定,自己再怎麽说也是枉然,所以何必再浪费那个工夫。
安怡看慕容随风如此无礼地离开,叹了口气,轻声道:"果不愧'冷公子'!我见他这几日尚算有礼,还以为传闻有误,今日看来,却是不假。"
这边慕容随风著实郁闷,虽然他可以不管安怡如何想,但他确实相当怕安怡如此钻牛角尖会给自己带来避不开的麻烦,当下微一思索,便去敲客居院落中赵栎的门。
赵栎今日倒没出去,正在屋里练功,听到敲门看是慕容随风,心内暗道:看来这家夥是遇上麻烦了。
"慕容兄找我有什麽事吗?"
"嗯,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天跟安怡郡主谈得不太好,我怕她派人到里请太後下懿旨那就糟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派人先到里预防这个事?"
赵栎听慕容随风这样说,嘿嘿笑了笑,让慕容随风只觉颈上都在冒凉气,料赵栎接下来不会说什麽好话,果然……
"自家兄弟,你有事我当然会帮忙喽!不过我这人心肠好,知道这世上什麽东西欠了都好还,就是欠了他人人情不好还,所以我有个小条件,只要你同意了,我帮你这个事你也不必记我一份人情了,如何?"
慕容随风眼里一寒,暗想赵栎这样说,表面似乎对他有利,他也确实不想欠别人的人情,人情这玩意儿不好还,但另一方面,他可不觉得赵栎所说的这个小条件真的会很小,所以当下便有所保留地道:"你先说说你的条件,我看我可有接下来的资本。"
"放心,我当然不会为难你!你……"赵栎本想让他同意,但看慕容随风一幅你不先说条件我决不会同意的模样,只得道:"你转让十次跟飞儿同宿的机会给我,如何?"
"十次?!你以为你是在打劫吗?"
他基本都跟他人一起留宿飞儿那儿,所以一月差不多是五次,现在十次,却是要让他禁欲两个月,这不是打劫是什麽?
"那我随便你,你不愿意拉倒。"
赵栎哼哼。
"最多五次,否则免谈。"慕容随风咬牙。苦啊,看来要禁欲一个月了!
"你当是做生意呢?哼哼,没有十次,同样免谈。"
赵栎知道慕容随风此次毫无谈判的资本,所以有成竹地拿乔。
慕容随风瞪了他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也没见赵栎改口後,只得败下阵来,道:"好!成交!不过我要加条件!安怡那边,不只太後,只要她用了官家势力压我,都由你摆平,如何?"
赵栎听了慕容随风加的码,犹豫。
万一答应得太快了,出了纰漏如何?
慕容随风看他犹豫,心跳也不由有些加速。
他知道赵栎不是不肯接,而是不敢接。而这个不敢,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那意味著万一真的碰上官家势力相压,赵栎帮不上忙,而他又不想与安怡成亲,他恐怕得付出巨大的损失!这个损失甚至是以整个天一山庄为代价的。
就他个人的格,以及为著凌飞这两点看来,若真要以天一山庄为代价,他恐怕也只能认了。
想让他做不乐意的事,门都没有。
"到底如何?"慕容随风催促。
"好吧!"赵栎点点头,应了下来。
不管怎麽说,除了十次机会外,他也不想飞儿难过。──慕容随风若要跟安怡成亲,飞儿无疑会难过的。他又没有司空惊云和南墨那样的好口才,时常说些甜言蜜语逗飞儿开心,所以总要在发生事情时,尽力做些事,不让飞儿不开心吧。
是啊,即使不能让飞儿开心,也要尽量不让飞儿不开心。
就是这样的,没错。
第七章
事实上,慕容随风後来没有禁欲一个月。
先前说过,凌飞与人欢爱时,会从对方身上吸走内力,来补给神和自己的内力。凌飞之所以懒惰成从不打坐却内力不弱,且有越来越强之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断地吸收了情人的真气。
自古以来,在男人间就流传著这样一种说法:十滴汗是一滴血,十滴血是一滴雄。所谓雄者,即男。凌飞的内功心法,能够将这种气转化成内力以及力,调和自己,所幸凌飞并不是那种采阳补阳的歹人,否则江湖乱矣。
却说凌飞会吸走情人的内力,众人跟他处久了也察觉了,但明白凌飞不是故意也就随他,只自己本人尽量将欢爱次数减为至少十天轮一次,这样基本没有多少影响。像雷劲和东方默等人就是这样的。
而赵栎虽也知道本来一个月四五次时内力有发现减少,但因为有时有事离开几天,内力一练又回来了,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但这次抢了慕容随风的机会,陡地变成三天做一次时,终於吃不消了──内力消耗得著实恐怖,赵栎无奈,只得让慕容随风"分期付款",将剩余次数一个月让予他一次,这样倒也不错,借贷双方尽皆欢喜。
"怎麽回事,你一脸凝重?"
看著进来的赵栎脸色不好,不但凝重,甚至有些气急败坏,慕容随风不由问,心下已觉不妙。
果然,但听赵栎道:"这个安怡还真不简单!她在来天一前就已经从太後那儿拿到了懿旨,看来,她是准备对你先礼後兵的。如果你不吃她的敬酒,她极有可能会直接宣懿旨!"
慕容随风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然後就往外走。
却被赵栎一把拉住,"你干吗去?"
"还用问?我去将那个懿旨盗来毁了。只要在她宣读前毁了且不被她发现,她也不能拿我怎麽样。到时,我们就站在同样的水平上,她若想再要第二份懿旨,我们就可以从你皇兄那儿下手阻止了。"
赵栎一听,大有道理,也霁颜道:"我陪你去。"
慕容随风看他竟主动帮自己且不像有假,不由擂了他一拳,道:"不错,挺有信用的啊,说帮我摆平还真的挺用心,下次有事还找你。"
"嘿嘿,好说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虽然他拿的不是钱。
赵栎虽被慕容随风赞扬得面有得色,但其实只有他心底才明白自己这样尽力帮慕容随风的原因:他是不想看慕容随风成亲让凌飞伤心而已,否则他才没心情帮他呢。
两人偷偷来到清风斋。
院里一片安静,侍卫守在门边如雕塑,看进去,有女边替睡在榻上的安怡摇扇送凉边不停地点著头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
慕容随风和赵栎见此模样,为了找东西,少不得要用些下三流的手段,拿出事先从唐肆那儿弄来的迷香水,吞了解药,往空中喷了些。
看那些女尽皆趴了下去,两人这才轻手轻脚地了进去。
清风斋地方不小,但胜在各种布置都是慕容随风熟悉的,两人找了一圈,并未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慕容随风皱眉,开始翻安怡自己带来的箱笼,只是仍无所获。
"你说她会将懿旨放哪儿?"慕容随风密语赵栎──怕开口说话惊动屋外的侍卫。
"不知道,这些地方都找过了,都不在,难道她没随身带过来,而是放在青王府?"
如果是放在青王府,那就难找了,一来那地他们不熟悉,二来王府较大,要想找道懿旨,且要悄悄地找,也太难了,除非大队人马进去一寸一寸地翻找,否则是很难找到的。
慕容随风咬咬牙,道:"尽人事,听天命,我这就去一趟青王府。"
如果再找不到,他就只能做好两败俱伤的打算了。
"你等等,我看跟大家说说吧,咱们十二人一起去,一人找一块地方,否则你一个人去找太难了。"
"这个……不知道他们可愿意帮忙啊。"他们十二人彼此间向来落井下石的时候多,团结互助的时候少。
赵栎明白他所想,但仍道:"至少也要试试啊,你一人去,实在不好。"
慕容随风点点头,道:"那好,就去问问那十人的想法吧。"
北辰远等人初听慕容随风要求帮忙的时候,当然没几个乐意的,於是赵栎便道:"慕容随风要真成亲了,飞儿会很伤心的!本来我也不觉得飞儿会因为我们成亲而伤心,但那次我成亲,开始没跟飞儿说清楚,飞儿就难过了好几天,我是事後才知道的。"
因为那次的事,赵栎是真的不想看到飞儿再有难过的时候,凌飞若难过,他自己会更难过的。所以这种虐人虐己的事,他是傻了才会让它再次发生。
众人听了赵栎的话,尽皆沈默,半晌东方默才道:"你的话不错,我陪你们去吧,我也不想看飞儿伤心。"
心底暗自想著,是该跟父亲说明自己不会成亲的时候了。
其他人其实在想过之後也都愿意帮的,所以这时听了东方默的话,便尽皆道:"那我们今晚去吧,快去快回。"
第八章
"飞儿,今天晚上我和惊云都有事,就不陪你了。"晚饭的时候,慕容随风这样对凌飞道。
今天晚上本来是他跟司空惊云陪凌飞的,但因为晚上要去青王府,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回来,所以慕容随风才这样说。
凌飞听了他的告知,只点头道:"知道了。"
虽然众人很少在该轮到的时候不在,不过不排除偶尔。
吃过晚饭,凌飞在捣鼓了一点药草後,就沐浴睡了,只是慕容随风和司空惊云不在身边,他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唉……习惯真是麻烦。"
习惯了每晚身边有人,一到没人陪著的时候,总觉得寂寞,所以每次有人不在时,凌飞总会睡不踏实,今天也一样。
想来想去,凌飞决定不折磨自己,於是便爬下床,到东方默的门前,敲门,没人应,翻窗进去,却看见被褥整齐,显然主人不在。
凌飞看他不在,只得退了出来,想了想,又去找龙逍。
其实他属意东方默今晚陪他。
东方默有自己的规矩,不到足够的间隔时间决不会跟他滚床单,而刚才的失眠让凌飞对今晚情事兴趣缺缺,所以自然要找像东方默这样老实的人陪自己度过,但既然他不在,那也只好找别人──龙逍并不是守礼君子,他现在送上门,肯定会被吃干抹净,不过龙逍脾气好,自己一般婉拒,他都会听从,不像赵栎公孙函北辰远之流,自己就是婉拒,那几个家夥也不会放过自己。
结果……
凌飞找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找到,所有人都不在庄里!
"奇怪,人呢?"
凌飞看著空荡荡的客居院落,只觉分外诡异。
这十二人看来分明是一起做某事去了,而且所做的这个事没跟自己说显然不欲自己知道。
半夜三更一起行动却又不想让自己知道,凌飞思索了下,朝清风斋掠去。
清风斋依旧风清月明,很安静,很祥和。
"奇怪,难道不是跟安怡郡主有关?"最近若要说有什麽事要发生,应该是跟这个安怡有关才是啊,可是安怡这边什麽动静也没有。
凌飞知道自己想也是白想,只得独自睡下了,不过随时注意著外面的动静,一直到凌晨,他才听那十二人蹑手蹑脚地回了来。
吃饭时,凌飞随口问了问:"你们昨晚都去哪了?"
十二人明白他们一整晚不在,凌飞肯定会发觉,所以此时凌飞问他们昨晚去哪了他们并不觉得奇怪,但昨晚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凌飞心里不舒坦──慕容随风可能要成亲的事──所以众人都打哈哈,只道有点小事出去了。
凌飞见他们脸色不是太好,暗想看来昨晚做的事看来还挺棘手,本想追问,但见十二人一律默默吃饭,一反平常餐桌上的轻松态,只得打住了。
还是等将来他们想说的时候,让他们主动告诉自己吧。
看凌飞离开了,厅中的众人这才打破沈默。
"慕容,你打算怎麽办?"
昨晚他们在青王府找了一晚,将整个青王府都翻遍了,也没发现传说中的那个懿旨,真不知道安怡将它藏到哪了。
龙逍更是在同一时间发动了手中的情报人员,对青王府和安怡身边最亲近的女太监进行了询问,结果一无所获,没人知道郡主有这道密旨,当然,就更谈不上知道它藏在哪里了。
看来,安怡拿了这道懿旨後,没有跟身边的人说。
如此密防此道懿旨,显然安怡是准备拿它做最後王牌的。
"还能怎麽样,做好打算,抗旨喽。"
慕容随风苦笑。
人道桃花是好东西,只是他这个不是桃花运,是桃花劫。
他人或许求之不得的桃花运,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难以解脱的桃花劫。
"慕容,你放心,我一定尽力为你周旋这个事情,就算不为你,为飞儿我也会努力的。"
赵栎保证。
事实上,自从知道那道懿旨後,他就已经派传消息的人转了他的一封书信给皇兄,请求皇兄在慕容随风一旦抗旨时,尽量帮忙调和此事,至少要保了慕容随风的命──须知,抗旨可是杀头的死罪,莫说你不过是一个山庄的庄主,便是皇亲国戚,比如他赵栎,都是照砍不误的,谁叫皇家必须维护至高无上的皇家权威呢?
"谢谢了!我去做些安排,也好在有个万一时能有退路。"
慕容随风疲累地用手搓了下脸,让自己努力振作神,如是道。
唉,他现在哪里是在度蜜月,分明是在下油锅。
早饭过後,凌飞见十二人有事要忙,没人前来与自己下棋聊天赏花饮酒,只得继续钻研《九章》打发时间。
这时,却见安怡郡主跟前的公公前来宣他。
却原来是安怡突地要见他。
凌飞微皱眉,暗道:前几天才谈过,怎麽又要谈?
第九章
"凌公子,今天请你来,是安怡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郡主娘娘客气,有什麽事但凭吩咐,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一定办到,说'商量'在下一介草莽武夫担当不起。"
越是提商量,事情极有可能越不好办。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有点复杂,端看凌公子的意思。"
安怡呡了口花茶,淡淡道。
"还请郡主明示。"
安怡看了眼隔帘的那个男子,见他从来之後并无异样,暗忖:他是不知道危机还是知道仍然无惧?不像是前者,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男子时,她尚以为他是个被人保护过度的绣花枕头,且一直认为画师将画像画错了,凌飞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且有著不分别的美丽,否则怎麽能祸害那麽多男子,直到那天看到凌飞的庐山真面目这才知道凌飞亦与常人无二,并不是男生女相,在经过一番交谈後更明白凌飞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麽简单;只是……如果是後者,倒要令她更刮目相看了。
於是当下便道:"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对慕容公子倾慕的事吧。"
凌飞点头,道:"知道。"
安怡看他仍是没什麽反应,暗忖自己说的太无关痛痒了,需要下点猛药,於是当下便道:"我知道你们彼此之间有些感情,但更知道凌公子另有更多的情人,所以我想请凌公子让出慕容,让我单独照顾他,给他更体贴更温馨的家庭生活,而不是让他跟别人共同分享一个人,可否?"
凌飞顿了顿,微皱眉道:"这种事在下建议郡主跟慕容自己谈比较合适,我无法左右他的想法。"
安怡见他虽皱眉,但显然并未产生情绪上的变化,於是便接著道:"我要跟慕容说,慕容肯定不会同意的,但凌公子不觉得我的想法比较好吗?凌公子身为男子,自然知道男人在很多时候也需要别人贴心的抚慰,而凌公子一人应付十二人,多有不周到之处,别的人我也管不了,只这慕容公子,一向是我所倾慕的,所以我想给他最好的。"
"我还是老话,郡主娘娘若有意,不妨直接找慕容,另外在下也有一点小小的肺腑之言,容我得罪地说一句,并不是郡主您觉得您给了慕容最好的,慕容就认为那是最好的,或许在他眼里那些都不值什麽呢?娘娘,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凌飞觉得跟安怡再继续讨论这些事情已基本没什麽意思,便询道:"不知郡主可还有他事,若没有了在下这就告辞。"
安怡看那凌飞并没因自己的话而不悦,只是显得有点不耐烦,於是当下便道:"凌公子看看这个再走不迟。"
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黄绢帛来,让身边女递给了凌飞。
凌飞看时,却见上面写著:"……著安怡郡主适东阳侯慕容随风……"
却是太後的懿旨。
所谓东阳侯慕容随风者,正是天一山庄的庄主慕容随风。
原来太平爵位可以出售,皇家规定公侯伯子男每年可出售的名额以及价格,出售的收入充实国库。当然这种买来的爵位既无实权国家也不会发放俸禄,仅仅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另外可以享有出行时的仪仗。慕容随风当年为了与官家的人打交道时办事方便,免去见人还要依布衣礼节对那些官员行礼,便花钱买了个侯爵玩玩。
凌飞看了这东西,面沈如水。
如果说他近年已很少发怒的话,那今天他是实实在在气著了。
安怡这个,分明是逼迫慕容随风娶她,依慕容随风的格是极有可能抗旨的,这样一来,後果无法想像……
"看来您也想到後果的严重了。"安怡淡淡道。"正因为我不能直接找慕容以免他发生抗旨的事,我才找凌公子的,想请凌公子帮我想想办法,让慕容可以平静地接下这道懿旨。"
"如果您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期望我能劝慕容随风迎娶郡主娘娘,那我仍然得说声抱歉,恐怕在下无能为力。"
"你竟然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拒绝?!"安怡微怒,再次为慕容随风不值。"难道,你想眼睁睁看著慕容因抗旨而人头落地吗?我真要好好问问你了,你对慕容随风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这麽说来,安怡郡主定然很爱慕容随风了?以致於不择手段也要让他娶你?"凌飞嘲讽地不答反问。
安怡这还是第一次看凌飞对自己生出敌意,不由有片刻的怔忡,而後才挺直肩头,缓缓道:"当然。我当然很爱慕容随风。"
如果不是极爱他,她又怎麽会任自己空费五年韶华,一直守著这个人?为了能够嫁给慕容随风,她不惜央求太後破格给自己下这种懿旨──王朝的郡主公主适龄婚嫁时,原不会这麽暴,当郡主公主中意某位男子时,也会将该男子请到征询其意见,像她这样不经当事人同意就要了懿旨的,历代虽也有,但无疑会被子民指责骄横跋扈,但为了慕容随风她也只能将名誉置之度外了。这份懿旨是她爱情唯一的救命草,她一直随身携带,这也是慕容随风等人没找到的原因。
"既然安怡郡主这麽深爱慕容随风,那在下就放心了,相信您一定不会眼睁睁看著慕容因为抗旨而人头落地吧!"凌飞淡笑。
安怡顿时语塞。
第十章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容在下先告退。"凌飞也不敢将话说的太重惹恼安怡以免节外生枝。
"凌盟主,安怡还有最後一事相询。"安怡郡主此时已从方才的失态中恢复了正常,缓缓道。
"……何事?"
还有问题?凌飞头都大了,原来这个郡主是问题郡主。
"若有一天你跟慕容穷得只剩下一块烙饼,不吃的人就会饿死,吃了的人有了力气可以出去找工作活下来,你会将这块烙饼让给慕容吃吗?"
"不会。"凌飞笑笑,不觉得这还需要什麽选择。
这个回答让安怡再次娇颜变色,怒道:"你果然对慕容并无太多感觉!竟连想也不想就给了本这样一个让人寒心的回答!难道你就不想让慕容活下来吗?如果你对慕容是这种态度,我不会管慕容是否喜欢你是否跟你在一起他要更快乐些,我都会使出手段将他从你身边带离的!与其让他被你这麽不珍惜,不如让我视为珍宝!当然,如果你愿意自动离开我会更加欢迎!"
安怡心底的怒意不是一点点,从一开始,这个凌飞就从未表示出对慕容随风的在意!只是一迳地用著诡辩让自己无可奈何罢了,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慕容随风!实话实说,她宁愿听凌飞说假话,也不想被眼前这个事实打击,对她最深爱的人无情,比对她本人无情更令她恼火。──她现在该夸奖凌飞是个诚实的人吗?!
"呵呵,事实上,如果慕容提出要求要吃这张饼,我会毫不犹豫地让给他;如果他提出让我吃或者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我觉得还是两人平分了这个烙饼然後等待命运的安排比较好。我不知道我要将烙饼让给了慕容吃然後我死了慕容会怎麽想,只就我来说,如果是我,我吃了慕容让给我的烙饼,我活下来了,然後他死了,且不说爱他有多深,只说良心都会一辈子谴责我。与其被良心谴责一辈子,倒不如跟情人共同等待命运。"
安怡在听了凌飞的话後,脸色有瞬间的茫然若失。
凌飞再次请退,安怡这次没再说什麽,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奇怪,那个安怡竟然要回去了?唐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慕容随风跟你买了某些见不得人的药下在那个郡主娘娘身上让她意识不清所以走人了?"赵栎鬼鬼祟祟地问唐肆,却被慕容随风一掌拍到了一边去。
"还不能大意,或许那个郡主是准备回去宣旨?"
北辰远道。
"不会了,刚才安怡跟我说很抱歉打扰了我这麽多天,以後不会再打扰我了。"慕容随风神清气爽地道。
终於一扫多日的凄风苦雨了。
"那你没问问她那个懿旨的事?"莫如归问。
那天他们一干人等找了那麽长时间也没找到,让他很想知道那东西安怡到底藏在哪里了,这种事,就如同有人给你出了道题你怎麽也答不上来然後很想知道答案一样。
"去,我没事找事问她那个做什麽,万一节外生枝怎麽办?"慕容随风现在完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是绝对不能出状况的。
"那个郡主……她将飞儿找过去说话,怎麽说了那麽长时间还没说完啊?雷劲你内力深你能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麽?"
段微更关心这个。
原来,他们一行人欢天喜地送郡主离开时(本来是只要慕容随风一人送就行了,但其他人觉得安怡肯离开是件天大的喜事所以也兴高采烈地跑来送行),郡主在上车前突地将凌飞叫了过去,说是要跟他说点话,然後他们这一群人便一直站在门边等凌飞,哪知道一等就是一盏茶工夫,让他们怎能不关心两人到底在谈什麽。
"听不到,不过我很好奇,看她的样子,似乎跟飞儿有点熟啊。"雷劲道。
"据情报上看,安怡跟飞儿接触过两次。"龙逍淡淡道。
本来龙逍并未将手下儿郎弄进天一山庄安眼线,即使真有,那也是暗中,他也绝不会说的,现在他这样光明正大地提出来的,实际上是上次为查懿旨经慕容随风默许带进来的人。他毕竟是搞情报出身的,手下人探查事情比慕容随风的人要专业,所以这才得到慕容随风的默许,但这也是建立在他们彼此尚算信任的基础上,否则谁愿意别人像个幽灵样在自己家里晃荡、窥探?
"啊?!"却说龙逍之语当下便令众人皆惊。"那你怎麽不跟我们说?也不知道安怡有没有为难飞儿。"
"看飞儿并无异样,所以我才没说的,如果有什麽不对的情况,我肯定会跟你们说的啊。"
"我承认我是输了。"安怡淡淡道。
"不,您没有输,甚至,您不仅没有输还赢了。"凌飞道。
"我赢了?嘿。凌公子,你确信你不是在讽刺我?另外,你说我赢了,难不成仍然可以留在慕容身边的你反而输了?"她连懿旨在手都不敢有所作为,怕慕容随风宁死不从,她不敢赌慕容随风的命,所以只能任到手的美事就这样无疾而终。这样的情况还叫赢?分明是她全面溃败好不好。
"不,您赢了,我也赢了,我们都赢了,没人输。"
凌飞的话让安怡更加搞不懂了,於是便皱眉道:"你说的我听不懂。"
"娘娘,您赢了爱情啊。"
"本还赢了爱情?"安怡只觉这话更可笑了,但看凌飞显然有解释,於是便问道:"嗯?何解?"
"如果不是因为您对慕容随风有爱,此时的慕容随风必在烦恼那道懿旨的事,那麽他究竟会变成什麽样子,郡主娘娘清楚慕容的格,定能想得到。可因为娘娘对他有爱,让他重新开颜,虽然您无法跟他在一起,但凌某相信,郡主看到慕容高兴了心情也一定很好吧。否则,如果您是一个不在乎慕容心情好与不好的人,肯定会不顾他的感受宣那道懿旨吧,所以我说娘娘赢了爱情。"
"哦?你说的是有点道理,坦诚地说,今天在跟慕容告辞时,见他欣喜愉悦之情溢於言表,虽然让我心里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看到他开心了我也觉得这麽多天沈闷的气氛好多了,心情是放松了不少。"见凌飞因她的话而赞赏地点头,安怡接著道:"但是,如果我觉得用尽所有手段让慕容公子迎娶了本,本会更高兴,也只有那样我才觉得是赢了呢?"
"如果郡主认为那样您才赢了,那麽我只能说,是我跟慕容输了。他的格我很清楚,非他所乐意接受的事,无论他人待他如何好,也绝对打动不了他,除非他对那人有感觉。至於我,那自是不必说了,失去了慕容我自然是输家。至於郡主所谓那样您才赢了,试问您所喜欢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憎恨著您,视您如毒蝎避之不及,您确信您看到了那样的情景您的心情会很愉悦?"
安怡脸色微沈,久久才叹了口气,道:"或许……你是对的。我之所以放弃宣懿旨,也确实是怕自己在慕容的眼里形象尽毁,虽然有时我会想,赌一把又如何呢?或许到时慕容待我并不会像我想像中的那麽糟,但我毕竟没有勇气。所以,"安怡锐利地扫了眼凌飞,而後道:"并不是我的爱情成全了你们,而是我失却的勇气成全了你们,如果我是一个不顾一切的人,那麽我会赌一把强迫慕容娶我到底会有什麽样不同的後果的。"
凌飞看了看这个不一般的金枝玉叶,缓缓道:"郡主娘娘兰心慧质,这样的您,将来定能找到真正属於您自己的美好的。"
安怡望著远方,长长吁了口气,道:"或许吧。缘分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而後看向凌飞道:"你是个幸运的人。愿你珍惜自己所有。安怡……就此告辞。"
凌飞看著安怡的车舆缓缓离去,这才转头看向那群倚在天一山庄大门口闲磕牙的十二个情人。
目光掠过慕容随风,想起安怡的话,不由喃喃:"珍惜……所有……"
是啊!他是该珍惜"所有"。看著那十二人走了过来,凌飞只觉得臆间有股热流,浑身都温暖了起来。
他爱他们。生活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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