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蓉的判断基本正确，只漏了一点——王朋是个好学生。
  认真学习，按时上下课的那种。
  所以即便他行动力惊人，收卖旧衣服的商业活动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可还是比估算的时间晚了一点点，足足用了一周时间准备，才开始正式营业。
  这一周，他除了在学校听课，就是流窜于各城区的大街小巷，收购旧衣。整理的事情晚上进行，也就没回学校，一直待在校外的秘密小基地，现在几个房间差不多被各式各样的衣服塞满，插脚难进。
  这一周，他除了倒腾这些旧衣服，其余什么都没干。和清风集团谈合作的事情，全权交给顾辰去处理，不管不问，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可以说是信任，也可以说是懒惰，毕竟甩手大掌柜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出类拔萃。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微风习习的晚上，他的旧衣摊子还是出现在了夜市上。本来一切都好，只是临时出点意外，摊位被压缩一半，租金却一毛不少，不是业主太黑心，只是时运不济遇上强盗。
  安拾叁大概是觉得生活太无聊了，听说他要在夜市摆摊，竟拖了一大箱化妆品过来，说要跟他一起搭伙做买卖。
  合作条款基本是这样：合用一个摊位，但租金免谈。假如她帮忙卖一件衣服，不管价值多少，都收取毛利10%的劳务费。反过来某人帮忙卖掉一件化妆品，奖励美女飞吻一个；卖掉十件，则是不超过五秒钟的拥抱；卖掉五十件，奖香吻一个，额头脸颊耳垂任选；如果超过五十件或者全部卖掉，可以考虑一起过夜，假如男方不反对被五花大绑的话。
  最后的附加条款是：上述一切数量不可叠加，领取奖励后重新计数。
  简单来说，领取一个飞吻后，所卖数量清零，想要换取拥抱，就得再卖十件，以此类推。
  另外，一切把奖励折合成现金的提议，概不考虑。
  如此丧权辱体的条件，王朋本来是不打算答应的，妥协和让步，大部分时间都和他无关，可遇到小概率事件，他也无可奈何。
  安拾叁小手抓着他的衣角，漂亮水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怜巴巴，泫然欲泣，痛诉如何被妹妹家暴，如何忍饥挨饿，腰围臀围胸围又是如何面对大幅缩水的危机……总之就是快活不下去了，某人再不伸出援助之手，她就要饿死街头，香消玉殒。至于为什么落到如此田地，只字未提。
  末了眼睛不停的眨，似乎是在不停地问：你忍心吗你忍心吗……
  王朋没什么不忍心的，但还是屈辱的答应了。没有办法，当时是在大街上，想一巴掌呼死他的男人越围越多，只能妥协……以后谁再跟他说现在人情冷漠，没人愿意多管闲事，他就跟谁急！
  就是这样，貌似小两口，分外扎眼的“夫妻摊”开业了。
  本来奸计得逞，安拾叁应该高兴才对，现在却不是这样，坐那里拿着手机对自己照来照去，一脸不开心，“一定要把我打扮的这么难看吗？我漂亮一点，不是更能吸引别人来买东西？”
  安拾叁天生丽质，平时极少化妆，即便偶尔化妆，也不会让人看出她有化妆。她一直认为，这才是化妆品存在的意义，永远不可以喧宾夺主。而且大多时候，锦上添花的东西，可有可无。
  但脸蛋儿经王朋一番描画，虽也说不上浓妆艳抹，但处处是上过妆的痕迹，本来的清纯娇美再也不见，流于媚俗，除了惹的那些猥琐男人流哈喇子外，看不出有什么好来。
  王朋瞥她一眼，“假如你像平常那样妆扮，我保证你一件东西也卖不出去。”
  “为什么？”安拾叁不懂，“那样总比现在好看多了。”
  “就是因为太好看了。”王朋扫一眼熙攘人流，“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就该有相应的样子。如果像你平常那样，男人面对你的时候会有很大压力，也许会不停的偷看，但敢过来搭话问价的肯定没几个。至于女人……”
  王朋叹口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们喜欢美丽，崇敬美丽，自然更希望变得美丽。但这份‘美丽’一定要在她们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假如遥不可及，又或者超出了一个层次，她们的喜欢就会变成嫉妒，憎恨！你觉得到时候她们还会跟你买东西？”
  你是在夸我长太漂亮吗？
  安拾叁看看他，唰一下把手机收起来，“好吧，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以后类似的话，你可以多说一点。”
  想得美！
  王朋往旁边看看，“教你的那些东西都记住没？”
  “当然！你可以质疑我的美丽，但不能质疑我的智商。”安拾叁点点头，瞪他一下下，“在有人询问的时候，不可以表现的太过积极，要拿出令人讨厌的、爱搭不理的态度应付。讨价还价的时候寸步不让，一分都不减。假如买家确有诚意，买的又多，可以考虑打个九五折。假如碰到磨磨唧唧的，直接不予理睬，或者让他去别家购买……我说，这是卖东西的态度吗？你确定不是在砸我买卖？”
  “听我的没错，商品不一样，卖家的卖法自然不一样。你这些可全是高档货，摆在这里卖本来就不妥，如果态度再热情积极，价格又不稳，有人能当他们是真货，那才见了鬼。如果不是真货，谁又肯出那个价？”王朋又扫人群一眼，“卖货第一要义：千万不要当买家是傻子。”
  这话听着有理，但安拾叁还是不踏实，“假如听了你的，反而卖不出去呢？”
  “那我按原价全部收购。”如果可以，王朋现在就想全盘接手，亏钱也不在乎，把这个麻烦女孩赶走就行。
  “不够！”安拾叁伸出一根小指头，“还要再请我……不，我们姐妹吃一个月的饭。”
  休想趁火打劫！
  王朋直接转身去招呼顾客，再也不搭理她了。
  安拾叁看他忙忙活活，不一会儿功夫就卖出去五六件衣服，不管赚了多少，总是开张了，而她呢？
  现在无人问津，只能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数数手指头，打打呵欠……心里怨念可重可重了。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少妇结伴过来，其中一个拿起一瓶洗面奶看了看，“cm的润肤型？真的假的？”
  我能卖假货？
  “防伪在那里，自己查。”安拾叁没好气地回——这态度不是装出来的，她现在是真的没好气。
  “什么态度？！”
  “买不买？”
  “多少钱！”
  “四百二。”
  “那么贵！你抢钱啊！”
  安拾叁打个呵欠，往远处一指，“那边便宜。”
  说完正要把那瓶被她们转圈看过的洗面奶放回远处，其中一个少妇一把夺走，扫码付款，“态度这么差劲，以后再也不跟你买东西了。”
  说完转身，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很快走远，隐约有声音穿过嘈杂传进耳朵里，“是真货耶，比专卖店便宜三十多呢……”
  “……收款四百二十元。”
  不过后面这句才让安拾叁真正兴奋起来，一下跳起，扑到王朋怀里。他还在跟顾客讲一件衣服的优缺点，没能反应过来，啪啪两声，左右脸颊各被盖了一戳，“我开张啦我开张啦！耶耶耶！”
  不是我帮忙卖的……
  也才一件……
  王朋开始计算她有哪些险恶用心。
  咔。
  咔。
  浑然没有发觉，就在这短短一瞬间，不止一人按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