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咖啡座。
  高学明走进来，径直到里面偏角那里，有人等。
  看他过来，谭亚平起身问，“喝点什么？”
  高学明在他对面坐下，“这个时间喝咖啡，晚上会睡不着，最近睡眠本就不好，不想再祸害自己。”
  他这算婉转的拒绝了，但理由充分，语气诚恳，谭亚平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便按他意思，直接转入正题，“做好决定了？”
  高学明点点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份东西给他。
  《辞职信》。
  谭亚平微笑接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空着的右手伸出，友好而热情，“欢迎你加入翼想。”
  高学明没有和他握手，只静静看着他。
  谭亚平眉头一皱，缓缓把手撤回，这才去翻看里面有内容……具体内容没看，直接扫去后面看批复。
  没有批复！
  也就是说，这份东西，根本没有递交上去。
  脸色瞬间变了两变，谭亚平很快控制住，“这就是你的决定？”
  高学明轻轻点头，他会留在鼎兴，暂时不考虑去任何地方。
  “你是个聪明人，哪边会有更好的前途，不用我多说。”谭亚平随手把那份辞职信放桌上，“更何况，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所以，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高学明肯定地点头。
  谭亚平笑了笑，“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买卖不成仁义在，高学明很客气。
  “你是怎么被顾辰说服的？”输了，谭亚平自然想知道输在哪里，“我想，他肯定有更好的许诺，不然只凭天台一场秀，你当不至于如此。”
  他时刻关注鼎兴，顾辰召集所有员工上天台，当众致歉这种事，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那不是秀，也正是我选择留下来的原因。”高学明有句话没有说——这也是你输掉的原因。
  以己度人，呈现出来的，就是全部的自己。
  高学明看到了，不喜，但也没必要得罪，话就说的委婉。
  但谭亚平何等心性，转念便知就理，“看来是我想多了，那我能问问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高学明还是搪塞之言。
  谭亚平两手交扣，拢于胸前，笑眯眯看他，“这样说话，可就太没诚意了。”
  看看他，高学明沉吟片刻，“谭总，昨天散会以后，我气不平是真的。你派人来找我，当时我说那些话，也是真的。但晚上回去后，我生怕做错决定，把事情认真梳理一遍，认真做了对比考量，同样是真的。”
  “这些我都信。”谭亚平瞅瞅放一边的辞职信，“不然也不会有这份东西，但后来呢？”
  “您听我慢慢说。”高学明不仅不慢地说着，“昨晚我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鼎兴此时的确不需要和lt合作，危险绝对多过机遇，现在鼎兴还太小，经不起风浪，所以顾总的决定是没问题的。”
  “难得你看的明白，的确是这样。我一开始都没看透，还派人做了点小手脚，后来发现……没必要。”谭亚平很会聊天，自嘲地笑笑，“好了，不说这些。既然你认为他是对的，为什么还要写这份东西？”
  “他的决策是对的，不代表他的做法、他的态度也是对的。”高学明说出自己的理由，“我需要的是一个英明的领导，而不是专横跋扈、刚愎自用的暴君。所以，我只能辞职，另谋它处。”
  “理解。”谭亚平笑笑，“于是，一躬解心结。”
  “有没有诚意，是不是认真反思过，我看的出来。”高学明不喜欢他的语气，所以也就尖锐起来，“职场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说得好，如果不是因为你有这份眼力，挖人跳槽这种事，也不用我亲自来……可惜，面子还是不够。”谭亚平拿起那份辞职信，抖搂抖搂，递还回去，“用不着了，收好吧。”
  高学明接过来，笑了笑，“我能多嘴说一句么？”
  “哦？”谭亚平感兴趣的笑了笑，“你说。”
  高学明起身，“您要一直这样行事，这辈子都赢不了顾辰的。”
  “这话从何说起？”谭亚平失笑，觉得他脑袋大概是出问题了。
  高学明往隔壁的隔壁那边一指，一对情侣模样的人坐在那里，“他们应该是您的下属吧，偷拍的技术实在太差，希望您下次再做这样的事时，可以找两个相对专业点的人。”
  对于一个整天摆弄蚁群、蜂群的人来说，拿个手机偷拍，连掩体都不找，真是太low了。
  谭亚平脸色变得难看，被人当面拆穿，谁面子都挂不住。
  “我想，那些照片会成为我投诚的‘证据’到处传发，并不怎么高明的离间计，但效果不会差，如同我深信有关顾总那些照片一样。”高学明舒口气，“不过，顾总应该不会相信，所以这份东西也就没用了。”
  当着他面，把辞职信撕个粉碎，丢进垃圾篓里。
  “谭总，我该回去工作了，最后再说一句。”高学明深吸一口气，“一个人的心胸，决定了他的眼界格局，而格局则决定了他将来能达到的高度。”
  “谭总，谢谢您，让我知道顾总有多好。”
  对比之下见真章。
  “不客气。”谭亚平咬着后槽牙，“既然你认为他比我强，那等翼想把鼎兴碾成碎片地时候，你就给他陪葬吧。”
  “不会有那一天的。”高学明笑了笑，很自信，“鼎兴的眼中从来没有翼想，一个规模巨大，却没多少自主产权的组装公司，我们是不会拿来当对手的。鼎兴将来的样子，我猜顾总是这样想的……把lt那些，甩在身后。”
  “哈哈哈。”谭亚平怒极而笑，“既然这么看不起翼想，你今天又何必来见我？”
  “得罪不起，必须得来。”高学明深知什么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谭亚平依旧冷笑，“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假如今天顾辰不道歉，你会不会辞职？辞职之后又会去哪里？”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当然要搞搞清楚，他是不是在戏耍自己，如果是，不管他去哪里，都将永无宁日。
  “会辞职。”高学明诚实回答他，“离职之后，我打算去月华，他们的理念我也很喜欢，同样也在快速扩张，应该需要我这样的人。”
  你特么敢耍我！
  谭亚平目光阴冷看过来，“你知道戏耍我是什么后果么？”。
  “嗯？”
  这次高学明没听懂，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明明说的实话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