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小镇的午夜归于宁静，只能听到偶尔的狗叫声和远处的猿鸣。
  木屋子里累了一天又填饱肚子的二人实在困了，胡乱挤在床上也不脱鞋换衣服便睡下了。反正有足足两天的周末，急什么？
  次日一早吴柯还在梦中，手机铃声大作。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这个点扰乱他的。他打了个激灵，来不及看便接了电话。
  “吴总监，出事了，您能不能回来？”
  吴柯气不打一处来
  “出什么事了？能不能说清楚？多大点事，非得让我回去？”
  值班的小年轻顿了顿：“咱的设备质量出了问题，现在客户就在您办公室门外，还有些小报的记着跟着。”
  明昌设备的牌子不能砸自己手里，要不然对陈明昌交不了差。陈轻雁离得近，当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虽有些遗憾，但二人还是匆匆找了唯一的索道下了山。
  一进销售部大门，里面吵吵嚷嚷的便让吴柯皱了眉。这儿是菜市场啊？特么的，乱了老子的好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像是这样想，走到跟前二人都愣了。可不是一个客户，大概看了一眼，至少有十来个满面怒容的人在门口吵吵。他们的身边还有六七个拿着摄像机和录音笔的不知名小报记者。
  怎么回事？一向质量过硬的明昌设备怎么会一下子出这么多问题？吴柯因为年轻，在场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都把他当成了没有发言权的喽啰。
  陈轻雁上前礼貌道：“各位，我们吴总监来了，有什么问题，请到小会议室去说。媒体的朋友，还请你们暂时回避，我们的设备参数不方便对外透漏。”
  十多个客户齐刷刷转脸看了下吴柯，有一性急的高声道：“吴总监，你总算来了。我们引进明昌的设备是奔着名气来的，可……”
  吴柯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请各位到小会议室说吧。”
  说完径直朝小会议室走去，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摇了头跟着吴柯走了。
  那几个小报记者却比想象中的难缠，围着陈轻雁讲着各种权利和法规。陈轻雁烦不胜烦，想着脱身的办法。
  “这位女士，你们公司虽大，但不能这么霸道吧？公民有知情权，我们有采访的权利，请您让一下道，让我们进去。”一面目可憎的中年女记者咄咄逼人。
  “我挡你们的道了吗？想进去就去呀？”陈轻雁有些生气。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门口那么多保安，我们怎么进去？”
  “对呀，你这女孩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那么没有素质？读书都读到屁股上了？”
  陈轻雁没办法，想起了侯胖子，便拨了电话。电话那头，侯胖子语气懒洋洋的
  “小陈姐姐，什么事啊？”
  “你这保安队长怎么当的？记着都进公司大楼了，也不来看一下？”
  “我已经不是保安队长了。”
  “啊？现在有一些记着在销售部纠缠，你能不能帮忙跟保安队那边打个招呼。”
  “记着是最碰不得的，我们最不敢惹的就是他们，弄不好会毁了集团的形象。他们既然只在销售部闹，保安们也不好去驱赶。还是你们自己想办法协调吧。”
  陈轻雁又要说什么，侯胖子一惊挂了。这人怎么回事啊？关键时刻掉链子，亏得吴柯那么信任你！
  没办法，陈轻雁只好把记着们让进了自己办公室。倒茶端水忙活了一阵，几个人终于算是坐下了。
  那个面目可憎的中年女记者首先打破了沉默：“小姑娘，你是什么职位？说话管用吗？”
  “我就是个内设科室的科长，说话不是太管用。”
  一众记着满眼失望，准备喝了这口水就出去继续闹。小陈看出了端倪，只好道：“但在我们销售部，我说话是管用的，你们有什么诉求尽管说。”
  “哦，那就好，那就好。”丑陋女人低头喝水，眼珠子轱辘转个不停。与其他人交换了眼神，她终于再次开口。
  “我们几个虽然都是小报的记着，但我们小报有小报的影响力。在网上我们还是能造出影响力的。所以呢，我们今天来是谈合作的。你们虽然家大业大，但也得宣传营销不是？”丑陋中年女记者边说边盯着陈轻雁看。
  陈轻雁已然看出了他们的目的，但仍然装傻：“合作？怎么合作？”
  “合作，当然是那个，就那个。”丑陋女人奸笑着向陈轻雁递着眼神。
  “我还是不太懂，您最好说直白一点。”陈轻雁继续刨根问底。
  终于有个年轻男记者忍不住了：“简单点说，就是你们得拿点钱！”
  “拿钱？为什么？我们有主流媒体合作，干嘛要给你们拿钱？你们还是请回吧！”陈轻雁的脸已经显出了怒色。
  “你就不怕我们在网上报道你们设备的问题？我们的稿子可是能自由发挥的，到时候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丑女人开始了威胁。
  “哼！那你们就等着收律师函吧！不送！”陈轻雁打开门一脸怒火的看着几个人渣。
  几个人怕了，起身要走。丑女人压住阵脚：“这位姑娘，我们也不多要，我们一个是六家媒体，你们一家赞助五万就行。明昌集团财大气粗，这几个小钱能出起吧？你先不用回答，想好了再联系我。”
  说完，几个记者一涌而出。走了没多远，后边的陈轻雁说话了。
  “不用考虑，钱一分钱都不会出！你们要是在网上造谣，公司有的是律师！”
  恬不知耻的丑女人并不生气，她又折回来走到陈轻雁跟前：“姑娘，你还年轻，做事不要太急躁。我建议你向你的领导汇报一下，然后再决定合作的事。”
  陈轻雁恶心已极，怒道：“不用跟领导汇报，这个主意我还是有权利拿的。滚蛋！”
  小会议室已乱作一团，吴柯黑着脸盯着十多个义愤填膺的客户默不作声。吵了大概一个小时，累了，开始有人找水喝。吴柯命人倒了水，然后才开始讲话。
  “你们刚才的话，我一个都没听清，还请你们一个一个说。这位，从你开始吧，其他人先等会儿。”
  白白吵吵了一个多小时，他竟然什么都没听，这客户能不上火吗？又是一阵吵吵，吴柯继续黑着脸一言不发。
  半个多小时停下后，吴柯依然是那句话：“请你们一个一个说。”
  众客户看了看表，再不说清楚可要中午了。老实了，没人吵吵了。
  “我姓王，是东水县的，我上个月进的明昌的榨油设备。可是我厂房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设备开机后却不能用。我的损失可是按天算的。吴总监，这件事你们准备怎么办吧？”王厂长说完，拿起铅笔在纸上画起来，应该是在算损失。
  吴柯用笔在本子上象征性的画了几道：“第二位，你说。”
  “我是c市xx酒场的，我那里更惨。因为有了一笔大订单，厂子的现有设备跟不上，我们便引进了一条明昌的设备。想着大牌子，有保障。可万万没想到设备根本就没法儿用，出来的酒，连流浪汉都不喝。”
  “我刚盘了个面粉厂，机器老化了，我便贷款进了你们的设备。现在可好，出来的面粉是黄色的，根本没有人要。吴总监，您得站在我们的角度上想一想，我们本小利微，可经不起这样的损失。”
  “是啊，吴总监。我的豆制品厂完全是靠着借亲友的钱才办起来的。两台设备花了我一多半的成本，你们不能这样坑人呀！”
  吴柯疑惑了，几十年的品牌设备，怎么突然间冒出了这么多问题？要是质量真的这么不堪，明昌的牌子能起来吗？
  但眼前这些人振振有词指名道姓，苦大仇深，不像是装出来的。一定是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怎么回事？难道是最近加班加点，厂子里只管订单不管质量了？也不该呀？几个厂子也算是行业内的老人了，不至于这么无知。不行，得核实一下情况。
  一厂长一看是吴柯，第一时间接了电话
  “吴总监，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带兄弟们过来。”
  “我问你，你们厂子生产的设备能不能保证质量了？为什么一下子跑来十多个客户说设备有问题。总装都是在一厂进行的，你给我透个实底！”吴柯没有躲着客户，也没有放低声音。
  那边的一厂长立刻回道：“不可能，从我这里出去的设备，都是我亲眼看着一台一台的调试的，这俩月我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就是怕设备出问题。”
  “会不会是零部件的问题，运输途中出现了松动？”
  “这样的几率可以说是零，如果零部件有问题，在我们这儿进行压力测试的时候就会出事，不会让他出厂的。”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问题？”
  “除非是客户操作不当，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他们买了贴牌的假货。我可听说，市场上有很多明昌的山寨货。”
  这下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吴柯松了口气，抬眼看了一下几个一脸丧气的客户：“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下当时的发票？”
  “没问题呀，发票我们都带着呢。”
  几个人哗啦一阵，纷纷掏出发票放在了吴柯面前。那些发票不会有错，确实是集团财务部开具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