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柯哭了，倒不是因为丢了职位。
  是他娘的太窝囊了。
  对手先是掉包了设备把自己引到物流中心孙宝那儿，随后换了孙宝常吃的药，导致他与自己吵架后昏迷。证据又在第一时间消失。也太天衣无缝了。
  但细想又不符合逻辑，那老专家说孙宝很长时间没有吃药，也就是说自己进公司前他就吃上假药了。对手不可能未卜先知吧？看来，孙宝吃假药这事，并不一定是针对自己。也许是自己正好赶上了呢。
  真他娘的倒霉，不行，得找胖子喝会儿！
  电话无人接听，打了好几个才接，胖子压着声音说等会儿回过来。见多重要的人了？连电话也不接了？刚刚拜了大哥。
  十多分钟后，胖子的电话终于来了。
  “胖子，刚叫了你几声大哥，你这架子就摆上了？刚才见谁了？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吴柯有些生气道。
  “咳咳，没见谁，没见谁。你知道哥的爱好，就那个。”
  “你大白天的玩儿的哪门子女人？”
  “白天怎么了？”
  “别废话，今晚有没有时间，我想喝酒。”
  胖子那儿静了一会儿：“唉！真不巧，我要出一趟远差，待会儿就得走。回来再说吧！”
  吴柯正要发怒，胖子的电话挂了。
  糙！
  吴柯怒火攻心，一脚油门把车速哄到最高。路虎车咆哮着向成外跑去，车上的吴柯任由泪水洗面。最失落的时候，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侯胖子关了自己的手机，秘密回了保安队。找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钻进去再没有出来，只有刘振跑进跑出。
  半小时前，陈明昌破天荒的找胖子谈事。侯胖子感觉大事不好，想着估计是陈轻雁的小报告起了作用，自己的工资恐怕难保了。但一进门陈明昌脸色很好。
  “侯斌，你跟吴总监是好朋友，你帮过他不少忙，他也对你有大恩。”
  侯斌蒙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关系好？吴柯的提醒还在脑子里盘旋。说关系不好？万一要是陈明昌被小陈整糊涂了把自己开了就扯着蛋了。
  想了许久，也算经过大场面的侯胖子道：“进公司前是朋友关系，进公司后是工作关系。陈总，我侯斌掂的出轻重。”
  陈明昌很满意，一下子便抛出了正题：“我不管你和吴柯有什么矛盾，但现在有件事，需要你为他澄清。”
  “什么事？”
  “孙宝的药，是不是你拿走的？”
  “是。”
  “好，这就有的聊了。你做的对，我昨晚问过孙宝的主治医生，孙宝吃了好几个月的假药！算吴柯倒霉，让他赶上了。但换药的是谁？他有什么目的？我想找到答案。相信吴柯也需要答案。”
  “陈总，我该怎么做？”
  “吴柯，我已经暂时开了，就是要麻痹对手。我相信换药的跟换设备的是一个人，他就在集团内。这个人不但要整吴柯，连孙宝也整。往后呢？可能我都进他的圈套了。我并不完全信吴柯和你，但比起那只黑手，你们是我的盟友。你和我同岁，理解我的话吧？”
  “理解，理解。”
  “怎么做，你自己去琢磨，只要捉到换药的人就行。这人一露头，他后边的人就藏不住了。”
  吴柯的电话就是这会儿打的。
  “这一段时间别联系他。”
  “好的陈总。”
  小屋内侯胖子坐在监控屏幕前喝着茶水，刘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大。
  “老大，你这次回来是？”
  “不该问的别问。”
  “刘振，把物流中心孙主任门口的那俩兄弟撤了。”
  “啊？你刚早上让封的呀？”
  “笨蛋！让他们别在门口站着就行，找地方藏起来。另外，从总部调几个信得过的，藏到孙主任房间，谁进去抓谁！”
  入夜，孙宝门口一切正常，加班的几个人知道孙宝已经住院，没有人去敲门。
  侯胖子看着屏幕困到了极点，昨天晚上已经跟着吴柯熬了一夜，今天看来又得熬了。刘振那小子已经微闭了眼，约莫已经入梦了。
  “废物！谁让你睡觉的？给我打起精神！”
  刘振吓了一跳，站起身在小屋里来回跺着脚。有了动静，胖子不太困了，他睁大眼睛盯着屏幕，盼着那自投罗网的早点进去。
  凌晨三点，昏昏欲睡的侯胖子内急，准备上个厕所洗把脸。转身一看刘振，那小子已经打起了轻鼾，胖子大怒：“王八蛋！起来！不想干了是不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懒？”
  刘振睁了眼正要解释，忽然看到屏幕上孙宝办公室门口有了个身影。
  “老大，你看！”
  侯胖子憋着尿，定眼一看，卧槽，是个女的。在孙宝门外转来转去，突然又上前敲了下门。
  胖子连忙拿起话筒：“你们先不要动！等她进屋！”
  那女人见屋内没人，四周看了一下，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四个保安一起现身，把她抓了个正着。
  侯胖子顾不上困，让刘振开车直接向北外环物流中心驰去。
  女人坐在沙发上，全身颤抖。看着脸上带疤的侯胖子，一脸惊恐。
  “说吧，你是谁？为什么害孙主任？”
  “我没有害人，我是保洁。”
  “保洁？凌晨三点你保的哪门子洁？快说！”
  “有人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把孙主任屋里的药瓶拿出来，说医院等着化验。”
  侯胖子冷笑一声：“等着化验，给你五百块钱干什么？这话你也信？”
  “我们本来就是四点钟上班，那人让我早一个小时来，我不跟他要钱我能来？”
  “那人是谁？”
  “见过，不知道叫什么，应该是这里的司机。”
  侯胖子让保安拿出所有司机的照片让保洁辨认，保洁一眼认出了那司机。
  次日，那司机被带到陈明昌办公室。一股脑承认了所有事情，设备是他掉包转卖的，出国的朋友也是自己瞎编的，孙宝的药是他偷换的。其他的一字不说。
  无论陈明昌如何威逼利诱，那人就一句话：“都是我干的，你们把我送里面就行。我恨孙宝！”
  陈明昌大失所望，一个司机哪来的神通能造出逼真的大型设备？
  但那司机嘴比石头还硬，一口咬定是一人所为，没有同谋没有幕后老板。
  吴柯休息了一天便重新上班了，他根本不相信那司机的话。怎么可能？但那人已经被抓了，承认了所有事情。丢失的设备也被追回。
  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一场风波好像落幕了。
  吴柯除了行事小心了点，其他的没什么两样。工作起来还是雷厉风行，销售部的业绩一路飘红。
  吴柯心里虽还有疑团，但生活还要继续呀！
  对侯胖子来说，这是一次大捷。黑手找到了，吴柯的委屈洗了，这就是胜利。其他的，我才不管呢。司机后边有谁？只有天知道。即便那人没有现出原形，他也伤不到吴柯了。可怜了那孙宝，唉！
  坐在小酒馆，二人举杯为孙宝祈福。这个人不是坏人，虽然原本与吴柯有矛盾，但后来还是很配合工作的。吴柯心里一阵惋惜。
  “侯哥，虽然孙宝是因为吃了假药才出事的，但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唉！无心之过，没事的。那害人的不是已经进去了？”
  吴柯喝了口酒：“你真相信那司机就是凶手？”
  “至少他是执行者。”
  “那幕后的人呢？不是还逍遥法外吗？”
  “陈总都不追究，你追究什么？记住我们的目的，赚钱！”
  吴柯低了头，赚钱？赚那么多钱干什么？眼看着孙宝活生生一个人就快不行了。自己虽不是凶手，但，唉！
  酒过三巡，二人的手机几乎同时来了短信，是集团群发的。
  “我公司物流中心主任孙宝，于今天晚上九点二十一分因病去世。请所有中层以上管理人员以及孙主任生前好友准时参加孙主任的追悼会，追悼会暂定后天下午。”
  吴柯眼神呆滞看着手机屏幕，右手中的玻璃酒杯啪的一声被捏的粉碎。什么因病去世？明明是谋杀！谋杀！
  侯胖子赶紧起身上前抱住失控的吴柯：“当然是谋杀，凶手不是都抓了？”
  “没有！凶手没有落网！”
  医院
  陈明昌带着女儿站在空荡荡的走廊。走廊尽头停尸房传出女人和少年的哀嚎。
  陈明昌紧握右拳，嘴角微颤。他很久没有这个表情了。
  陈明昌还是榨油坊伙计的时候，孙宝就是他的跟班。一大群兄弟，只有孙宝最笨，最听话。
  其他人都抢着去工厂，去外地做代理商，只有孙宝主动留在他身边。在销售部把业务弄得一团糟，陈明昌心知肚明，多次决意换他。但自杨岩露出反骨后，陈明昌便打消了换孙宝的想法。我的人笨，但他不会背叛。你杨岩倒是聪明，可又能怎样？
  拉吴柯进来后，孙宝没有怨言的离开销售部去了城外的物流中心，还是那么的温顺听话。这一点，谁能做到？
  那大车司机绝不是最后的凶手！这个局，不是他能布下的。狐狸再狡猾，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商业上的竞争倾轧，犯得着害人吗？我陈明昌创业二十年，一手拉起本市最大的制造集团，倒在我手下的何止百人？但是哪里有一人死伤？
  利益让人疯狂，但我追求至今仍不会为利益去以身犯险。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今后还会有企业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