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吴柯不敢信口开河了。有可能陈明昌正听着现场还直播呢。
  以前也很奇怪，杨岩那么高的学历，智商情商应该都没有问题。怎么会做出那么多蠢事呢？现在想想，身边整天围这么一大帮人，吹来吹去的怎么能不膨胀？
  吴柯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刚来的时候，杨岩就是自己面前的大山，跨不过又躲不了。杨岩整天莫名其妙的针对自己，甚至不惜与陈明昌翻脸。当时确实想不通为什么，陈轻雁只不过是个导火索，根本原因还是有人挑唆吧？
  杨岩作为一个职业经理，对老板都少了起码的尊重，正常人谁会那么愚蠢？
  自己现在面对的和杨岩当时面对的是同一群人，这些人要么别有用心要么就是陈明昌故意放出来的棋子。
  二老虽说不喜欢客厅里的人，但还是鼓捣了一大桌子菜，来了便是客，礼节上的事老两口看的很重。
  餐厅非常大，容下这么些人还是绰绰有余，陈明昌好像是一切都想好的。吴柯不能不这样处处把陈明昌往坏处想，他不是刚毕业的学生了。一进明昌集团，自己便成了陈明昌手中的刀，三下两下便把杨岩割的血肉模糊。
  自己若是刀，周围的这些人便是案板。如今肉已经腐烂，自己成了案板上的鲜肉。呵呵！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饭桌上一团和气，二老被请到主位。在座的轮流客套
  “老爷子，老太太，我得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公司培养了这么优秀的人才。自从吴副总加入集团，明昌这艘巨轮就有了新动力，我们也跟着沾光啊！”
  “哪里哪里，小柯就是个孩子，你们不要把他捧的太高。”
  老爷子还是很清醒的，语调虽然温和，但话却绵里藏针，就等你自己体会了。
  “不是我们捧吴副总，今年这个春节，集团上下都过的快活。为什么呢？还不是吴副总为集团创造了利润？我们的年终奖都水涨船高，我说的是实情。”
  “哦，小柯竟有这样的能力？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哈哈~还有啊，大家也不要老爷子老太太的叫，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叫大哥都比这好听。”
  “吴哥，您太谦虚了。今年拜年，我们首先到您家，您还看不出我们的诚意吗？大家都睁着眼睛看着呢，谁好谁不好，谁给大家带来了实惠，我们都有一杆秤。”
  老爷子放下筷子：“心里有秤就好，大家快吃吧。”
  这显然是不想听那些奉承话了，众人只好埋头吃菜。一个个对饭菜赞不绝口。
  “吴副总，您好口福啊，今后我可要常来叨扰了。”
  “随时欢迎，有我一口就有你们一口。”
  一顿中午饭，直接吃到了下午三点多，桌子上摆着酒，但吴柯没有喝，其他人也只好作罢。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吴柯大笑着回了客厅
  “爸，还是您厉害，这些人以后恐怕不敢来咱家了。”
  “怎么？爸哪里说错了？”
  “没有没有，您说的很好，有些话我讲不出来，都让您老讲了。”
  吴母忙碌完坐到吴柯身边：“小柯，今天来的这些人是不是都是坏人呀？他们的礼你也敢收？”
  “没什么好人坏人，都是为了自己罢了。他们送的也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没事的妈。”
  “我听他们那样夸你就来气，我儿子我知道。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不就是坐在高位上？至于那么捧吗？儿子，你可得清醒点，别被他们忽悠了。”
  “儿子知道，放心吧。”
  父母去歇着了，吴柯突然想起李昆鹏怎么没来？按理说这小青年与自己年龄相仿，又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不该不来呀？还是年轻，估计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事吧。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吴柯也懒得去想了。
  回到卧室刚躺下，侯胖子的电话来了。
  “吴总，今晚约不约？”
  “约”
  “那好，我去你那儿吧，听说老人家来了？我得去拜个早年。”
  说起来父母也不比侯胖子大多少，但他那样称呼吴柯还是挺高兴的，在他心里，他和胖子是兄弟。
  侯胖子一进门，吴母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人呀？肥头大耳脸上还有个疤。
  侯胖子咧嘴一笑：“老太太莫怕，这疤还是您儿子砸的呢。”
  吴母转身用眼神询问吴柯
  “妈，他说的没错，是我砸的。”
  “你这小子！怎么那么手狠？你看人家还来拜年，还不快道歉？”
  吴柯侯胖子都乐了，相视一笑，侯胖子道
  “老太太，我那时候是真欠打，吴柯砸的没错。这不把我砸出息了吗？哈哈”
  老太太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再有错，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啊。小柯，你的好好补偿人家。”
  “好的妈，您去烧几个菜，晚上我们喝两杯。”
  吴母从儿子的神态上判断出这个脸上有疤的胖子应该是个好人，便乐呵呵的去忙了，在儿子身边，她有使不完的劲儿。
  侯胖子带了两瓶茅台，看样子还有些年份，吴柯馋的不轻。
  侯胖子一本正经：“你先别打酒的主意，这是我送给老爷子的。”
  “送给老爷子也是喝，直接放到餐坐上！”
  “不行，我得当面交给老爷子才行。”
  侯胖子观察一周，便判断出了二老的房间，提着酒便进去了。老爷子正眯着眼睛看电视，听到外边的声音也不想出来。结果侯胖子自己进来了，这还是第一个走进他卧室的客人。
  “老爷子，我是吴柯的朋友，来给您拜年了。”
  “哎呀，干嘛那么客气。”
  看到胖子，老爷子不但没有吓一跳，反而有些高兴，他乐呵呵的又把胖子引到客厅，自己烧了水帮胖子泡茶。
  “爸，对他不用那么客气。”
  “怎么说话呢？我看这侯，侯什么来着？”
  “侯斌”
  “我看这侯斌是个好人，比中午那波人强。”
  “那是，胖子是我兄弟。”
  “兄弟？我看人家跟我岁数差不多，你别没大没小的。”
  “老爷子，确实是兄弟。吴柯平时没少帮我的忙。”
  无论如何，老爷子跟侯斌是聊到一块儿了。
  “这酒是送我的对吧？”
  “是，送您的。”
  “那好，今晚咱爷儿三个把它喝了。”
  “行，行。”
  晚餐没有在餐厅那巨型餐桌上进行，太生分。老爷子拿了个小饭桌，四个菜，三个人，两瓶酒，其乐融融。吴母独自端了点菜坐在旁边看着丈夫，丈夫的酒量她是清楚的。
  三人相谈甚欢，从吴柯上学到卖老宅创业，从侯胖子老家到侯胖子公司关门大吉，笑声郎朗，推杯换盏。
  果不其然，三两酒下肚，老爷子说胡话了。吴母搀着他回屋休息，他意犹未尽说什么也不肯走，无奈头重脚轻，被硬生生拖回去了。
  二老一走，侯胖子的笑便停了：“吴总，你听说了没有？现在公司都在传，陈总这一两年就要扶陈轻雁上位。”
  吴柯一愣，这还是头回听说，虽然早就意识到陈明昌想培养女儿，但是一两年是不是太仓促了点？陈轻雁的能力倒是不差，但要是独立撑起明昌集团，还欠火候。现在园区的事，大多数还是老朱在撑着，没有老朱，陈轻雁怕园区都玩儿不转。
  “我没听说过，怎么了？”
  “扶陈轻雁上位也不是让她一步登天，中间还隔着你呢，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让贤就是了。人家父女之间的事，我们作为外人能怎么办？”
  “唉！你想的太简单了！年会时陈明昌把你捧那么高，集团里哪里还有能容下你的位置？你自己让贤，但陈明昌会让你安然脱身吗？”
  “你还听说什么了？快说！”
  “杨岩，原本跟陈明昌合作的也挺好的。但时间一久，陈明昌发现他的干法不符合自己的思路。换成其他的老板，最不济也是把人开了。可陈明昌就是不正面赶人，用尽手段把杨岩逼疯搞臭，最后还进去了。”
  吴柯一惊：“就是单纯的思路不一样？不是说杨岩抓人揽权搞圈子吗？”
  “那些都是表面现象，杨岩引为心腹的几个人，大多数是陈明昌安插的。杨岩出的很多昏招也是这几个人出的主意。杨岩自以为抓住了人心，其实是上了陈明昌的圈套。”
  “好好的，就因为思路不一样就把人往死里整？”
  “你在集团内，听到的少。我不一样，我身边都是些大老粗，喝了酒什么事都敢说。陈明昌有个过人的地方，就是看人。是不是块料，他简单一调查，聊几句话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也因此，只要是他看上的人，都是能力开挂的。杨岩就是，要知道，原本明昌就是个设备生产企业，为什么会有后来的集团？还不是杨岩的贡献？”
  “接着说”
  “但人才有人才的悲哀，陈明昌心胸并没有外边认为的那么宽，他是见不得人才外流的。又不想用，又不想放，你说他会怎么办？”
  这下吴柯听懂了，也就是说自己不能安然离开明昌了。吴柯放下酒杯陷入沉思，本以为自己够小心了，说话做事都有分寸，人事上的事也从不自专。
  没想到人家在意的就不是这个，放心？你只要有才人家就不放心。侯胖子带来的消息太重要也太惊悚了，难道自己也要面临杨岩一样的后果？
  那整天夹着尾巴做人还有什么意义？与胖子见个面都得偷偷摸摸的。
  酒劲上涌，吴柯慨然道：
  “潮！那还韬什么光养什么晦？胖子，今后咱也不装了。就按着性情做事，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咕咚一口喝了杯中酒，吴柯意识到，自己的对手原来就是陈明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