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24.嗜杀风波
作者:
云中挽歌 更新:2021-04-25 22:23 字数:4581
第二十四章
"我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君主!男人要求女人三从四德,我亦要求我的男人'八荣八耻'。我的夫君必须只娶我一个人,你们可以自愿与人分享夫君,但是抱歉,我不行,我做不到。我要的婚姻,君主给不起。君主对我不忠,我认为君主配不上我。所以我拒绝所谓选才实则纳妾的国宴。"言以沫望着君临天,嫣然一笑,"君临天,我要与你和离(离婚)。"
错光掠影,君临天金眸里泛着深邃潋滟的波纹,削薄的唇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痕,绝美的脸在灯光反衬下,栩栩透出银色的光芒,无数条细碎的光线,汇聚成一道数十丈的海浪,淡淡的氤氲之气陡升,好似笼罩着一层邪魅迷蒙的薄纱,尊贵霸道且惑人的气息狂傲的释放出来,就像夜色中潜伏已久的猛兽,静静地休养生息等待送上来的猎物。
"你敢在说一遍。"磁性暗沉的嗓音从君临天喉间流出,带着深深的馥香,其中含义却深不可测。
言以沫抬眸,红衣妖娆,袍摆轻袂,身姿优雅,淡雅飘逸,唇角潋起笑意,稳步走向二夫人,整个人光华逼人,无视君临天的神色,一直走到二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笑痕浅如水,"二夫人,你觉得我这人如何?"
二夫人一楞,深吸一口气,看向言以沫,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气氛中会问如此不着边际的话。眼前的女子比不上第一美人傅倾颜,论才华更不及君主身边的女子,却带着一抹自信,娇柔的脸上是灼灼引人的笑容,似乎是雪中梅,盛开得别样妖艳。整个人清新恬美,让人从心底感到一种不由自主的气势。
前思后想一番,自古只有男人三妻四妾,男人休妻,女人何曾敢休夫?是她太不识抬举还是太胆大妄为?
君主是什么人?那是高高在上如神魔一般的人,在君主眼里只有他看不上的。此刻可谓是雾里探花,她想腹诽,又免遭君主嫌隙,说话稍有不慎,她便是君主借刀杀人的傀儡。还有大殿上的人,眼下她这口不得不开,开又开不得。
念头一落,二夫人抬眸望向君临天。
不想一双深不可测的金眸中,渗出波涛汹涌的海浪,层层叠叠的急扑过来,冷气乍起,交错重叠。
二夫人脑中想好的话,立马改口,"夫人是楼兰的神女,自然是万里挑一,蕙质兰心,才貌俱全,经明行修,德才兼备。以夫人的身份更是龙跃凤鸣。"
"承蒙夸奖。"面对众人各种复杂的眼神,言以沫眸中无尘,淡然掠过。就在众人屏息静气之时,她唇角那抹笑意,却透着一丝嘲讽和不羁,轻轻叹息一声,"我生在楼兰,长在楼兰,生性柔弱,一向不爱与生人接触。琴棋书画没学,礼仪更是不会。没品,没德,没修养,没学问。性格不好,脾气不好,不温柔,不体贴,不体恤人。我这么一无是处的人在二夫人口中竟然有这么多优点。"
"君主这般高高在上,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嫁给他确实是委屈了。明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却为了'门当户对',结为连理,这叫虚伪!接二连三娶女人回家,不管有没有临幸,晾在一旁,十天半月难得见一面,这叫无情!明明有妻却不去好好疼爱,不肩负身为丈夫的责任,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五六妾的娶回家,见一个喜欢一个,没有真心待人,这叫好色!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高兴时将自己的女人赏赐给大臣,这叫无义!娶女人只是为了暖床,传宗接代,这叫无耻!对自己的女人冷言冷语,这叫残忍!不管别人怎么不愿意,怎么伤心流泪,你都不闻不问,无动于衷,这叫冷酷。"
"君主你敢说你爱过吗?君主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你爱我吗?连基本的爱都没有,凭什么我要跟你生活一生?你无情无义,残忍冷酷,我过的不幸福,凭什么不能和离?"
殿内众人心底轰的一声倒塌了对言以沫所有的认知,俱都人人垂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等待君主的问罪。他们深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怕都逃不出君主的魅惑,似仙如魔,如魍似人,霸气披靡,天下唯我独尊。
所有人都怕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惊呆了!眼前自掘坟墓的女人彻底疯了!这岂止是强悍!简直是罪无可恕形容得了的!竟敢以下犯上,冒犯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国的君主,中州大陆海中海的神话——君临天!
君临天紧抿的薄唇泛着月光般璀璨的色泽,暗夜之中那张脸无甚表情,金色的瞳仁寒光四溅,幽幽的紫光若隐若现,浑身散发的气势宛如天外神祗踏月凌空而来,势如破竹,犀利和凌厉瞬间迸发,浑然不似俊美如斯,贵雅如斯的谪仙,也不似戾气纵横,冷酷嗜血的魔魅。
风骨挺秀,内蕴威严,缱绻生姿,他就好似日月星辰的主宰者,风在他四周飞旋,漫天的光芒在他衣袍盘绕,世间一切在他脚下匍匐。完美的唇形微微撩起,如润水珠的大笑从他喉间发出致命的吸引力,"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既然朕娶了你,你必须以我为天。身为女子,就应当注重自己的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佛曰众生平等,男女有相等的权利。那佛有没有告诉你,众生性欲不同,色者,佛喻。雄性有男色,雌性有女色,男女既有色,是人天性使然,怎能以偏概全。朕非仙人,存有爱美之心,何错?"
"一笑相倾国便亡?朕因为女色误国吗?色者,好者,实则是欣赏,而非肆意抢占,男人喜欢女人,有罪?所谓爱,有万种,可宠溺,可宽容,可喜欢,但过度爱,便让人沉溺。是不是爱,如何衡量?爱与不爱,如何辨别?"
君临天声音里带着盅惑人心的磁感,似冰泉般透澈,似寒星般明净,就像一把隐藏在地狱的刀刃,血腥味顷刻间蔓延开来,"国宴是选人才,夫人不仅口多言,还善妒,罪犯七出。按照楼兰的规定,女子无德犯七出,千刀万剐。按秦国律例,对君主不敬,轻则杖责五十,重则株连九族。"
刹那间,大殿内赤红一片,片片血色曼珠沙华在夜风中,旋转,飞舞,飘落,形成一张红色的血网。
言以沫心中诧异不已,眼前的男人,青丝飞舞,踩着迎风飞舞的曼珠沙华,散发着睥睨天下的王者风采。绝美容颜,妖娆的眉目间有着世人无法媲美的霸气和尊傲。
殿内一片片花瓣纷纷扬扬旋转,朵朵花化作厚实的红色地毯,肃然的匍匐在君临天脚下。她忽然记起一个人,一袭红衣,红色油纸伞,翩然起舞的魔殇。那个神出鬼没,武功绝世,容貌无双的阎王殿主人。
她凝眉看着君临天,他身上有着魔殇邪魅的气质,也有魔殇行事作风。片片花瓣随着他的步伐,格外娇艳,刀风带着血红的曼珠沙华,在空中飞舞成万箭齐发的利器,绕着她身边,随时可取她的命。
如果魔殇是他,那他的实力真的高深莫测,让人心惊胆颤。言以沫盯着他,眸中缓缓染上一层清冷而朦胧的光。
"我早说过,我无根无家,死对我来说,或许是解脱。我不怕死!更不在乎怎么个死法。我敢说出这番话,早已料到结果。我只想借这个国宴告诉你,欺人者,失心,失德。自欺者,失态,失理。我不想像看到厚重宫闱下单薄的爱情,更不想成为你后宫三千粉黛之一,背负着固守长盼,青春韶华的命运。"
"人的内心蕴藏着七情六欲,女子都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唯美归属感。谁不想荡气回肠的爱情,谁不想纵意人世?和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代价就是一生不为人知的步步惊心。我善妒,那你们当中谁愿意与别人共妻?我对君主不敬,我打你骂你欺辱你吗?"
言以沫环视四周,唇角一勾,笑容分外雅丽,冷声道,"我不喜欢君主,君主亦不喜欢我,勉强的感情,不幸福的婚姻,难道不应该结束?"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只听说男人休妻,从未见过女人义正言辞的休夫。
君临天眼眸微眯,浓密修长的睫毛将他眼底微微浮现的紫光掩藏,忽而他长臂一展,将她柔美的娇躯拥入怀里,绝美的脸上透出一丝邪佞的笑靥,声线低沉而暖昧不清,"夫人,朕何时说不喜欢你?怪朕冷落你,嗯?"
言以沫身体一僵,完全使不出力气,眼睛狠狠瞪向他,他云卷云舒的语气好似地狱里溢出来的鬼魅幽语,残暴狠戾。然而,那双金眸一眨不眨的紧锁着她,就好似看到一幅古迹名画,波光流转出爱意,她心中泛起涟漪,灼热的脸颊赶紧垂下。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妄顾朕的话。"
君临天傲然挺立,恍如魔尊,雷霆之怒伴随着云山雾海那种震动感,磁性暗沉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眨眼间言以沫被震倒在地。
言以沫大骇,胸腔被震的痛如刀绞,做梦都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伤她。她清冷的双瞳盯着头顶上方的人,那飘逸的身姿,那华美的玉冠,暗夜之下那张脸,毫无一丝动容,好似她就像一只蚂蚁,死不死都微不足道。
"楼兰神女言行失德,嫉妒成性,嚣张跋扈,对朕不敬,扰乱国宴,其罪当诛。念神女一族对社稷有功,废除她夫人的身份,终身囚禁锁情塔。"君临天说完,眼眸一幽,美如冰玉的容颜上闪过阴暗,掌心一凝,强大的力道悄然无息的直击向言以沫的死穴上,随即一转身,扬声道,"国宴继续。"
言以沫回过神来,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眸闭上,又迅速睁开,黑瞳中弥漫着一丝冷凝惊愕之意。他伤她,又无形之中替她疗伤。他可真懂御人之术。
"后悔也晚了,君无戏言。"君临天金眸漾起潋滟的邪意,袍摆轻袂,身姿高雅,一点也没有先前欲杀人的嗜血,整个人光彩逼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时,嘴角却勾出浅淡淡嗜血的腥气,好似天下,或者万物在他眼中只是玩物。
"想必后悔的不是我。"因为你动了恻隐之心。言以沫凝视着君临天冷冽深谙的眼眸,忽而嘲讽的一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君临天你眼睛骗不了人!虽然你掩藏的极深,但她好歹也算阅男无数的高手,不至于这般没眼力!
这时,几不可闻的琴音响起。君临天修长的俊美微蹙,眸中邪气的光芒化为凌厉,冷哼一声,环视被琴音影响的众人,目有不屑。
一段段音律缓缓流出,曲调悠扬流畅,似有溪水轻缓流过,似有湍急的河水冲出悬崖飞流直下的浑厚音调。紧接着下一个音符,寒风凛冽的音穿插来,细听之下,却是两种不同的曲调。
忽而睥睨凤唳,忽而展翼高飞,忽而似清如风,悠悠浅浅,音符高低廻绕。音中蕴含着诡异的杀气,节奏昂扬激放,渐渐由舒缓转而浑厚的龙吟。
言以沫只觉脑中清爽许多,身上的痛感也随之消散。未多想,她整个人被一股力量钳制着,映入眼帘的是君临天那张带着冰冷的寒煞俊容,强烈的萧杀之气,瞬间充斥整个大殿。
君临天冷笑道,"朕没耐心等下去,一起来吧!"
霎时,两种极端的声音旋绕在耳畔,气势磅礴的琴音,霸气凛冽的男声,整个琉璃殿开始剧烈震动,翻江倒海的声响彻整个夜空。曲调一波比一波高,层层直上,铮然之音停顿几许,又再次传出尖锐的琴音。
十多名黑衣人遽然出现,动作一致的刺向君临天。
言以沫一惊,整个人被君临天护在身后,心中惊骇无比。扫了眼周围,只见殿内所有的人都晕倒在地,只剩下她和君临天清醒着。为什么她会没事?而君临天好似早知道有这些人在?
"夜擎宇还真是不死心,上次的巫人还不够朕一根手指捏碎,这次用你们这些死士就像要朕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