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32-35
作者:红粟      更新:2021-04-25 22:23      字数:9009
  第三十二章不想流泪仰起头
  女皇的目光定在皇夫恭敬地身影之上,满满的柔情,渐渐转化为哀伤,继而种种情绪隐去,转瞬恢复了一位女皇固有的威严。
  "秋儿……呃,皇夫不必拘礼,平身罢!"
  女皇的声音,已经不复初始的柔情温和,淡淡的,没有情绪的波动。只是,那略微暗哑的声音,泄露出内心的一丝不快。
  "谢皇上不罪之恩!"皇夫深施一礼,声音一贯地清冷平淡,没有任何起伏,不带丝毫感情。看似是宫廷礼节的典范,却带着夫妻间不该出现的淡漠和疏离。
  "你……"皇夫的态度似乎终于激怒了女皇,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却在目光触到那个躬身肃立的身影时,生生打住,顿了片刻,方才缓缓吁出一口气,神色虽还平静,但再次出口的声音,却掩饰不住那份不甘,"你一定要如此么?"
  "皇上,"皇夫折身拜倒,叩首请罪,"臣君有罪,请皇上责罚。"
  女皇的身子一僵,想要伸手扶起跪在身前的男子,手伸到半空,却又生生顿住,片刻,放回背后,紧紧握成拳头。
  好一会儿,女皇折身就走,脚步刚刚迈开,身后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臣君恭送皇上!"
  急行的脚步,突兀地止住。女皇立定身体,倏然回头,紧蹙的眉头下,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电,直射在那个跪送的身影之上,似乎想要将那个身体生生刺出两个洞来。
  "哼!"女皇冷冷一哼,泄露出她出离的愤怒。就在楚泠月担心帝王一怒,俯尸千里之际,那女皇满脸的怒气却又转瞬即逝,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一贯的威严肃穆,抬腿迈步,却不是离开,竟径直越过跪在地上的皇夫,踏进凤藻宫正殿。
  在进殿时,女皇目光扫到跪在地上的男人瞬间抬起的脸上的一抹诧异和惊讶,终于心情稍缓,淡淡道:"皇夫不必拘礼……今夜,朕就不走了,明日,朕要南巡,爱君也要伴驾随行,就早些安歇了吧。"
  "皇上,"皇夫似乎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冷冷地称呼一声,随即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不对,一顿之后,转淡了语气道,"今日臣君身体欠安,不便侍寝,也不适随驾……还请皇上……"
  "哎呀,爱君身体不好么?"女皇佯装惊讶停步,打断了皇夫的话,伸手从地上搀起皇夫,上下打量了几遍,转头厉声喝道:"今日哪个奴才当值?"
  急急惶惶的脚步声响起,方才奉命退下的几名内侍小跑着进殿,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身体颤抖着答应。
  "回,回皇上,是奴,是奴才们当值。"
  "连皇夫身体不适都不知道,留着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有什么用?"女皇的声音不高,语气甚至还有些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跪在地上的内侍们惊恐至极,伏在地上的身体瑟瑟地颤抖着,叩头如捣蒜般,连声哀求:"奴才该死,皇上饶命,奴才该死,皇上饶命……"
  仍旧被女皇挽着手臂的皇夫,终于无法维持神情的淡然。脸色渐渐失色成了苍白一片,紧紧咬着牙关,好半晌,在女皇不耐地挥下手去的瞬间,终于颤颤地矮下 身去,跪倒的同时,哑声开口道:"臣君身体并无大碍,皇上日理万机,朝务辛劳,是臣君不想让些许小事打扰皇上,故而才命令他们不要声张,原怪不得他们的, 还请皇上饶了他们这一遭吧。"
  "嗯……爱君身体不适,快快平身,莫要如此。这些人不过是些奴才,那里值得朕的皇夫为他们如此?"皇上明显心情好转,双手几乎是抱着皇夫的腰,将他半揽半抱地扶起,凑近低垂着头的皇夫耳畔,声音一片温柔道,"那么,明日,爱君可能随驾出巡?"
  "不……不碍。"皇夫一声拒绝未能出口,眼角余光中那几个瑟瑟颤抖的熟悉身影,让他半路改口,说完,仰起头颅,闭紧了双眼。
  楚泠月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底莫名地闪过一句话:不想哭的时候,只需仰起头。那些泪水自然无法流出眼眶,却会淌进心底。
  第三十三章离京
  京城,丞相府后宅中紧挨着花园的一处楼阁院落,因楼阁背面毗邻丞相府花园的湖面,夏日推开后窗,就能看到湖面上满眼的碧荷如盖,翠绿欲滴。更因那翠生生的荷叶之上,常常擎着滚滚珠露,风扶荷动,珍珠颗颗溅落……这方院落楼阁,就此得名:滴露轩。
  话说这滴露轩的主人,乃大楚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安思粟的独生爱子。虽然安丞相视这独子如珠如宝,但这位小公子,却难得的不骄不躁,没有丝毫骄横 刁蛮之气,性格温柔和顺,又难得的聪慧,连带着滴露轩的小侍童们,平日里,一个个言语举止也温婉柔顺,轻言慢于。故而,整个滴露轩极少有一般男儿卿阁的欢 闹,自是恬淡,幽静安然。
  这几日,滴露轩虽然表面上仍旧如往常一般,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汹涌,就像此时安卿尘的心情。
  自从那日早上的一碗馄饨,已经月余,日日早晨,滴露轩小厅的桌子上,都会出现一份平常却美味的早点。
  刚刚开始,滴露轩中的小侍侍琴俟画还担心送早点的人心怀不轨,但一日一日下来,早点天天送,自家公子也是波澜不惊地,一次次吃完。虽说,对于这份有些 诡异的早点,侍琴俟画心中还有些疑虑,但见公子难得吃的如此香甜,又知道此事若是被大人主夫知道,必定会雷霆震怒之下,严加防范,断了早点的来路不说,甚 至会严密追查,将那送早点之人严惩。也不知是怜惜自己公子难得的好胃口,还是时久天长对那送早点之人生出了一丝感怀之情,虽然公子什么话都没说,侍琴俟画 等人,竟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但毕竟公子的安危还是最重的,虽然卿尘依旧不让人陪睡在房中,侍琴俟画还是安排了人在公子门外值夜。不过,让人惊奇的是,值夜之人明明没有懈怠,大睁着眼睛到天亮,早点却依旧日日出现,还是没有人看到送早点之人的模样。
  这一夜,楚泠月从皇宫凤藻宫中出来,似乎感受到那位雍容绝代的皇夫心中的悲伤,心中郁闷,无处排解之下,放任自己随处乱走。
  自古深宫之内,多少人唱白头吟!
  待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己完全是听书落泪替古人担忧的时候,收敛心神,才蓦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再次来到丞相府滴露轩。
  她搞不清自己为什么竟半夜来到这里,难道是想要找卿尘小朋友排解烦闷?想起那个夜夜安静入睡的香软小人儿,楚泠月轻笑摇头。
  那个小东西不过十一岁,哪里理会得了这些幽怨烦闷。
  不过,来都来了,想起那个小小软软的偎在自己怀里入睡的小人儿,楚泠月的心里还是软软的,仿佛浸润了一层蜜糖。
  门前有侍童值夜,楚泠月早已经走的顺溜,直接从后窗潜入房中。
  依旧是层层绯色罗幔低垂,楚泠月如入无人之境,直入衾帐。
  是夜月色极好,即使隔了窗纱帐幔,衾帐之中也有一些银白的月光渗入,映着床帐间那个比儿时稍显清瘦却粉嫩水滑依旧的脸庞,泛出一层朦胧的类似珠光般盈 盈,又似白玉般润透的光泽。秀长的淡眉,弯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微微启着一条缝隙的粉嫩嘴唇……楚泠月默默地看着,目光竟一时有些凝滞。
  自从第一次跟踪墨来到这里,虽然日日送来早点,这却是楚泠月第二次见到卿尘。第一次虽然认出了卿尘,因那位墨大侠的打扰,楚泠月并没有如此细致地端详 这份美好精致的睡颜。如今,细细地看下来,楚泠月只能感叹,六年了,曾经偎在她怀里听故事入睡的小人儿,也已经长大,长成了一个容颜俊美的小小美少年了 呢!
  晨曦初露。月落无痕。
  不知呆了多久的楚泠月,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去。
  房中少了一个人的呼吸,仿佛瞬间空旷寂寥了许多。床上本该安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眼睛显示出,他并非初醒。
  卿尘痴痴地盯着床侧,那里一个浅浅的凹痕,是她坐了半夜的痕迹。他的手从被子里伸出,玉白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在那片清浅的痕迹之上,触手微微的温热,恰似他眷恋如当年的那个怀抱的温暖。
  侍琴俟画进来伺候,小厅的桌上,毫无意外地端正放着一个极精美的八宝盒子。只是,这个盒子虽然精致更胜以往,看上去却小了很多,这么小巧精致的盒子里,是绝对放不开一碗馄饨或者一碗阳春面的……
  侍琴俟画看着纳闷,毕竟还是未成年的孩子,自然也有好奇心。
  细看,盒盖上竟然还有极精致奇巧的暗扣,暗扣打开,两人一时有些目眩--
  盒子里,竟然满满地摆着许多种极精巧的小点心。那一个个形状各异,或珠圆玉润,或玲珑剔透的点心,有的宛如玉雕,有的似初放之花初生嫩叶,若非沁人心脾的香甜味儿,竟几乎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做了入口的点心!
  大楚京城安州位于楚国东部的东安郡,东临大海,南有溯水东流入海。若是出安州南行,最快的就是沿溯水骑马陆行,但若是说安逸,则莫过于顺溯水而上了。何况,此次大兴女皇南巡的主要目的就是视察连接溯水和淩江的运河工事,自然更是非水路莫属了。
  女皇的南巡出行乃一国盛举,自然声势浩大,扈从无数,净水泼街,黄土铺路等等繁琐不多赘述。
  但说,京城百姓无数,无不放下各自的营生活计,簇拥到长街之上,作为京城的百姓,她们对皇家仪仗倒不怎么稀罕,让如此多人聚集的原因,主要还是难得一见皇夫。
  据说,皇夫容颜那叫一个美,美得足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至于皇家礼仪养出的举止仪容,那更是风华绝代,雍容典雅的无人可以比拟。
  京城百姓的愿望是好的,但却似乎忘记了,皇夫身为中宫正君自然是乘御辇的,那御辇富丽华贵,需用十几匹马牵引,大的足可以比拟一间移动宫殿,不但有罗纱飞幔,皇夫坐榻前还有专门遮蔽的丝绣屏风。如此阵仗下,皇夫的容颜再美,普通百姓又哪里有幸能够一睹天颜?
  倒是那些跟随在御辇周遭的羽林卫,还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些,只是,这位传说中只应天上有,人间独一人的皇夫美人,自从在承天殿前登上御撵,虽然行止如仪,神情却总是默然一片,一张脸冷冰冰地,就没有露过一丝笑容。
  似乎老天也与这绝美的人作对,出了京城不久,一行人就弃车乘舟,顺溯水而上。原来乘舟并不晕船的皇夫,此次竟然晕船晕的厉害,几乎到了水米不进的地 步,随行的御医全都奉命,聚集在御舟之上。无奈汤药针石,诸种手段用了个遍,却没有一点儿效果,女皇震怒之下,一干御医更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妄 动。
  几天下来,眼看着皇夫花容月貌憔悴失色,最后渐呈奄奄一息之势,女皇忧心似煎,雷霆震怒之下,连斩了几名内侍和两名倒霉御医。如此以来,不但侥幸脑袋 还未搬家的御医内侍肝胆欲裂,就连随行的官员、侍卫们,也无一不胆战心惊。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此时还是一只暴怒的,时刻都会嗜人的老虎?
  无奈下,随行官员们暗暗商议后,推丞相安思粟出面给女皇谏言,虽然御医对皇夫的病没有办法,但民间不乏深藏不露之人,不若传下旨意,敕令沿江各地官员,广张皇榜,许以高官厚禄,寻找民间医术高人。
  女皇立刻采纳了这条谏言,敕令皇榜不过半日,已经广贴与沿江各大城镇繁华之处。一霎时,几乎半个楚国,都为皇夫一病所震动。
  话说,这广张皇榜还真管用,当晚,就有沿江各府各州的官员率领所谓在世华佗,转世扁鹊前来觐见。
  第三十四章平步青云
  皇夫的病突然好了,并且气色也迅速地好转起来。
  这让那些御医惊讶震惊之余,也只得一边战战兢兢地听着对自己的斥责,一边暗恨某一位走狗屎运的乡野游医竟然一步登天,只因碰巧治好了皇夫的病,让女皇 欢喜地脑子抽筋了,竟直接给了那个楚泠月一个四品官衔。虽然暂时未授实职,但正四品啊,想想她们御医院院正也不过是个从四品,更何况她们这些普通御医,大 部分也就是个七品八品,甚至有干了十几年的御医,连个品阶也没混上呢。
  这鲜明的对比,无法不让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御医红了眼。也压根儿忘记了,要不是这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她们此时可能已经和那两名倒霉死鬼医生一样,连尸体也被扔到河里喂鱼去了。
  因为皇夫这一场病闹得,女皇只是到运河工地上转了一圈,就因担心皇夫病体吃不消,随即取消了原定巡视半个南部江山的行程计划,匆匆返回京城。
  离京之时,是七月中旬,这一来一去虽然已经很匆忙,但回到京城之时,也已经进了八月末。
  八月的安州城,秋高气爽,天青云淡,气候宜人。菊花黄桂花香,稻米实蟹壳肥,在这丰收的季节,仿佛每一个路人脸上的笑容都特别生动。
  而在这么美好的季节,大楚朝廷里,却掀起一股不大不小的波澜。
  使得朝堂为之震动的原因,是一名百官都极其陌生的人,竟凭借治愈了皇夫的急症,平步青云,不但封了正四品,而且竟被任命为内苑卿。而这个走了狗屎运的人,就是楚泠月。
  有人不明白,不就是个四品官儿嘛,在京城里别的不说,就是官儿不缺,这一二品的大员,一抓都一大把,一个四品官怎么可能引起朝堂波动?
  这话说得不错,但说这话的人明显不明白内苑卿是个什么官职。
  这内苑卿虽说名头上只是管着皇宫内苑物资供应,但,实际上,内苑卿不但负责皇宫乃至整个皇族所用物资的采办,还负责各地贡品事物,甚至各部各府衙所用 之物,都是内苑卿的事儿。而京城乃至真个大楚,皇家所用自古就是品质高尚和流行的风向标。一件东西,一旦贴上了'上用'的标签,身价立时百倍也不是夸张。 故而,这内苑卿虽然品阶不大,但却是实打实的实权派。
  更何况,采办皇上后妃用的东西,说小,不过是个类似现代司务长的差,但说大了,这皇宫物资采办,买的可都是皇上一家子用的东西,你说自己吃的喝的用的会交给什么人去置办?当然是自己最信任,最心腹的人啦。
  另外,此次当殿宣的旨意说的清楚,此次,这位楚泠月出任内苑卿,已经不单单是负责采办,还将皇家内苑的管理诸事,乃至宗祠宗室的诸多事宜,一概划归内苑卿所辖。
  这一说起来,内苑卿官儿不大,但管的事儿不少,油水更是丰厚至极。更因担当此职的人,都一贯被认为是皇上的心腹……这林林总总的要害关系,你说猛不丁出了个大家伙儿谁也不认识的人当了内苑卿,朝堂能不震动么?
  这一日散朝之后,大楚丞相府前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从那些来人身上的官服可以看出,她们大都是些朝廷重臣,品阶最起码也是正五品。从她们的衣着,又可以看出,这些人连朝服也没换,明显的是下了朝直接赶过来的。从此也可以看出,朝堂上的消息令她们震撼的可以。
  "恩师,您可知道这个楚泠月是什么来头?"吏部侍郎郑循谨慎问道。这些年,安丞相极受女皇看重,但凡有什么重大举措或官员升迁,大都会与她商量,故而,一般情况下,安丞相对于朝堂上的新人也总是能提前了解。基于此,郑循才有此一问。
  不过,这一次,显然,惯例也有被打破的时候。当郑循看到安丞相蹙起眉头时,虽然对方还没有回答,她却已经知道,这一次启用新人,就连安丞相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能够在场之人,大都是久经官场沉浮的,自然也看的明白。咽下尚未出口的疑问的同时,更是暗暗心惊,这个楚泠月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连丞相也不知其底细?
  "管她什么来头呢,照我看,不过是皇上看重皇夫,让这家伙走了狗屎运罢了,待皇上过了这阵热乎劲儿,她算个毛东西?…………"京畿卫都尉刘大坤是个武 人,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儿,突然见众人皆三缄其口,装起了闷葫芦,她心中一恼,大着嗓门一句话未说完,一转眼就看到无数道寒光如刀刃般射过来,饶是她神经 在粗,也无法忽视了,后半句话就此卡在喉咙里,彻底地哑了火。
  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干坐了半天,在确定坐再久也无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之后,开始三三两两地告辞。
  闹哄哄一阵,终于,人满为患的丞相书房再一次安静下来,安思粟这才喝口茶,瞥一眼仍旧坐在一边的郑循,沉声问道:"你对这个楚泠月怎么看?"
  "嗯……"郑循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开口道,"恩师,这个楚泠月如此年龄,有毫无根由地突然出现,背后……"
  "嗯。"安思粟端着茶杯,淡淡地答应着。
  "依学生拙见,此人出现只能有两个原因。"郑循看着安思粟,在接收到一个继续下去的眼神后,再次开口,"一,此人就真的如刘都尉所言,只是因缘际会。二么……这个人背后势必有极重的背景。"
  说着,郑循双手抱拳略向上拱拱手。言下之意,那势力甚至可能是天家--皇上!
  "嗯……"安思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默默沉吟半晌,再抬头,眼中精光一现,道,"今日朝堂之上,这位楚大人真可谓是少年俊才啊……"说完,目光在郑循脸上一转,含义深沉。
  "恩师所言极是啊……呵呵……"郑循眼利心明,随即附和,两人相视而笑。
  当晚,夜色已深。
  皇宫乾正殿,大兴女皇楚弘昫目光深沉,坐于御案之后。偌大的殿厅之中,几十个内侍护卫,各自肃立,无不是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呼吸声似乎也刻意屏住,几不可闻。
  一片肃静之中,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落在御案之前,无声地跪倒在地。
  "可曾探查清楚?"大兴帝淡然开口,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一阵强烈地压迫。
  黑衣人跪伏的姿势不变,双手抱拳高高拱起,声音暗沉道:"属下无能,未能探到太多消息,只探到此人七月中到的淮阳,不到半月,皇夫病重发下皇榜,此人既毛遂自荐,由淮扬府许怀欣引到御前。"
  "哦……"大兴帝楚弘昫似轻叹一声。却让黑衣人微微打了个颤,略一迟疑,随即再次开口道,
  "……此人……属下未探查到此人与皇夫有任何关联。与程家也无任何干系。"
  大兴女皇淡淡地应了声,一挥手,那名黑衣人恭敬叩首,眨眼间,又如来时一般,无声地消失了踪迹。
  楚弘昫手扶着御案上的极品鸡血石镇纸,半垂着眼睑,暗暗思忖。此人来历如此隐晦,就连女皇暗卫都查不到她与程家和皇夫有任何联系,那么为什么,皇夫竟会破天荒地向自己开口相求?
  沉思片刻不得其解,女皇缓缓起身。近身内侍见机上前恭询道:"皇上,夜深了,您该安歇了。……今夜,皇上要宣召哪位贵君侍寝?"
  楚弘昫微微皱眉,随即抿抿嘴角,平静道:"摆驾凤藻宫。"
  第三十五章初露手段
  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的内苑卿授命,当事人楚泠月接旨谢恩,一直到散了朝会,她还是糊涂着。虽说对这个社会诸多事情她还不了解,但圣旨上说的明白啊,内 苑卿这个官儿名她不熟,但是一听那些职责范围,她就暗暗抽了口冷气,这不是与清朝那个什么内务府总管一样吗?拜清宫剧所赐,她可是清楚地记得,那个八贤王 胤禩和后来的雍正帝胤禛可都干过这个差事,人家那是什么人啊,正宗的天潢贵胄龙子凤孙啊,与她这个毫无背景的野丫头,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啊。
  晕乎乎地走出承天殿,楚泠月还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恍惚中,一名一溜儿小跑地追上来,一边大口喘着气儿,一边努力地挤出一脸的笑,腻声道:"哎呀,楚大人年轻有为,这走起路来也格外地飒爽,简直就是龙行虎步嘛……嗳,我这两条老腿几乎跑断了,才追上楚大人呐……"
  这人上来就是这么胡扯八扯的一套,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事儿,楚泠月心中厌烦,却也知道能够从乾正殿里出来的内侍,绝对都是女皇身边的心腹,得罪不得, 只得忍着心中的不耐,所幸她在现代职场早就练就了一套标准的社交礼仪,自然知道如此形势下该如何应对,于是微微摆出一个标准的礼仪微笑,客气道:"让老大 人受累了。"
  "哎呀,楚大人如此说,可是折杀我了……"楚泠月脸上的真诚和尊称让内侍的脸上笑开了花,连声笑着,竟上前一步捉了楚泠月的手,凑近亲昵道:"楚大人今日授命,皇上特名我来,给楚大人带个路呢!"
  "啊,那实在是有劳老大人了。"楚泠月客气地拱拱手,微笑寒暄着,手指微晃,内侍只觉手中多了一块清凉温润之物,心下欢喜,自然更是周到尽心。
  内苑卿办公的内苑府衙就在皇宫承天殿一侧,比六部的衙门还近便。
  一路上,这位叫刘畅的内侍,很自觉地将内苑府中诸般事务细细地述说清楚,待楚泠月迈进内苑府,她的心里已经对自己将来的工作,有了个大致的规划思路。更重要的是,楚泠月从刘畅的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自己这个官儿,居然是那位冷清的皇夫亲口向女皇讨要的。
  这个消息让楚泠月有些意外,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给皇夫看好了病么?
  圣旨上就是如此说的,她与那皇夫也确实再无干系……只是,她的心里为什么总是觉得,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有了刘畅的帮助,内务卿的工作交接和环境熟悉极其顺利。
  因宗室祭祀文碟诸多事务也划归内务卿管辖,楚泠月上任伊始,就首先接手理顺了这些东西。宗室祭祀有专人负责,而那些积满灰尘的文碟却让楚泠月看得头大 如斗。那些文碟完全是按时间记录的流水账,存放管理也极其混乱,要找个什么东西,往往几个人齐齐上阵,扒拉半天也找不到。
  楚泠月很机敏地选了一个很沉稳又条理比较清楚地一个人,稍稍点拨了一点儿现代档案管理的办法,那人登时如醍醐灌顶,很快,所有文碟分门别类编码整理陈列整齐。
  恰恰文碟整理好之后,大兴帝调用一份文碟,派来取文碟的人原打算等个一两天呢,没想到不过一刻钟,文碟就抵到了大兴帝手中。女皇惊讶之下,问清情况,圣心大悦,立刻赐下重赏。引得朝堂上下,又是一片哗然。
  这一切理顺之后,已是初冬时分。
  入冬之后,新年之前,也是皇家内苑定翌年采购计划之时,习惯称之为定采。
  往年,内苑卿不变,这个所谓的定采,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今年不同,内苑卿不但换了个新人,这个新的内苑卿上任后,对于内苑和宗室各处多有改革,其手段 并没有怎么雷雨闪电,却在诸人不知不觉之时,却突然显出惊人的成绩。这无疑让人对内苑卿任上的重头戏--定采的成败,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