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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红粟 更新:2021-04-25 22:23 字数:11547
第九十六章
短短的三个字,不凌厉,不高亢,甚至语气平淡的连波澜都无,话出口,却同时吸引了两个男人--司徒溟月的目光,圣子也终于转过身来。
楚泠月却根本不理会两人关注,只是左手抬起,径直伸到圣子面前:"既然到了圣子这里,少不得要厚颜借圣子的盅子用一下了。我好取了心头血给圣子配药!"
圣子垂眸不语,楚泠月眉峰微挑,微微一哂,似是满不在意,却又似郑重道:"我家还有一个等着解药救命呢,恳请圣子体谅!"
长长地羽睫终于抬起,潋滟的眸子凝睇过来,直望进楚泠月的眼底,好像要通过她的眼睛看清她的心底。
须臾,圣子双眸再次半垂,敛住那双潋滟的金光,抬手轻挥,一朵洁白的鲜花从那天梯上飘落,悠悠荡荡地在半空中转了几转,如一片雪花,落入楚泠月仍旧伸着的掌心。
花朵坠落,花瓣上一颗露珠颤了颤,滚落在楚泠月的手心,一滴清凉,令楚泠月回过神来,对着已经敛住目光的圣子微微颌首。
司徒溟月默默地站在她背后几步处,静静地等待。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睛一花,还没有看清楚泠月的动作,她的右手已经扶在了自己的左胸。左手托着花朵转回--
他看不到清她的动作,但是片刻,他就在一片馥郁的花香之中,辨别出另一种奇异的香--某一种带了微腥的淡香。
司徒溟月一惊,他相信自己为了掌管自己茶园的生意经过刻意训练的嗅觉,他也绝对相信自己没有嗅错,那丝微腥,不是花香,也不是其他,那是新鲜人血的鲜腥!
他忍住几乎冲口而出的惊呼,努力压制住刹那间充斥心胸的震惊和恐惧,尽量平稳,却又快速地奔到楚泠月身边--
果然!
触目所及,楚泠月右手握着左胸,左手掌心托着的鲜花中已经聚了半盏腥红。
"月儿……"好半天,司徒溟月方才发出一声呼唤。却声音嘶哑哽塞,也仅仅只能发出这突兀的两个单音。
楚泠月抬起脸来,望着司徒溟月微微一笑。稍显苍白的脸上,神情淡然平和,那看过来的目光里,还有抚慰和温柔。
血流的不快,一滴一滴,如断线的珠子,却也很快就聚满了一盏不太大的花盅。
楚泠月又给了司徒溟月一个安心的眼神,左手托住那盏已经注满鲜血的花朵,递到圣子面前。那双眸子在花朵上微微凝注,手指轻抬,花朵交替。只是,那两汪潋滟金光,却始终被两排羽睫掩住。
楚泠月右手仍旧扶着左胸,微微欠身,转到司徒溟月身边,轻声道:"莫怕,无碍!"
话音落,右手急撤的同时,左手食指在自己左胸连续疾点。
待得司徒溟月看清,楚泠月的右手三指捏着一根极细的银针,而左胸处,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连一滴血也未沾。若非方才取血的过程为他亲眼所见,只怕是别人说了,他也无法相信。
忍不住,司徒溟月的手指抚上了楚泠月的胸膛。触手的温热,还有掌下那清晰有力的心跳,让他稍稍放下心来,大大的松了口气的同时,抬眸望着楚泠月的眼睛问道:"真的没事么?……流了那么多血,又是心头……你,你有没有觉得怎样?"
"唔……好痛……"
楚泠月似是突然很痛苦般,皱紧了眉头,伸手抱住司徒溟月的同时,将自己的身体靠到了他的身上。枕着他的肩膀,恰好俯就在他的耳旁,暖暖的呼吸,吹拂着他的耳际脸颊,让他心头一颤,却被心底迅疾涌起的不安和忧虑压下,只是用尽全力支撑着她靠过来的身体,急急地问:"你觉得怎么样?我,我,我……那圣子不是能治病么?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说着,司徒溟月就要搀起楚泠月去找那圣子,却被抱着他腰身的一双臂膀困住,挪不了脚步。
倏地,耳珠一热,又随即一凉。
司徒溟月心头突地一跳,大脑瞬间空白。
那温软湿润的触感……即使他未经人事也瞬间明白过来,身体僵硬的同时,头脸脖颈霎时如着了火一般热起来。
"月儿……呵呵,我是哄你的,不要害怕,没事儿的……怎么?月儿还信不过为妻我的医术不成?"
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里的温柔、镇定,让他终是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被她哄了,心中恐惧瞬间消失,只有恼怒含嗔。
用力撑在她腋下的手臂,将头扭向一边,轻哼一声,暗暗发狠,再不搭理她!
细微而极速的破空声响,楚泠月懒懒地靠在司徒溟月身上,手臂轻扬,落下后,手掌展开,让互相依靠的两人同时看到,粉白细嫩的掌心中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滴溜溜打着转儿。只是,那个凝血般的颜色,却让司徒溟月一阵阵揪心,反胃。
低低的笑声从身边人的胸膛里发出,带着她的身体也微微的有些颤抖:"这么一枚药丸子,就能活人一命啊!"
似是由衷的感慨之后,楚泠月扭过身子,望着那白衣飘飘的背影道,"我说这位圣子,今天承你个情了。若是他日,又用到我楚某之处,尽管传个话,楚某定当尽力!"
说完告辞,也不理会那圣子的毫无反应,携着司徒溟月向峰下走去。
只不过,她们并没有走出多远,离着下山的石径只有几步了,楚泠月却无声地软倒下去。
"月儿!"司徒溟月惊呼一声,心里的担忧瞬间变为无尽的恐惧,就像母亲离开的那个夜晚一般,仿佛瞬间天地之间都暗无天日。
双手下意识地抱紧虚软的腰肢,用尽全力想要支撑住她的身体,支撑住她的生命。可是,怀里的身体完全没有了自主的力量,这个看似清瘦的身体竟是如此沉重,重的他根本支撑不住,用尽全力的结果,他被她带着,一起扑倒,在他倒地的刹那,一双手臂努力地张开,护住了他的头和身体。
"月儿,你怎么了?"有了人肉垫子,司徒溟月并没有摔伤,甚至几乎没有摔痛。可是倒地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身下的人体摔在地上的钝响,是那么清晰。他迅速地爬起身,焦急地查看楚泠月的伤情,一双手慌不择处地探查,没有发现摔伤,却在看到身下人左胸处的一片晕散的猩红时,蓦然惊呆了。
刚才,她还说自己无事,原来,她还是哄骗他!只是,他此刻却没有被骗的愤怒,他的心已经完全被恐惧和悲伤填满。
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她的宠溺,她的温柔,她的诙谐谈笑……这一切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从此后,再回复到从前的孑孓一人?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但楚泠月苍白清丽的面孔,却在他的视线中迅速模糊……
"月儿,不哭……"地上的人似乎想要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滴,手动了动,终是无力地垂落下去。"月儿,别哭。我没事,只要稍稍歇息几个时辰就能恢复了。但是,山下的人却耽搁不得了……你将药带下去,那个……她就我们昨晚借宿寨子的人家里……"
"我不……"司徒溟月泣不成声,满心的酸楚悲伤从嘴里迸发出来,却只说出口两个字,就被楚泠月打断,"月儿乖,那个人不能出事……你……少待,这里的人必行清山,自会送你下山……你……你不必等我,将药送出去,即刻回城去……"
第九十七章疑似再次穿越
第九十七章疑似再次穿越
触手,到处都是柔软沁凉的水,充盈着,包裹着,让人舒适恰然,仿佛仍旧置身在母体之中。
大脑机能逐渐恢复,意识渐渐清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然躺在一处温暖的泉水之中,温暖清澈的水波缓缓从她的身周流过,沁润,却并不淹没,流动的水,就像最最柔软细嫩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全身……
这是哪里?她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
心中的疑惑骤起:她明明是假装受伤留在莲花峰,为什么后边的事竟然毫无所知?倒像是黑甜一觉,睡到了天亮。却不知身在何处,他乡?故乡?
莲花峰?圣子?白发金眸?
清醒地记起之前的情形,楚泠月倏地坐起身来,身体一凉,这才猛地发现,她竟然没穿衣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张开手臂掩住已经露出水面的上半身,长长地黑发无声地服贴在背上,发尾仍旧浸在水中,顺着水流的微波,缓缓荡漾,恍如生长在水里的水草。
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情节,怎么那么熟悉呢……
偷偷地打量水面,想要看清如今的容貌,无奈光线不明,水波流动,水面上根本没有清晰地倒影。她倒是记得,那具自己用了八九年的身体上,因为各种原因留下些大大小小的疤痕,但是,举起手细细寻找,这具身体的肌肤却细腻莹润,犹如最上乘的细白瓷器,没有一丝瑕疵。
呃,难道她又一次穿越了?
这一次是穿到了哪里?现代?还是古代?还是女尊男卑么?
若是又一次穿越,是不是算是另一个新生?想起那些或嫁或许的男子,心里流过一抹酸涩。转念又轻叹一声,幸得她未真的与他们做了夫妻。想必,她离开后,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良人共度吧,毕竟,那些可都是极其出色之人啊!
耳中除了水流潺潺,微风流动,倒是没有人类的气息,楚泠月渐渐放松搂紧的手臂,扭着身子四处查看一周,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终于克制着心里的不适,从水中站起身来。
不管如何,她还是先找个地方,弄点儿衣服遮蔽身体……即使找不到衣服,找几片树叶遮羞也比光着身子强啊!
站起身,视线开阔,楚泠月很快判断出,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很狭窄的石缝。两端看不到尽头,抬头,却可见一线幽蓝的天,稀疏点缀着几颗星子。
石缝里只有一条泉水流淌,没有植物,也无从找遮身的叶子。
没办法,楚泠月只能辨别了一下风向,扯过背后的头发,掩住身体正面的重点,迎着风,顺着水走去。
脚下的鹅卵石,微微有些硌脚。楚泠月下意识地运力而行,身体竟熟练地飞掠起来。这种御风而行的滋味,楚泠月并不陌生,自从她将澹台弘和幕初的功力融合贯通之后,体内这些力量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种后天衍生的本能。
发现了体内充沛的力量,楚泠月一喜,难道说,这一次穿越,她连身体中的内力也继承了?
抱着试试内力深浅的心态,楚泠月尽力使为,将内力释放到极致。脚下踏着溪水,耳畔是忽忽而过的风声,长长地黑色发丝早已经失去了掩盖的作用,像一匹黑色的缎子在身后飘扬。
大约两盏茶功夫,一块突兀的大石挡住了去路。楚泠月停住脚步,略略察看片刻,轰隆的水流声,告诉她,水流在大石后形成了一道瀑布。
提气,纵上石顶--眼前豁然开朗!
温顺的溪流跌宕而下,如白练腾空,轰鸣而下。四周的山壁耸立,刀削斧凿般,壁立千仞。
楚泠月所在之处,位于陡壁的中间……呃,满怀豪情的说法是视野开阔,视角独特,且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其实,就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奔跑半天的初衷是找物蔽体,这悬崖峭壁也好,瀑布山石也罢,都不能为她所用了。望望光滑似镜的石壁,她对于这具身体的内力水平还不太熟悉,还是不冒这个险吧。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摔死后还能不能再穿越。万一彻底死翘翘了,她就没得玩了。
更何况,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模样,也让她放不开……
原路退回,一个时辰之后,她再次来到瀑布口。既然上不得,可不可以下去?
轰鸣的瀑布下,一汪深潭往下延伸出一片美丽的湖泊。
略略思忖,楚泠月纵身跳如湍急的水流。
巨大的落差,赋予了水流巨大的冲击力。楚泠月却巧妙地借着这个冲力,不时地用手脚击打在石壁上,借力缓冲……
当她再一次浮出平静的水面,望着湛蓝的天幕上点点繁星,她微微一笑踏上岸来。
这里植被茂盛,繁花如锦。
看着开的如火似荼的花儿,楚泠月放弃了最初用树叶蔽体的念头,干脆动手编了花环,鲜花兜群,鲜花抹胸……
长长地黑发垂在脑后,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灵动的眼眸,身穿鲜花服饰……就像花间的精灵。
月色不明,一时也无法查看这具身体的容貌,索性楚泠月也不纠结。解决了遮羞问题,也该找点儿东西填填肚子里。刚才一番激烈的运动,她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
这时,再看绵延不绝的花海,她就有些怨念了。这花美是美,可是不能吃啊。若是有些果子就好了,也可以暂时拿来充饥。
还好,怨念之后,她还是沿着花丛细细寻找,一般植被茂盛的地方都有野兽蛇鼠出没,能够捉上一只,也能将就一次。
转转绕绕,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阵箫声幽咽传来……
箫声?圣子!
楚泠月顿时忘记了是否穿越的问题,屏住呼吸,沿着箫声摸了过去……
约摸绕了半个湖,湖畔花丛边一块大石之上,一缕洁白首先进入她的视野。楚泠月屏息探查,确定周遭近处无人后,悄悄地摸上去,扯过那件白衣一看,原来是一件素缎外缕,心中不由大喜,扯了身上的鲜花套装,把那外缕穿上。至此,她才真正的大大吁出一口气。
有了衣物蔽体,楚泠月也有了底气,不再钻在花丛中,反而施施然绕过大石,望向那传来箫声之处……
第九十八章真的是他
第九十八章真的是他
湖水碧澈清透,幽蓝宁静,如上好的一块冻玉琉璃,恰映着繁星点点,如攒了无数的碎钻,熠熠生辉,横波流光。
就在这冻玉琉璃般的碧波之中,一抹灿银,如出水白莲,又似月下昙花,渺然凌波,美轮美奂。
楚泠月的目力本就极好,虽隔了几十丈的距离,她却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低头,身上的白衣胜雪……
银发,白衣……
楚泠月心脏突突跳动,蓦地有了一个认知--
她没有穿越!
眼前,这凌波白莲,就是那越族圣子!
一时,她的心底竟不自禁地涌起一股欢喜。她没有再次莫名穿越,她还可以回到已经熟悉的生活中去。这个时候,溟月该回到云州去了吧?墨的蛊毒也应该解了。她只要找到芳景的解药,就可以回京了……
不过片刻,她心中千回百转,满心想着回京,回到翰林街那个小小的院落……还有户部的赋税改革下一步如何实施完善,还有赋税之后,又该如何进一步提高农民生产力,从而从根本上改善经济民生……
至于回京之后,她是否继续寻找七星石,寻到七星石后,她是否回现代……这些自从穿越来就心心念念的东西,她竟丝毫没有想起。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想起回京,自然也再次地想起京中之人,也自然地记起芳景的蛊毒。芳景是宫里出来的,他中的蛊毒自然也是极难解除的,若想解了,只怕还有着落在湖水白莲身上。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不由地再一次调转过去,望向湖中--这一望,却是一惊,瞬间呆滞后,急忙垂下头,迅速地红了脸。
湖中之人,竟然已经放下了唇上的洞箫,并且已经转过身来。
心跳如鼓,头脸充血,脑海里还是方才一眼看到的情景。
远望背影似碧波白莲的人,转回身来,没了长发的掩盖,那修长挺拔的身体立刻展露无遗,欣长优雅的颈项,瘦而不柴的胸腹,挺拔的腰身……甚至,那如蝴蝶展翅的两块锁骨,还有胸前三点嫣红,仿佛慢镜头回放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窘迫至极,也不过是片刻,楚泠月的脑海中似乎有个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一闪。她蓦地再次抬起头来,想要确定心中那一闪即逝的意念。
目光望去,却瞬间愣住。
湖水凝碧,如玉如镜,点缀着星光熠熠,却独独没有了那朵凌波白莲!
如此行踪鬼魅,惯是楚泠月几次见过圣子的巫幻之术的人,仍旧是心下骇异。
她努力地收敛心神,屏息静气,将六识全放,试图从微风花香中寻觅出一丝人类的气息来。奈何搜寻半晌,终是无果而终。
心中茫然失落也不过一瞬,她就再次释然一笑。那日莲花峰顶,她就见过圣子从天梯下凭空而出,也自听到了机括开关的响声。如今,圣子凭空无踪,想必也同那日一般,顺着湖底的什么机关暗道走了吧。
抬手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缎袍,又是一声轻笑。自己抢了人家的衣服,难道让人家一个年轻男子光着身子大喇喇走上岸来不成?
暂时放下心思,腹中的饥饿感再次浮现。
这一次楚泠月倒没再费什么心思,恰看到《百毒经》中提及的几种可食鲜花,采了,咬一片来尝,竟是意外的甘美芬芳,不知不觉地吃了数十朵下肚,方才饱了。
这鲜花入腹,渐渐地竟从胸腹间升起一股温煦之气,楚泠月心下一喜,知道是花朵的药用促进了内力的流转,心情兴奋,沿着湖畔飞掠疾行,半柱香功夫,竟让她绕着偌大的湖面转了一周。
方才寻找食物也罢,找寻蔽体之物也好,都是心思重重,此时知道自己并未再次穿越,又穿了衣服吃饱了肚子,这一路虽是疾驰,却也将各处的美景看在眼中。
就见湖畔处处繁花妖娆,缤纷多姿,各种各样的花儿高低错落,搭配得宜,却又看不出匠心,竟似乎是花儿自行排队列位一般,美在天成。
同样的,楚泠月一路转下来,也将各处的地理形势看在眼中,意料之中地,她根本没看到是什么路径,那些花丛看着像是散散漫漫地自有生长,细看过去,又密密匝匝的,仿佛一道无形却牢不可破的墙。
一周绕下来,楚泠月干脆选了一片花丛,躺了上去,馥郁芬芳之中,惬意地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回京诸事临时不用考虑,而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见到那位白衣圣子,然后从他那里要到芳景的解药……
很快,楚泠月心中就有了打算。
呃,说是打算,其实就是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这个地方找不到出路,加上自己身上包括左胸采血的针孔都消失的情况看,那位圣子非但没有伤害之心,还为她治了伤,顺便把她全身的疤痕祛了个干净。而且,在被偷窥了出浴之后,也没有对她怎样……
楚泠月越想越觉得圣子对自己不错,那么,她呆在这里,那位是圣子应该会回来见她。(别怪楚泠月自我感觉良好,主要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特别是近一年中旺盛的桃花运,让她头疼的同时,也被强化默认了自己对于年轻异性的吸引力是非常强大的。从而导致了她做出了这个判断,也从而导致了后来的种种误会。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既然确定了原地等待,她也就不用再做什么了。
本是微合小憩的她,意识渐渐朦胧……就在她一脚踏进梦乡,马上就要见到周公的时候,最最深层的潜意识猛地爆发,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胸前三点嫣红!
白发,金眸,胸前正中一颗胭脂痣!
竟然真的是他。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误打误撞居然让她遇到了师傅的儿子,楚泠月心中先是一阵欢喜--终于完成了师傅师父的遗命。
虽说当年对老怪物多有微词,但总的来说,老怪物待她还是不错地,更何况,她还受了老怪物澹台弘和幕初二人的全部功力和绝学,能够找到他们失散多年的孩子,也算是一种回报。
再其后,欢喜和安慰又渐渐地被疑问和忧虑代替。
幕初只说孩子当年丢失时尚小,还在襁褓之中。看衣着服饰,澹台弘和幕初都不是越族人,夙修是怎么流落到了越族,又成为了越族圣子的呢?
如今夙修已经成了越族的圣子,按照越族的规定,他是终生不得婚嫁,甚至非特殊节日不得下山的……
难道她找到师傅的孩子,却眼看着他被困在这莲花山上,孤独终老?
她可不认为什么狗屁圣子,真的是什么伟大的职业,她更不相信有什么花神需要供奉,哪怕她亲身经历了莫名其妙的穿越,现代生长的意识环境,却早就决定了她是一个标准的唯物主义者,对于鬼怪神仙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她是无论如何无法相信和接受的。
思谋半天,楚泠月懊恼地发现,除了从向导和山民那里听来的有关圣子的消息外,她实在对越族圣子没什么了解,也就对怎样让夙修摆脱这个身份无从下手。
一阵欢喜一阵懊恼,楚泠月最终渐渐冷静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办法也许就是办法。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她还是先安心等待夙修回转吧!
放下诸般心事,楚泠月很快睡着了。不知什么原因,她的身体似乎特别疲惫。
一觉好眠,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即使四面高山,楚泠月还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高挂天空的太阳。中午了。
四下看看,她仍旧睡在花树上,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楚泠月也不着急,又采了些花瓣吃了。吃饱,她就在这个类圆形的盆地中四处溜达。
别说,这一溜达,还让她找到了几种珍贵的药材。还在一块突出的石楞下找到了一个大大的野蜂巢。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百花蜂蜜。
日子过得安静而美好。若不是还挂念着外边的世界,楚泠月甚至有些乐不思蜀了。
又一个夜晚来临,望着天空中皎洁的弯月,吃饱了的楚泠月睡不着了。
溟月回到云州了吧?他现在怎么样了?那日自己装昏,吓到他了吧?那一双强自抑制着惊恐担忧的眼睛,在她脑海里晃悠着,让她心酸心痛。
那个万事不在乎的墨呢?他是不是中了蛊毒?若中了蛊毒,如今是不是彻底解了?见不到自己回去,他一定会来找吧?是不是带着溟月一起?
还有京城的芳景和卿尘,自从离京每五日一封信给他们报平安,断了这些日子,他们肯定担心了吧!芳景的蛊毒有没有再犯?卿尘小东西大概担忧地吃不下睡不着了吧!
……
脑子里乱哄哄的,心底一种异样的情愫流动。好半天,楚泠月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想念这些男人,想念在京城翰林街的小院了……
这种感觉,就像她当年离家求学时一样。她无法逃避了。她在想家。不知何时,她不再心心念念地回现代。不知何时,她已经把京城那个小院当成了自己的家了。不知何时,她把那几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了。
朦胧的月光中,一张张或清俊或清朗的面孔似乎就在眼前,凝神处,那眉目口鼻各处却又模糊朦胧了。
在前世,她曾依靠一份感情却遭到背叛,这个世界,她对于这些以她为天,终生托付的男儿的关注却少了太多。相识最多的几近十年,她竟然连他们的容颜都记不清楚……
一阵愧疚,一阵酸涩。
楚泠月默默自问,她若是真的找到七星石,真的可以完全不顾及这些男儿今后的生活,绝决而去么?
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她和他们没有成为事实上的夫妻,那么她的离开就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是,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时间越久,她越明白这个世界的生活准则,也越无法安心地接受自己的这个借口……毕竟,她见过太多妻子死亡后,年轻的夫郎孤守终生的例子。即使,他们凭借自己的家世财富能够再嫁,鳏夫再嫁,还能够找到真心对待他们的人么?
亦或者……他们若是真心爱她……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刚刚浮现,楚泠月就像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戳到了心尖子上,痛的她一个激灵。关于感情,她一直不敢面对,她甚至不敢想,她一心一意对待的人都背叛了,这些连她的几分之几关爱都未曾得到的男人,真的可以为她付出真心么……
低幽的箫声渺渺传来,打断了楚泠月脑中的混乱思绪。
她的嘴角微微一弯,人却躺在花枝上纹丝不动。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自己白衣卧在灿烂繁花之上,如锦绣白雪,乌发飘垂,竟静止成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低低幽幽的箫声,远远的,丝丝缕缕,没有靠近的意思。楚泠月也岿然不动,静待。
极细微的窸窣声,渐行渐近,明明可以判断不止一人靠近,楚泠月却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心下明了,却仍旧感到从骨子里泛出一片森冷。那毫无气息的小童,空洞的幽森的眼睛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虽然身体不动,她也积聚了全身的力量,只待万一有人发难,她能反抗,至少可以自救。
窸窸窣窣的声音临近,却感不到丝毫的杀气。
下一刻,身边的花枝颤了颤,一团软软的东西落在身边,却没有离开的窸窣声音。
闭着眼睛,楚泠月却似乎感到好几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盯着她,让她如芒刺在背,再也无法安稳地躺下去。
没有羞窘,也没有无措。楚泠月睁开眼,目光转过,立刻就看到六名小童就站在她不远处,而在她的身边的花枝上放着一套叠得整齐的衣衫,而那淡淡的碧青色还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不由得让她心中微微惊讶。
看看那些小童,木呆呆地,既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更不像是会对她说些什么的样子,她也懒的多问。伸手扯过衣衫,手脚麻利地穿在身上,跳下花枝,淡淡地说一声:"带我去见你们圣子吧!"
第一百章出山
第一百章出山
几个小童似乎听到了楚泠月的话,毫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楚泠月拿着那件换下来的白袍,跟在他们身后。
繁盛茂密的花树,楚泠月转悠了许多天,都没有看到路径,几个小童走过去,不知怎的,花树间竟现出一条蜿蜒的小路来。楚泠月不由咋舌,这难道就是类似于桃花岛上的八卦机关?
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细心留意小童们走路的关窍。
转了几转,楚泠月方才看出一点儿门道,小童们走的路并不是直线的,而是不时地忽左忽右。而这方向的变化,却一时难以看透。只是楚泠月有个习惯,越是难以解决的问题,她越是想要解开,更何况,她在山上时,澹台弘也让她背了不少五行八卦经易之类,如今结合到一起,倒是难得的一次理论联系实际了。联系起那些被她认为完全垃圾的记忆,再来看几个小童的步伐,就渐渐找到了暗藏的玄机来。等她跟着六个小童走出那一片花海时,楚泠月心里已经对这个地方的机关了然于胸了。
走出了花丛,眼前的石壁上已经现出一个幽深的石洞,六个小童像是走熟了的,毫不停顿地走进洞去,被这些巧妙地机关吸引的楚泠月,紧跟着走了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童带路的方向,根本不是那箫声传来的方向。
山洞里几乎没有光线,黑黢黢的,小童们却丝毫不受影响,走的极快。楚泠月的视力好,黑夜里也能视物,前面的小童虽然没有脚步声,行动间却仍有细微的破风之声,楚泠月跟上她们倒不费力气,还能同时分出精力来关注山洞中的路径走向。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又转了一个弯子,似是绕过了一方石壁,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竟是走出了山洞。
楚泠月微微眯了眯眼睛,略略遮挡了明亮的光线,再凝神下,才发现山洞外正对着东方,天际粉红粉白层层,中间一点金光耀眼,竟是日出时分了。
来到这里几年,楚泠月早已经习惯看天分辨时辰,昨晚躺在花枝之上,虽然没有刻意,却也大致记得最多只过了子时,如今走出山洞竟是天光一片,正惊讶不知不觉间,一个山洞竟花了近两个多时辰。再转念,意识到,如今自己竟是置身在莲花峰东了,而那圣子竟一直未见,急忙转身,却见那六个小童早已经失去了踪迹,只有一大片光滑的石壁,耸立在眼前,竟连方才的山洞都不知所踪了。
一阵惊讶,又有些小小的懊悔之后,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山峰,想想溟月和墨璃,楚泠月心里闪过一丝挣扎,却掉头,向着记忆中的山路方向走去。
云州本就四季如春,花色如锦,而莲花峰的景色更是云州之最,仿佛天下春色尽聚于此,繁花浩渺,蝶飞蜂绕,馥郁芬芳、妍色万千。
只是,这峰外的景色相比楚泠月待了数日的峰内还是差上一些,楚泠月既不熏然,更没有忘返。
此地美则美矣,却极其安静。因莲花峰为花神净地,未免亵渎神灵,若非花神祭,越族人是不会有人到这附近来的。
吃了数日花瓣,楚泠月非但没有饥饿虚弱,身体反而分外轻盈,提步行来,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运气内力,虽未掠空,速度却是极快地,此时若是有人看到,怕也只能看到一缕淡青色轻烟,袅袅飘过,一眨眼,已经了无踪迹。
只是,她也不过掠行了几百米的样子,刚刚绕过一道石梁,还没看到那登山之路,就戛然止住脚步--
她的视线所及,那丛丛繁花铺就的画卷中,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就像画者神来的一笔,又像是这春色中异样浓重的一抹色彩,红的浓烈,黑的凝重,瞬间攫住了她的呼吸乃至心神。
黑衣的墨显然六感比较灵敏,几乎在楚泠月发现他们的同时,他的目光也望了过来,那两道防备中难掩疲惫的目光,在对上楚泠月视线的瞬间,先是一愣,瞬间转为惊喜,又眨眼,变成了滔滔怒火。
这情绪剧烈的转换,都被楚泠月看在眼中,让她一阵悔愧,一阵心酸。
再细看,他们身上的衣物虽说质地一如既往地优良,但那衣袂袍脚上的皱褶,脏污,乃至被花枝刮扯的破洞,无一不说明了,他们来此找她定是不止一天了。武功高强的墨尚且难掩疲惫,那靠在他身上的司徒溟月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他可是一点儿武功都没有啊。
强压下心中酸涩,楚泠月急掠过去,却在两人三步处,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人到了近前,司徒溟月终于有所察觉,缓缓地抬起头来……
虽然对他们受的累吃的苦有了心理准备,但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两人的模样,特别是司徒溟月那苍白的脸,布满血丝又茫然的眼睛,还有干裂爆皮的唇瓣,楚泠月的心还是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攥紧……
"月儿……"
"哼!"
细弱的带着疑惑试探的声音和冷冷的轻哼同时响起。
楚泠月的鼻子一酸,视线蓦然模糊的同时,张开双臂,上前将两个人紧紧地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