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鲜币)第二十二章 死寂之爱（上）
  齐茵本以为应该在附近的餐馆吃上一顿饱足的饭菜，或者，在餐厅里吃蛋糕吹蜡烛。
  所以，当她们穿过熙攘大街，经过灯火通明的商店街，拐进昏暗的小巷，来到一栋普通的居民楼，接着步上阶梯时，她有些怀疑，甚至犹豫着是不是该上楼。
  小晴的背影似是融於夜色中，她几乎看不清了，这令她没来由的心慌。
  "小晴，不是要去庆祝……"
  "对的。"小晴迅即接过话。"庆祝曲然的生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小晴与平常不太一样，声音略微低沈，也比较沈默寡言。
  前方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时隐时现，後边似乎有人跟着，与她一致的频率和幅度，她惶惶难安，咽了咽唾，不敢回头张望。
  扶着扶手拾级而上，不清楚转了多少个拐角，也不清楚上到第几楼，当她开始怀疑这栋楼没有顶端，亮光突然透过楼层间的缝隙流泻下来，投在地面照清事物，充足的光线使她不至於像个瞎子一般在黑暗的世界里索行走。
  "终於到了。"
  好友气喘吁吁说道，恢复了平常的口吻，她不禁松了口气。
  往上望去，一扇敞开的铁门，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双手交叉环抱着。齐茵定睛细看，原来是曲然，一颗悬着的心悄然落下。
  "你们怎麽那麽慢？"
  曲然语带抱怨，小晴也来了火气。"哼，这地方简直太难找了…别说那些了，过来帮忙下。"曲然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接过蛋糕和礼物，连她手中的一同减重。
  "谢谢。"
  "…不客气。"
  曲然看向她，神情有点复杂，但仅是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便移开了目光。
  齐茵虽感奇怪，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默默跟在对方後面，走近屋内。
  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感再度袭上心头，她环视着这间平方数不大的客厅，一张桌子几乎占据了一半的空间，除此之外并没见着其它家具，例如电视、冰箱等等。
  无数的疑问在她脑中盘旋。
  当内侧的其中一扇房门打开，见着某个男人走出的刹那，齐茵震惊不已，她似乎明白了什麽，也仅仅是似乎。更多的疑惑像一团团黑雾缭绕，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挥不散。
  小晴立於边上，紧锁着眉头，瞄了她一眼又低头不语。
  气氛陷入异样的沈寂。流转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蛋糕被搁在桌上，但谁都没有拆开包装盒的动作。
  他们打算做些什麽？
  齐茵不明究底，却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严昊快步走向她，愉快地微笑着，带着令她难以理解的愉悦。对方朝她伸手，齐茵退了一步慌张避开。这个男人以往的不作为，及其冷眼旁观的态度，令他的有意碰触，落在自己的眼底，多了几分亵狎的意味。
  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严昊尴尬地笑了笑，很快又转为一脸正色。
  "小晴，究竟是怎麽回事？"
  好友眼眸低垂，保持沈默。显然早已和严昊串通好，将她引来此处，却瞒着不说。她瞥向曲然，对方只是摇头叹气，不作声响。
  "曲然，对不起，不能与你一同庆祝生日。我有点事，想先回去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住，始终挣脱不了，严昊强行阻止她的离去。
  "放，放开我！"
  "小茵，你不能走！"
  严昊同样难掩激动的情绪，紧紧地扼住她的手腕。齐茵疼得眼眶泛泪，却执拗地咬住下唇，不言不语也不回头，莫名的惧意在口处疯狂滋长。
  "不要怪小晴和曲然，是我要他们这麽做的。你冷静点，留下来听我解释。"
  为什麽要解释？她不懂，也不愿听。
  "过去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孟斯扬那样对你的时候……"
  "不要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不想让小晴他们知道，自己所受到的那些不堪和屈辱，尽管已是曾经。她害怕，别人会以异样的目光看待，无法置信、轻蔑、嘲讽…朋友们又会怎麽想呢？同情她的遭遇和处境？对孟斯扬满怀惧意与敌意？或者其它？
  "…好吧，我明白了，不提那些。但，我先前说过，我喜欢你，想拯救你，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这些都不是谎言，我是真心诚意的，希望你能接受我。
  小茵，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请你相信我。"
  再度听到严昊的告白，齐茵有些不知所措。本以为是这人在戏弄她，她能相信他的心意吗？然而，相信了又如何？
  "孟斯扬，孟斯扬…我知道，他一直是你的梦魇，就算那人变成了鬼，他仍旧对你纠缠不休。他是个魔鬼！"
  "不，不是……"
  "小茵，你不必再感到害怕了。"
  严昊自背後环住她的腰，过於亲昵的肢体接触使齐茵下意识挣扎起来，却听对方似喃喃自语又似低声安慰，在她耳边低喃。
  "不用担心，小茵，不要紧，我会保护你…你乖乖待着，这里很安全。放心吧，今晚，我们一定会消灭他……"
  '消灭他'？
  齐茵惊愕地睁圆了眼睛。
  难道他们……
  不，不行，他们不能这麽做！
  哥，你千万不要过来，这里恐怕很危险！
  ☆、(7鲜币)第二十二章 死寂之爱（中）
  她喜欢上了孟斯扬。虽然对方曾经伤害过自己，侵犯她的身体，待她如同笼中鸟，折断双翼，剥夺自由，给予她无尽的恐惧，疯狂而强烈的占有欲无不在宣示她是他的所有物。
  尽管如此，她却在不知不觉间对孟斯扬产生爱意，也许是那个男人一开始的温柔以待，也许是他那执着不渝的爱恋…她不清楚。只知道，无助和恨意渐渐转为对哥哥的依赖。
  只有哥哥一直陪在她身边，给予她屈辱，给予她伤害，却也给予她无尽的温暖。他会倾听自己诉说任何心事，记得她的一切，也只有他……
  她必须保护哥哥。
  齐茵勉强定下心神，再次用劲推开严昊，对方不再强硬地抱住她，松开了手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
  "小茵，你还在顾虑什麽？"严昊一脸困惑。"我也明白，他的力量强大得可怕。上次，孟斯扬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是白天，看他的模样应该成了厉鬼……"
  "不会吧？"曲然面露惊讶，简直难以置信。小晴则显得忧心忡忡，一直沈默不吭声。
  "我还以为你们在开玩笑，原来真的有鬼？还是孟哥的？"
  "曲然！"小晴嗔怒，瞪了男友一眼，又偷瞄着好友，颇感无奈。"别说了。"
  曲然吐了吐舌头，讪讪然。
  严昊收回目光，神情严肃凝视着自己。"没事的，小茵，相信我。这次，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这间屋子的四周贴满了道符，他进不来的，即便进来了，也如同瓮中之鳖，逃不出去。你只需要待在那个房间里几天，其它的我和道长会解决。"
  他们请道士来收孟斯扬的鬼魂，还是将他打至魂飞魄散？他们不能这样做。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她咬咬牙，心颤抖得厉害。"哥哥没做任何伤害人的事，你为什麽要……"
  "他差点杀死了小晴，不是吗！"
  "…他不是故意的。"齐茵激动反驳。
  "'不是故意的'？你居然还在为他辩解？"严昊的脸上带着深深的震撼和不解。"小茵，我不清楚你到底怎麽了，也许是被他威胁，不过你在这里很安全……"
  "不用了，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回去了。"
  打断严昊的话，她刚想挪动脚步，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你做什麽！放开！快放开！"
  她挣扎不休，然而始终挣脱不了男人的蛮劲钳制，只得任由严昊拖着她往左边的房间走。
  "放开！你究竟…啊……"
  身子被用力地向前推，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踏进了房间，背後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四周陷入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齐茵扑到门边，拼命捶着。
  "放我出去！你们不能把我关着…小晴，小晴！求求你，帮我把门打开……"
  钥匙转动的声响连同严昊不甚清晰的话语一同传入耳里。"小茵，别叫了，好好休息吧。饿的话桌上有食物。你放心，等明天早上睡醒时，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你们不能杀他！"
  "严昊，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用你管！你没有资格那麽做！"
  "严昊……"
  任凭她如何叫唤敲打，木质门纹丝不动，外面的几个人充耳不闻，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的低语，却模糊不清。
  齐茵颓丧至极，背靠着门身子滑落至地。
  他们为什麽这样对她？为什麽罔顾她的意愿硬生生要将她和孟斯扬拆散？明明没做错什麽，也没妨碍到其他人……
  究竟，为什麽？
  …她不懂。
  她很怕黑，此时却不想开灯，只希望回到宿舍，或者家里。一抹希冀自她的心底悄然而生，总是出现在黑暗中的哥哥，这一次，这一次也会…不，不，齐茵甩甩脑袋。他们会用道符和桃木剑让他永远地消失。
  他不能来找她！
  死寂的密室内，齐茵安静地坐在原地，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心脏怦怦跳得很快，忐忑难安。尽管没吃晚餐，她居然不会感到饥饿，甚至有点反胃。
  忽然，有股恶心感上涌，胃翻腾，她忍不住捂住嘴巴，差点作呕。幸好，肚子里空空的，什麽也吐不出。
  好奇怪，难道是中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饿过头了？令她感到不太舒服。
  抓着门把起身，一阵晕眩袭来，使得她几乎站不稳。
  ☆、(6鲜币)第二十二章 死寂之爱（下）
  下意识用手撑着墙壁，才不至於摔到在地上。齐茵做了个深呼吸喘了几口气，终於不再那麽头晕眼花的，一定是太饿的缘故，她心想先吃点东西有力气再想办法逃出这里。
  按下开关，天花板上的灯亮了，照得房间一片光亮。正如严昊所说，桌上有不少食物，大多都是饼干或糕点。拆开包装咬了几口，又是一阵反胃，齐茵急忙冲进洗手间，刚吃进嘴里未被消化的油蛋糕尽数吐出，很是难受。
  审视着镜子中苍白的脸色，她感到不对劲。距离上次来例假过了多久时间，脑袋一团混乱，一点也记不起，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这种反应，这种征兆就像是……
  "啊！"
  齐茵惊呼出声，简直不敢相信，颤抖的手向肚子，小腹还是平坦的，感觉不到另一个生命体的存在。
  她怀孕了？怀了哥哥的孩子。
  齐茵心慌意乱，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令她喜悦也令她担忧。她该如何向爸爸以及後母说明这一切呢，令人匪夷所思的种种。溺水身亡的哥哥回到人间，与她有了结晶，没有人会相信吧。也许，後母信的。
  但是，以後又该怎麽办？抚养孩子的问题，众人异样的恐惧的目光，等孩子降临於世，她要怎麽对他解释，他的爸爸不像其他人的父亲一样，能陪他到游乐园玩耍，能接送他上下学或是参加家长会，甚至…甚至不能向外人道出孟斯扬的存在。
  即便是这样，也无所谓，他的爸爸不会想那些日以继夜忙碌於工作的父亲一样，经常外出。她坚信，那个男人会在家等他回来，会跟他一起吃饭看电视做作业，会在睡觉前为他读童话故事，会倾尽全力照顾他保护他…便已足够。
  她松了口气，想象着美好未来，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脸上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容。
  极其温柔地抚着肚子，齐茵坐在床上，蜷缩在角落里，又担忧起孟斯扬来。她害怕他落入严昊他们设下的陷阱，更害怕哥哥因此魂离魄散。
  "小茵……"
  忽远忽近的叫唤声令她心下一凛。四处张望，赫然见到一团黑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不甚稳定，从黑雾中传出不太清晰的声音。
  "啊？"
  担心被严昊他们听见，她慌慌张张捂住嘴巴，压低嗓子。"哥…是你吗？"
  "小茵……"
  "哥，快离开这里，他们请了道士来收你。你不能留下来，很危险……"
  那些朦胧的缥缈的雾气渐渐聚集成一道模糊的人影，熟悉的，令她心动的，她的心里很着急，却无法控制激动的情绪──她想见他。
  "哥……"
  孟斯扬微笑着，双唇一张一合，挤出些许字句，却安静无声。她伸手想要触对方，竟穿过了虚幻的黑雾，不到宽阔的膛，也不到温暖的怀抱，一切都令她安不下心。
  门外骤然脚步凌乱纷杂，朝着她所在的房间而来。
  齐茵吓得浑身冒冷汗。"哥，快走，他们来了。"
  孟斯扬定定凝望着她，眼神温柔无比，令她面红耳燥心跳加速。"…我会保护你的。小茵，等我，我会来接你。"
  "嗯。"
  她欣喜地点点头，却在黑雾即将消失之际，见着一幕诡异的景象，凝视她的那双眼睛透出红光──血一般的猩红。